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我拋下生死未卜的顧瑾行不辭而別。五年后再次相遇。他坐在KTV的沙發上，
冷眼看我被別的男人灌酒。“顧總您看，當年扔下你等死的人，現在居然在給我們下跪呢！
”眾人起哄，我被拽倒在地。他依舊一言不發。直到旁人將手機攝像頭對準了我。“顧總，
要我把她舔酒瓶的樣子發同學群嗎？”顧瑾行才冷著眸子動了拳頭。他把我拽進洗手間，
紅著眼眶問我：“宋柚寧，跟我服個軟會死嗎？”1“顧總，
城西那塊地的預案……”諂媚聲線順著門縫溢出。我推開KTV包廂門，
熟悉的身影讓我渾身一顫。沙發中間的男人穿著剪裁考究的黑色西裝，
正低頭接過一份遞過去的文件。五年不見，他比記憶中更成熟了。我硬著頭皮快步走進去，
將果盤放下。余光里，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正在唱歌，旁邊還坐著幾個衣著光鮮的男女。
只有他，整個人散發著上位者的氣場。他看起來過得很好。我低頭看了眼身上廉價的工作服。
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我快速收拾了桌上的幾個空杯子，準備離場。可突然，
一只手緊緊抓住我的后頸。我猛地摔在地上，杯子碎了一地。再抬頭，
對上的是那雙熟悉又冷漠的眼。沒想到時隔多年后的再次見面。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
2包間里一瞬間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我身上。
我聽見自己膝蓋跪在地毯上的悶響。當年手術室外，我跪著求醫生救救他時，
好像也是這樣的。“喲，這不是我們忘恩負義的宋大小姐嗎？
”剛才抓我后頸的人此刻正用手指輕佻地勾著我的下巴。
我認出來他就是當年顧瑾行身邊的跟班——陳簡。“顧總您看，當年扔下你等死的人，
現在居然在給我們下跪呢！”陳簡的嘲諷混雜著其他人的笑聲，
包間里的氛圍又重新活躍起來。只有顧瑾行，一言不發地盯著我，讓人辨不清情緒。
我和他對視幾秒后就埋下頭去。時隔多年，那些愛恨交織的過往依舊會翻涌。
我還是無法回首那些記憶。“抬頭。”顧瑾行的聲音像淬了冰。我死死盯著地毯上的花紋，
脖子像灌了鉛，動不得分毫。頭皮突然傳來撕裂般的痛楚，有人揪著我的頭發往后拽。
“顧總叫你抬頭呢，聽不見嗎？”緊接著，冰涼的瓶口懟進我齒關，酒液順著喉嚨灼燒至肺。
這是我第一次被人強行灌酒。咸澀酒液嗆進氣管的瞬間，
我聽見自己喉嚨里發出小動物般的嗚咽。余光里顧瑾行的皮鞋微不可察地偏了半寸，
但最終沒有任何動作。我絕望地閉上眼，淚水混著酒液一齊從臉頰滾落。我清楚地明白。
他對我的愛，早在五年前的那個雨夜就已經消失殆盡。唯一還剩的。只有恨。
3周圍的起哄聲越來越大。我被灌了整整一瓶酒。胃里的灼燒感讓我呼吸困難，
意識也逐漸模糊。最后倒在地上的時候，我看到陳簡舉著手機獰笑：“精彩！顧總，
要我把她舔酒瓶的樣子發同學群嗎？”閃光燈亮起的剎那，煙灰缸突然被掃落在地，
重重砸在陳簡的小腿上。伴隨著一聲慘叫，顧瑾行終于有了動作。他站起身，
猛地用西裝裹住我。“還輪不到你動她。”我聽到他拳頭砸在陳簡肩上的悶響。
接著他俯下身，冰涼的唇落在我耳邊：“宋柚寧，我們之間的賬，得關起門來慢慢算。
”4我被顧瑾行拽著出了包間。路過洗手間的時候我再也撐不住，沖進去趴在馬桶邊干嘔。
顧瑾行把我拖到鏡子前。“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他用手掌卡住我下頜，強迫我抬頭。
鏡子里的我雙頰酡紅，發絲凌亂地貼在額角，滿臉水跡，分不清是淚還是酒。
