紡織廠正好有個倉庫管理員去學開大車了,顧思遠就接替了這個職位。
倉庫管理員雖說沒有車間輔助工那么累,經常都需要搬運原料和清潔車間。
但是也少不了要整理搬運物資的,上輩子顧思遠干的就是這個。
這小子會溜須拍馬那套,腦子里頭小九九也不少,人倒是也算得上勤勞肯干,到了九十年代初還給他混了個小頭頭當。
辦完手續出來。
孟蘭英想到上輩子小兒子被舉報的那事兒。
拉著他道,“你最近注意點周老大周老二,我總覺得他們不對勁,我就怕他們惦記工作沒成心里憋著什么壞呢。”
孟蘭英想了想還是直接和兒子說了,也是表明她的態度,含含糊糊地提醒兩句再真給著了道就麻煩了。
而且她現在都打算找機會和周家撕破臉皮了,還遮掩個屁啊。
顧思遠這下可真是驚訝了,“老媽,再怎么想要工作他們也不至于做什么下作的事情吧,而且我現在都辦完手續明天可就上班兒了。”
在他和大姐的眼里,老媽還兢兢業業地為這個家打理,小心翼翼地平衡著兩家孩子的關系呢。
雖說今天一下有點畫風突變,痛罵了周老二,還甩了周老二一巴掌。
但那不是老媽被周老二搶工作給氣狠了嘛?
他剛才還想呢,現在他也順利接班了,老媽會不會勸他們姐弟,都是一家人事兒過了就算了。
結果現在看起來老媽是完全對周家失去信任了?
顧思文是已經知道媽媽的變化的,但她就聽了那幾句,也不敢肯定是個什么情況。
而且就算她肯定媽媽是重生的,但多玄幻啊,比她能聽到別人心聲還神奇!
她就更不會瞎說了。
再加上她忙著備戰高考,拿完畢業證就去狠狠學習了,根本沒空和弟弟聊這些。
孟蘭英頓了頓,“哼,今天我算是看出來了,這兩家人永遠穿不了一條褲子。
他們家人都敢肖想你爸留的工作了,還有什么是他們不敢想的?
指不定哪天還想把房子直接據為己有了!
我有預感,他們這兩天就要搞小動作,周老二被我甩了一巴掌估計也氣狠了。
家里我盯著,外頭你多盯著點吧,真著了道影響你工作就不值了!”
顧思遠贊同地點點頭:“這倒是,這么無恥誰知道他們腦子里頭裝了什么味道的屎,我還是盯著吧!”
他趕緊去找兩個發小張景和陸廣文嘀咕了一陣兒。
他是不知道,此時的周老二還不知道他已經辦理了就職手續。在家拿著舉報信美滋滋地想著今天晚上的行動,想讓顧思遠入職的時候就被卡住呢。
*
果不其然。
第二天顧思遠早上剛去上班,就被人叫到保衛科了。
“小顧啊,我們這邊早上收到了一封關于你的匿名舉報信。”
顧思遠雖然有心理準備,但還是有點懵逼,搞了半天是舉報他,能舉報他什么!
不愛學習么!
“信上說你從小學的時候就開始投機倒把,在同學中兜售五花八門的東西獲得收益。”
顧思遠覺得自己好委屈。
“冤枉啊領導,我在讀書期間可沒通過這個盈利,班上愛玩的男生誰都會手搓點小玩具,大家相互交換著玩不算投機倒把吧?
信上舉報我賺哪位同學的錢,您可以去找我同學調查清楚。”
這個年代,回城未就業的知青或者無業游民擺攤的不在少數,雖說他們縣里主要是農副產品攤子、大碗茶攤子等。
但是對于有正式工作的工人來說,做小生意也是有一定概率被抓典型嚴判的,他可不敢承認。
況且他那算哪門子的投機倒把啊。
和同學交換著玩一玩玩具,自己手搓點玩具賣個幾分一毛的,誰這么缺德舉報他啊!
絕對是周家人,太特么下作了!
“您看您能不能給我看眼舉報信,我看看他具體是舉報我賣什么?反正也是匿名,我也看不出是誰。”
要不說顧思遠這人有時候猴精猴精的,雖說匿名,但是他想看看這字跡他認不認識!
周大周二寫字他都見過。
保衛科的人沒太在意就把舉報信遞給顧思遠了。
其實他們也煩這種人,人人自危的特殊時期好不容易過去,國家都改革開放搞經濟了,但是總有那么些人還愛搞這些動作。
再加上舉報信全篇都是沒有一點證據的攀咬,他們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顧思遠低頭看過去,被這丑到不行的狗爬字驚得抽了抽嘴角。
這是用腳趾頭寫出來的吧!
信的內容是這樣的:
【尊敬的廠領導,我要舉報我廠工人子弟顧思遠同志,他從念書開始就在學校兜售各種各樣的零食、玩具,有極其嚴重的投機倒把傾向,讓這樣的人接班進廠工作,他有極大可能倒賣廠里的物資,損害公家財產,希望引起領導重視。】
顧思遠放下信紙,這人為了整他是真能扯。
保衛科哪怕去調查他,他也不怕。
零食他是沒有賣過的,自己都還不夠吃呢,這個年代的孩子能有什么零食,好不容易得了點零嘴他都是下一秒就塞嘴巴里了。
就是賣過幾次玩具,居然就被拿出來說事了。
而且他都高中畢業了,這是小學初中時候的事兒啊!
他小時候用竹管手搓過能活動的竹蛇,做過橡皮筋紙手槍,還做過風車什么的。
有時候多做一兩個,他會賣給和他玩的好的男生,收個幾分錢,頂多收過一毛錢,這算是哪門子投機倒把!
正好這個時候保衛科的秦科長進來了。
“科長,早上一來信就在桌上放著,剛才看了下就先把小顧叫過來問問情況。”
秦科長拿起信快速看了眼,然后厭惡地皺了皺眉。
他是真刀實槍打過仗的,后來轉業回原籍分配到紡織廠當了保衛科的科長,對于這種小人行徑他是頂頂看不上的。
如果真的是為了保護國家財產舉報利用職務之便斂財的人,他沒什么可說的,可這封信一看就是為了潑臟水給顧思遠。
問題是這種臟水也不見得一定沒用。
前兩年政策又有點收緊,報紙上還報道過“八大王事件”,對“八大王”進行的高調討伐只要是看報紙的人就都知道。
尤其在小縣城跟不上外面的局勢,有點動靜就風聲鶴唳。
個體色彩的經濟活動整體還是比較小心翼翼的,更別說被扣上投機倒把的帽子了。
現在擺攤的主要也是縣城里面的無業游民賣點吃喝和農民們賣點農副產品。
像是國營工廠的工人原則上是默認不讓干這些的。
如果遇上個膽小點的領導看到這種攀咬,說不準還真就影響到工作了。
“小顧,你去工作吧,后續也許會有人去學校打聽核實下情況,但是你不用太過擔心,應該沒事。”
秦科長覺得這小伙子也挺倒霉的,剛工作第一天就招小人了。
“哎,好嘞,謝謝您,謝謝各位啊。”
顧思遠松了一口氣。
他雖說嘴上哀嚎著剛畢業就工作,都沒玩了兩天。
但是這年頭高中畢業都不是人人能進國營廠了。
那么多知青排著隊呢,他能有這份工作已經很滿足了,可不想出什么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