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畢業(yè)前夕:夏日的風與未說出口的承諾二零一六年的六月,
熱浪裹挾著蟬鳴席卷北方小鎮(zhèn),陽光炙烤著柏油馬路,蒸騰起扭曲的空氣波紋。
蘇遠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粉筆灰在斜射的光柱里懸浮,
黑板右上角“距高考還有7天”的倒計時牌被陽光曬得微微卷起邊角。
班主任最后一次強調(diào)考場紀律時,后排男生偷偷傳閱的漫畫書、前排女生緊張轉(zhuǎn)著的筆,
都在無聲訴說著這個特殊時刻的復(fù)雜情緒。放學鈴響起的剎那,
粉筆頭敲擊黑板的脆響與桌椅挪動的吱呀聲交織。蘇遠慢條斯理地將泛黃的課本塞進書包,
書頁邊緣被翻得卷起毛邊,數(shù)學筆記本上密密麻麻的錯題標注,
見證著無數(shù)個挑燈夜戰(zhàn)的日子。教室后墻的黑板報還殘留著“百日誓師”的涂鴉,
用粉筆畫的向日葵在六月的陽光下顯得有些褪色,卻依然倔強地朝著窗外伸展花瓣。
踏出校門的瞬間,溫熱的風裹挾著操場塑膠跑道的氣味撲面而來。蘇遠駐足回望,
紅磚教學樓在烈日下靜默矗立,三樓走廊的墻面上,
往屆學長用黑色記號筆寫的“青春無悔”四個字歷經(jīng)風吹雨打,墨跡已變得斑駁。
路過的清風輕輕拂過同學們的臉頰,帶著少年們的期許與忐忑,掠過爬滿紫藤的圍墻,
消失在遠處的麥田里。“咋了,舍不得這困了咱們?nèi)甑睦位\?
”楚翔推著自行車慢悠悠晃到蘇遠身旁。他的校服袖子隨意卷到手肘,
露出被籃球曬得黝黑的小臂,車筐里歪歪扭扭塞著幾本漫畫和皺巴巴的草稿紙。
金屬鏈條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隨著他的動作發(fā)出輕微的晃動聲。蘇遠轉(zhuǎn)頭看了眼楚翔,
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下次再想進來可就沒那么容易了。
”說著顛了兩下背著的書包邁步向前,老舊的帆布包帶子硌得肩膀生疼。
走了兩步又回頭望向校門——兩扇斑駁的鐵門半開著,銹跡沿著門縫蜿蜒,仿佛一道分界線,
隔開了校園里的象牙塔與外面真實的世界。楚翔單肩背著書包快走兩步跟上,
踢開腳邊一顆小石子:“哥們,畢業(yè)兩個月的假期打算繼續(xù)在家里種地?
”他的語氣半是調(diào)侃半是關(guān)心,畢竟班里誰都知道蘇遠家的情況。父親的病像座沉甸甸的山,
壓得這個普通農(nóng)家喘不過氣,母親常年在田間勞作,手掌上的老繭比同齡人厚了幾倍。“嗯。
”蘇遠的回答簡短而篤定,沒有多余的猶豫。對他來說,這不是選擇題,而是唯一的答案。
高考結(jié)束后的輕松在得知父親需要新一輪化療的消息時,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他甚至不敢去想象大學的學費,只能將錄取通知書的憧憬深深埋進心底。
“也是……”楚翔有些失落,伸手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本來還說一起去旅游呢,
還能有個伴,一個人真沒意思。你家需要我?guī)兔幔课沂挚汕诳炝耍 彼闹馗?/p>
眼神里滿是真誠,車筐里的漫畫書隨著動作嘩啦作響。“ No no no,并不需要。
”蘇遠連忙擺手拒絕,盡管楚翔是他最要好的朋友,可他不愿將家里的重擔轉(zhuǎn)嫁到別人身上,
