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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頭好疼……”
陳安猛地睜開眼。
入目是陌生的、高遠得有些不真實的殿頂，繪著繁復而古樸的云紋。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混合了青銅、陳舊木材還有某種不知名香料的奇異味道。
他撐著身子坐起，環顧四周。
這里是一座宮殿。
巨大、空曠、肅穆。
幾步之外，一尊造型猙獰的青銅方鼎靜靜佇立，表面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綠銹，無聲訴說著歲月的沉淀。
遠處是低矮的漆案，光滑的案面上似乎還殘留著淡淡的墨跡。
墻壁上懸掛著帛書，上面的文字扭曲盤繞，像是某種符咒。
陳安的心臟猛地一沉。
他記得自己明明是在山里露營，腳下一滑，然后就失去了意識。
怎么會在這里？
這布置，這器物，這文字……
難道是……
“唰啦——”
整齊劃一的甲葉摩擦聲陡然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
一群身著玄色鐵甲、手持青銅戈矛的士兵從陰影中涌出，動作迅捷無聲，瞬間將他圍在了中央。
冰冷的殺氣如同實質，瞬間籠罩了他。
陳安的呼吸驟停，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戈矛的尖鋒閃爍著寒光，對準了他的要害。
士兵們面無表情，眼神銳利，仿佛下一秒就要將他戳個對穿。
冷汗瞬間浸濕了陳安的后背。
他身上的現代沖鋒衣、牛仔褲，在這古樸肅殺的環境里顯得如此格格不入，像個異類。
就在這時，一陣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通路。
一個身影出現在陳安的視野中。
那是一個中年男子，身形高大，穿著繁復的黑色龍紋常服，頭戴冕冠。
他面容威嚴，下頜線條剛硬，眼神銳利，仿佛能洞穿人心。
僅僅是站在那里，一股無形的、君臨天下的氣勢便撲面而來，壓得人喘不過氣。
陳安的目光掃過男子衣袍上的猙獰龍紋，又落在他冕冠垂下的十二旒玉串上。
“冕旒......龍紋......這規制絕不是普通諸侯。”
陳安對華夏古代歷史有些了解，當看到這身服飾的瞬間一個模糊的猜測在腦中浮現，卻又不敢確信。
此時，一名蓄著短須、身著深紫官袍的老臣突然跨步出列，指著陳安厲聲喝道：
“大王！此人衣衫怪異，定是六國余孽派來的刺客！當立即誅殺，以絕后患！”
殿內霎時一片死寂。
大王？
六國余孽？
陳安的大腦嗡的一聲，幾乎停止了運轉。
還真是他！
統一六國，書同文，車同軌，那個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千古一帝！
秦始皇，嬴政！
“你是何人？”
嬴政開口了，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溫度。
“來自何處？”
他的目光落在陳安身上，上下打量著他身上的奇裝異服。
“此物何用？”
嬴政的視線最終停留在陳安緊緊攥在手里的手機上。
那黑色的、光滑的、與周圍一切都截然不同的“板子”，引起了他極大的警惕。
怎么辦？
陳安感覺自己的心臟快要跳出胸腔。
跑？不可能，外面全是精銳士卒。
裝傻？在這種帝王面前，裝傻等于找死。
說實話？說自己是摔了一跤就穿越過來的現代人？恐怕會被當成瘋子或者妖人立刻砍了。
電光石火間，無數念頭閃過。
賭一把！
陳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迎上嬴政審視的目光，深吸一口氣。
“回稟大王。”
“草民陳安，并非此世之人。”
“我自天外而來。”
“知曉過去，亦知未來。”
話音落下。
嬴政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像是在說你當我是傻子？
陳安明白，光憑嘴說是沒用的。
他必須拿出“證據”。
他飛快地操作著僅剩不多電量的手機。
屏幕“唰”地亮起。
五彩斑斕的APP圖標和現代化的界面，清晰地呈現在眾人眼前。
雖然嬴政和士兵們完全看不懂那是什么，但這憑空發光、顯現奇異圖案的“板子”，本身就足夠驚世駭俗。
一陣細微的騷動在士兵中響起。
嬴政的瞳孔微微收縮，緊緊盯著那塊發光的“板子”。
但這還不夠。
陳安迅速從沖鋒衣口袋里掏出另一個現代“神器”——一個普通的塑料打火機。
在眾人驚疑不定的目光中，他拇指輕輕一按。
“噗！”
一簇明亮的橙紅色火苗憑空躥起，在昏暗的宮殿中搖曳生輝。
這一次，連嬴政的臉上都露出了難以掩飾的驚異之色。
憑空生火！
這絕非凡人手段！
嬴政目光死死盯住陳安手中的打火機，又緩緩移到陳安那張強作鎮定的臉上。
空氣仿佛凝滯了，只剩下火焰燃燒的輕微噼啪聲，以及陳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他知道，僅僅是這憑空生火的小伎倆還遠遠不夠。
這位千古一帝的疑心，如同他腳下的疆土一樣廣闊深沉。
陳安強壓下幾乎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臟，再次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一些，甚至帶上一絲洞悉天機的縹緲感。
“大王橫掃六合，一統天下，功蓋三皇，德高五帝。”
“心中所想，是欲開創萬世不移之基業，自認功績前無古人”
“故……欲廢除‘王’號，采上古‘三皇’之‘皇’、‘五帝’之‘帝’”
“合稱‘皇帝’！”
“以示至高無上，對否？”
此話一出，大殿內肅然一靜，針落可聞。
嬴政的瞳孔驟然收縮。
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眸深處，掀起了驚濤駭浪。
“皇帝”二字，是他內心最深處、最隱秘、甚至還未完全成型的念頭，被這個來歷不明的“未來之人”一語道破。
這怎么可能？！
他削平六國，一統天下，前無古人，自然要創前無古人之名號，以彰顯其不世之功。
“皇”者，大也，光明也。
“帝”者，天地之主，萬物之宗。
合二為一，方能匹配他的功績與雄心。
但這念頭，尚在他胸中醞釀，從未公之于眾。
此人，竟能知曉？
周圍的侍衛、宦官更是嚇得魂飛魄散，齊刷刷地低下頭，連大氣都不敢喘。
此時嬴政看向陳安的眼神，已經從最初的警惕，變得好奇起來。
這人，莫非真是……
陳安敏銳地捕捉到了嬴政眼神的變化，心中稍定。
他趁熱打鐵，語氣更加篤定。
“草民知曉過去，亦知未來。”
“若大王信臣，臣或能助大王一二。”
先畫餅，把命保住再說。
至于怎么助，未來再說未來的。
嬴政的目光重新變得銳利，審視著陳安，仿佛要將他從里到外徹底看穿。
是妖言惑眾的奸邪之徒？
還是……上天派來的啟示？
他一生殺伐決斷，從不信鬼神之說，只信手中的劍，腳下的路。
但長生之念，萬世基業之想，又是他內心深處最執著的渴望。
眼前這人，奇裝異服，身懷“仙術”，又能道破他心底秘辛。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至少，在弄清楚此人真正來歷和目的之前，不能輕易殺了。
短暫的沉默，卻仿佛有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最終，嬴政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靜。
“將此人帶下。”
“嚴加看管。”
“任何人，不得私自接觸！”
嬴政說完，立刻有兩名身材更為高大的甲士上前，一左一右，鉗住了陳安的胳膊。
冰冷的鐵甲觸感傳來，讓陳安打了個冷戰。
他被半推半架著，踉蹌著向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