季沉睜開眼睛時,刺眼的白光讓他下意識地抬手遮擋。消毒水的氣味鉆入鼻腔,
提醒著他身處醫院的事實。"沉哥!你終于醒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床邊傳來。季沉轉頭,
看到好友陸遠布滿血絲的眼睛和凌亂的頭發,顯然已經守候多時。"我這是怎么了?
"季沉試圖坐起來,一陣眩暈立刻襲來。陸遠連忙扶住他:"別急,你出了車禍,
昏迷了三天。"他按下床頭的呼叫按鈕,"醫生說你腦部受到撞擊,可能會有短暫失憶。
"季沉皺眉思索,車禍前的記憶像被蒙上了一層薄紗,模糊不清。但奇怪的是,
他記得父母、記得陸遠、記得公司同事,甚至記得上周五的部門會議細節。
"我好像沒失憶啊,"季沉困惑地說,"我記得你是陸遠,我最好的兄弟,大學室友,
現在在蘇氏集團設計部工作..."陸遠的臉色突然變得古怪:"你還記得蘇語嫣嗎?
""蘇語嫣?"季沉重復著這個名字,大腦一片空白,"誰啊?"陸遠的表情瞬間凝固,
他死死盯著季沉的眼睛,似乎在判斷他是否在開玩笑:"沉哥,現在這里就我們兩個,
你告訴我,這是你想的新手段嗎?想吸引語嫣姐的注意力?"季沉不明所以:"什么手段?
我是真的不記得這個人,她是誰?""你沒騙我?"陸遠仍不相信,"那你發誓!
"面對好友的懷疑,季沉沒有猶豫,立刻發下毒誓:"我季沉如果記得蘇語嫣卻假裝不記得,
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看到他連這種誓都敢發,陸遠如遭雷擊,
猛地抓住季沉的肩膀搖晃:"你居然真的失憶了,就把語嫣姐一個人忘了?!
"季沉被晃得頭暈,忍不住追問:"這個蘇語嫣到底是誰啊?"陸遠松開手,
神色復雜:"蘇語嫣是我表姐啊!當年你去我家玩時對她一見鐘情,
追了她整整七年..."這些話語像一把鑰匙,打開了季沉記憶的某個閘門。
模糊的畫面在腦海中閃現——大學校園里一個長發飄飄的背影,
公司走廊中擦肩而過的香水味,還有無數次被拒絕后獨自回家的夜晚。
"那她現在是我女朋友嗎?"季沉問道,心跳不自覺地加快。陸遠尷尬地搖頭:"沒有,
語嫣姐對你一直很冷淡。她有喜歡的人,不僅拒絕了你,也拒絕了所有追求者。
她心里只有那個初戀程景明,
當年分手時她難受得日夜酗酒進了醫院..."季沉感到一陣莫名的刺痛,
盡管他不記得具體細節,但身體似乎保留了對這個名字的反應。
"這次也是因為語嫣姐要去接回國的程景明,把你丟在大雨天的高速上,
才害你遇到車禍失憶的。"陸遠補充道。短短幾句話,讓季沉震驚到失語。
他無法理解過去的自己為何會對一個如此冷漠的人執著七年。"照你這么說,
你姐對我那么冷淡,又有喜歡的人,還為了他傷害我,那我到底喜歡她什么?
不會是你在騙我吧?"季沉皺眉問道。"我怎么可能騙你?所有人都知道你愛語嫣姐愛慘了。
"陸遠遞過季沉的手機,"你自己看證據。"季沉輸入密碼卻解不開。
"你密碼現在不是語嫣姐的生日0715了?"陸遠提醒道。依照提示,
季沉果然打開了手機。相冊里涌出幾千張陌生女人的照片——工作中的側影,
會議中的專注神情,咖啡廳里不經意間的微笑。每一張都拍攝得小心翼翼,
像是生怕驚擾了畫中人。季沉盯著那張美得令人屏息的臉看了很久。這確實是他的理想型,
但照片中女人看向鏡頭的眼神冰冷得毫無溫度。心里堵得慌,季沉又打開備忘錄。
里面密密麻麻記錄著:"語嫣喜歡喝半糖的拿鐵,
周三下午三點會去公司樓下的咖啡廳""第七個情人節,準備了99朵白玫瑰和定制項鏈,
又被拒絕了""今天她又喝醉了,把我錯認成程景明,
叫了幾百次他的名字..."雖然失去了記憶,可字里行間浸潤的痛苦和失意,
還是讓季沉感同身受。心口像被刺了一下,泛起一陣陣連綿不絕的痛。鼻腔酸澀發脹,
似乎有眼淚要流出來。他怔愣在原地,久久未能平靜下來。病房里安靜了許久,
陸遠才開口:"那...你之后打算怎么辦?要繼續治療恢復記憶嗎?
我叔叔是神經科專家...""算了吧,"季沉深吸一口氣,打斷了他,"雖然不記得了,
但我能感覺到,以前喜歡語嫣姐的時候應該很痛苦。既然現在忘了,或許是好事。"說完,
他低下頭,把所有照片、備忘錄,全部刪除干凈。陸遠看著他決絕的動作,面露震驚,
剛要說話,手機卻突然響了。接完電話后,他匆忙拿起包:"家里有點事,沉哥你好好休息,
我晚點再來看你。"病房門關上后,季沉的手機響了,是母親打來的。"小沉,
上次媽媽不是和你提過,你小時候定過一樁娃娃親嗎?這婚事拖了好幾年了,
你考慮得怎么樣了?"季母早已做好了他會拒絕的準備,這通電話只是最后一試。
出乎意料的是,季沉沉默幾秒后,輕聲回答:"好,等我處理完這邊的事,就回去履行婚約。
"電話那頭傳來震驚的吸氣聲:"你...你說什么?你不喜歡你那個兄弟的姐姐了?