“你好不容易放兩個月假,好好出去放松一下,以后可就沒這機會嘍。我還不知道你,
肯定是想去海邊看比基尼美女!”他故意用輕松的語氣調(diào)侃,試圖打破略顯沉重的氛圍。
說完,蘇遠騎上那輛破舊的自行車,腳踏發(fā)出刺耳的吱呀聲,鏈條似乎隨時都會脫落。
楚翔也跨上車跟了上來,兩人并排騎行在鄉(xiāng)間小路上。北方的天氣總是如此多變,
方才還晴空萬里,此刻天邊卻已泛起墨色的烏云,空氣里彌漫著泥土潮濕的味道,
一場暴雨即將來臨。離家還有兩里地時,豆大的雨點砸在臉上生疼。蘇遠加快蹬車速度,
泥水濺在褲腿上,混合著汗水往下淌。遠遠望見自家院子里,父親撐著傘站在屋檐下,
身形比上次化療后又消瘦了些,灰白的頭發(fā)稀稀拉拉地貼在頭皮上。
母親的自行車歪倒在院門口,車筐里的菠菜散落一地,她正冒雨往屋里收拾。“爸,梅姐,
我回來了!”蘇遠沖進家門,雨水順著發(fā)梢滴落在青磚地上,洇出深色的痕跡。
屋內(nèi)光線昏暗,墻上掛著的老照片泛著陳舊的黃,那是一家三口在他十歲時拍的全家福,
照片里父親的笑容還很燦爛,母親扎著兩條烏黑的辮子,懷里抱著年幼的蘇遠。“我沒事。
”蘇父站在廚房門檻邊,聲音微弱卻強撐著精神,“你媽還在地里忙呢,應(yīng)該也快結(jié)束了。
這天說變就變,她沒帶傘,你趕緊去接一下。”他面前的桌子上擺著幾個削好皮的土豆,
其中一個滾落在地,沾了些灰塵。藥瓶雜亂地堆在一旁,水杯里的水早已涼透,
杯壁上凝結(jié)著水珠。蘇遠抓起門邊的雨傘就往外跑,泥濘的田埂上,
他遠遠望見母親背著一箱子菠菜,佝僂著身子一步一步往回挪動。豆大的雨點砸在母親身上,
衣服緊緊貼在背上,膝蓋和手肘處沾滿了泥土。背上的紙箱子用破舊的衣服蓋著,即便如此,
邊緣也已被雨水浸透。“兒子,你來啦!別過來,這邊田埂太滑!”蘇母抬起頭,
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汗水,卻還強笑著調(diào)侃,“你沒看見你老媽我摔成這樣了,
我這兩步和那個邁克爾·杰克遜的太空步有沒有的比?”她頓了頓,又絮絮叨叨地抱怨起來,
“要不是那個火久偉一個箱子算老娘4斤的皮,老娘至于60斤的箱子裝到70斤,
害老娘今天被雨淋成這樣!剛才差點沒背起來……”蘇遠鼻子發(fā)酸,快步上前想要接過箱子,
卻被母親躲開:“你別碰!你衣服弄濕了還不是老娘來洗?”母親嘴上嫌棄,
眼里卻滿是心疼,“對了,你爸這次化療效果不錯,醫(yī)生說他心態(tài)很好。
心態(tài)好一切就有可能,不就是累點嗎,老娘還有兒子呢!”等母子倆回到家,
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蘇父強撐著準備了晚飯,
三盤簡單的家常菜擺在桌上——清炒土豆絲切得粗細不均,番茄炒蛋里雞蛋碎得有些散,
涼拌菠菜還帶著田間的露水。三碗白米飯冒著熱氣,氤氳的水汽模糊了蘇遠的眼鏡。“兒子,
我聽說咱們村上好幾個今年要高考的考完都要辦升學宴。等你考完了咱也辦,
正好你爸出院了也是一件好事,咱們雙喜臨門!”蘇母夾了一筷子菠菜放進蘇遠碗里,
臉上洋溢著驕傲的笑容,仿佛今天的勞累都化作了甜蜜。“那你也不看看是誰的兒子。
”蘇父難得開起玩笑,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紅暈,卻因咳嗽打斷了話語,伸手捂住嘴,
指縫間隱隱透出些血絲。蘇遠和母親對視一眼,默契地選擇了沉默,只是默默給父親夾菜。
