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13號包裹林晚把電瓶車剎在“瞬達快遞”門口時,天已經黑透了。
十二月的風像刀子,刮得她耳朵生疼。她搓了搓手,呵出一口白氣,
抬頭看了眼招牌——那塊銹跡斑斑的鐵皮上,“瞬達”兩個字只剩“達”還亮著,
另外半個字早被雨水泡得褪了色。“又加班?”門衛老張從亭子里探出頭,嘴里叼著半截煙。
“最后一車。”林晚把頭盔摘下來,甩了甩被壓扁的短發,“冬至了,單子多。
”老張咂咂嘴,沒接話。他在這兒干了十年,知道冬至夜的規矩——過了晚上八點,
快遞站只進不出,所有員工必須清空貨架才能下班。沒人知道為什么,但沒人敢違反。
林晚推門進去時,暖氣混著灰塵的味道撲面而來。倉庫里燈管嗡嗡響,
照得貨架上的包裹像一排排待檢閱的士兵。“回來了?”趙伯的聲音從貨架深處傳來,
伴隨著紙箱摩擦的沙沙聲。“嗯。”林晚把背包扔在桌上,
順手從兜里摸出顆薄荷糖塞進嘴里。糖是聾啞咖啡師給的,每次她去取快遞,
他都會往她手里塞一顆。她嚼著糖,目光掃過貨架。然后,她的呼吸停了一秒。貨架最底層,
多了一個包裹。林晚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三年前那場車禍后,她的左眼就變了。
醫生說是“創傷后視覺皮層異常放電”,但她自己清楚——她能看見死亡的氣息。比如現在,
那個多出來的包裹上,纏繞著一層粘稠的黑霧,像被潑了墨水,
又像有什么東西正從里面滲出來。“趙伯。”她喊了一聲,聲音有點啞。“嗯?
”老人從貨架后轉出來,左手抱著個紙箱,右臂的袖管空蕩蕩的,用別針別在肩膀上。
“今年……有幾個?”趙伯沒立刻回答。他慢悠悠地把箱子放下,用僅剩的那只手拍了拍灰,
才抬頭看她。“十二個。”他說,“和往年一樣。”林晚盯著那個多出來的包裹。
“那這是什么?”趙伯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臉色忽然變了。
“瞬達快遞”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每年冬至夜,倉庫會收到十二份沒有發件人的包裹。
收件人各不相同,但有一個共同點:他們都會在次年死亡。沒人知道這些包裹從哪來。
監控拍不到它們被送進來的畫面,系統里查不到物流信息,
甚至沒人記得是誰把它們放上貨架的。它們就像憑空出現的一樣,安靜地等著被派送。
而今年,出現了第十三個。林晚蹲下來,小心地碰了碰那個包裹。黑霧立刻纏上她的手指,
涼得像冰。她縮回手,在牛仔褲上蹭了蹭。“收件人是誰?”她問。趙伯沒動。
他的目光落在包裹的標簽上,喉結滾動了一下。林晚湊近去看。
標簽上只有一行字:【收件人:全人類】“不可能。”趙伯的聲音忽然變得很冷,“放回去。
”“但——”“放回去,林晚。”老人很少叫她的全名。林晚猶豫了一下,
還是把包裹推回了貨架底層。黑霧蠕動了一下,像是不滿被挪動。“我去查系統。
”她站起來,往電腦走去。“沒用的。”趙伯說,“你知道這些包裹不會出現在系統里。
”林晚沒理他。她打開電腦,飛快地輸入查詢條件——無發件人、今日入庫、未掃描件。
屏幕跳出一行字:??“0條結果”?。她咬住下唇,又試了幾次,結果都一樣。“我說了。
”趙伯走到她身后,“這些包裹不歸系統管。”林晚猛地轉身:“那歸誰管?你嗎?