之前你為了她非要留在海城不肯回南江,追著她跑了那么多年,如今怎么突然就想開了?
"季沉不知如何解釋失憶的事,也不想讓家人擔心:"我現在不喜歡她了,以后,
也不會再喜歡了。"掛斷電話,季沉買下了半個月后回南江的機票。剛完成購票,
護士就來通知他去做復查。他坐上輪椅準備出門時,猛地一抬頭,
一張無比熟悉的面龐猝不及防地闖入眼簾——正是他剛剛在相冊中刪除的那個女人。
"蘇語嫣!"他下意識叫出這個名字。女人轉頭,在看見他的一剎那,
原本就冷若冰霜的眉眼間寒意更甚,仿佛瞬間凝結成冰。"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她聲音冰冷,"連醫院你也要跟過來?
"季沉沒想到失憶后與蘇語嫣的初次相見會是這般光景。她對自己竟如此厭惡。"你誤會了,
"他平靜解釋,"我之前在高速上出了車禍,在醫院養病。"蘇語嫣蹙眉掃了他幾眼,
正要說話,病房門開了,一個身穿藍白襯衫、臉色蒼白的男人走了出來。"語嫣,我退燒了,
想出來透透氣。"男人虛弱地說。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
男人有些意外地看向季沉:"這位是?""我弟弟的朋友,公司設計部的季沉,
"蘇語嫣語氣冷淡,"不怎么熟。"男人唇角微揚,露出溫和笑容:"季先生,初次見面,
我是程景明。你頭部受傷了?是遇到什么意外了嗎?"季沉點頭:"是啊,出了車禍,
腦部輕微震蕩,出現了失...""1124床病人,季沉,該去檢查了。
"護士的叫喊打斷了他的話。季沉無心與早已不記得的人寒暄,簡單告別后推著輪椅離開了。
他沒有看到身后蘇語嫣若有所思的目光——以往每次見面,季沉總會糾纏不休,
今天卻如此輕易就離開了?1 記憶的枷鎖季沉做完一系列檢查回到病房時,
窗外已是暮色四合。他靠在床頭,翻看著手機里所剩無幾的照片——七年時光,一鍵刪除,
竟如此簡單。護士推門而入,手里拿著幾盒藥:"季先生,
您的核磁共振結果顯示有輕微腦震蕩,但幸運的是沒有發現器質性損傷。
這種選擇性失憶很可能是暫時的。""謝謝。"季沉接過藥盒,隨口問道,
"這種記憶有可能恢復嗎?""大腦很神奇。"護士微笑道,"有時一個氣味、一段旋律,
甚至一個場景,都可能觸發記憶回歸。不過..."她猶豫了一下,
"如果那段記憶特別痛苦,大腦也會選擇性地將其封閉。"季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痛苦到大腦主動遺忘的記憶嗎?他下意識摸了摸胸口,
那里似乎還殘留著翻閱備忘錄時泛起的鈍痛。護士離開后,季沉決定去樓下花園透透氣。
初夏的晚風帶著花香,他坐在輪椅上,望著噴泉池中跳躍的水花出神。"季先生?好巧啊。
"季沉轉頭,看到程景明正向自己走來。陽光下,男人蒼白的臉色好了許多,
藍白條紋的病號服換成了休閑襯衫,看起來風度翩翩。"程先生也來散步?
"季沉禮貌地回應。程景明很自然地走到輪椅后方,
幫他推了起來:"語嫣接了個電話去處理工作了,我一個人無聊,正好聊聊天。
"他語氣親切,"既然你是陸遠的朋友,又在語嫣公司工作了這么多年,我有些事想問問你。
"噴泉的流水聲掩蓋了季沉一瞬間的僵硬。他不動聲色地問:"什么事?
""我在國外時聽說,有個男生追了語嫣七年,鍥而不舍。"程景明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你知道那個男生是誰嗎?語嫣對他是什么態度啊?"季沉的手指無意識地掐進掌心。
盡管失憶了,但身體似乎還記得這種被輕視的感覺。他深吸一口氣,
聲音平靜得自己都驚訝:"我不太清楚。不過被人追了七年,她心里始終只有你,
這說明你才是她最重要的人。"程景晏輕笑出聲,
推著輪椅的手卻微微收緊:"你真這么認為?""當然。"季沉望向遠處,
"她拒絕所有追求者,只等你回來,這份感情很珍貴。
"水面倒映著程景明突然亮起來的眼睛:"語嫣...經常提起我嗎?
"季沉想起陸遠描述的蘇語嫣為程景明酗酒住院的往事,點了點頭:"是啊,經常。
"程景明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嘴角止不住地上揚。他正要說什么,
手機突然從口袋滑落,"撲通"一聲掉進了噴泉池。"我的手機!"程景明驚呼,
下意識彎腰去撈,卻因動作太急,整個人失去平衡——嘩啦!水花四濺,
程景明整個人栽進了池子里。季沉愣了一秒,立刻轉動輪椅想去叫人幫忙。剛轉身,
一道身影就從他身邊狂奔而過,帶起一陣熟悉的香水味。"景明!"蘇語嫣沒有絲毫猶豫,
踩著高跟鞋直接跳進水池,奮力將程景明拖了上來。程景明嗆了幾口水,咳嗽著醒過來,
蘇語嫣緊繃的表情這才稍微放松。季沉默默看著這一切,準備去找醫護人員,
卻被一聲厲喝釘在原地。"季沉!"蘇語嫣渾身濕透,黑發貼在臉頰,
眼神卻凌厲如刀:"你故意把景明推下水,不想辦法救人,還想悄悄離開?
"季沉皺眉:"他是為了撿手機才摔下去的,我沒有推人,也沒打算見死不救。""撿手機?
"蘇語嫣冷笑,"我就離開一會兒,景明就'恰好'來到水池邊還落水了?
不是你設計的還能是誰?"不等季沉解釋,蘇語嫣已經大步走來,一把抓住輪椅扶手,
猛地將他推向水池——"既然你不知好歹,那就要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撲通!
