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著屋檐滴落,在陳默破舊的傘面上敲打出不規則的節奏。他縮了縮脖子,
將單薄的夾克領子豎起來,卻擋不住初春的寒意滲入骨髓。三個月沒交房租了,
房東昨天最后通牒的語氣還在耳邊回響。"最后一周,陳默。要么交錢,要么滾蛋。
"陳默嘆了口氣,白霧在冰冷的空氣中短暫停留又消散。他拐進一條狹窄的巷子,
這里是城郊的古董市場,每到周末就擠滿了尋找便宜貨的市民和投機者。
也許他能在這里淘到什么值錢的東西,轉手賣掉解燃眉之急。市場里人聲嘈雜,
攤位一個挨著一個,擺滿了真假難辨的古董。陳默漫無目的地走著,突然,
一抹奇異的光亮吸引了他的注意。在最角落的一個不起眼攤位前,
一個造型古怪的玻璃罐靜靜躺在褪色的紅絨布上。那玻璃罐約莫二十厘米高,通體透明,
卻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最奇特的是它的瓶口——不是普通的圓形,
而是呈螺旋狀向上延伸,像某種古老生物的角。陳默蹲下身,
手指不由自主地伸向那個奇異的容器。"別碰。"一個沙啞的聲音突然響起。
攤主是個瘦削的老人,皺紋深深刻在臉上,眼睛卻異常明亮,"除非你打算買。
"陳默收回手:"這個罐子...很特別。
"老人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它能儲存比金錢更珍貴的東西。""什么意思?
""記憶,年輕人。"老人的聲音突然壓低,"它能儲存人的記憶。"陳默差點笑出聲。
他是一名不入流的懸疑小說作家,靠給雜志寫短篇勉強糊口,這種神神叨叨的話他聽得多了。
"多少錢?"他隨口問道,心想這古怪的罐子至少能當個不錯的裝飾品。"對你?免費。
"老人說出的價格讓陳默愣住了,"但有個條件——當你不再需要它時,
必須把它交給真正需要的人,而不是賣掉。"陳默狐疑地看著老人:"為什么免費給我?
"老人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泛黃的紙條:"使用方法在這里。記住,
記憶比金錢更有價值...但也更危險。"就這樣,
陳默帶著那個奇怪的玻璃罐回到了他狹小的公寓。罐子被他隨手放在書桌上,
在臺燈下閃爍著詭異的光芒。他展開那張紙條,
上面只有寥寥幾行字:"將你想儲存的記憶在腦海中清晰回想,雙手握住罐子,
默念'保存'。若要取出,默念'釋放'。警告:每次交易都會留下痕跡。""荒謬。
"陳默嘟囔著,卻鬼使神差地按照指示做了。他閉上眼,
回想起大學時第一次獲獎的情景——那個小小的文學獎是他人生中少有的高光時刻。
他雙手握住玻璃罐,在心中默念:"保存。"一陣刺痛突然從太陽穴傳來,
像有無數細小的針在扎他的大腦。陳默痛得彎下腰,差點把罐子摔在地上。等他緩過神來,
驚愕地發現那段記憶變得模糊不清,就像被水浸濕的水彩畫。而更令人震驚的是,
玻璃罐底部出現了一滴藍色的液體,在燈光下微微發光。
"這不可能..."陳默顫抖著手去摸那滴液體,指尖剛觸碰到,
一股強烈的情緒突然涌入——正是他獲獎時的喜悅和自豪,
但比他自己記憶中的更加鮮明強烈。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把他嚇了一跳。
是雜志社編輯打來的,通知他最新投稿又被拒了。"缺乏真實感",對方這樣評價他的作品。
陳默掛斷電話,盯著那個玻璃罐,一個瘋狂的想法在腦海中形成。第二天中午,
陳默坐在市中心一家高檔咖啡廳里,對面是他通過朋友介紹認識的商人林志遠。
林志遠四十出頭,西裝革履,手腕上的名表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所以,陳先生,
你說你有...特殊商品?"林志遠啜飲著咖啡,眼神中帶著審視。
陳默從包里小心地取出那個玻璃罐,
現在里面有三滴不同顏色的液體——他昨晚又存入了兩段記憶。"這不是普通的古董。
"他壓低聲音,"它能儲存人的記憶。
"林志遠的表情從懷疑變成了濃厚的興趣:"證明給我看。"陳默深吸一口氣,
將罐子推向對方:"觸碰那滴藍色的。"林志遠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了手指。
當他的指尖接觸到液體的瞬間,整個人猛地一震,眼睛瞪大。"天啊..."他喃喃道,
"我真的看到了...一個頒獎現場?