“誰的?好像沒有我你能生得出來一樣!”蘇母摟著蘇遠的肩膀,這一刻,
兒子就是她最堅實的依靠,是她面對生活苦難的底氣。蘇遠看著父母,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四年的時光,讓曾經(jīng)年輕的父母變得滄桑,母親眼角的皺紋、父親佝僂的脊背,
都是生活留下的印記。但即便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他們依然在努力守護這個家,
守護著他的夢想。飯后,蘇遠回到自己的房間,從床底摸出那個藏了許久的鐵盒。
里面裝著他攢了三年的零花錢,總共一千二百三十七塊五毛,硬幣被摸得發(fā)亮,
紙幣邊角有些磨損。他數(shù)了又數(shù),最終把錢小心地塞進書包夾層——或許,
這些錢能給父親買幾盒進口藥。窗外的雨還在下,打在窗欞上沙沙作響,蘇遠躺在床上,
望著天花板上晃動的樹影,默默在心里許下承諾:一定要改變這個家的命運。
第二章 高考時刻:烈日下的期盼與無聲的愛6月7日清晨,蘇遠被窗外的蟬鳴聲喚醒。
拉開窗簾,熾熱的陽光瞬間涌進房間,在地面投下明晃晃的光斑。他深吸一口氣,
摸了摸貼在胸口的準考證——那張薄薄的紙片,承載著全家的希望。母親早已在廚房忙碌,
案板上切好的蔥花散發(fā)出清香,鍋里的小米粥咕嘟咕嘟冒著泡。“多吃點,考試費腦子。
”母親將煎得金黃的雞蛋夾進蘇遠碗里,圍裙上還沾著面粉。蘇父坐在飯桌旁,欲言又止,
最后只是拍了拍蘇遠的肩膀:“別緊張,正常發(fā)揮就行。”考場設(shè)在縣城的中學,
蘇遠提前一個小時出發(fā)。公交車上擠滿了同樣趕考的學生,車廂里彌漫著緊張的氣息。
有人低頭翻看筆記,有人閉目養(yǎng)神,蘇遠望著窗外飛速后退的田野,
耳邊仿佛又響起母親的叮囑:“別著急,慢慢寫。”考點外早已人山人海,家長們或站或坐,
有的拿著遮陽傘,有的捧著礦泉水。蘇遠看到人群中舉著“高考加油”橫幅的老師,
也看到幾位家長悄悄抹眼淚。他攥緊書包帶,隨著人流走進校門,
警戒線后傳來此起彼伏的“寶貝加油”“放輕松”,像溫暖的潮水將他包圍。語文考試時,
蘇遠的手心一直在冒汗。當看到作文題目“成長中的轉(zhuǎn)折點”時,
他的筆尖在稿紙上懸停片刻,腦海中閃過父親化療時蒼白的臉、母親在雨中勞作的身影,
還有楚翔那句“哥們,有我呢”。筆下的文字如決堤的洪水,
他將十八年的酸甜苦辣都融進了作文里。數(shù)學考試是蘇遠的強項,
但今年的題目比往年難了許多。最后一道大題,他反復(fù)讀了三遍才理清思路。
考場里靜得能聽見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偶爾有人翻頁的聲音,都像重錘敲擊在他心上。
當監(jiān)考老師宣布還有十五分鐘時,他的手心已經(jīng)被汗水浸濕,在草稿紙上留下深色的痕跡。
第二天的文綜考試,蘇遠差點栽了跟頭。一道關(guān)于農(nóng)業(yè)政策的論述題,
讓他想起家里的田地和母親抱怨的菜價。他結(jié)合課本知識和實際生活,洋洋灑灑寫了近千字。
走出考場時,他聽見有同學在議論:“這題出得也太偏了吧?”蘇遠卻暗自慶幸,
幸好平時幫母親干農(nóng)活,這些知識早已刻進了骨子里。6月10日下午,
英語考試結(jié)束的鈴聲響起。蘇遠放下筆,望著試卷上密密麻麻的答案,
突然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十二年的寒窗苦讀,就在這一刻畫上了句點。他隨著人流走出考場,