冰冷的池水瞬間淹沒頭頂。季沉掙扎著浮出水面,卻見蘇語嫣已經叫來保安守在四周,
禁止任何人靠近施救。"好好反省吧。"她丟下這句話,攙扶著程景明頭也不回地離開。
水不斷灌入鼻腔,季沉腿上的傷口崩裂開來,血色在池水中蔓延。他試圖抓住池邊,
但濕滑的瓷磚讓他一次次滑落。漸漸地,力氣隨著血液一起流失,
視線開始模糊...最后看到的,是蘇語嫣扶著程景明遠去的背影,那么小心翼翼,
那么溫柔體貼,就像他手機相冊里偷拍的無數個瞬間一樣。原來被深愛的人這樣對待,
是這樣的感覺啊...意識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季沉恍惚想道。不知過了多久,
季沉再次睜開眼,看到的是陸遠通紅的雙眼。"沉哥!你嚇死我了!"陸遠聲音沙啞,
"我就離開幾個小時,你怎么掉進水池了?醫生說再晚一分鐘,你可能就醒不過來了!
"季沉想說話,卻引發一陣劇烈的咳嗽。陸遠連忙扶他起來,喂了幾口水。
"是蘇語嫣..."季沉虛弱地說,卻在看到陸遠瞬間緊繃的表情時停住了。
這是他的至交好友,也是蘇語嫣的表弟。何必讓他為難?"是我自己不小心。"季沉改口道,
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別擔心。"陸遠盯著他看了許久,
突然一拳砸在墻上:"是不是我姐又為了程景明欺負你?沉哥,你跟我說實話!
"季沉沉默地移開視線,這個反應已經說明一切。"我就知道!"陸遠氣得渾身發抖,
"從小到大,只要涉及程景明,我姐就像變了個人!"他抓起手機就要打電話,
"我這就找她問清楚!""陸遠!"季沉抓住他的手腕,搖了搖頭,"算了。
""怎么能算了?"陸遠眼眶發紅,"她這是謀殺!
"季沉深深吸了一口氣:"我決定回南江了。"陸遠愣住了:"什么?""家里安排的婚事,
我答應了。"季沉平靜地說,"機票已經買好,就在三天后。"陸遠張了張嘴,
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頹然坐下:"...是因為這次的事嗎?""不全是。
"季沉望向窗外,"失憶后我才發現,過去的我活得太卑微了。既然老天給我重來的機會,
我想試試沒有蘇語嫣的人生。"陸遠沉默良久,突然問道:"沉哥,
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喜歡我姐的感覺了嗎?"季沉轉頭看他,眼神清澈:"不記得了。
"這是謊話。雖然記憶消失了,但當他看到蘇語嫣時,
心臟仍會不自覺地收緊;聽到她的名字,喉嚨還是會發干。這種身體記憶比大腦記憶更頑固,
但他決定永不承認。"那...祝你幸福。"陸遠最終說道,聲音里帶著說不出的復雜,
"不過在你走之前,得參加我的生日派對!"季沉笑著點頭:"當然。"三天后,
季沉辦理了出院手續。陸遠堅持要送他去機場,兩人剛走出醫院大門,季沉的手機響了。
"季設計師,"電話那頭是他公司的HR,"關于您的離職申請,蘇總已經批準了。
您什么時候方便來辦理交接?"季沉看了眼時間:"我今天下午過去。"掛斷電話,
陸遠一臉驚訝:"你要離職?""嗯,既然要回南江,自然要辭去海城的工作。
"季沉輕描淡寫地說,沒提自己是被蘇語嫣當眾羞辱后主動辭職的。陸遠嘆了口氣:"也好,
新總監是程景明,你要真留下來才尷尬。"季沉腳步一頓:"程景明?""對啊,
我姐空降的。"陸遠撇嘴,"他一個學金融的,懂什么設計?"季沉沒再說話。原來如此,
蘇語嫣不僅為了程景明將他推下水,還讓這個毫無經驗的男人取代了他奮斗多年的職位。
這種雙重打擊,若是失憶前的自己,恐怕會痛不欲生吧?而現在,
他只是感到一陣荒謬的可笑。"走吧,"季沉拍拍陸遠的肩,"陪我去公司收拾東西。
"蘇氏集團設計部,季沉一進門就感受到異樣的氣氛。同事們紛紛圍上來,有人欲言又止,
有人直接紅了眼眶。"季哥,聽說你要走?"年輕的設計助理小林都快哭出來了。
季沉溫和地笑笑:"是啊,回老家發展。""是因為那個程景明嗎?"另一個同事壓低聲音,
"他今早一來就否定了我們所有的設計方案,說要全部重做!"季沉搖搖頭,沒有接話。
他安靜地收拾著辦公桌上的物品——七年職場生涯,一個紙箱就裝完了。
正當他抱起箱子準備離開時,電梯"叮"的一聲打開,蘇語嫣和程景明并肩走了出來。
四目相對,空氣瞬間凝固。蘇語嫣的目光落在季沉手中的紙箱上,
眉頭微蹙:"你這是...""離職。"季沉平靜地說,"蘇總已經批準了。
"蘇語嫣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波動,很快恢復冷漠:"因為水池的事?""不,
因為我要回南江結婚。"季沉直視她的眼睛,"家里安排的婚事。
"這句話像一塊石頭投入平靜的湖面。蘇語嫣瞳孔微縮,程景明則露出玩味的笑容。"恭喜。
"蘇語嫣最終說道,聲音比平時更加冷硬,"希望你別再玩什么欲擒故縱的把戲。
"季沉笑了,那笑容里沒有溫度:"蘇總放心,我對有主的人沒興趣。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程景明,"祝二位百年好合。"說完,他抱著箱子與兩人擦肩而過,
再沒回頭。電梯門關上的瞬間,季沉終于長舒一口氣。七年的執念,就這樣畫上了句號。
陸遠在樓下等他,兩人剛走到停車場,一輛紅色跑車突然急剎在他們面前。車窗降下,
露出蘇語嫣冰冷的臉:"上車,談談。
"2 火焰中的背叛紅色跑車的車門像刀鋒般劃開空氣,蘇語嫣的手指緊握方向盤,
骨節泛白。"上車。"她又重復了一遍,聲音比海城十二月的寒風還冷。
季沉站在原地沒動:"我們沒什么好談的。""關于你離職的事。"蘇語嫣的目光掃過陸遠,
"單獨談。"陸遠撇撇嘴:"我去那邊等你。"他拍了拍季沉的肩,識趣地走開了。
季沉深吸一口氣,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車內彌漫著熟悉的香水味,讓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為什么突然離職?"蘇語嫣開門見山,"因為景明接替了你的位置?
