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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的位置 : 靜閱文字網(wǎng) > 先虐后甜 > 毒殺重生后,敵國暴君跪求我回頭_精選章節(jié)

    精選章節(jié)

    發(fā)表時間: 2025-06-01 02:48:24

    前世,我是蕭家最鋒利的刀,卻被家族毒殺。重生為敵國質(zhì)子府最卑微的婢女,

    我盯著那個被踩進泥濘里的少年皇子。“跟我走,我扶你登九五之位。”三年謀局,

    我為他血洗皇城。登基大典那日,我假死脫身。后來,新帝暴戾之名傳遍天下,

    卻懸賞萬金尋找一個叫“阿灼”的女人。他廣納后宮,卻在每個妃子臉上尋找我的影子。

    直到宮宴重逢,我已成敵國女將。他死死攥住我的手腕:“騙子...你連名字都是假的?

    ”我輕笑抽刀:“陛下,放手。”那夜他跪在我殿外咳血:“求你...再看我一眼。

    ”后來敵軍圍城,他棄了江山策馬奔來。滿身是血抱住我:“這天下不要了,你還要不要我?

    ”---碎裂聲刺破了花廳里虛偽的暖意。那只盛著瓊漿的琉璃盞,

    從我驟然失力的指尖滑脫,砸在光潔如鏡的金磚地上,潑濺開一片猩紅刺目的粘稠,

    像極了被剖開胸腔涌出的熱血。一股冰冷的、帶著鐵銹腥氣的劇痛,猛地從我腹中炸開,

    蠻橫地攫住了四肢百骸,骨頭縫里都像被灌進了燒紅的鐵水。“姐姐!

    ”蕭玉的聲音清甜得能滴出蜜來,此刻卻裹著淬毒的針尖,“怎么這般不小心?

    這可是御賜的‘錦春釀’,父親特意為你啟封慶功的呢。”她裊裊娜娜地繞過那片狼藉,

    精心描繪的眉眼彎成無害的弧度,俯身湊近,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見的氣音,

    帶著殘忍的笑意低語,“滋味如何?我親手調(diào)的‘三日春’,慢火熬了整夜呢。

    ”視野開始發(fā)黑,扭曲。父親蕭靖山端坐上首的身影模糊成一團威嚴而冷漠的陰影,

    他并未看我,只慢條斯理地啜飲著自己杯中酒。繼母王氏用帕子掩著口鼻,

    仿佛在嫌棄那打翻的酒氣,可那雙眼里,分明盛滿了毫不掩飾的快意和解脫。

    是我……太蠢了。鎮(zhèn)國將軍府的榮耀是我蕭灼一刀一劍從尸山血海里拼回來的,

    蕭家的門楣因我的戰(zhàn)功才免于傾頹。到頭來,擋了蕭玉攀附東宮的路,

    就成了必須被清除的“舊刀”?蝕骨的寒意比腹中的絞痛更甚,凍結(jié)了血液。

    意識沉入無邊黑暗前,最后烙進眼底的,是蕭玉那張如花笑靨下,毒蛇般冰冷的芯子。

    * * *黑暗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塊。

    一股濃烈的、混雜著劣質(zhì)油脂、陳年霉味和某種腐敗甜腥的惡臭,蠻橫地鉆入鼻腔,

    像無數(shù)根細針扎刺著蘇醒的神經(jīng)。喉嚨干涸得像被砂紙磨過,

    每一次艱難的喘息都牽扯著胸腹間殘留的、刀絞般的幻痛。我猛地睜開眼。視線艱難地對焦。

    低矮、熏得發(fā)黑的房梁,糊著破爛窗紙的窄小木窗透進幾縷慘淡的灰白光線。

    身下是硬得硌人的土炕,鋪著薄薄一層散發(fā)餿味的稻草。

    幾個蜷縮在角落、衣衫襤褸的身影發(fā)出粗重的鼾聲。這不是陰曹地府。劇烈的眩暈感襲來,

    無數(shù)破碎而陌生的畫面如同決堤的洪水,瘋狂涌入腦海,撞擊著屬于“蕭灼”的記憶。

    一個同樣叫“灼”的、卑微如塵的名字——沈灼,大周質(zhì)子府里最低賤的浣衣婢。

    餓、寒冷、無休止的勞作和管事嬤嬤隨時落下的鞭子……這就是“沈灼”短暫而凄慘的一生。

    最后清晰的畫面,是柴房角落里那碗餿得發(fā)綠的冷粥。喉嚨里涌上一股真實的酸腐氣,

    混雜著前世家宴上那杯毒酒殘留的臆想腥甜。我死死咬住下唇,直至嘗到鐵銹味,

    才將那股翻江倒海的嘔吐感強壓下去。蕭灼死了。死在至親的毒酒之下。沈灼……活了?