”話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趙伯的眼神暗了下去,像是被戳中了某個秘密。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最后,老人嘆了口氣。“去熱飯吧。”他說,“吃完再說。
”員工休息室的微波爐轉著,發出沉悶的嗡嗡聲。林晚靠在墻邊,
盯著自己的手指——剛才碰過包裹的地方,現在泛著不正常的青白色,像是被凍傷了。
她搓了搓手,摸出手機。屏幕上是她和咖啡師的聊天記錄,
最后一條是兩小時前他發的:【今天有新豆子,給你留了杯熱拿鐵】后面跟著個小狗表情。
林晚的嘴角不自覺地揚了揚。她打字回復:【加班,明天喝】發送完,她猶豫了一下,
又補了一句:【你相信世界上有預知死亡的東西嗎?】發出去她就后悔了,趕緊長按撤回。
微波爐“叮”的一聲響了。林晚端著泡面回到倉庫時,趙伯正在整理貨架。他的動作很慢,
但異常精準,單手就能把歪斜的包裹擺正。“吃嗎?”她把另一盒泡面推過去。趙伯搖搖頭,
從兜里掏出個鐵皮飯盒,里面裝著兩個冷饅頭。林晚沒再勸。她拆開泡面蓋子,熱氣騰起來,
模糊了她的視線。透過霧氣,她看見趙伯的斷臂袖管晃了晃——那里本該是手臂的地方,
現在纏著幾圈紅線,像是什么儀式用的綁帶。“趙伯。”她忽然開口,“你在這工作多久了?
”老人咬饅頭的動作頓了一下。“三十年。”他說。“那……你見過第十三個包裹嗎?
”趙伯放下饅頭,用袖子擦了擦嘴。“見過一次。”他說,“三十年前。
”林晚的筷子停在半空。“后來呢?”趙伯看向貨架最底層,那個被黑霧包裹的箱子。
“后來,”他輕聲說,“死了很多人。”晚上十點,其他員工都走了。林晚坐在電腦前,
一遍遍刷新系統,試圖找出那個包裹的來源。趙伯坐在角落的折疊椅上,閉目養神,
像是已經接受了這個意外。“你不怕嗎?”林晚突然問。趙伯睜開眼:“怕什么?
”“那個包裹。”她指了指貨架,“‘全人類’……聽起來像是世界末日要來了。
”老人笑了笑,笑容里帶著某種林晚讀不懂的情緒。“末日早就來了。”他說,
“只是沒人注意。”林晚還想問什么,但她的手機突然響了。
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別碰那個包裹】她猛地站起來,
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音。“怎么了?”趙伯問。林晚把手機遞給他看。
老人的表情凝固了。“誰發的?”他問。林晚搖頭:“不知道。”她點開詳情,
發現發送時間顯示是?“23:59”?——還有一分鐘才到的時間。午夜十二點,
倉庫的燈忽然閃了一下。林晚聽見貨架深處傳來“咚”的一聲,像是有什么東西掉在了地上。
她和趙伯同時轉頭——貨架最底層的那個包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
是一灘正在擴散的黑水。水面映出兩人的倒影,但有些不對勁——趙伯的倒影,
有兩條完整的手臂。而林晚的倒影,左眼正在流血。
《冬至快遞》第二章:死亡簽收簿林晚盯著那灘黑水,喉嚨發緊。
水面的倒影還在變化——趙伯的“右手”緩緩抬起,指向倉庫深處。而她的倒影,
左眼的血已經流到了下巴,滴進水里,暈開一片暗紅。“別看。
”趙伯突然伸手擋住她的視線,“是幻覺。”他的聲音很穩,但林晚感覺到他的手在抖。
黑水開始沸騰,咕嘟咕嘟冒著泡,像被燒開的瀝青。水面上的倒影扭曲了,
漸漸浮現出一行字:“簽收期限:7天”然后,字跡溶解,黑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蒸發,
最后只剩下一塊潮濕的痕跡。倉庫重歸寂靜,只有燈管偶爾發出的電流聲。林晚的指尖發麻。