"季沉忍不住笑了:"蘇總,是你批準了我的辭職申請。
""我以為是水池那件事..."蘇語嫣的聲音罕見地出現一絲遲疑,
"我不知道你要回南江結婚。"季沉轉頭看向窗外:"這不重要。反正對你而言,
我只是個糾纏了你七年的麻煩。""季沉。"蘇語嫣突然喊他的名字,
"你真的...什么都不記得了?"這個問題她問過很多次了。季沉轉過頭,
直視她的眼睛:"不記得了。也不想知道。"蘇語嫣的睫毛輕輕顫了一下,
像是被風吹動的蝶翼。她張了張嘴,最終卻什么也沒說,只是發動了車子。"去哪?
"季沉皺眉。"我家。"蘇語嫣目視前方,"景明和遠兒都在等我們吃飯。
"季沉這才注意到車子已經駛入高檔住宅區。他想拒絕,
卻發現自己連借口都懶得找——對一個已經不在乎的人,何必費心編理由?
蘇語嫣的公寓寬敞明亮,裝修風格冷峻得像她本人。程景明正在擺盤,看到他們進門,
臉上立刻堆滿笑容。"沉哥來啦!"他熱情地迎上來,仿佛水池事件從未發生過,
"正好嘗嘗我的手藝!"季沉不動聲色地避開他伸來的手:"陸遠呢?""在陽臺打電話。
"蘇語嫣放下鑰匙,"你們先坐。"程景明倒了杯紅酒遞給季沉:"聽語嫣說你要回南江了?
真可惜,我還想跟你多學習設計呢。"季沉接過酒杯卻沒喝:"程先生學金融的,
對設計也有興趣?""興趣是最好的老師嘛。"程景明笑容不變,"再說,有語嫣在,
沒什么學不會的。"這句話里的炫耀意味太明顯,季沉忍不住笑了:"確實,
蘇總對你...很特別。""沉哥!"陸遠從陽臺沖進來,一把摟住季沉的脖子,
"我爸媽說今晚必須回家吃飯,生日派對改明天了!"他看了眼餐桌,"你們這是...?
""正好,一起吃飯吧。"蘇語嫣從廚房端出一盤沙拉。季沉站起身:"不了,我約了人。
""誰啊?"陸遠好奇地問。"林初夏。"季沉隨口編了個名字,"我未婚妻。
"空氣瞬間凝固。蘇語嫣手中的叉子"當啷"一聲掉在盤子上,程景明的笑容僵在臉上,
只有陸遠瞪大了眼睛。"你有未婚妻了?!"陸遠驚呼,"怎么不早說!""家里安排的。
"季沉平靜地說,"正好我失憶了,一切重新開始。"他說這話時,
余光瞥見蘇語嫣的手指微微發抖。奇怪的是,這個發現并沒有給他帶來預期的快感,
只有一陣莫名的空虛。"我送你。"蘇語嫣突然站起來,臉色蒼白。
程景明立刻跟上:"我也一起...""不用。"蘇語嫣打斷他,"你和遠兒先吃。
"電梯里,兩人沉默相對。季沉盯著不斷跳動的樓層數字,蘇語嫣則盯著他側臉。
"你真的要結婚?"最終,她打破沉默。季沉點頭:"嗯。
""為什么突然...""不是突然。"季沉打斷她,"七年了,夠久了。"電梯到達一樓,
門緩緩打開。季沉邁步要走,蘇語嫣卻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季沉,
"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如果...如果我說我可能...""語嫣姐!
"程景明的聲音從安全通道傳來,他氣喘吁吁地跑下來,"你手機忘帶了!
"他警惕地看了眼兩人相觸的手腕,"怎么了?"蘇語嫣像被燙到般松開手:"沒什么。
"她轉向季沉,"明天遠兒的生日派對,你會來吧?"季沉本想拒絕,
但看到陸遠期待的眼神從樓梯間探出來,只好點頭:"會。"走出公寓樓,季沉長舒一口氣。
七月的陽光灼熱刺眼,他卻感到一陣刺骨的冷。蘇語嫣那句未說完的話像一根刺,
扎在他心頭最柔軟的地方。如果什么?如果她可能什么?季沉搖搖頭,攔了輛出租車。
不管蘇語嫣想說什么,都已經與他無關了。第二天傍晚,季沉如約來到陸家別墅。
陸遠是海城有名的富二代,生日派對排場不小。花園里張燈結彩,泳池邊擺滿香檳塔,
樂隊演奏著輕快的爵士樂。"沉哥!"陸遠穿著騷包的粉色西裝沖過來,"就等你了!
"季沉遞上禮物:"生日快樂。"陸遠迫不及待地拆開,是一塊限量版腕表。"太帥了!
"他興奮地戴上,"對了,語嫣姐和程景明已經到了,在那邊——"季沉順著他的指向看去,
蘇語嫣一襲墨綠色長裙,正被幾個商界大佬圍著交談;程景明則像個護花使者,
寸步不離地站在她身側。"我去打個招呼就走。"季沉說。"別啊!"陸遠拉住他,
"派對才剛開始!再說..."他壓低聲音,"我請了幾個超模,介紹給你認識?
