郵差沒有來第一章 信箱之謎青石鎮的清晨總是帶著露水的味道。
陸遠把自行車停在郵局后門，鑰匙插進鎖孔時金屬碰撞的聲音在空蕩的巷子里格外清脆。
他抬頭看了眼天空，灰藍色的云層壓得很低，像是要下雨的樣子。"又沒來？
"局長老趙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帶著煙草的沙啞。陸遠轉身，看見老趙靠在門框上，
手里捏著半截煙。他搖搖頭："沒有。第七信箱的信還是老樣子。"老趙深深吸了一口煙，
煙霧從他鼻孔里噴出來，在潮濕的空氣中形成一團白霧。"陳叔以前說過什么沒有？
關于那個信箱的。""沒有。"陸遠低頭整理郵包，"他只說那是條死路，信投進去就沒了。
"郵局里很安靜，只有老趙的皮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陸遠把自行車推進倉庫，
開始分揀今天的信件。手指在信封上滑動時，他能感覺到紙張的紋理——有些光滑，
有些粗糙，就像這個小鎮的人一樣形形色色。"今天張寡婦的養老金到了。
"老趙把一疊信扔在桌上，"她昨天又來鬧，說上個月沒收到。"陸遠點點頭，
把信放進對應的格子里。張寡婦每個月都會來郵局鬧一次，說沒收到養老金，
但每次陸遠都能在簽收本上找到她的名字。老趙說她是想騙雙份錢，
但陸遠總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對了，"老趙突然停下腳步，
"陳叔的制服你穿得還合身嗎？"陸遠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深綠色的制服，
袖口已經磨得發白。"有點大。"他說。"陳叔比你壯實。"老趙掐滅煙頭，
"他失蹤前那天，有沒有什么異常？"陸遠的手指在一封信上停住了。那是封很舊的信，
郵戳是三年前的，收件人是鎮東小學已經去世的程老師。按照規定，這種信應該被退回原址，
但它卻出現在今天的投遞袋里。"沒有異常。"陸遠把那封信悄悄塞進自己的口袋，
"和往常一樣。"老趙盯著他看了幾秒，然后轉身走向辦公室。"別耽誤時間，
天氣預報說下午有雨。"陸遠背上郵包，推著自行車出了郵局。青石鎮的街道剛剛蘇醒，
幾個早起的店主正在拉開卷簾門。他騎上自行車，郵包在腰間輕輕晃動，
那封異常的信像塊燒紅的炭貼在他的大腿上。第一站是鎮東的張寡婦家。
她家的紅磚房在小鎮邊緣，門前有棵歪脖子柳樹。陸遠把自行車靠在樹上，
從郵包里取出那封裝著養老金的信。"張嬸！"他敲了敲門，"您的信！"門開了一條縫，
張寡婦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又是你。"她說，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陳叔呢？
""陳叔調走了。"陸遠第一百次重復這個謊言，"這是您的養老金。
"張寡婦沒有伸手接信。"上個月的信我沒收到。"她說，"你們郵局搞丟了。
""您簽收了。"陸遠從包里拿出簽收本，翻到上個月的記錄，"您看，這是您的簽名。
"張寡婦猛地拉開門，陸遠聞到了一股霉味和藥味的混合。她比上次見面時更瘦了，
眼睛深陷在眼窩里。"那不是我的字！"她嘶啞地說，"有人冒充我！"陸遠后退了一步。
簽名字跡潦草，但確實和張寡婦以前的簽名不太一樣。他想起老趙的話——她想騙雙份錢。
"您先收下這個月的吧。"陸遠把信遞給她，"上個月的事我會去查。
"張寡婦盯著他看了很久，然后突然搶過信，砰地關上了門。陸遠站在門前，
聽見門后傳來撕信封的聲音。他低頭看了看簽收本，那個可疑的簽名旁邊有個小小的墨水點，
像是有人故意做的標記。接下來的幾站都很順利——雜貨店的賬單，獸醫站的藥品目錄，
幾個學生的錄取通知書。陸遠機械地投遞著，心思卻一直在口袋里那封寄給死人的信上。
中午時分，他來到了鎮西的廢棄工廠區。這里曾經是青石鎮的紡織廠，
十年前倒閉后就荒廢了。銹跡斑斑的鐵絲網后面，第七信箱孤零零地立在路邊，
紅色的漆皮已經剝落了大半。陸遠停下自行車，從郵包里取出幾封信。