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空氣中彌漫著解脫的喜悅。校門口,家長們齊刷刷地涌向前。
蘇遠一眼就看到了母親,她穿著那件洗得發(fā)白的紅襯衫,站在老槐樹下拼命揮手,
額前的碎發(fā)被汗水粘在臉上。“兒子,這里!”她的聲音有些沙啞,
眼中卻閃爍著期待的光芒。“走吧,梅姐,回去了。”蘇遠自然地摟住母親的肩膀,
卻察覺到她的身體微微顫抖——那是壓抑了三天的緊張與不安。回家的大巴車上,
母親終于忍不住問起考試的情況。她的問題小心翼翼,
像是怕驚擾了什么:“數(shù)學最后那道大題難不難?作文題目好寫嗎?”蘇遠耐心地一一作答,
看著母親眼中漸漸亮起的光,突然覺得這三天的疲憊都值了。兩個小時的車程后,
遠遠就能望見自家院子里飄著的炊煙。推開門,一股熟悉的火鍋香氣撲面而來。
蘇父正坐在灶臺前燒火,火光映紅了他的臉:“還不是你媽走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
非要吃火鍋慶祝。”“就你話多!”蘇母嗔怪道,手腳麻利地擺碗筷。清湯鍋底在鍋里翻滾,
升騰的熱氣模糊了窗戶,卻讓整個屋子充滿了溫馨。這頓火鍋沒有昂貴的食材,
只有自家種的青菜和豆腐,卻吃得格外香甜。蘇遠夾起一片菠菜放進母親碗里:“媽,
等成績出來,我請你和爸去縣城吃頓好的。”母親笑著拍了下他的手:“傻孩子,
省著錢上大學呢。”夜晚,蘇遠躺在床上,望著窗外的星星。高考結(jié)束了,
但人生的考驗才剛剛開始。他不知道自己能考多少分,也不知道未來的路該怎么走,
但看著父母房間里透出的微弱燈光,聽著他們壓低聲音的交談,
他在心里默默發(fā)誓:無論如何,都要讓這個家過上好日子。
第三章 命運轉(zhuǎn)折:通知書與突如其來的危機高考結(jié)束后的日子,像被拉長的橡皮筋,
既松弛又充滿期待。蘇遠每天清晨五點起床,跟著母親去地里干活。除草、澆水、施肥,
重復(fù)著單調(diào)卻踏實的勞作。正午的陽光毒辣,汗水順著脊背往下淌,
他卻覺得這樣的日子比等待成績時的煎熬踏實得多。楚翔時不時來找他,
騎著那輛改裝過的摩托車,車筐里塞滿冰棍。“兄弟,別把自己當老黃牛使喚。
”楚翔遞來一根冰棍,自己仰頭痛快地咬下一大口,“成績快出來了,想好報什么志愿沒?
”蘇遠擦了把汗,望著遠處翻滾的麥浪:“先看分數(shù)吧,家里情況你也知道……”查分那天,
蘇遠特意去了鎮(zhèn)上的網(wǎng)吧。老舊的電腦發(fā)出嗡嗡的聲響,
網(wǎng)頁加載的進度條仿佛走得格外緩慢。當頁面終于刷新,總分638分的數(shù)字躍入眼簾時,
他的呼吸都停滯了。這個分數(shù),超出了他的預(yù)期,更遠遠超出了重點線。
他顫抖著撥通家里的電話,母親的聲音帶著睡意:“咋了兒子,這么早打電話?”“媽,
我考了638!”電話那頭先是一陣沉默,緊接著傳來母親的哭聲:“好兒子,
好兒子……”蘇遠紅著眼眶掛斷電話,網(wǎng)吧里其他查分的學生投來羨慕的目光,
他卻只想立刻回家。錄取通知書來得比預(yù)想中早。那天午后,
郵遞員的摩托車聲打破了村莊的寧靜。蘇遠從母親手中接過紅色的信封,觸感厚實而溫熱。
拆開的瞬間,燙金的校名躍入眼簾——一所頂尖的農(nóng)業(yè)大學,
還附帶了全額獎學金的錄取通知。院子里炸開了鍋,鄰居們紛紛前來道賀。
母親笑得合不攏嘴,把通知書摸了又摸,逢人便說:“我兒子要上大學了!