"季沉失笑:"不用了,我有未婚妻。""得了吧,那個林初夏不是你編的嗎?
"陸遠翻了個白眼,"我昨天就查過了,南江根本沒有叫這個名字的名媛。"季沉正要解釋,
一陣熟悉的香水味飄來。蘇語嫣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他們身邊,程景明緊隨其后。
"在聊什么這么開心?"蘇語嫣問,目光在季沉和陸遠之間游移。
陸遠笑嘻嘻地摟住季沉:"在給沉哥介紹女朋友呢!"季沉明顯感覺到蘇語嫣的呼吸一滯,
但她很快調整好表情:"是嗎?季先生不是有未婚妻了?""對啊,"程景明插嘴,
語氣帶著明顯的嘲諷,"那位林小姐怎么沒一起來?
"季沉不慌不忙地抿了口香檳:"她不喜歡這種場合。""是嗎?"程景明笑容加深,
"該不會是...根本不存在這個人吧?"氣氛瞬間劍拔弩張。陸遠趕緊打圓場:"哎呀,
今天是我生日,大家開心點!沉哥,陪我去切蛋糕!"季沉正要離開,
程景明卻突然湊近他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別裝了,
我知道你還在打語嫣的主意。可惜啊,她心里只有我,就算你玩失憶這種把戲也沒用。
"季沉猛地轉頭,對上程景明挑釁的眼神。一瞬間,
他明白了為什么自己本能地討厭這個人——不是因為他得到了蘇語嫣的愛,
而是因為他根本不配。"程先生,"季沉同樣壓低聲音,
"七年前你為了出國深造拋棄語嫣時,她酗酒住院差點死掉。現在你回來了,
就真以為一切都能回到從前?"程景明的表情瞬間扭曲:"你怎么會知道這些?!
""看來我說中了。"季沉冷笑,"你以為刪掉她的記憶,就能刪掉你做過的事?
"這句話像一把刀,直接刺中程景明的要害。他臉色鐵青,
猛地抓住季沉的手腕:"你少在這挑撥離間!語嫣早就原諒我了!
"兩人的爭執引來不少目光。蘇語嫣快步走來:"怎么了?""沒什么,語嫣。
"程景明立刻換上溫柔表情,"我和季先生有點小誤會。"蘇語嫣懷疑地看向季沉,
后者只是聳聳肩:"我去下洗手間。"離開喧囂的花園,季沉沿著旋轉樓梯上到三樓。
陸遠的臥室門虛掩著,他推門進去,打算在這里躲會兒清凈。
房間還是老樣子——滿墻的球鞋收藏,亂糟糟的游戲設備,以及床頭那張他們大學時的合照。
季沉拿起相框,照片里的自己笑得那么燦爛,眼里全是光。而現在,那束光熄滅了。
"果然在這里。"季沉回頭,程景明不知何時站在門口,臉上帶著勝券在握的笑容。"有事?
"季沉放下相框。程景明關上門,慢悠悠地走近:"我只是好奇,一個失憶的人,
怎么會知道七年前的細節?"他瞇起眼睛,"你根本沒失憶,對吧?"季沉沒有回答。
事實上,他自己也不確定——那些關于蘇語嫣的記憶碎片,到底是真的回憶,
還是陸遠告訴他的?"不管你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程景明繼續道,
"我希望你離語嫣遠點。她好不容易重新接受我,我不會讓你破壞的。
"季沉覺得可笑:"我對蘇語嫣沒興趣。""是嗎?"程景明突然從口袋里掏出手機,
"那這些照片怎么解釋?
"屏幕上赫然是季沉手機里那些偷拍的蘇語嫣照片——他明明已經刪除了。
"你...怎么會有這些?"季沉聲音發緊。"語嫣的電腦自動備份了你的相冊。
"程景明得意地說,"她看到這些照片時,惡心得差點吐出來。
"這句話像一記重拳擊中季沉的胃部。盡管已經決定放下,
但聽到蘇語嫣如此厭惡自己的愛慕,還是讓他呼吸困難。"把照片刪了。"季沉伸手去搶。
程景明敏捷地后退:"憑什么?這可是你變態跟蹤的證據!"他晃了晃手機,
"如果我把這些發到網上,你說大家會怎么看你這個'著名設計師'?
"季沉的眼睛危險地瞇起:"你在威脅我?""只是提醒你認清自己的位置。"程景明冷笑,
"你不過是語嫣生命中的一個過客,一個讓她困擾的stalker(跟蹤狂)。而我,
才是她愛的人。"憤怒像巖漿般在季沉血管里奔涌。他猛地撲上去,兩人重重撞在書桌上。
程景明的手機飛出去,砸在墻上摔得粉碎。"你他媽瘋了!"程景明怒吼,
一拳打在季沉臉上。季沉不甘示弱,回敬了一記更狠的。兩人扭打在一起,撞翻了臺燈,
碰倒了香薰蠟燭——誰也沒注意到,火苗悄悄爬上了窗簾。等季沉聞到煙味時,
橙紅色的火焰已經吞噬了大半個房間。"著火了!"他大喊,松開程景明,"快走!
"程景明卻趁機狠狠推了他一把。季沉失去平衡,直接跌入火堆中。
滾燙的火焰瞬間舔上他的手臂,劇痛讓他慘叫出聲。"這是你自找的!
"程景明獰笑著向門口跑去。季沉掙扎著爬起來,試圖撲滅身上的火苗。
濃煙已經充滿了房間,他劇烈咳嗽著,視線開始模糊。就在這時,門被猛地踹開。"云霄!
"陸遠的尖叫聲從遠處傳來,"著火了!快出來!"季沉想回應,卻發不出聲音。
他踉蹌著向門口爬去,卻在濃煙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沖進來——蘇語嫣。她來了!