    “吱呀——”破舊的木門被粗暴地推開,一股裹挾著雪粒的寒風猛地灌入,

    凍得土炕上幾個身影瑟縮著驚醒。一個穿著厚實棉襖、膀大腰圓的婆子叉腰站在門口,

    滿臉橫肉,正是掌管這些低等婢女的劉嬤嬤。她渾濁的三角眼不耐煩地掃過屋內(nèi),

    破鑼嗓子在清晨的寒氣里格外刺耳:“一群懶骨頭!都死透了嗎?還不滾起來干活!

    前院的雪掃了嗎?貴人廊下的冰棱子清了嗎?等著砸了貴人的頭,

    你們這群賤骨頭有幾條命賠?!”她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

    最終狠狠剜在我身上:“還有你!沈灼!裝什么死?昨日罰你洗的恭桶,都刷干凈了沒有?!

    沒刷完今天也別想吃一口飯!”前世的戰(zhàn)鼓、號角、金戈交鳴仿佛還在耳邊,

    如今卻被這粗鄙的呵斥和“恭桶”二字徹底取代。屬于蕭灼的驕傲在殘破的軀殼里無聲咆哮,

    幾乎要撕裂這具瘦弱的身體沖出來。我蜷在冰冷發(fā)硬的被子里,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那點尖銳的刺痛勉強維系著搖搖欲墜的理智。不能動。不能怒。現(xiàn)在的“沈灼”,

    只是一個可以被人隨意碾死的螻蟻。劉嬤嬤,甚至這院子里任何一個稍有點體面的仆役,

    都能像踩死一只蟲子一樣處置我。我垂下眼,掩去眸底翻騰的殺意和冰封的恨火,

    用盡全身力氣,模仿著記憶中“沈灼”那種懦弱畏縮的姿態(tài),掙扎著從冰冷的土炕上爬起。

    動作牽扯到虛弱的身體,一陣天旋地轉(zhuǎn)的眩暈襲來,我踉蹌了一下,

    重重扶住冰冷的土墻才勉強站穩(wěn)。“磨蹭什么!”劉嬤嬤的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我臉上,

    “晦氣東西!還不快去!”我低著頭,縮著肩膀,像一縷幽魂,無聲地飄過劉嬤嬤身側(cè),

    融入外面灰蒙蒙、風雪肆虐的破曉里。* * *質(zhì)子府的后院像個巨大而污穢的泥潭。

    冰冷的雪水混著污泥浸透了腳上那雙破爛單薄的草鞋,寒氣針扎一樣刺進骨頭縫里。

    我麻木地推著沉重的木車,車輪碾過凍硬的泥濘,發(fā)出滯澀的呻吟。

    車上堆著小山般散發(fā)著惡臭的恭桶,那是昨夜府中各處貴人們留下的“痕跡”。我的任務,

    就是在結(jié)冰的溪水邊,用凍得發(fā)紅、裂開血口子的手,將它們一個個刷洗干凈。

    冰寒刺骨的溪水漫過手腕,凍得指關(guān)節(jié)瞬間失去知覺。我機械地刷洗著,

    刺鼻的氣味熏得人陣陣作嘔。屬于蕭灼的記憶碎片和沈灼卑微的苦痛在腦海中反復撕扯,

    每一次沖刷桶壁的嘩啦水聲,都像是在沖刷著前世那場盛大而諷刺的背叛。就在這時,

    一陣壓抑的悶哼和拳腳落在皮肉上的沉悶聲響,隔著幾叢枯敗的灌木,

    從不遠處一座更為破敗、搖搖欲墜的偏院方向傳來,間或夾雜著幾聲粗鄙的嗤笑。“……嘖,

    還真當自己是什么金尊玉貴的皇子呢?不過是個沒人要的周狗!”“就是!你那瘋娘死了,

    大周也早忘了你這號人物了吧?還敢瞪李管事?”“打!給老子打!打斷他的骨頭,

    看他還敢不敢用那雙死魚眼瞪人!”我手中的動作微微一頓。周狗……皇子?

    一些屬于“沈灼”的模糊記憶浮現(xiàn)出來——那座比下人房好不了多少的偏院里,

    囚著一位來自大周的人質(zhì),一個據(jù)說母親發(fā)瘋自焚、早已被故國遺忘的皇子。鬼使神差地,

    我放下手中冰冷的刷子,借著幾塊嶙峋山石的掩護,悄無聲息地靠近那破院的斷墻。墻根下,

    雪泥混雜的地上,蜷縮著一個單薄的身影。幾個穿著管事服色的家丁正圍著他踢打謾罵,

    領(lǐng)頭那個油光滿面的胖子,正是府中負責采買的李管事,此刻正叉著腰,

    一腳狠狠踹在那少年的肩胛骨上,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悶響。“呸!晦氣玩意兒!

