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陽光下的金箔陽光撒在我頭上,而我住在月亮上。##>開學第一天,
我撞見陳曜在操場上打籃球。他投進三分球時,陽光剛好灑在他發梢上,
像鍍了層流動的金箔。從此他總在圖書館搶走我想看的科幻小說,
在食堂“不小心”碰翻我的檸檬水。>所有人都說他喜歡我,
可我只想躲進廢棄天文臺的望遠鏡后。那里是我在月亮上的秘密基地,
能避開所有刺眼的陽光。>直到暴雨夜,渾身濕透的他突然闖進天文臺:“為什么總躲著我?
”我攥著月相觀測筆記冷笑:“我住月亮上,你太亮了,刺眼。”他抹了把臉上的雨水,
眼睛亮得驚人:“可我的陽光,只想快遞給月亮?!?--開學那天午后,
操場上蒸騰著塑膠被烤熱的微辛氣味。我抱著新領的一摞課本,
貼著樹蔭的邊沿匆匆往宿舍樓挪動,像個躲避聚光燈的影子。就在這時,
一聲清亮的籃球刷網聲截斷了我的腳步。視線不受控地循聲望去——籃球架下,
一個穿著紅色球衣的男生剛剛落地,微卷的短發在刺目的陽光里跳躍,汗珠滾落,
發梢被鑲上一圈流動不息的金箔。周圍爆發出夸張的尖叫:“陳曜!帥炸了!”陳曜。
這個名字第一次有了具體的、灼熱的形象,燙得我下意識后退半步,躲進更濃的樹蔭里。
那圈流動的金箔,晃得人眼暈。災難并未結束。第二天在圖書館,
我剛踮腳去夠書架最頂層那本《索拉里斯星》布滿星塵的硬殼書脊,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卻先我一步,輕松將它抽走。我愕然抬頭,
正撞進陳曜帶著點促狹笑意的眼睛里?!皢眩@么巧?”他揚了揚手里的書,
動作隨意得像在拍一個籃球。那本我惦記了半年的書,就在他指間。食堂的檸檬水也遭了殃。
我剛小心翼翼把杯子放到托盤邊緣,一個端著餐盤的身影風一樣刮過?!皣W啦!
”半杯冰涼的檸檬水精準地潑上我的白襯衫前襟,留下難堪的、擴散開的淡黃印漬。
“抱歉抱歉!”陳曜的聲音毫無誠意,甚至帶著點笑意。他遞過來的紙巾被我僵硬地擋開。
“林晚,陳曜絕對對你有意思!”同桌小敏咬著奶茶吸管,一臉篤定地在我耳邊分析,
“你看啊,圖書館搶書是吸引你注意,食堂潑水是制造互動,經典偶像劇套路!
”我埋頭在月相觀測筆記的網格線上,用力劃下一條代表“上弦月”的弧線,
筆尖幾乎戳破紙頁。有意思?不,我只覺得那是一種令人窒息的強光照射。
他的每一次“巧合”出現,都像正午毫無遮攔的烈日,逼得我無處遁形,皮膚緊繃發燙。
2 月球的避難所我的避難所,是西校區那棟早已廢棄的舊天文臺。
厚重的灰塵味是它的保護色,銅質穹頂下冰冷的寂靜是它的結界。放學鈴聲一響,
我便背起沉重的書包,像逃離戰場一樣,穿過喧鬧的走廊和操場,
熟練地繞開所有可能遇見陳曜的路徑,一頭扎進天文臺銹跡斑斑的鐵門內。
鑰匙轉動鎖芯的“咔噠”聲,是我一天里聽到的最安心的音符。
沉重的青銅望遠鏡如同一位沉默而忠誠的老友,鏡筒冰涼,帶著舊金屬特有的沉實氣息。
我熟練地旋開目鏡蓋,將臉頰貼上冰冷的目鏡圈,微調焦距。視野里,喧囂的世界徹底遠去,
只剩下宇宙永恒的冰冷與寂靜?;野住⒖油莸脑旅姹痪従徖?,
巨大環形山的陰影邊緣銳利清晰,仿佛能觸摸到那億萬年來凝固的寒冷塵埃。那一刻,
我仿佛真的置身于那片荒蕪而寧靜的月壤之上,遠離了地面所有的喧囂與灼熱。
這里是屬于我的小小月球基地,一個沒有多余陽光的絕對領域。只有在這里,
我那被外界噪音和強光攪擾得躁動不安的神經,才能緩緩沉靜下來,重新找到自己的軌道。
直到那個狂暴的雨夜。鉛灰色的云層沉沉地壓下來,天像是被捅漏了,雨水傾盆而下,
砸在穹頂和銹蝕的鐵皮窗框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天文臺里那點微弱的應急燈光,
在風雨的咆哮中顯得更加飄搖,隨時可能熄滅。我裹緊了單薄的外套,
瑟縮在望遠鏡冰冷的基座旁,借著昏光,
在月相觀測筆記上記錄著窗外的雨勢如何徹底遮蔽了今晚的月光。筆記的紙頁上,
留下幾滴冰冷雨水暈開的墨跡——屋頂在漏雨。突然,“哐當”一聲巨響!
天文臺那扇沉重、本應鎖死的鐵門,竟被一股蠻力從外面猛地撞開!