季沉的心跳漏了一拍。即使理智上已經放棄,但身體還是本能地為她的出現而雀躍。
然而下一秒,他的心再次沉入谷底。蘇語嫣的目光直接越過他,奔向了門口的程景明。
"景明!你沒事吧?"她焦急地檢查著程景明的情況,聲音里滿是擔憂。"語嫣,
我好怕..."程景明虛弱地靠在她肩上,"季沉他...他瘋了..."季沉想喊,
想解釋,但濃煙已經侵蝕了他的肺部。他無力地伸出手,卻看到蘇語嫣攙扶著程景明,
頭也不回地向門外走去。就在他們即將離開時,季沉用盡最后的力氣,抓住了蘇語嫣的腳踝。
她終于回頭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蘇語嫣輕輕——但堅決地——掙開了他的手,消失在濃煙中。最后一刻,
季沉恍惚想起陸遠說過的話:"語嫣姐對程景明,就像你對語嫣姐一樣,死心塌地。
"真可笑啊。他想。原來我們都一樣,愛著一個永遠不會回頭看自己的人。
濃煙吞噬了最后一絲意識,季沉陷入黑暗。3 傷痕與新生季沉再次醒來時,
首先感受到的是手臂上火辣辣的疼痛。他緩緩睜開眼,看到的是醫院熟悉的天花板和吊瓶。
"沉哥!"陸遠的臉突然出現在視野里,眼睛紅腫得像桃子,"你終于醒了!
"記憶如潮水般涌回——生日派對,與程景明的爭執,
熊熊烈火...和蘇語嫣頭也不回的背影。"我...還活著?"季沉聲音嘶啞。
陸遠連忙倒了杯水給他:"消防員把你救出來的。醫生說你有輕度吸入性肺損傷,
左臂二級燒傷..."他的聲音哽咽了,"都怪我,
要不是我辦那個該死的生日派對..."季沉搖搖頭,嘗試坐起來,
卻被手臂的劇痛逼出一聲悶哼。他低頭看去,左前臂纏滿了紗布,隱約可見下面紅腫的皮膚。
"別亂動!"陸遠按住他,"傷口會裂開的。"季沉沒再掙扎,
只是輕聲問:"蘇語嫣和程景明...沒事吧?
"陸遠的臉色瞬間變得復雜:"他們...很好。"他猶豫了一下,"沉哥,
火災是怎么回事?保安說是你和程景明...""他先動的手。"季沉平靜地說,
"不過無所謂了。"陸遠盯著他看了幾秒,突然一拳砸在床頭柜上:"我就知道!
那個王八蛋!我姐真是瞎了眼才會——""陸遠,"季沉打斷他,"我什么時候能出院?
""醫生說至少一周。"陸遠嘆了口氣,"沉哥,你放心,
我已經聯系了南江最好的燒傷科醫生,保證不會留疤...""沒關系。
"季沉看著自己纏滿繃帶的手臂,"就當是個紀念吧。
"陸遠眼眶又紅了:"你...還是決定回南江?"季沉點點頭:"機票改簽了嗎?
""改好了,下周日的。"陸遠猶豫了一下,"沉哥,火災的事,
我姐她...""我不想談她。"季沉閉上眼睛,"我累了。"陸遠欲言又止,
最終只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休息吧,我去給你辦手續。"一周后,
季沉帶著手臂上新鮮的傷痕和醫生開的藥,獨自登上了飛往南江的航班。陸遠堅持要送他,
卻被他婉拒了。"讓我一個人走吧。"季沉說,"有空來南江玩。"飛機起飛時,
季沉透過舷窗看著海城漸漸變小。七年的執念,就這樣隨著高度煙消云散。
南江的天氣比海城更濕熱。季沉剛走出機場,就被一陣熱浪包圍。他攔了輛出租車,
報出老宅地址。"小伙子從外地回來的?"司機熱情地搭話。季沉點點頭:"嗯,回家。
"這兩個字說出口時,心里竟有一絲陌生的溫暖。七年了,他第一次承認南江是家。
車子駛入老城區,熟悉的街景一一掠過。季沉發現,盡管七年未歸,
這里的每一家店鋪、每一個路口,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到了。
"司機在一棟古樸的中式別墅前停下。季沉付完車費,拖著行李箱站在家門前,
突然有些躊躇。他深吸一口氣,按響了門鈴。"誰啊?"門內傳來母親熟悉的聲音。
當季母打開門看到兒子時,手中的菜籃直接掉在了地上:"小沉?!你真的回來了!
"她轉身朝屋里大喊,"老季!是小沉!"季父從書房沖出來,看到兒子手臂上的繃帶,
臉色大變:"這是怎么了?""沒事,一點小傷。"季沉輕描淡寫地說,
卻被母親一把拉進屋里。"什么小傷!快讓媽看看!"季母手忙腳亂地要拆繃帶。
季沉連忙阻止:"媽,真的沒事,醫生已經處理過了。
"季母的眼圈紅了:"你不是說只是普通車禍嗎?這明明是燒傷!
"季父嚴肅地看著兒子:"到底發生什么事了?"面對父母關切的目光,
季沉突然感到一陣鼻酸。七年來,他為了追逐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忽略了最該珍惜的親情。
"爸,媽,"他輕聲說,"我失憶了。關于那個人的事,我都不記得了。"季母愣了片刻,
突然一把抱住兒子:"忘了好,忘了好啊!那個蘇語嫣有什么好的,
讓我兒子受了這么多苦..."季沉僵硬地任母親抱著,心里卻泛起一絲暖意。
無論外面有多少風雨,家永遠是接納他的港灣。晚飯后,季沉回到自己七年未進的臥室。
令人驚訝的是,房間一塵不染,連書桌上的文具都保持著他離開時的樣子,
仿佛時間在這里靜止了。季沉坐在床邊,小心翼翼地拆開手臂上的繃帶。燒傷已經結痂,
但紅腫的疤痕依然觸目驚心。他輕輕觸碰那些凹凸不平的皮膚,回憶著火舌舔舐血肉的劇痛。
和蘇語嫣選擇程景明時,心里的痛。手機突然震動,是陸遠發來的消息:「沉哥,
到南江了嗎?我姐她...想聯系你。」季沉盯著屏幕看了幾秒,直接刪除了消息。
他打開通訊錄,將蘇語嫣的所有聯系方式一一刪除。從今天起,新生。第二天一早,
季沉就被母親叫醒。"小沉,快起來!"季母興奮地拍門,"林醫生一家來了!