”父親靠在門框上,眼里閃著淚花,卻倔強地扭過頭不讓人看見。
楚翔騎著摩托車風馳電掣趕來,非要拉著蘇遠去鎮(zhèn)上慶祝,
被蘇遠笑著拒絕:“留著錢給我爸買藥呢!”然而,喜悅并未持續(xù)太久。開學前一周,
父親的病情突然惡化。那天夜里,蘇遠被母親的尖叫聲驚醒。沖進父母房間時,
看到父親蜷縮在床上,劇烈地咳嗽著,指縫間滲出的鮮血染紅了床單。母親渾身發(fā)抖,
握著手機的手遲遲按不下號碼。救護車的鳴笛聲劃破夜空,蘇遠緊緊握著父親冰涼的手。
急診室的白熾燈刺得人睜不開眼,醫(yī)生拿著檢查報告搖頭:“癌細胞擴散了,必須馬上手術(shù)。
”手術(shù)費需要十萬,這對蘇家來說,是個天文數(shù)字。蘇遠蹲在醫(yī)院走廊里,
看著繳費單上的數(shù)字,大腦一片空白。母親坐在長椅上,無聲地掉著眼淚,
手指無意識地揪著衣角。他摸出手機,通訊錄翻了一遍又一遍,最終撥通了楚翔的電話。
電話接通的瞬間,所有的堅強轟然倒塌:“翔子,我爸……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楚翔帶著高中同學趕到醫(yī)院時,蘇遠正蹲在樓梯間啃干饅頭。他們不僅湊了兩萬塊錢,
還幫著聯(lián)系媒體。一篇《寒門貴子的求學路:父親病重,
誰來守護他的大學夢》的報道在網(wǎng)絡(luò)上迅速傳播,愛心捐款如潮水般涌來。手術(shù)很成功,
但后續(xù)的化療和康復(fù)費用依然像座大山。蘇遠站在病房外,透過玻璃看著沉睡的父親,
母親趴在床邊打盹,頭發(fā)一夜之間白了大半。他捏緊口袋里的錄取通知書,
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休學一年,打工賺錢。當他把這個決定告訴母親時,
換來的是一記響亮的耳光。母親的手在顫抖,
淚水不停地流:“你以為我們這么拼命是為了什么?你要是放棄大學,
我和你爸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楚翔也罵他糊涂:“錢的事我們想辦法,
你只管給我好好上學!”在眾人的勸說下,蘇遠最終帶著復(fù)雜的心情踏上了求學之路。
臨走那天,他站在村口,望著父母漸漸縮小的身影,暗暗發(fā)誓:一定要用知識改變命運,
讓這個家不再被病魔和貧窮壓彎脊梁。
第四章 初入校園:陌生與適應(yīng)九月的晨風裹挾著桂花香掠過校園,
蘇遠攥著錄取通知書站在大學門口,花崗巖門柱上的鎏金校名在陽光下刺得他瞇起眼。
拖著裝滿母親塞的干菜、父親硬塞的舊棉被的行李箱,
他在迎新志愿者的指引下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遠處傳來社團招新的鑼鼓聲,
穿著漢服的女生和抱著吉他的男生從身邊經(jīng)過,
這些鮮活的色彩與他洗得發(fā)白的校服形成刺眼對比。宿舍在老舊的東樓六層,
樓梯拐角堆滿自行車。蘇遠爬到三樓時不得不停下來喘氣,
行李箱輪子卡在凹凸不平的臺階上發(fā)出刺耳聲響。推開302室的門,
消毒水混著泡面的氣味撲面而來。靠窗的床鋪已被占滿,下鋪坐著個戴黑框眼鏡的男生,
正用抹布仔細擦拭書架;上鋪掛著動漫人物海報,傳來游戲音效的吵鬧聲。“你好,
我叫蘇遠。”他有些局促地打招呼。擦書架的男生立刻起身幫忙,
手腕上的智能手表閃著藍光:“林宇,計算機系的。”打游戲的胖子摘下耳機,
露出滿是青春痘的臉:“張強,本地人!以后想吃正宗小吃包在我身上!