她下意識摸向自己的左眼——干的,沒有血。“那是什么?”她問。趙伯收回手,
從口袋里摸出一串鑰匙:“跟我來。”趙伯帶她去了倉庫最里面的小辦公室。
門上掛著“檔案室”的牌子,鎖眼銹得發紅。鑰匙插進去的時候,
林晚聞到一股鐵銹混著霉味的空氣涌出來。檔案室很小,只有一張桌子和一個老式保險柜。
趙伯蹲下來,單手轉動保險柜密碼盤。咔噠一聲,柜門開了。里面是一本泛黃的硬皮賬簿,
封面上用毛筆寫著《異常件登記簿》。“這是……”“死亡簽收簿。”趙伯把賬簿拿出來,
放在桌上,“所有被拒收的包裹,都會在這里留下記錄。
?包裹編號:冬-089-12? ?收件人:周明華(已簽收)?? ?備注:肝癌晚期,
簽收后3小時死亡頁腳有個暗紅色的手印,像是沾血按上去的。她快速往后翻,
每一頁都記錄著一個包裹,一個將死之人。有些簽收了,有些寫著“拒收”。
而那些“拒收”的頁面,手印格外多,有的甚至像是有人瘋狂抓撓過紙面。翻到最新一頁,
?包裹編號:冬-023-13? ?收件人:全人類? ?備注:待簽收這一頁是空白的,
沒有手印,但紙張邊緣滲著細小的血珠,像剛被割破的手指抹過。
“三十年前……”趙伯的聲音忽然變得沙啞,“也出現過第十三個包裹。
”林晚抬頭:“當時收件人是誰?”趙伯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林晚的咖啡冷了。
她盯著杯沿的奶泡慢慢塌陷,腦子里回放著趙伯的話——三十年前,他還是個健全的快遞員。
冬至夜,第十三個包裹出現,收件人寫著“趙青山”(他的本名)。“我拆開了。”趙伯說,
“里面是張空白運單。”“然后呢?”“然后我的右手被看不見的東西咬斷了。
”林晚看向他的空袖管:“是……包裹干的?”趙伯搖頭:“是我自己撕的。
”他掀開右肩的袖管,露出斷臂處的疤痕——那里纏著幾圈紅線,線的另一端消失在皮膚里,
像被縫進去的。“撕什么?”“登記簿。”趙伯的眼里閃過一絲痛楚,
“我撕掉了其中一頁……一個孩子的記錄。”林晚忽然明白了什么:“你救了那個孩子?
”“代價是我的手,和……”他摸了摸紅線,“三十年壽命。
”林晚的指尖無意識地敲著桌面:“那這次……”“這次不一樣。”趙伯合上登記簿,
“‘全人類’不是某個人的名字,是字面意思。”窗外,雪開始下了。凌晨三點,
林晚回到出租屋。她打開燈,第一件事就是檢查自己的左眼——鏡子里的眼睛黑白分明,
沒有血絲,更沒有流血。但當她湊近時,瞳孔邊緣似乎有一圈極細的黑霧,像包裹上的那種。
她洗了把臉,倒在床上,手機屏幕亮起——咖啡師回復了她的撤回消息:【?
】然后是一張照片,他站在咖啡店門口,手里舉著杯熱拿鐵,招牌燈在他身后暈開暖黃的光。
林晚盯著照片看了很久,突然注意到一個細節——咖啡師身后的玻璃窗上,
隱約映出一個黑色包裹的輪廓。她放大圖片,手指發抖。包裹上的標簽,
和她今晚見到的一模一樣。“收件人:全人類”第二天,林晚請假去了咖啡店。
“瞬達”的規矩是冬至夜后休息一天,但沒人知道真正原因——那些接觸過包裹的員工,
第二天都會做噩夢。咖啡店叫“靜默”,因為老板是聾啞人。推門時風鈴響了,
咖啡師從吧臺后抬頭,沖她笑了笑。
他比劃手語:【昨天沒來】林晚勉強扯出個笑容:“加班。”咖啡師指了指她的眼睛,皺眉。
“沒事,熬夜。”她撒謊,然后指了指照片,“這個……什么時候拍的?
”咖啡師拿出手機打字:【昨晚打烊前,
23:50】林晚的背脊發涼——那是在她看到包裹消失之后。“你看見……有人放包裹嗎?
”咖啡師搖頭,
又打字:【但昨晚很奇怪】【所有鐘表都停在了23:59】林晚的咖啡杯差點脫手。下午,
林晚去了市立醫院。她母親三年前在這里去世,車禍重傷不治。登記處的工作人員查了記錄,
表情變得古怪。“林女士的死亡證明……”他推了推眼鏡,“有點問題。”“什么問題?