    ”李管事啐了一口濃痰,正落在少年沾滿泥污的黑發(fā)旁,“下賤的周狗,

    也配浪費府里的米糧?今天不把這片雪掃干凈,別想領(lǐng)餿飯!”少年蜷縮著,

    雙臂死死護住頭臉,承受著雨點般落下的拳腳。他身上的舊棉袍早已破爛不堪,

    露出里面灰敗的棉絮和凍得青紫的皮膚。我看不清他的臉,只能看到那細瘦的脖頸繃緊,

    像瀕死的天鵝,透著一股壓抑到極致的、無聲的倔強。那些拳腳落在他身上,

    卻像是打在我心上某個同樣被反復踐踏、瀕臨碎裂的地方。前世蕭家祠堂冰冷的地磚,

    蕭玉淬毒的笑語,父親冷漠的側(cè)影……與眼前這暴虐的畫面詭異地重疊、翻攪。

    就在李管事獰笑著,抬起穿著厚底棉靴的腳,

    朝著少年護著頭臉的手臂狠狠跺下的瞬間——“住手!”一道嘶啞、干澀,

    卻帶著某種奇異穿透力的聲音,突兀地撕裂了風雪的呼嘯和施虐者的狂笑。所有人都是一愣。

    李管事那只抬起的腳懸在半空,詫異地轉(zhuǎn)過頭。幾個打手也循聲望去,

    在從山石后走出的我身上——一個同樣穿著破舊單薄、凍得臉色青白、毫不起眼的低等婢女。

    短暫的死寂后,李管事那張油臉上迅速堆起被冒犯的暴怒:“沈灼?!又是你這賤蹄子!

    活膩歪了敢管老子的閑事?”他三角眼里兇光畢露,大步朝我逼來,

    蒲扇般的巴掌帶著風聲就朝我臉上摑來,“老子今天就教教你什么叫規(guī)矩!”勁風撲面。

    前世無數(shù)次在戰(zhàn)場上面對刀光劍影的本能瞬間蘇醒。身體比意識更快,

    我?guī)缀跏菓{借著“沈灼”這具身體的肌肉記憶,猛地向側(cè)后方一縮,

    險險避開了那帶著濃重汗味和油膩的巴掌。李管事用力過猛,一個趔趄,差點撲倒。

    “李管事息怒。”我迅速垂下眼,縮著肩膀,將屬于“沈灼”的怯懦演得惟妙惟肖,

    聲音卻刻意壓低,帶著一種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意味,“奴婢只是……替管事著想。

    今日是府中清點外院庫房的日子,劉嬤嬤正到處尋您呢。若是誤了時辰,

    驚動了內(nèi)院的大管家……”我故意停頓了一下,抬起眼皮,

    飛快地掃了一眼李管事驟然一變的臉色。大管家是府中真正的實權(quán)人物之一,

    最恨下人們誤事。李管事這種中層的管事,最怕的就是在頂頭上司面前出錯。果然,

    李管事的怒火被硬生生噎住,臉上閃過一絲驚疑和忌憚。他狐疑地上下打量著我,

    似乎在判斷我話里的真假,又像是在掂量一個低賤婢女怎么敢如此說話。

    “你……”他狐疑地盯著我。“奴婢方才路過內(nèi)院角門,親耳聽見劉嬤嬤跟小丫頭們說的,

    急得很。”我適時補充,語氣放得更軟,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惶恐,“奴婢多嘴,管事莫怪。

    ”李管事臉色變幻,狠狠瞪了我一眼,又瞥了一眼地上蜷縮著、生死不知的少年,

    最終重重啐了一口:“算你這小賤人走運!今天先饒了你這周狗!”他轉(zhuǎn)向地上的少年,

    惡狠狠地威脅,“天黑前雪掃不干凈,仔細你的皮!我們走!

    ”他帶著那幾個打手罵罵咧咧地走了,腳步聲很快消失在風雪中。

    破敗的院子里只剩下呼嘯的風聲,雪粒子撲簌簌落下。我站在原地,沒有立刻上前。

    目光落在地上那個蜷縮的身影上。他依舊保持著那個自我保護的姿勢,一動不動。

    破舊的棉袍上沾滿了泥污和腳印,露出的手腕細瘦得驚人,上面布滿了新舊交疊的青紫淤痕,

    有些甚至結(jié)了暗紅的痂。剛才李管事最后那一腳似乎踹到了他的腰肋,

    那一片的衣料顏色明顯更深。他死了嗎?我慢慢走過去,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的泥濘里,

    發(fā)出輕微的咯吱聲。在他身前幾步遠停下,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似乎終于察覺到了我的存在,

    護著頭臉的手臂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然后極其緩慢地、一點一點地放下。

    動作牽扯到傷處,他發(fā)出一聲極力壓抑卻仍泄出齒縫的痛嘶。

    一張臉終于暴露在慘淡的天光下。很年輕,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間。瘦,瘦得顴骨突出,