”蘇遠的床鋪在角落,墻皮有些剝落。他小心翼翼地鋪好舊棉被,
把母親塞的油紙包著的干菠菜放在枕頭下。林宇遞來杯熱水,
看著他磨破的行李箱拉鏈:“需要幫忙嗎?我?guī)Я斯ぞ摺?/p>
”這個善意的舉動讓蘇遠緊繃的肩膀松下來,
卻在聽到走廊傳來其他同學談?wù)摗稗r(nóng)村來的”時,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床單。
第一堂課是《高等數(shù)學》,階梯教室坐滿了人。教授的PPT翻得飛快,
黑板上的公式像密麻的蛛網(wǎng)。蘇遠拼命記筆記,鋼筆尖劃破了紙。當教授提問時,
前排同學齊刷刷舉手,他卻連問題都沒聽懂。下課后,林宇把筆記借給他:“我錄了音頻,
晚上可以一起聽。”食堂更是讓他手足無措。旋轉(zhuǎn)餐臺擺滿山珍海味,
電子屏上跳動的價格讓他心驚。他攥著飯卡站在角落,
直到人群散去才買了兩個饅頭和一份青菜。回宿舍時,
正撞見張強和幾個同學從校外燒烤攤回來,手里拎著打包的小龍蝦,
油香混著啤酒味彌漫在走廊。夜晚,蘇遠躺在狹窄的床上,
聽著林宇的鍵盤敲擊聲和張強的呼嚕聲,窗外的路燈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手機屏幕亮起,
是母親發(fā)來的語音:“娃,吃好沒?別省錢...”他躲在被子里回復(fù)“一切都好”,
眼淚卻不爭氣地打濕了枕頭。幾天后的社團招新,蘇遠在“三農(nóng)研究社”攤位前駐足。
展板上的照片讓他想起家鄉(xiāng)的麥田:老農(nóng)用木犁耕地,婦女背著竹筐采摘棉花。
社長是個扎馬尾的女生,遞來報名表:“我們正在做鄉(xiāng)村振興調(diào)研,需要懂農(nóng)事的同學。
”就在這時,旁邊“電競社”爆發(fā)出歡呼聲,張強興奮地喊他:“蘇遠!快來組隊!
”蘇遠猶豫片刻,最終接過了三農(nóng)研究社的表格。填表時,鋼筆尖懸在“特長”欄許久,
才寫下“種植經(jīng)驗”四個字。身后傳來竊笑聲:“種個菜也算特長?”他攥緊拳頭,
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痕。真正的挑戰(zhàn)在第一次小組作業(yè)。教授要求分析農(nóng)業(yè)產(chǎn)業(yè)鏈,
蘇遠所在小組決定調(diào)研有機蔬菜市場。當其他成員熟練使用數(shù)據(jù)分析軟件時,
他連Excel都操作不熟練。組長分配任務(wù)時,輕飄飄一句“蘇遠負責實地調(diào)研吧”,
讓他明白自己在團隊中的定位。周末清晨,他獨自坐公交去城郊的有機農(nóng)場。泥濘的田埂上,
他跟著老農(nóng)學習辨認病蟲害,記錄土壤酸堿度數(shù)據(jù)。回程時暴雨突至,
他抱著裝滿樣本的塑料袋在公交站臺躲雨,雨水順著褲腿往下淌。手機彈出小組群消息,
成員們正在討論聚餐地點,沒人問他調(diào)研進展。深夜的宿舍,蘇遠在臺燈下整理資料。
林宇翻了個身:“還沒睡?我?guī)湍銓懘a。”兩人一直忙到凌晨三點,窗外的月亮西斜,
代碼在屏幕上閃爍成藍色的星河。第二天匯報時,蘇遠展示的實地照片和手寫數(shù)據(jù),
讓教授推了推眼鏡:“這才是真正的調(diào)研。”但生活的摩擦仍在繼續(xù)。
本站所有內(nèi)容都已取得正版授權(quán)。版權(quán)聲明 - 投稿聲明 - 自審制度 - 免責聲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