狂風裹挾著冰涼的雨點瞬間倒灌進來,撲滅了本就岌岌可危的應急燈。黑暗中,
一個高大濕透的身影堵在門口,像一頭誤闖入禁地的困獸,急促地喘息著。
心猛地提到嗓子眼,我驚恐地蜷縮起來。一道慘白的閃電撕裂黑暗,
瞬間照亮了門口——陳曜渾身濕透,頭發狼狽地貼在額角,
雨水順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頰不斷淌下。他深色的T恤緊緊貼在身上,
勾勒出少年人特有的緊繃線條。他一步跨進來,鐵門在他身后“咣當”一聲被風重新甩上,
隔絕了部分風雨聲,卻讓臺內的空氣更加凝滯、窒息。“為什么?”他的聲音穿透雨幕,
嘶啞又執拗,像一把鈍刀刮過耳膜,“林晚,為什么你總躲著我?”黑暗中,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灼熱的質問直直刺向我??謶直灰环N更尖銳的憤怒取代。憑什么?
憑什么他總能這樣蠻橫地闖入我的世界?我攥緊了手中的月相觀測筆記,
那硬殼封面硌著掌心,帶來一絲微不足道的支撐。冰冷的怒意凝結在舌尖,
出口的話語帶著刻意淬煉過的寒冰:“我住在月亮上?!蔽仪逦赝鲁雒恳粋€字,
仿佛這樣就能重新筑起被他撞碎的圍墻,“你太亮了,陳曜。刺眼。”閃電又一次亮起,
慘白的光短暫地映亮了他錯愕的臉。雨水順著他的下頜線滴落,砸在布滿灰塵的地板上,
發出微不可聞的輕響。臺內一片死寂,只有外面風雨的嗚咽在銅墻鐵壁間回蕩。
我的“月球基地”被入侵了,連同那點可憐的寧靜一起,
被這個渾身濕透、帶著暴雨氣息的不速之客踩得粉碎。黑暗粘稠得如同墨汁,
沉沉地裹住我們。只有彼此的呼吸聲在雨聲的間隙里格外清晰,我的急促而戒備,
他的沉重而壓抑。時間仿佛被這黑暗和雨水凍結了。突然,我聽到衣料摩擦的窸窣聲,
他似乎在動。緊接著,黑暗中響起“啪嗒”一聲輕響,
一道微弱卻穩定的光束驟然亮起——是手機屏幕的光。那一點微光,
像刺破厚重云層的一縷星光,在絕對的黑暗中勾勒出他模糊的輪廓。光線向上移動,
照亮了他沾滿雨水的臉。他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動作帶著少年人特有的粗糲感。
水珠被胡亂揩去,露出了那雙眼睛。那是我從未見過的陳曜的眼睛。沒有球場上的張揚,
沒有圖書館里的促狹,也沒有食堂“不小心”后的戲謔。
那里面像燃著兩簇幽微卻執拗的火焰,穿透黑暗,穿透冰冷的空氣,筆直地望向我。
那光亮如此直接,如此陌生,燙得我心臟猛地一縮,幾乎忘了呼吸。然后,
我聽到了他的聲音。比剛才的嘶啞低沉了許多,卻像投入死水中的石子,
每一個字都帶著清晰的重量,敲打在我自以為堅固的壁壘上:“可我的陽光,”他頓了頓,
聲音在狹小的空間里異常清晰,“只想快遞給月亮。
”“快遞”……他用了一個多么古怪又執拗的詞。不是灑落,不是照耀,
而是“快遞”——一種笨拙的、有明確投遞地址的運送。那束來自他眼底的光,
固執地穿過我們之間冰冷的黑暗,帶著雨水的濕氣和某種滾燙的、不容置疑的承諾,
直直地抵達我的眼前。我僵在原地,攥著筆記的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筆記硬殼的邊緣深深硌進掌心,帶來一點遲鈍的痛感,卻絲毫無法撼動此刻內心的驚濤駭浪。
月球基地堅硬的防護殼,仿佛被這句話語擊中,發出細微卻清晰的碎裂聲。
那冰冷的、我賴以生存的月面荒原,似乎真的感受到了一絲遙遠卻真實存在的暖意,
笨拙地、固執地,穿越冰冷宇宙的真空,投遞而來。屋頂漏下的雨水,一滴,一滴,
落在布滿灰塵的地板上。那聲音,在寂靜里被無限放大,像某種倒計時,
也像某種……解凍的序曲。
3 陽光快遞---陳曜那句“只想快遞給太陽”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
在我那月面般沉寂的心湖里激起了久久不散的漣漪。那晚之后,有什么東西悄然改變了。
他依然像陽光,卻不再讓我本能地想躲進陰影。他不再“搶”書了。圖書館里,
他會在我常坐的靠窗位置對面坐下,安靜地翻著厚重的天體物理圖冊,
或者干脆趴在桌上小憩。陽光透過高大的窗戶灑在他微亂的發梢和攤開的書頁上,暖洋洋的,
帶著一種奇異的寧靜。偶爾,他會把他覺得我會喜歡的科幻小說輕輕推到我手邊,
扉頁上可能夾著一張用潦草字跡寫著“快遞簽收”的便簽紙,
后面畫著一個笨拙的、咧著嘴笑的太陽。我默默收下,指尖拂過那幼稚的涂鴉,
嘴角會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揚。他也不再“不小心”撞翻我的檸檬水。食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