    臉頰深陷,幾乎脫了形。長期的營養(yǎng)不良和毆打在他臉上留下了過于深刻的痕跡,

    使得那份尚未完全長開的、屬于皇族的精致輪廓顯得模糊而脆弱。然而,

    最觸目驚心的是他的眼睛。那是一雙極其漂亮的鳳眼,眼尾微微上挑,本該顧盼生輝。此刻,

    卻像兩口封凍千年的深潭,幽暗、死寂,沒有一絲光亮,

    只有濃得化不開的麻木和一種被碾碎后沉淀下來的、近乎絕望的灰燼。

    長長的睫毛上沾著雪粒和泥污,像垂死的蝶翼。他抬起眼,看向我。那眼神空茫,

    沒有任何情緒,沒有感激,沒有憤怒,甚至沒有一絲活氣。仿佛剛才被毒打的,

    只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風雪更大了一些,卷起地上的雪沫,撲打在我們身上。

    我破爛的衣角在寒風中獵獵作響,他單薄的身體在冰冷的地面上無法控制地微微顫抖。

    就在這片死寂和寒冷中,我緩緩蹲下身,盡量讓自己的視線與他齊平,

    不再帶給他被俯視的壓迫感。目光平靜地掃過他臉上的傷痕,落進他那雙深潭般的眼睛里。

    然后,我用一種異常清晰、異常平靜,

    甚至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屬于蕭灼的沙啞語調(diào),一字一句地開口,聲音不大,

    卻足以穿透呼嘯的風雪,清晰地砸進這片死寂的院子:“想活嗎?”他死寂的眼底,

    似乎有什么極其細微的東西,極其緩慢地波動了一下,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漣漪,

    微弱到幾乎無法捕捉。那空洞的視線終于有了焦點,凝固在我臉上,

    帶著一絲茫然和本能的警惕。我迎著他的目光,繼續(xù)開口,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又裹著火:“不是像條狗一樣,搖尾乞憐地活在這泥潭里,

    等著哪天被他們打死、凍死、餓死。”“而是……”我微微停頓,視線越過他,

    投向質(zhì)子府那高聳壓抑的圍墻,投向圍墻之外更遙遠、更不可知的方向,

    仿佛在凝視著某個既定的未來,聲音陡然沉了下去,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

    清晰地吐出后面的話,“踩在這些人的尸骨上,站到最高處去。讓這天下,

    再無人敢輕賤你分毫。”“跟我走。”我收回目光,

    重新鎖定他那雙因震驚而微微睜大的、深不見底的眼睛,斬釘截鐵地拋出了最終的誘餌,

    或者說,賭注,“我扶你,登九五之位。”話音落下的瞬間,死寂。

    呼嘯的風雪仿佛都在這一刻凝滯。少年那雙枯井般的眼睛里,

    麻木的冰面被這石破天驚的話語狠狠鑿開了一道裂痕。

    震驚、荒謬、難以置信……種種激烈的情緒在那深潭底部瘋狂翻涌,

    幾乎要沖破那層死寂的束縛噴薄而出。他死死地盯著我,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動,

    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有胸膛在破棉絮下劇烈地起伏,牽扯著傷處,痛得他額角滲出冷汗。