"季沉這才想起,父母之前提過的"娃娃親"就是和林家的女兒。他匆忙洗漱更衣,
下樓時看到客廳里坐著兩對夫婦和一個年輕女孩。"小沉,來,"季父招呼他,
"這是你林叔叔和許阿姨,這是他們的女兒初夏。"女孩聞聲抬頭,季沉呼吸一滯。
林初夏穿著簡單的白色連衣裙,黑發扎成高馬尾,露出一張干凈精致的臉龐。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明亮得像盛滿陽光的湖水,讓人不自覺地想靠近。"你好,
我是林初夏。"她站起來,落落大方地伸出手。季沉剛要握手,突然想起手臂上的疤痕,
下意識地縮了縮。但林初夏已經看到了,她的目光在那些傷痕上停留了一秒,
卻沒有露出季沉預想中的厭惡或憐憫,而是...心疼?"你好,季沉。
"他簡短地自我介紹。兩家人熱絡地聊著天,季沉安靜地坐在一旁。從對話中他得知,
林初夏是南江中心醫院的實習醫生,比他小兩歲。"小沉現在有什么打算?"林父問道。
季沉想了想:"先休息一陣,然后可能找份設計相關的工作。""設計?"林初夏眼睛一亮,
"我最近正想重新裝修診所,能請你給點建議嗎?"她的熱情讓季沉有些措手不及,
但又不忍拒絕:"當然可以。"午飯后,林初夏主動提出要帶季沉"熟悉南江的新變化"。
兩人走在老城區的石板路上,初夏的陽光透過梧桐樹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你手上的傷,"林初夏突然開口,"是怎么弄的?"季沉條件反射地拉了拉袖子:"火災。
""疼嗎?"她輕聲問,目光柔軟得像羽毛。季沉愣住了。火災后,
所有人都在問怎么回事、誰的責任、會不會留疤...卻沒人問過他,疼不疼。
"現在好多了。"他低聲回答。林初夏突然停下腳步,
從包里拿出一個小瓶子:"這是我自制的藥膏,對燒傷疤痕很有效。"她抬頭看著季沉,
"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幫你涂。"季沉不知該如何回應。七年來,他習慣了付出,
卻不知道該如何接受別人的好意。"謝謝,但不用...""別動。
"林初夏已經輕輕拉過他的手臂,動作專業而溫柔。她小心翼翼地擰開藥膏,
一股淡淡的草藥香彌漫開來。當微涼的藥膏接觸到傷痕時,季沉不自覺地顫了一下。"疼嗎?
"林初夏立刻停下。季沉搖頭:"不,只是...有點涼。"她繼續涂抹,
指尖輕柔地撫過每一道傷痕。突然,一滴溫熱的水珠落在季沉手臂上。季沉抬頭,
看到林初夏眼中噙著淚水。"怎么了?"他驚訝地問。林初夏搖搖頭,
聲音有些哽咽:"這些傷痕...一定很痛吧?如果我早點遇見你,
是不是就能保護你不受這些傷害..."這句話像一把鑰匙,
打開了季沉心中某個緊鎖的房間。陽光突然變得刺眼,他眨了眨酸澀的眼睛,說不出話來。
與此同時,海城蘇氏集團總裁辦公室。蘇語嫣站在窗前,手里捏著一支鋼筆,
目光空洞地望著窗外。自從生日派對那場火災后,她就一直處于這種恍惚狀態。敲門聲響起,
程景明端著一杯咖啡走進來:"語嫣,休息會兒吧。"蘇語嫣沒有接咖啡,
只是問:"季沉...怎么樣了?"程景明的表情一僵:"提他干什么?
陸遠不是說他回南江了嗎?""他手臂上的傷...""那是他自找的!
"程景明突然提高音量,"要不是他先動手,怎么會..."蘇語嫣轉過頭,
直視程景明的眼睛:"真的是他先動手的嗎?"程景明被這目光看得心虛,
強裝鎮定:"當然!語嫣,你不信我?"蘇語嫣沒有回答,
只是放下鋼筆:"我去設計部看看。"設計部因為火災受損較輕,已經恢復正常工作。
蘇語嫣走進季沉曾經的辦公室,這里已經被清理得差不多了,準備給新來的副總監使用。
角落里放著一個紙箱,里面是季沉沒帶走的個人物品。蘇語嫣鬼使神差地走過去,翻看起來。
幾本設計雜志,一個保溫杯,還有...一個黑色文件夾。蘇語嫣打開文件夾,
呼吸瞬間凝滯。里面是厚厚一沓設計手稿,每一張都是珠寶設計,
而且全部以她為靈感——"月光"耳環,"語嫣"項鏈,
"星辰"手鏈...每一件作品旁邊都詳細標注了材質、工藝和設計理念。翻到最后一張時,
蘇語嫣的手開始發抖。這是一枚鉆戒,命名為"七年"。
設計圖上還寫著一行小字:"希望有一天,我能親手為你戴上。
"最讓她震驚的是每張設計圖背面的日期——從七年前季沉剛進公司開始,一直到上個月。
也就是說,即使在她最冷漠的拒絕后,即使在他"失憶"后,
他依然在堅持創作這些永遠不會送出的禮物。蘇語嫣雙腿發軟,跪坐在地上。
她突然想起火災那天,
起七年來他每一次小心翼翼的靠近;想起備忘錄里那些被拒絕的情人節計劃..."啪嗒",
一滴淚水落在設計圖上,暈開了鉛筆線條。她終于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
4 陽光與向日葵藥膏的清香在兩人之間縈繞,季沉看著眼前專注為他涂藥的林初夏,
陽光透過樹葉在她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她睫毛輕顫,眉頭微蹙,
仿佛他的傷痛就是她的一般。"好了。"林初夏輕輕吹了吹涂好藥膏的傷痕,
像對待易碎的珍寶,"這幾天不要碰水,我明天再幫你換藥。"季沉收回手臂,
有些不自在地拉下袖子:"謝謝,其實不用這么麻煩...""不麻煩。
"林初夏抬頭對他笑了笑,那笑容明亮得讓季沉一時晃神,"我家就在前面拐角的中醫館,
順路的事。"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草屑:"要不要去看看我的秘密花園?