顧瑾行磨著后槽牙：“宋柚寧，你還是和以前一樣。”“跟我服個軟會死嗎？
”鏡子中衣冠楚楚的他，和狼狽不堪的我形成鮮明對比。只是他深V領口處，
藏在護身符后的一道疤。格外扎眼。像條蜈蚣爬在心口，若隱若現。隔著鏡面上的水霧，
我死死盯著那個護身符，倏地想起了五年前的那個雨夜。那天僧人說心誠要磕長頭，
于是我便從三千級臺階跪到寺廟門口，才求得那個護身符。而額角留下的疤，
至今還藏在劉海下面。往事不堪回首，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把。我猛地推開他，
勾唇輕笑：“是啊，我還是和以前一樣。”顧瑾行一怔。我看著他漆黑如墨的眼睛，
五年后第一次正視他。“顧瑾行，變的人是你。”“曾經的你，是不會讓我受任何委屈的。
”5外面不知什么時候下起了大雨。我掙開顧瑾行，毫不猶豫地沖進雨里。“宋柚寧！
”他攥住我手腕的力度幾乎要捏碎骨頭，“這個時間打不到車，你打算用這副模樣走回去？
”我全身濕透，衣服布料緊貼著，勾勒出完整的身體曲線。顧瑾行的目光毫不避諱地打量著。
他話里有話，我不會聽不出來。胸口窒息般地抽痛。我腳步一頓，
轉過身看向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不遠處，有人挑破黑暗為他撐過來一把傘。
我認出來那是林氏集團的千金林妤。她伸手挽住顧瑾行。先宣誓主權后，才將目光轉向了我。
“我還以為我認錯了，沒想到真的是你，宋柚寧。”“不是聽說你找了很有錢的老公嗎？
怎么會在KTV打工啊？”當年我離開后，有傳言說我是傍上了更有錢的大款，
所以才不辭而別。林妤顯然是來求證這一點的。可我已經懶得解釋了。不論是五年前，
還是五年后，我都太累了。身后突然傳來一道白光。我轉過身，看到季燃搖下車窗，
沖我喊：“上車！”我在對面兩人錯愕的眼神中上了車。余光里透過后視鏡，
我看見顧瑾行幽深的目光一直盯著我們遠去。最后他狠狠摔了手中的車鑰匙。
“真的不告訴他真相嗎？”季燃遞過來一條毛巾，問道。我看著車窗上的倒影，搖了搖頭。
說了又能怎樣呢？反正。他已經不愛我了。6那天過后，我沒再遇到過顧瑾行。
好似那晚的匆匆一面只是我的錯覺。明明決定不再見他，可還是忍不住去想。我心里悶悶的，
縮在酒吧里借酒精麻痹自己。直到面前的第三個玻璃杯空掉，
我才暈乎乎的將他從腦海中強行抹去。可突然，身后傳來一個油膩的聲音，讓我瞬間清醒。
“喲，這不是宋小姐嗎？怎么一個人在這兒喝悶酒呢？”我渾身一僵，頭皮發麻。
身體條件反射地站起來想跑，可下一秒就被一雙大手死死按了回去。“又想跑？父債女償，
天經地義，宋柚寧，你懂不懂規矩？”我看著眼前的刀疤臉，恐懼蔓延至全身。
我知道他是我爸生前的債主，可我真的沒錢去還那比雪球還滾得快的天價債額。
所以我只能跑。刀疤臉看出了我的窘迫和害怕。他的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殘忍戲謔：“宋小姐如果沒有錢，用其他方式償還也是可以的。
”他笑著，那只拍著我肩膀的手猛地移到我后頸，將我的頭狠狠往下按。同時，
另一只手抓起酒杯，冰涼的杯口粗暴地撞上我的嘴唇。“來，先陪我喝一杯。
”辛辣的液體灌入喉嚨，火燒火燎。時隔兩天，我又一次被人強行灌酒。胃里翻江倒海，
眼前陣陣發黑。屈辱和恐懼像毒蛇一樣啃噬著我。可不知為何，我腦中卻出現了顧瑾行的臉。
如果他在，會不會救我？7“你要是早這么乖，哪有后面這么多事啊？”“來，多喝點，
喝完陪小爺去享受享受。”“把我伺候好了，欠的錢我給你打個折，好不好？
”酒一杯接著一杯，刀疤臉的身體也越貼越近。我拼命搖著頭。
求生的本能在這一刻壓倒了所有。我用盡全身力氣朝后狠狠撞去。只聽他悶哼一聲，
鉗制住我后頸的手勁松了一瞬。就這一瞬！我像一根被壓到極限的彈簧，