    時間,在冰冷的對峙中無聲流逝。雪落在他長長的睫毛上,凝結(jié)成細小的冰晶。

    就在我以為這沉默會永遠持續(xù)下去,

    或者他會像看瘋子一樣啐我一口時——他沾滿污泥和血漬的手指,

    極其艱難地、用盡全身力氣,在冰冷刺骨的雪泥地上,痙攣般地屈起,

    留下了一道極其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抓痕。像垂死的獸,抓住了最后一根荊棘。

    * * *三年。寒來暑往,草木枯榮三度。北梁都城的格局,在無聲中悄然翻覆。

    曾經(jīng)煊赫一時的蕭家鎮(zhèn)國將軍府,早已化為一片焦黑的斷壁殘垣。那場離奇的大火,

    燒掉了蕭家三代積攢的赫赫威名,也燒掉了蕭靖山、蕭玉和王氏的生路。

    對外只說是天干物燥,不慎走水,連同府中珍藏的御賜珍寶一同化為烏有。

    只有少數(shù)在權(quán)力漩渦邊緣嗅到血腥味的人,才隱約知曉,那場火起之前,蕭家?guī)孜恢魇抡撸?/p>

    連同他們最信任的幾個心腹,早已在各自的密室里,以一種極其“體面”卻查無可查的方式,

    永遠地閉上了眼睛。是仇殺?是滅口?成了都城權(quán)貴們私下諱莫如深的談資,

    最終被新的風波掩蓋。而另一股勢力,卻如同蟄伏于凍土下的毒藤,

    在所有人未曾察覺的陰影里,瘋狂滋長蔓延。大周質(zhì)子謝無咎的名字,

    曾經(jīng)是“恥辱”和“廢物”的代名詞。如今,卻以一種令人側(cè)目的速度,

    重新進入了北梁朝堂某些大人物的視野。

    帶回秘密據(jù)點——一間位于都城最混亂、最不起眼的南城貧民窟深處的破敗小院——的少年,

    如同一塊被遺棄在污泥里的璞玉,在殘酷的打磨下,爆發(fā)出令人心悸的光芒。

    我以“沈厭”之名行走于陰影之中。這個名字,是對前世家門血仇的厭棄,

    亦是對這冰冷世道的憎惡。三年間,我耗盡前世所學,也榨干了“沈灼”身體里每一絲潛力。

    “看清他的動作!刺!快!”簡陋的院落里,木劍破空的呼嘯聲不絕于耳。

    我手持一根韌性十足的竹枝,身影如鬼魅,每一次點出都精準地抽打在謝無咎防守的破綻處,

    留下刺目的紅痕。他咬著牙,汗水混著血水從額角流下,眼神卻如淬火的刀鋒,兇狠而專注,

    一次次從泥地里爬起,用更刁鉆、更狠戾的招式攻來。他的天賦驚人,

    身體里流淌著屬于皇族的、好斗而堅韌的血脈,只是被長久的屈辱和饑餓所壓制。

    一旦被點燃,便爆發(fā)出燎原之勢。“戶部侍郎貪墨河工銀的證據(jù),要確鑿,更要致命。

    他背后是二皇子的人,動他,等于斬二皇子一臂。”昏暗的油燈下,

    我將幾份謄抄的賬目和密信推到他面前。他伏在破舊的木桌上,眼神銳利如鷹隼,

    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在那些冰冷的數(shù)字和人名上劃過,

    迅速勾勒出其中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和足以一擊斃命的破綻。權(quán)謀的種子,

    在一次次復盤推演、一次次借刀殺人的血腥實踐中,在他心中生根發(fā)芽,

    迅速成長為參天毒樹。“城西‘黑虎幫’盤踞多年,收保護費,放印子錢,逼良為娼,

    是南城一害。除掉他們,既能立威,又能收攏這片街區(qū)的民心,更重要的是,

    他們背后靠著的是五城兵馬司一個副指揮使。”我在地圖上點出幾個位置,語氣冰冷,

    “今夜動手,雞犬不留。敢反抗者,殺。”沒有多余的廢話。他沉默地擦拭著匕首,

    冰冷的刃光映著他眼中同樣冰冷的殺意。當夜,黑虎幫總壇被血洗。

    現(xiàn)場只留下幾枚刻意為之、指向那位副指揮使的“證據(jù)”。一場無聲的風暴在南城底層掀起,

    恐慌與敬畏并存。“謝公子”的名號,開始在南城的陰影里悄然流傳,帶著血腥味。

    他像一塊瘋狂吸收養(yǎng)分的海綿,又像一柄被我親手投入熔爐、反復鍛打的兇刃。

    武藝、謀略、心術(shù)、狠辣……他學得飛快,

    甚至在某些方面展露出超越我的、屬于帝王的冷酷與決絕。我們之間,

    漸漸形成一種奇異的共生。我是他的引路人,他的磨刀石;他是我的復仇之刃,

    是我打敗北梁、攪亂這盤棋局的關(guān)鍵棋子。然而,隨著他羽翼漸豐,接觸的人越來越復雜,

    心思越來越深沉,那雙曾經(jīng)只余麻木和死寂的鳳眼里,

    開始沉淀下越來越多的、我看不透的東西。尤其是當他偶爾凝視我時,

    那目光深處翻涌的熾熱、困惑、以及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探究,讓我隱隱感到不安。時機,

    終于臨近。北梁老皇帝病入膏肓,儲位之爭已趨白熱化。幾位皇子明爭暗斗,朝堂黨爭激烈,

    邊境摩擦不斷。大周內(nèi)部亦暗流涌動,幾位年長皇子對那個被遺忘在北梁的“瘋婦之子”,

    態(tài)度微妙。一場精心策劃的刺殺,成了點燃一切的導火索。

    目標是北梁三皇子——老皇帝最寵愛的幼子,也是目前呼聲最高的儲君人選。動手的,

    是“大周潛伏的刺客”。刺客當場被“擊斃”,但三皇子重傷垂危。現(xiàn)場,

    遺落了一枚刻有特殊紋飾的玉扣——那是謝無咎生母,那位自焚的周國妃嬪留下的唯一遺物。

    風暴,瞬間席卷了整個北梁朝堂。“大周賊子!狼子野心!”憤怒的吼聲響徹金鑾殿。

    要求立刻處死大周質(zhì)子謝無咎以儆效尤的聲浪甚囂塵上。北梁皇帝在病榻上震怒,下旨緝拿。

    消息傳到我們位于南城深處、此刻已稍顯穩(wěn)固的秘密據(jù)點時,

    謝無咎正坐在窗邊擦拭他那柄飲血無數(shù)的匕首。

    夕陽的余暉給他冷峻的側(cè)臉鍍上一層血色的金邊。他動作沒有絲毫停頓,

    只淡淡問了一句:“都安排好了?”“嗯。”我站在陰影里,

    看著窗外街道上驟然增多的、氣勢洶洶的巡城士兵,“今夜子時,

    刑部大牢的死囚會準時‘暴動’,大火會燒起來。你趁亂出城,

    接應的人已在南郊十里鋪等候。拿著這個,

    ”我將一枚沉甸甸的、刻著古老周國圖騰的玄鐵令牌放在桌上,“去‘黑水關(guān)’,

    找守將趙戈。他是你母親當年的舊部,也是如今大周國內(nèi)少數(shù)還忠于你這一脈的人。

    他會幫你。”他拿起令牌,冰冷的觸感讓他指尖微頓。他抬起頭,目光穿透陰影,

    牢牢鎖住我:“你呢?”“我留下。”我聲音沒有任何波瀾,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斷后。總得有人把追兵的視線引開,確保你安全出城。”房間里的空氣驟然凝固。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帶著一股迫人的壓力,幾步就跨到我面前。