""秘密花園?""嗯!"林初夏眼睛亮起來,"我在診所后院種了很多草藥,
還有一些...特別的花。"季沉本想拒絕,但看著她期待的眼神,鬼使神差地點了頭。
林初夏的"秘密花園"比季沉想象的要大得多。穿過林家中醫館的后門,
眼前豁然開朗——一片錯落有致的花草園地,中間有條石子小徑,
兩側種著各種季沉叫不出名字的植物。"這是金銀花,這是薄荷,
那邊是迷迭香..."林初夏如數家珍地介紹著,突然停下腳步,"到了。
"她推開一扇矮小的木柵欄,季沉跟著走進去,
瞬間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一片金黃的向日葵花田,每一朵都向著太陽綻放,
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像一張張笑臉。"向日葵?"季沉輕聲問。"嗯。
"林初夏走到花田中央,轉身對他張開雙臂,"我最喜歡的花,永遠向著陽光生長。
"她站在花叢中的樣子太過美好,季沉一時忘了呼吸。七年來,
他的世界只有蘇語嫣的冷漠背影,從未想過會有一個人,愿意為他種下一整片陽光。"來。
"林初夏向他伸出手。季沉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當他站到她身邊時,
林初夏突然踮起腳尖,摘下一朵向日葵別在他襯衫口袋上。"送給你。"她笑著說,
"歡迎回家,季沉。"季沉低頭看著那朵金黃的花,胸口泛起一陣陌生的溫暖。他想說謝謝,
卻發現喉嚨哽住了。"你知道嗎?"林初夏輕輕撫摸著一片向日葵葉子,"植物也有記憶。
受過傷的枝干,會長出更堅硬的結疤。"季沉下意識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傷痕。
"所以傷痕不是缺陷,"林初夏抬頭直視他的眼睛,"而是生命頑強的證明。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季沉心中某個緊鎖的房間。陽光突然變得刺眼,
他眨了眨酸澀的眼睛,說不出話來。林初夏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情緒波動,
體貼地轉移了話題:"餓了嗎?我知道附近有家超棒的面館。"季沉點點頭,
跟著她走出花田。在轉身的瞬間,
他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一眼——那朵向日葵依然倔強地朝著太陽,
就像...就像林初夏一樣。面館很小,但干凈整潔。老板娘看到林初夏,
熱情地招呼:"小林醫生來啦!這位是?""我朋友,季沉。"林初夏自然地介紹,
"給他來碗你們的招牌牛肉面,多加香菜。
"季沉驚訝地看著她:"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吃香菜?"林初夏狡黠地眨眨眼:"猜的。
你身上有香菜洗發水的味道。"季沉愣住了。七年來,他習慣了默默記住蘇語嫣的一切喜好,
卻從未想過會有人這樣細心地觀察自己。面很快上來,熱氣騰騰。林初夏掰開一次性筷子,
遞給季沉:"嘗嘗,全南江最好吃的牛肉面。"季沉接過筷子,
突然注意到林初夏手腕內側有一道淡粉色的疤痕,形狀扭曲,像是被什么燙傷的。
"你的手..."他下意識問道。林初夏迅速拉下袖子遮住疤痕,
笑容有些勉強:"小時候不小心燙的,已經沒事了。"季沉想追問,但看她閃避的樣子,
便沒再提起。兩人安靜地吃面,偶爾交談幾句。與林初夏相處有種奇怪的舒適感,
不需要刻意找話題,沉默也不尷尬。吃完面,
林初夏堅持付了賬:"就當是歡迎你回南江的禮物。"走出面館,夕陽已經西沉。
林初夏看了看表:"我得回診所了,晚上還有幾個預約的病人。
"她從包里拿出一小瓶藥膏遞給季沉,"記得涂藥,明天見?"季沉接過藥膏,
點點頭:"明天見。"看著林初夏離去的背影,季沉摸了摸胸前的向日葵,
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七年了,他第一次感受到這種純粹的、不帶痛苦的快樂。回到家,
季母正在廚房忙碌。看到兒子回來,她擦了擦手:"怎么樣,和初夏相處得還好嗎?""嗯,
挺好的。"季沉輕聲回答。季母眼睛一亮:"初夏是個好姑娘,從小就懂事。
你不在的這些年,她經常來家里幫忙,陪我聊天..."季沉有些驚訝:"她經常來?
""是啊。"季母嘆了口氣,"自從你為了那個蘇語嫣跑去海城,我和你爸...很孤單。
初夏就像我們的另一個孩子。"季沉胸口一陣發緊。他從未想過,自己的一廂情愿,
給父母帶來了多少傷痛。"媽..."他聲音有些哽咽,"對不起。"季母搖搖頭,
摸了摸兒子的臉:"回來就好。"晚飯后,季沉回到房間,
小心地將那朵向日葵插在床頭的水杯里。他拿出手機,看到陸遠又發了幾條消息:「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