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天還沒亮的時辰，蘇錦繡揉著有些困倦的額頭起床洗漱，宋氏瞧見她這模樣，擔憂的問，“是不是昨夜沒睡好？”
“沒有，沒有。”蘇錦繡搖搖頭，生怕她不讓自己去鎮子上了。
盛云青以前跟著盛九昭去過幾次鎮子上，都是去賣獵物的，一來二去他對去鎮子上的路挺熟悉的。
“爹娘，二弟跟我去鎮子上就行。”至于眼巴巴想跟著去又沒開口的盛云珠自然被留在家里了。
直到二人推著推車出門，快瞧不見影子時，盛云珠嘀嘀咕咕著，“我也想去鎮子上瞧瞧，我一次也沒去過了。”
心里有些委屈的盛云珠最后多吃了好幾根野山藥才開心了不少。
這孩子，有吃的就好哄。
宋氏和盛老三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笑意。
推車走在坑坑洼洼的村路上，好幾次蘇錦繡不察差點被石塊給絆倒，奈何天還很黑，腳下的路模糊，周邊的村屋也沒點油燈，完全摸瞎的走出了平安村。
周嫂子摸黑起來倒夜壺，冷不丁瞧見遠遠的兩個模糊的黑影，嚇的她手里的夜壺全潑在了腳上，頓時臭的她不停干嘔。
“天殺的，誰呀！大晚上不睡覺起這么早要干啥呀！”她捂著鼻子破口大罵。
蘇錦繡聽到身后的咒罵聲，催促道，“趕緊走，別被他們發現了。”
盛云青嗯了一聲，手下使力推車推的更快了，蘇錦繡沒料到他這么速度，小跑的追了上去。
天際的魚肚白一點一點顯現，沒一會兒就被大片嫣紅的朝霞覆蓋住。
平安村到青石鎮有一條直線長路，雖然兩邊有好幾條分叉口，但是走過一次就不會走錯。
蘇錦繡仔細記了下來，幫著盛云青推著推車，順便看看周圍，皆是荒涼一片，枯萎的大樹，干涸的小坑，路上一個人也沒有。
“大嫂，你別看了，這條路已經很久都沒有人了。”盛云青看出她眼里的疑惑解釋道，“周圍幾個村子里的人，留下的也不出村，沒留下的早早就走了。”
“十天半個月也不會有人去鎮子上的。”
蘇錦繡心里微沉，“那鎮子上的百姓了？也都跑了？去別的州別的城了？”
盛云青點頭，“青州這塊處處旱的不行，半年多沒下雨水，扛不過去的早就去能活的州城了，不會留著的。”
“那豈不是鎮子上沒有百姓了？那野山藥如何賣的出去？”蘇錦繡擔憂不已。
“大嫂，還是有些人的。”盛云青深知她誤會了，“鎮子上的酒樓和醫館還有幾家大戶存糧存水都夠的，還有一些百姓沒走，雖然沒有以前人多，但是咱們的野山藥一定能找到買主的。”
一聽這話，蘇錦繡暗暗松了口氣，她可不想這趟白跑啊。
兩人腳步未停，邊說邊走兩個時辰后終于到了青石鎮上。
和盛云青所說的一樣，鎮子上的確還有百姓，可是蘇錦繡看著那稀稀拉拉走路打擺的百姓們，又發愁了，她的野山藥真能賣出去嗎？
“大嫂，這鎮子上都沒有多少人了，帶來的野山藥能賣出去嗎？”盛云青同樣愁的不行，眼巴巴的看著街道上零星的人影。
蘇錦繡沒回答，帶著他找了處顯眼的位置，將推車放穩，然后掀開上面的褥子和枯草，再撤掉四周的木板，讓野山藥大咧咧的暴露在人眼里。
“喊！”
盛云青一臉懵，“什么？”
“大聲喊，把人全部喊過來。”蘇錦繡看他一眼，突然聲音拔高，“瞧一瞧看一看嘍，好吃香甜的野山藥，便宜又管飽！”
“大…大嫂你…”
“喊呀！”蘇錦繡喊了一遍見他不動，催促著，“大點聲喊，別停。”
盛云青憋紅了臉，學著蘇錦繡叫賣的模樣閉著眼睛扯著嗓子喊，頓時吸引了不少百姓側目。
他何曾見過賣東西的攤販這樣喊過啊！
不過喊了一會兒后，盛云青心里那點羞赧就沒有了，越喊越得心應手了。
“野山藥？什么是野山藥？”有人好奇的走過來問，一下子看到推車上的的野山藥，大驚，“這不就是樹根嗎！”
不知被誤會多少次的野山藥：……
“小丫頭，你們推一車樹根賣？”
蘇錦繡點頭，“大爺，這可不是樹根，這是野山藥，能吃的！”
“這怎么不是樹根了？”旁邊的年輕婦人一臉不解，語氣有些沖。
盛云青擔心這些人不管不顧張嘴罵人，趕緊攔在蘇錦繡面前解釋，“這當真不是樹根，各位若是不信的話，我切一根給大家看看。”
拿出隨身帶著的小刀，盛云青挑了塊中等大的野山藥，先削了皮再切成段。
“這好像真不是樹根啊，沒見過這么白的樹根啊。”說話之人下意識伸手拿起一段野山藥要咬。
蘇錦繡趕忙阻止，“這野山藥不適合生吃。”
“各位要是喜歡的話，買兩斤回去蒸煮炒著吃都行！”
圍上來好奇的百姓多了些，看人頭約摸有十幾個，大多數面黃肌瘦，但是雙眼發亮，比村里人更有精神些。
蘇錦繡暗暗觀察著他們，也看出了鎮子上沒逃走的百姓日子的確比村里要好過太多的。
“你這…怎么賣啊？”
這個時候，還有人來擺攤賣東西，青石鎮的百姓好奇大過了驚訝，他們紛紛都在想著，若是便宜好吃，就買一些，左右家里的糧食也不多了。
蘇錦繡和盛云青對視一眼，齊聲說，“十文錢一斤。”
這個價格是二人在來的路上定下的，既要考慮百姓的購買力還要考慮如今的困境，不然蘇錦繡覺得這野山藥五十文一斤也是能賣的。
“啥？十文一斤？你咋不去搶啊！”
“就是！一堆破樹根，一文錢一斤都不值，你們還敢賣這么貴？干脆直接搶銀子算了！”
蘇錦繡默默后退一步，實在是這些人的口水濺的太遠了些，她看著有些惡心。
盛云青咬咬牙反駁，“各位這十文一斤貴什么？你們也不看看這野山藥個頭有多大？餓的時候削皮直接蒸了吃，就能把肚子填飽。”
“再說了，野山藥我們從家里推到鎮子上還要時辰呢，還要費力氣呢！”
有人對野山藥實在心動，可定價實在太貴，忍不住和盛云青打商量，“要不便宜點？五文錢一斤唄？”
蘇錦繡適時拒絕，“這野山藥只賣十文一斤，各位若是不相信，可以買一斤回去嘗嘗，保證讓你們花的銀子不打水漂。”
見二人一文不讓，圍著的百姓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