這些都是地址不全或者收件人已經搬走的"死信"，
按照規定應該投入第七信箱等待退回總局處理。但陸遠知道，
這些信一旦投進去就再也不會出現——陳叔失蹤前告訴過他。"第七信箱吃信。
"陳叔當時是這么說的，眼睛看著遠處，"就像這個鎮子吃人一樣。"陸遠站在信箱前，
手指撫過那些信封。
其中一封信引起了他的注意——收件人地址是"青石鎮河邊路 13 號"，
但沒有具體人名。這個地址很熟悉，陸遠想了一會兒，突然意識到那是陳叔家的地址。
他猶豫了一下，把這封信也塞進了口袋，然后把剩下的信投進了第七信箱。
金屬信箱發出空洞的回響，像是永遠填不滿的深淵。第二章 暗室秘辛下午三點，
陸遠回到了郵局。雨開始下了，細密的雨絲打在郵局的玻璃窗上，形成扭曲的水痕。
老趙不在辦公室，陸遠趁機拿出那兩封私藏的信，在燈光下仔細檢查。
第一封是給已故程老師的，郵戳顯示是三年前從省城寄出的。信封很普通，
但封口處有奇怪的皺褶，像是被人拆開過又重新粘上。陸遠輕輕捏了捏，感覺里面不只有紙，
還有個小硬物。第二封沒有收件人名的信更奇怪。信封是郵局統一使用的標準信封，
但上面沒有郵票，只有一個模糊的郵局內部條形碼。陸遠對著光看，
隱約可見信封里有張照片的輪廓。"找到什么寶貝了？"老趙的聲音讓陸遠差點跳起來。
他轉身看見局長站在門口，手里端著冒著熱氣的茶杯。"這些信不應該出現在投遞袋里。
"陸遠決定實話實說，"一封是寄給三年前去世的程老師，另一封沒有收件人，
但地址是陳叔家。"老趙的臉色變了。他放下茶杯，大步走過來搶過那兩封信。
"誰讓你私藏信件的？"他厲聲問，"這是違反規定的！
""我只是覺得奇怪——""不該你想的事別想！"老趙打斷他，把信塞進自己的抽屜，
"陳叔就是太愛管閑事才會出事，你想步他后塵嗎？"陸遠愣住了。"陳叔出什么事了？
"老趙的表情突然變得疲憊。他揉了揉太陽穴，聲音低了下來："聽著，小陸，
你是個好孩子。好好送你的信，別問太多問題。這個鎮子有些事...最好不要知道。
""但這封信可能是給陳叔的。"陸遠堅持道，"萬一他——""沒有萬一！
"老趙猛地拍了下桌子，茶杯被震得晃了晃，"陳叔調走了，明白嗎？調走了！
以后別再提他！"陸遠沉默了。老趙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他拉開抽屜，拿出一個牛皮紙袋。
"今天干完早點回家。"他遞給陸遠，"這是明天要送的掛號信，提前給你。
"陸遠接過紙袋，感覺比平常的掛號信要重很多。他轉身走向門口，
聽見老趙在身后說："把那輛自行車留下吧，明天開始你用摩托送信。"陸遠停下腳步。
"為什么？""效率更高。"老趙的聲音突然變得很遙遠，"陳叔以前就用那輛摩托。
"雨下得更大了。陸遠站在郵局門口，看著雨水在地上匯成小溪。
老趙的話在他腦海里回蕩——"陳叔以前就用那輛摩托"。
但陳叔明明騎的是和陸遠一樣的綠色郵政自行車，他記得很清楚。陸遠回到家時天已經黑了。
他的"家"是郵局后面的一間小宿舍，原本是給值夜班的員工準備的。陳叔失蹤后，
他就搬了進來，名義上是方便工作，實際上是為了離郵局近一點，能多發現一些線索。
宿舍很小，只有一張床、一個書桌和一個衣柜。陸遠打開臺燈，從床底下拉出一個紙箱。
—簽收本上可疑的簽名記錄、第七信箱附近拍的照片、居民們關于"沒收到信"的投訴記錄。
他翻開筆記本，在新的一頁上寫下今天的日期，
叔家）3.張寡婦堅稱有人冒充她簽名4.老趙說陳叔用摩托送信（實際是自行車）寫完后，
陸遠盯著這些字看了很久。這些碎片像是一個巨大拼圖的一角，但他看不清全貌。
他打開老趙給他的牛皮紙袋，倒出里面的掛號信。一共有五封，都比普通信件厚實，
其中一封特別重。陸遠拿起那封信，發現收件人是"青石鎮郵局局長趙衛國"，
寄件人處蓋著"省郵政管理局"的紅色公章。
這很奇怪——上級給下級的公函通常不會用掛號信形式寄送。信封封口處有雙層膠水痕跡，
明顯是被拆開過又重新封上的。陸遠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拆開了信封。