    那雙深不見底的鳳眼里,壓抑了三年的某種東西終于徹底爆發(fā)出來,像即將噴發(fā)的火山,

    灼熱而狂亂:“不行!要走一起走!我絕不可能把你一個人丟在這里!”他伸出手,

    似乎想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我輕易地側(cè)身避開,動作快如鬼魅,

    眼神卻冷得像冰:“謝無咎,你忘了我們這三年是為了什么?”我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如刀,

    “你的命,不是用來意氣用事的。它屬于大周那個位置!屬于你死去的母親!

    屬于那些等著你回去雪恥的人!也屬于……”我微微一頓,語氣更冷,

    “屬于我投入的所有心血!別讓我這三年的心血,變成一個笑話!”他僵在原地,

    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微微顫抖。眼底翻涌著激烈的掙扎、痛苦和一種近乎絕望的憤怒。

    他死死地盯著我,仿佛要將我的樣子刻進靈魂深處。“你……”他的聲音干澀沙啞,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一定要回來。”這不是請求,更像是一種絕望的執(zhí)念。

    我沒有回答,只是轉(zhuǎn)身,走向門口,拿起早已準備好的、一件染血的北梁低級軍官號衣。

    “時間到了。”我背對著他,聲音平靜無波,“去做你該做的事。記住,

    你生來就該站在最高處,讓那些曾將你踩在腳下的人,仰望你,恐懼你。”說完,我拉開門,

    身影迅速融入外面漸深的暮色里,沒有回頭。* * *夜,濃稠如墨。刑部大牢方向,

    火光沖天而起,映紅了半邊天際。混亂的嘶喊聲、兵刃撞擊聲、火焰燃燒木頭的噼啪爆響,

    遠遠傳來。我伏在距離南城門不遠的一處廢棄塔樓頂層的陰影里,如同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

    身上套著那件染血的北梁軍官號衣,臉上也刻意抹了灰和血污。目光銳利如鷹隼,穿透黑暗,

    死死鎖定著城門附近那片混亂的戰(zhàn)場。計劃進行得很順利。

    大牢的“暴動”吸引了絕大部分兵力。南城門守軍果然被抽調(diào)了大半去增援。

    謝無咎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在幾個同樣身手矯健的“南城兄弟”掩護下,

    正悄無聲息地接近城門,準備利用預先布置好的繩索翻越城墻。

    快了……就快了……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垂下的繩索末端時——“在那里!抓住他!

    別讓他跑了!”一聲尖利刺耳的嘶吼劃破夜空!一支裝備精良、人數(shù)遠超預計的騎兵隊,

    如同幽靈般從城門側(cè)翼的陰影里狂飆而出!為首者,赫然是北梁禁軍副統(tǒng)領(lǐng)!

    他們顯然早有埋伏!目標明確,直撲謝無咎!該死!有內(nèi)鬼!計劃泄露了!

    我的心猛地沉到谷底。變故來得太快,太致命!

    謝無咎身邊的幾個掩護者瞬間被如狼似虎的騎兵沖散,刀光閃過,血花飛濺!他雖反應極快,

    揮劍格擋開幾支射來的勁弩,但瞬間陷入重圍,險象環(huán)生!那禁軍副統(tǒng)領(lǐng)的彎刀,

    裹挾著刺耳的破空聲,狠辣無比地斬向他的后頸!電光火石之間,身體先于意識做出了反應!

    “咻——!”一支淬了劇毒的弩箭,帶著我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恨意、所有的孤注一擲,

    從我藏身的塔樓窗口激射而出!箭矢撕裂空氣,發(fā)出死亡的尖嘯!目標,并非那副統(tǒng)領(lǐng),

    而是他身下戰(zhàn)馬的眼睛!“噗嗤!”血光迸現(xiàn)!戰(zhàn)馬發(fā)出凄厲的慘嘶,

    劇痛之下猛地人立而起,將背上的副統(tǒng)領(lǐng)狠狠掀飛出去!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瞬間打亂了騎兵隊的陣型,包圍圈出現(xiàn)了一絲致命的縫隙!“走——!

    ”我用盡全身力氣嘶吼出聲,聲音在混亂的戰(zhàn)場中并不響亮,卻清晰地傳入謝無咎耳中。

    他猛地抬頭,目光穿透混亂的人群和火光,精準地捕捉到塔樓窗口我的身影。

    那雙鳳眼里瞬間爆發(fā)出難以置信的震驚和……撕心裂肺的痛楚!他看到了!