”“系統顯示,她在死亡前24小時簽收了一份快遞。”林晚的血液凝固了。
“能查到快遞公司嗎?”工作人員搖頭,但打印出了一張單據。上面有個模糊的條形碼,
和一行小字:“冬-020-09”——冬至包裹的編號。林晚的手抖得拿不住紙。
她突然想起趙伯說的:“這些包裹不是預言死亡……是死亡在尋找合法收件人。
”晚上回到快遞站,林晚直接去了地下室。“瞬達”有個不對外開放的“退件區”,
堆滿了過去幾十年被拒收的包裹。趙伯說過,每個被拒收的包裹都綁著紅線,
象征被延期的死亡。地下室的燈壞了,她只能用手機照明。灰塵在光束里飛舞,
貨架上密密麻麻的紅線像血管一樣交錯。最深處有個單獨的架子,
上面只放了一個箱子——“冬-093-13”三十年前,
趙伯拒收的那個“第十三個包裹”。林晚小心地取下它。箱子很輕,紅線已經褪成了暗褐色。
當她碰到紅線時,指尖傳來刺痛,像是被細小的牙齒咬了一口。她解開紅線。
箱子里是張泛黃的運單,收件人寫著“趙青山”,而發件人一欄,
”運單背面有行小字:“拒收代價:肢體+時間”“簽收獎勵:真相”林晚的呼吸急促起來。
她突然意識到什么,翻出母親死亡當天的那張單據——背面也有字,但被血跡蓋住了。
她對著光仔細看,勉強辨認出:“簽收人可指定一名……”后面的字被撕掉了。午夜,
林晚被手機震動驚醒。是條彩信,沒有發件人號碼,
只有一張照片——咖啡師躺在醫院病床上,閉著眼睛,胸口貼著心電監護儀的電極片。
照片角落的日歷顯示:2023年12月29日——7天后。簽收期限的最后一天。
《冬至快遞》第三章:逆向追查林晚盯著手機屏幕,手指發僵。
照片里的咖啡師——程默——安靜地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得像紙。
心電監護儀的線條平穩地跳動著,但日期刺眼地標注著?“2023年12月29日”?,
也就是七天后的冬至夜。她猛地坐起身,撥通了程默的電話。
“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凌晨三點十七分,窗外雪已經停了,但寒意滲進骨髓。
林晚抓起外套沖出門,電瓶車在結冰的路面上打滑,她幾乎是用跑的趕到“靜默”咖啡店。
店門緊鎖,但二樓窗戶亮著燈——程默住在咖啡館樓上。她用力拍門,
指節砸在玻璃上發出悶響。咚、咚、咚。沒有回應。林晚掏出手機,
打開閃光燈照向二樓——窗簾縫隙間,一個黑色包裹靜靜擺在床頭柜上。
“收件人:程默”她的血液瞬間凍結。程默的手機最后定位在城東醫院。林晚趕到時,
天剛蒙蒙亮。急診室的燈亮著,護士告訴她,確實有個聾啞年輕人被送來——凌晨兩點,
突發心臟驟停,搶救后送進了ICU。“病因?”“不明。”護士翻著病歷,“他同事說,
他突然捂住胸口倒下,之前沒有任何病史。”林晚透過ICU的玻璃窗看到程默。
他戴著呼吸機,床頭的心電圖機規律地發出“滴——滴——”聲,和照片里一模一樣。
而更讓她毛骨悚然的是——程默的左手腕上,纏著一圈紅線。和趙伯斷臂上的一模一樣。
趙伯在快遞站的地下室等她。“紅線是‘延期標記’。”他點燃一支煙,
煙霧在昏暗的燈光下盤旋,“被它纏上的人,死亡暫時不會找上門……但代價是,
必須有人替他們簽收包裹。”林晚攥緊拳頭:“所以三十年前,
你撕掉的那頁登記簿……”“是個白血病孩子的。”趙伯吐出一口煙,“我替他簽了,
代價是我的手。”“那程默的紅線是誰綁的?”趙伯沉默了很久,才說:“你母親。
”林晚的耳邊嗡的一聲。三年前的記憶碎片突然清晰起來——母親車禍那天,林晚也在車上。
她們剛從醫院回來,母親手里捏著一張紙,上面印著模糊的條形碼。
“如果有一天你看到黑色的包裹……”?? 母親在急救床上抓著她的手說,
??“去找趙青山……他欠我一條命。”當時林晚以為那是失血過多的胡話。現在她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