你站在臺上...手里拿著獎狀...這太不可思議了!""現在你相信了?
"陳默收回罐子。林志遠的眼神變得熾熱:"你想要多少錢?""一滴五千。
"陳默報出了他思考一夜的價格。"太便宜了。"出乎意料的是,林志遠搖了搖頭,
"這種體驗...至少值五萬一滴。我可以先買兩滴,現金支付。
"陳默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十萬塊,足夠他付清拖欠的房租,
還能支撐他專心寫作半年。交易很快完成,
林志遠小心地將兩滴記憶液體轉移到一個精致的小瓶中。"如果你有更多...特殊記憶,
隨時聯系我。"臨走前,林志遠意味深長地說,"尤其是那些...強烈的情感記憶,
痛苦或極樂的,價格可以翻倍。"陳默走在回家的路上,口袋里的現金沉甸甸的。
他從未想過賺錢竟如此容易。路過一家高檔餐廳時,
他決定犒勞自己一頓——他已經記不清上次正經吃一頓好飯是什么時候了。餐廳裝修典雅,
水晶吊燈將溫暖的光灑在深色木桌上。陳默點了最貴的牛排和紅酒,正享受著久違的美味時,
一個身影在他對面坐了下來。"那東西會要了你的命。"來人是個年輕女子,黑色長發,
蒼白的臉上有一雙銳利的眼睛。她穿著簡單的牛仔褲和黑色夾克,
與餐廳的奢華氛圍格格不入。陳默皺眉:"我不認識你。""我叫蘇雨晴。"女子壓低聲音,
"那個玻璃罐...我曾經擁有過它。"陳默的叉子停在半空:"你在說什么?""別裝了,
我看到了你和那個商人的交易。"蘇雨晴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痛苦,
"你以為你是第一個發現它價值的人嗎?"陳默警惕地看著她:"你想要什么?錢?
"蘇雨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我要救你的命!"她拉起袖子,
露出手腕上幾道猙獰的疤痕,"看到這些了嗎?這就是過度使用那個罐子的代價。
每取出一段記憶,你就會失去一部分自己。
"陳默感到一陣寒意爬上脊背:"你...你也賣過記憶?""不只是賣。
"蘇雨晴的聲音顫抖,"我偷過。從別人那里偷取記憶來賣。
最后...我甚至不記得自己是誰了。"她松開手,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照片推給陳默,
"看看這個。"照片上是一個年輕女孩站在大學校園里,笑容燦爛。
陳默困惑地抬頭:"這是...?""我。"蘇雨晴苦笑,"至少是曾經的我。
現在我已經認不出照片上的人了。那個罐子...它不是簡單的容器,它是活的,
它會渴求更多記憶,直到把你吸干。"陳默感到一陣眩暈,
不知是酒精的作用還是蘇雨晴的話太過震撼。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是林志遠發來的短信:"有重要客戶對你的商品極感興趣,愿出百萬購買特殊記憶。
明天上午十點,老地方見。"蘇雨晴看到了短信內容,臉色大變:"他在騙你!
那個'重要客戶'就是他們組織的人,他們專門收集特殊記憶做實驗。
一旦他們得到足夠多的樣本,就會拿走罐子,而你會...消失。""什么組織?
你到底在說什么?"陳默感到事情正在失控。蘇雨晴環顧四周,
突然緊張起來:"我們得離開這里,現在。"她拉起陳默,"他們可能已經在跟蹤你了。
"兩人匆忙離開餐廳,融入夜色中的人流。陳默回頭看了一眼,
隱約注意到兩個穿黑西裝的男人正從餐廳快步走出,四下張望。"跟我來。
"蘇雨晴拽著他拐進一條小巷,"我知道一個安全的地方。
"在迷宮般的巷子里穿行了二十分鐘后,他們來到一棟破舊的公寓樓前。
蘇雨晴的住處簡陋得驚人——除了一張床和一個小桌子外幾乎空無一物。
墻上貼滿了剪報和照片,用紅線相互連接,像一個瘋狂的偵探調查板。
"這是...""我這一年來的調查。"蘇雨晴鎖好門,拉上窗簾,"'記憶之蛇'組織,
他們追尋那個玻璃罐已經幾十年了。
"陳默注意到墻上的一張照片——正是今天與他交易的林志遠,照片上用紅筆圈出,
旁邊寫著"高級收集者"。"那個罐子到底是什么?
"陳默終于問出了這個盤旋在心頭的問題。
蘇雨晴深吸一口氣:"傳說它是上古時期一位煉金術士創造的,能抽取人類的記憶精華。
但它的真正用途是..."突然,窗戶破碎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解釋。一個煙霧彈滾入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