    他看到我為了射出那一箭,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幾個反應過來的北梁騎兵,正調(diào)轉(zhuǎn)馬頭,

    抽出弓箭,獰笑著朝塔樓方向瞄準!“不——!!!”他發(fā)出一聲野獸瀕死般的絕望咆哮,

    竟不顧一切地想要朝塔樓沖來!“攔住他!保護公子!”混亂中,

    一個渾身浴血的“南城兄弟”猛地撲上去,死死抱住他的腰,將他推向繩索的方向,“公子!

    走啊!別讓沈先生白死!”“放箭!射死塔樓里的同黨!”被掀翻在地的副統(tǒng)領(lǐng)狼狽爬起,

    指著塔樓瘋狂嘶吼。嗡!數(shù)支勁弩帶著死亡的厲嘯,朝我所在的窗口攢射而來!

    塔樓年久失修的木窗根本無法抵擋!就是現(xiàn)在!在箭矢破窗而入的瞬間,我猛地向側(cè)面撲倒,

    同時狠狠一腳踹在身后一根早已被我鋸斷大半、勉強支撐著腐朽頂梁的木柱上!“轟隆——!

    !!”驚天動地的巨響!在數(shù)支弩箭釘入我方才位置的同時,那根承重的木柱終于不堪重負,

    轟然斷裂!塔樓的頂層結(jié)構(gòu)瞬間失去支撐,瓦片、椽木、磚石如同暴雨般崩塌傾瀉而下!

    巨大的煙塵沖天而起,將整個塔樓頂部徹底吞噬!混亂的戰(zhàn)場上,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天崩塌驚呆了。“阿灼——!!!

    ”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仿佛來自九幽地獄的嘶吼,穿透了所有的喧囂和崩塌的巨響,

    清晰地回蕩在火光沖天的南城門上空!是謝無咎的聲音。

    那聲音里蘊含的絕望、痛苦和毀滅一切的瘋狂,讓所有聽到的人,包括那些兇悍的北梁騎兵,

    都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意。煙塵彌漫中,他似乎被幾個拼死的手下強行拖拽著,攀上了繩索,

    翻過了城墻。他最后望來的那一眼,隔著煙塵與火光,

    充滿了刻骨的恨意、焚天的怒火和無盡的……悲慟。南城塔樓徹底化為廢墟,

    埋葬了“沈厭”這個身份,也埋葬了謝無咎眼中唯一的光。

    * * *沉重的宮門在身后緩緩合攏,發(fā)出沉悶悠遠的回響,隔絕了外面初冬凜冽的風。

    如春的熏風裹挾著龍涎香、脂粉香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屬于權(quán)力頂點的奢靡氣息撲面而來,