里面除了一紙公函外，還有個小信封。
公函內容是通知老趙參加下周的全區郵政系統安全會議，落款日期是三天前。
而那個小信封上沒有字，只在背面畫了個小小的七邊形。陸遠的心跳加快了。
他小心翼翼地打開小信封，里面是一張便簽紙和一把小鑰匙。
便簽上寫著："第七信箱的鎖該換了。別讓臨時工知道太多。——C"C。
陳叔名字的首字母。陸遠盯著那把鑰匙，它看起來像是信箱鑰匙，
但比普通信箱鑰匙要復雜得多。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觸碰到了陳叔失蹤真相的邊緣。
窗外，雨聲漸大。陸遠把鑰匙藏進枕頭底下，決定明天一早就去檢查第七信箱。
他有一種預感，那里面藏著的不僅是消失的信件，還有這個小鎮最黑暗的秘密。
---第三章 真相邊緣清晨五點，陸遠就醒了。窗外的雨已經停了，
但空氣中仍彌漫著潮濕的氣息。他摸了摸枕頭下的鑰匙，金屬的冰涼觸感讓他徹底清醒。
郵局還沒開門，整個小鎮沉浸在灰藍色的晨光中。陸遠穿上制服，輕手輕腳地出了宿舍。
他決定步行去廢棄工廠區——騎自行車太顯眼，而摩托車鑰匙老趙還沒給他。
第七信箱在晨霧中顯得格外孤獨。陸遠走近時，
發現信箱周圍的泥土有新的踩踏痕跡——有人昨晚來過這里。他蹲下身，
手指輕撫過那些腳印，比了比大小，比他的腳大至少兩碼。老趙的鞋碼。陸遠掏出那把鑰匙，
插入鎖孔時手微微發抖。鑰匙轉動得很順暢，伴隨著"咔嗒"一聲輕響，信箱門開了。
里面空空如也。陸遠皺起眉頭。他明明昨天投遞了幾封信進去，按理說應該還在。
他伸手摸了摸信箱內壁，突然發現后板有些松動。用力一推，整塊金屬板向后傾斜，
露出一個黑洞洞的通道。"天啊..."陸遠倒吸一口涼氣。通道很窄，勉強能容一人通過。
陸遠打開手機閃光燈，彎腰鉆了進去。通道向下傾斜，
走了約十米后豁然開朗——一個約五平米的地下室出現在眼前。
空氣中彌漫著霉味和墨水的混合氣味。陸遠的燈光掃過四周，
照亮了墻面上釘著的幾十封信件，全都拆開過又被重新封好。角落里堆著三個紙箱，
裝滿了未拆封的信。正中央是一張簡易木桌，上面放著一盞煤油燈和一本黑色筆記本。
陸遠顫抖著拿起筆記本，翻開第一頁。
上面是陳叔工整的字跡："第七信箱日志——記錄所有'特殊'信件。
以下名單中的人員往來信件需特別留意..."名單上有二十多個名字，
包括張寡婦、雜貨店王老板、獸醫站的劉醫生...甚至還有現任局長趙衛國。
每個名字后面都標注著日期和簡短的備注。陸遠快速瀏覽，
許多觸目驚心的記錄："2018.3.15 張桂枝（張寡婦）收到兒子從深圳寄來的信，
內附匯款單。按指示截留。
""2019.7.22 王鐵柱（雜貨店主）寄往省紀委的舉報信。
內容涉及趙衛國挪用公款。銷毀。
""2020.1.5 劉建國（獸醫）與制藥公司的秘密協議。保留備用。
"最新的一條記錄是三個月前："2023.5.12 發現關鍵證據。
趙與程老師死亡有關。必須小心..."程老師？陸遠心頭一震。
就是那封寄給已故程老師的信！他急忙在墻上的信件中尋找，
很快發現了那封蓋著三年前郵戳的信。拆開后，里面除了一張泛黃的信紙外，
還有一枚小小的金屬校徽——青石鎮中心小學的校徽。信紙上的字跡已經褪色，
但依然可辨："衛國：我知道是你拿走了那筆錢。程老師發現了賬本，
你就讓她'意外'墜樓？現在她女兒從省城回來了，帶著更多證據。收手吧，趁還來得及。
——陳"陸遠的手抖得幾乎拿不住信紙。三年前，程老師確實是從學校樓頂墜亡，
官方通報是意外失足。
但鎮上一直有傳言說程老師死前正在調查學校資金問題..."我就知道你會找到這里。
"一個聲音突然從通道口傳來。陸遠猛地轉身，看見老趙高大的身影堵在出口處，
手里拿著一把老式手電筒。"趙局..."陸遠下意識把信藏到身后，"這是什么地方？
"老趙慢慢走下臺階，皮鞋在水泥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這是我的保險箱。"他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