猛地從高腳凳上彈開，踉蹌著跌在地上，又手腳并用地爬起來。“媽的，臭婊子，
給臉不要臉！”刀疤臉氣急敗壞地咆哮。可我心里只有一個聲音：不能停，絕對不能被抓住！
我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憑著最后一絲清醒，跌跌撞撞地朝著記憶中衛生間的方向沖去。
胃里的酒液攪成一團，瘋狂往上涌，被我強壓下去。洗手間，快到了！那扇門！
我用盡全力撲過去……可突然，肩膀猛地撞上一個異常堅硬的東西。不是門板！
那觸感……是溫熱的、帶著昂貴面料質感的軀體。巨大的反作用力讓我失去平衡，
整個人不受控制的向后栽去。天旋地轉。“嘔——！”胃里那股翻騰到頂點的灼熱洪流，
再也壓制不住，伴隨一聲干嘔，從喉嚨里噴涌而出。世界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頭頂，
一片沉重的陰影籠罩下來。我顫抖著抬頭。是顧瑾行那張線條冷硬、如同冰雕般的臉。
完了……7迷迷糊糊間，我意識到我被顧瑾行帶回了家，扔到了床上。
在他高大的身影漆上來前，我下意識推開。思維也清醒了幾分。黑暗中，
他目光沉沉地盯著我。我拉好被扯開的衣衫，聲音帶著哭腔：“顧瑾行，
我們已經沒有關系了。”我不能再錯下去了。我在內心暗暗告誡自己。啪！頂燈被突然打開。
顧瑾行從抽屜里拿出一張紙，扔到我臉上。“宋柚寧，你是不是忘記昨晚的事了？
”我心口一緊，低頭看向那張紙。那是一張欠條。
上面白紙黑字地寫著一個天文數字：六百萬。原來昨晚我能脫身，
是因為他幫我還了刀疤臉的債。“所以，這六百萬，你打算怎么還？”顧瑾行盯著我，
嘴角似笑非笑。但卻帶著強烈的壓迫感。“我……”我囁嚅著，下意識拿起手機解鎖，
想查看銀行卡上的余額。卻被顧瑾行一把搶過去。“想打給誰，季燃？
”他的眼神隨著聲音一起冷下去。“我，不是……”我剛想反駁。
顧瑾行卻抬手捏住我的下巴，聲音帶著狠：“宋柚寧，我現在是你的債主，
你還敢說你跟我沒關系？”8公司臨時有事，顧瑾行被一通電話叫走，我才得以脫身。
回到家，酒意未消，我躺在床上，渾身酸軟。迷迷糊糊的，我好像做了一個夢。
夢里的雨和五年前那個夜晚一樣大。顧瑾行躺在地上。鮮血在他身上開成一朵絢爛的花。
“寧……寧，你......沒事吧？”他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想要撫摸我的臉。
可最后那只手還是直直垂落下去。我抱著他，發出痛苦的嗚咽，混雜著遠處傳來的警笛聲。
......畫面陡然變成黑白。醫院搶救室外，我跪在冰涼的地板上。
額頭的舊傷還未結痂，又重重磕下去，血流滿面。可我卻感覺不到痛，
句地重復著：“求求你們......救救他......”醫生護士來來往往、腳步匆匆。
沒人理會我。我只能緊握著那個還未送出的護身符，一遍又一遍地祈禱。
直到手術室上的紅燈熄滅，醫生走出來面色沉重地搖了搖頭。我癱倒在地。陷入徹底的黑暗。
9“不要......”我在渾身冷汗中驚醒。睜開眼，現在是早上六點。還好，
只是一場夢。我回憶著夢中最后的場景，輕輕舒了口氣。明明五年前，
我在顧瑾行搶救結束前就離開了。又怎么會看到最后那不切實際的一幕。我自嘲地笑了笑。
拿起手機，看到了閨蜜小夏凌晨發給我的信息。【寧寶，
我聽季燃說你那天晚上遇到顧瑾行了？】【不好意思，早知道我就不讓你去幫我頂班了。
】【他有沒有為難你啊？對不起嗚嗚嗚......】我看著手機屏幕，
輸入框里的字刪了又打。最后只發出去一句：【沒事，都已經過去了。】這時，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正在給我回消息的小夏。“喂？”“寧寶，你醒了嗎？