    幾乎令人窒息。我微微垂首,跟在使團副使身后半步,步履沉穩(wěn),目不斜視。

    身上玄色繡銀鷹的南詔高級女官服制筆挺而莊重,

    腰間懸著一柄裝飾華美的彎刀——這是南詔使團武衛(wèi)統(tǒng)領(lǐng)的身份象征。

    臉上覆蓋著半張精致的銀質(zhì)面具,遮住了鼻梁以上的面容,

    只露出線條冷硬的下頜和緊抿的唇。這是南詔使團覲見北梁新帝的儀制,

    也恰好掩去了我這張足以引起某些人警覺的臉。三年。北梁天翻地覆。老皇帝駕崩,

    幾位皇子在血腥的奪嫡中兩敗俱傷。而遠在大周的謝無咎,

    憑借著“黑水關(guān)”守將趙戈的效忠和其背后部分大周軍方勢力的支持,

    以雷霆萬鈞之勢、鐵血冷酷的手段,迅速掃清了國內(nèi)反對勢力。他以“母仇國恥”為旗,

    悍然發(fā)動了對北梁的復仇之戰(zhàn)。戰(zhàn)爭持續(xù)了兩年,鐵蹄踏碎了北梁引以為傲的邊關(guān),

    最終兵臨城下。城破之日,北梁皇族盡數(shù)被屠戮,只有少數(shù)旁支倉皇逃離。

    謝無咎踏著尸山血海,在北梁舊都的廢墟之上,登基稱帝,定國號為“晟”,改元“永熾”。

    登基后的新帝,以其酷烈的手段迅速震懾朝野內(nèi)外。清洗前朝余孽、鎮(zhèn)壓地方叛亂,

    每一項旨意都染著濃重的血腥。短短數(shù)月,“暴君”之名已傳遍新朝的每一個角落。然而,

    與之同樣流傳甚廣的,還有一道近乎偏執(zhí)的懸賞令——尋找一個叫“阿灼”的女人。

    無論生死,凡有確切線索者,賞萬金,封萬戶侯。畫像貼滿了每一座城鎮(zhèn)的告示欄,

    畫中女子眉目清冷,眼神銳利如刀。無數(shù)人趨之若鶩,無數(shù)女子被錯認、被獻上,

    最終卻如石沉大海,杳無音訊。更有甚者,新帝登基不久,便一反常態(tài)地開始廣納后宮。

    選秀的旨意傳遍天下,各地官員獻上無數(shù)佳麗。然而,新帝對這些美人卻似乎毫無興趣,

    他從不留宿任何妃嬪的宮室。宮人們私下流傳,陛下只是在每個被獻上的女子臉上,

    一遍遍地尋找著某個模糊的輪廓,某個早已刻入骨髓的眼神。每一次失望,

    都讓他的脾氣愈發(fā)暴戾難測,宮中的氣氛也愈發(fā)壓抑如冰。此刻,

    這座由北梁舊宮改造翻新、處處透著嶄新與奢華的“永熾宮”正殿——紫宸殿內(nèi),

    正舉行著接待南詔使團的盛大宮宴。絲竹管弦,靡靡之音繞梁不絕。

    身著輕紗的舞姬身姿曼妙,水袖翻飛。殿內(nèi)燈火通明,

    琉璃盞、金玉器皿折射出令人目眩的光彩。北梁(或者說,

    新晟朝)的文武重臣、宗室勛貴按品階分列兩旁,觥籌交錯,言笑晏晏,

    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然而,這浮華的表面下,卻涌動著無形的暗流。

    每個人的笑容都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目光總是不自覺地瞟向那至高無上的御座。御座之上,

    年輕的帝王斜倚著,一身玄底金龍的常服,襯得他身姿愈發(fā)挺拔,

    卻也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疏離與冷峻。三年時光褪去了他臉上最后一絲少年的青澀,

    雕琢出帝王獨有的深刻輪廓,俊美無儔,卻也冷硬如冰。

    他的眼神淡漠地掃過殿下的群臣與舞樂,如同在看一場與己無關(guān)的戲碼,

    深邃的眼底仿佛蘊藏著千年不化的寒冰,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只是,

    當他的目光偶爾掠過那些被精心打扮、坐在下首妃嬪席位上的鶯鶯燕燕時,那寒冰深處,

    似乎會掠過一絲極其隱晦的、難以捕捉的厭倦和……更深沉的疲憊。那些女子,或嬌艷,

    或清麗,或溫婉,卻無一例外,眉宇間似乎都帶著一點點若有若無的相似——或眉眼輪廓,

    或鼻梁弧度,或那份刻意模仿的清冷氣質(zhì)。南詔使團正使正在殿中躬身行禮,

    用帶著異域腔調(diào)的官話,朗聲誦讀著國書,表達南詔王對新晟帝的敬意和通商修好的意愿。

    我作為武衛(wèi)統(tǒng)領(lǐng),按規(guī)矩侍立在使團席位之后,位置相對靠后,并不起眼。目光低垂,

    落在自己玄色官服袖口細密的銀線刺繡上,心神卻如同繃緊的弓弦。

    這殿內(nèi)每一縷空氣都帶著無形的壓力,

    尤其是來自御座方向那道若有實質(zhì)的、冰冷審視的目光,即使隔著人群,

    也讓我感到皮膚微微刺痛。必須萬無一失。南詔此行,有更重要的目的。

    “……愿兩國永結(jié)盟好,共享太平……”南詔正使冗長的頌詞終于接近尾聲。

    就在他準備躬身退下,

    殿內(nèi)氣氛稍緩的瞬間——“叮鈴鈴……”一陣清脆的、帶著異域風情的鈴鐺聲,

    突兀地打破了殿內(nèi)的節(jié)奏。只見一名身著南詔盛裝、身段妖嬈絕倫的舞姬,

    如同掙脫束縛的火焰精靈,從使團隨員中旋身而出!她臉上覆著輕薄的面紗,

    只露出一雙勾魂攝魄的媚眼,踩著鼓點,舞姿大膽而熱烈,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這本是南詔使團安排的“驚喜”獻舞環(huán)節(jié)。然而,變故陡生!就在那舞姬旋舞著靠近御階,

    做出一個下腰獻媚的極致動作時,她覆面的輕紗因動作而微微揚起!

    就在那輕紗揚起、露出她下半張臉的剎那——御座之上,一直慵懶淡漠的新帝,

    身體猛地一震!“哐當!”他手中的九龍金杯失手跌落,砸在光潔的金磚地面上,

    發(fā)出刺耳的碎裂聲!瓊漿玉液潑濺開來,染濕了御階。整個紫宸殿瞬間死寂!

    所有的絲竹管弦、所有的談笑風生、所有的舞姿,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

    無數(shù)道驚愕、惶恐、探究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御座,

    又順著帝王那驟然失態(tài)、死死盯住舞姬的駭人目光,

    齊刷刷地聚焦到那名僵在殿中的南詔舞姬身上!舞姬也嚇呆了,保持著那個下腰的姿勢,

    一動不敢動,面紗下的臉瞬間慘白。她不知道自己哪里觸怒了這位以暴戾著稱的新帝。

    死寂在蔓延,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冰。

    新帝緩緩地、緩緩地從那張象征著無上權(quán)力的龍椅上站了起來。他的動作很慢,

    卻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仿佛一頭被驚醒的遠古兇獸。他一步步走下御階,

    玄金龍袍的下擺拖曳過潑灑的酒液和碎裂的金杯,發(fā)出細微而刺耳的摩擦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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