有個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電話那頭，小夏欲言又止，
一股不安襲上我的心頭。“什么事兒？”“就是......你還記得劉蕭嗎？
”我眉心一跳。我怎么可能不記得他。五年前刺向顧瑾行胸口的那把刀，
另一頭握著刀柄的人。就是劉蕭。“劉蕭帶了幾個人進了包間，顧瑾行也在里面，
他們進去幾個小時了到現在都還沒出來……”電話那頭小夏的聲音還在繼續。
我已經神色慌張地沖出了門。10“并且半個小時前，
劉蕭的手下還拿進去了兩個銀色手提箱……”高速路上，我緊握方向盤的手猛地一顫。
小夏的聲音漸漸飄遠，五年前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大雨中，顧瑾行渾身是血地躺在地上，
雨水混著鮮血蔓延到我腳邊。“怕不怕？”劉蕭緊緊捏著我的下頜，“怕不怕他死？
”我發瘋似的想沖過去給顧瑾行止血。劉蕭卻突然揪著我的頭發往后拽。頭皮撕裂的疼痛里，
我聽見了箱扣彈開的聲音。一袋白色粉末靜靜躺在箱子里，
劉蕭拿起它嗅了嗅：“這是能讓他快樂的東西……”“不……不——”我拼命搖著頭，
“我求求你，求你不要……”雨聲淹沒了我的嗚咽。劉蕭看著我的眼睛，
輕笑出聲：“那等會兒警察來了，你知道該怎么說嗎？”我咬破了舌尖，重重點著頭。
11包廂里的煙霧嗆得人難受。我剛剛沖進來時，劉蕭正在往顧瑾行的酒杯里彈煙灰。“喲，
顧總舊情人來查崗？”劉蕭看了我一眼，表情和五年前一樣輕佻。“你來干什么？
”顧瑾行皺眉盯著我，面沉如水。劉蕭笑了笑：“顧總，這下再不喝一杯，說不過去了吧？
”說著，他把桌上的那杯酒往前推了推。顧瑾行靠在椅背上，
神情冷得像冰：“我要是不喝呢？”“那……”劉蕭將視線轉向我，“要不，
讓你舊情人幫你喝？”砰——！顧瑾行突然抄起酒瓶砸了過去。混亂中，
我又一次聽見了箱扣彈開的聲音。緊繃的神經在一瞬間斷裂。我猛地撲過去，
壓住了劉蕭準備開箱的手。“劉總說得對，這杯酒我替顧總喝了。”我沖著劉蕭笑了笑，
然后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還是宋小姐爽快。”劉蕭拍起了巴掌。我渾身發著細微的顫，
但還是鼓起勇氣抓住了顧瑾行的手。“那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嗎？”我看著劉蕭。
他嘴角掛著笑，眼神卻冷得讓人如墜冰窖。“急什么？”劉蕭揚了揚眉。“事情還沒辦完呢。
”說著，他打開了那個銀色手提箱。12“宋小姐，你這么緊張干什么？
”劉蕭從箱子里拿出一瓶紅酒，語氣悠然：“這可是我的珍藏，喝完了再走唄？
”顧瑾行的聲音已經冷到極點：“劉蕭，你別太過分。”“過分？
”劉蕭瞟了一眼旁邊另一個還未打開的箱子，語氣囂張：“更過分的我還沒拿出來呢，顧總。
”心臟懸到了嗓子眼。我強顏歡笑地奪過劉蕭手中的酒瓶：“好，我喝。”說著，
我仰頭對著喉嚨猛灌下去。“宋柚寧，你是不是有病？”顧瑾行想沖過來阻止我，
卻又被劉蕭的人擋住。“顧總是不是太憐香惜玉了？一瓶酒而已，又喝不死人。
”劉蕭悠閑地抽著煙，直到我手中的酒瓶見了底，他才抬手示意那幾個人退開。
意識開始模糊，我強撐著最后一絲力氣說：“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嗎？”話還沒說完。
顧瑾行就猛地沖過來抱起我，一腳踹開了包廂的門。13最后我們是怎么擺脫那些人的。
我已經不記得了。我只記得通往地下停車庫的那條路好長好長。我趴在顧瑾行的背上，
渾身難受得像要死了一樣。“宋柚寧，你是不是有病？”“誰叫你過來的？
”“還喝這么多酒。”顧瑾行絮絮叨叨的。他的后背硌得我胃疼，每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