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微微。身高一米五五。體重常年徘徊在八十斤出頭。長相寡淡,
像一杯忘了放糖的白開水。扔進人群里,三秒鐘就能徹底隱形。這樣的我,
卻喜歡上了全校最耀眼的男生——嵇陸川。嵇陸川,身高一米八七,籃球校隊隊長,
成績穩居年級前三,眉眼精致得像是漫畫里走出來的王子。他一笑,整個世界都亮了。至少,
我的世界是這樣。我暗戀他,暗戀到近乎癲狂的程度。我知道他習慣早上七點十分到教室,
會買一杯不加糖的美式咖啡。我知道他喜歡穿白色的T恤,左手手腕上有一顆小小的痣。
我知道他每周二下午會去圖書館,坐在靠窗的第三個位置,
通常會看一些物理或者天文類的書籍。我甚至,偷偷收集他喝過的礦泉水瓶,丟棄的草稿紙,
只因為上面有他指尖的余溫。同學們都叫我“透明膠”,
因為我總是默默地黏在嵇陸川視線可及的角落,安靜地注視著他。她們帶著戲謔的笑,
眼神里充滿了鄙夷和不解。“林微微,你醒醒吧,嵇陸川那樣的人,怎么可能看得上你?
”“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照照鏡子。”這些話像針一樣扎在我心上,
密密麻麻的疼。但我從不反駁。因為她們說的是事實。我這樣平凡到塵埃里的女孩,
連仰望他的資格,似乎都顯得奢侈。我的喜歡,卑微而絕望,像開在陰暗角落里的苔蘚,
見不得光。直到那天,一個晴天霹靂般的消息在校園里炸開。嵇陸川,
那個永遠活力四射、光芒萬丈的少年,倒下了。診斷結果是——胰腺癌晚期。
這個詞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錐,狠狠刺進我的心臟。胰腺癌,癌中之王。
我貧瘠的醫學知識告訴我,這幾乎等同于一張死亡判決書。怎么會?他明明那么年輕,
那么健康,那么美好。老天為什么要這么殘忍?校園里一片嘩然。曾經追逐他的女生們,
有的哭紅了眼,有的在社交媒體上發著“早日康復”的祈禱。但很快,這些喧囂就漸漸平息。
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要繼續,高考的壓力像座大山壓在每個人心頭。嵇陸川的名字,
逐漸從熱議話題變成了偶爾的嘆息。他辦理了休學,住進了市中心醫院的特護病房。
我瘋了一樣四處打聽他的消息。終于,從一個和嵇陸川家有點遠親關系的同學那里,
我得知了他的病房號。我還打聽到,他的父母因為公司事務繁忙,雖然心急如焚,
但大部分時間只能請護工照顧。而那些護工,似乎并不那么盡心。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我腦海里滋生,并且迅速占據了我的全部心神。我要去照顧他。
哪怕只是看他一眼,為他做一點點微不足道的事情。這個念頭讓我激動得渾身顫抖。
我向父母撒了謊,說學校組織了一個長期的社會實踐活動,需要住在外面。
父母一向對我放心,簡單叮囑幾句就同意了。我揣著自己積攢多年的零花錢和壓歲錢,
第一次鼓起勇氣,走進了那家令人望而生畏的醫院。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
冰冷而刺鼻。我找到了嵇陸川的病房。VIP單間,很安靜。我深吸一口氣,輕輕敲了敲門。
里面沒有回應。我又敲了敲。“誰啊?”一個略顯不耐煩的女聲傳來。門開了,
一個穿著護工服的中年女人探出頭,狐疑地打量著我。“你找誰?”“我……我找嵇陸川,
我是他的同學,來看看他。”我的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發顫。護工上下掃了我一眼,
眼神里帶著一絲輕慢:“探視時間過了,再說病人現在需要休息,不方便見客。”說完,
她就要關門。“等等!”我急忙伸手抵住門,“求求您,我就看他一眼,很快就走。
”“小姑娘,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回去上學吧。”護工皺起了眉。就在這時,
病房里傳來一個虛弱但依舊清冽的男聲:“讓她進來吧,李阿姨。”是嵇陸川的聲音!
我的心瞬間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又酸又脹。李護工顯然有些意外,
但還是不情不愿地側身讓我進去。病房很大,光線有些暗淡。嵇陸川躺在病床上,
臉色蒼白得嚇人,曾經閃耀著星光的眼眸此刻也失去了神采,黯淡無光。他瘦了很多,
高挺的鼻梁顯得更加突出,嘴唇干裂起皮。那個曾經在籃球場上揮灑汗水、意氣風發的少年,
如今虛弱得像一碰就會碎的琉璃。我的眼淚瞬間就涌了上來,模糊了視線。他看著我,
眼神里帶著一絲探究和疏離:“你是?”是啊,他是全校的風云人物,而我,
只是他無數仰慕者中最不起眼的一個。他怎么可能認識我。“我……我是林微微,和你同級。
”我低下頭,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哦。”他淡淡應了一聲,似乎并沒有想起我是誰。也是,
我這樣的人,怎么配被他記住。李護工在一旁說風涼話:“小同學,看也看了,早點回去吧,
別打擾病人休息。”我沒有理她,而是鼓足了畢生所有的勇氣,
抬頭看向嵇陸川:“嵇陸川同學,我……我想留下來照顧你。”嵇陸川和李護工都愣住了。
“你說什么?”嵇陸川的眉頭微微蹙起,似乎覺得有些荒唐。
李護工更是嗤笑一聲:“小姑娘,你以為照顧病人是過家家嗎?你會什么?”“我會!
”我急切地說道,“我會做飯,會打掃,我可以學著幫你擦身,幫你按摩,我可以給你讀書,
陪你說話,只要你允許,我什么都愿意做!”我的語氣是那么的卑微,那么的懇切。
嵇陸川沉默地看著我,眼神復雜。良久,他才輕輕嘆了口氣:“你回去吧,我不需要。
”他的拒絕像一盆冰水,從頭到腳將我澆了個透心涼。是啊,他憑什么需要我呢?
我算什么呢?李護工在一旁催促:“聽見沒?快走吧。”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
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但我沒有走。我倔強地站在原地,看著嵇陸川,哽咽著說:“求求你,
給我一個機會,我……我很會照顧人,真的。”我的腦子一片空白,只剩下這個執拗的念頭。
如果連照顧他的機會都沒有,我不知道自己活著還有什么意義。他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光啊。
現在,這束光即將熄滅,我只想盡我所能,守護他最后一點微弱的火苗。
嵇陸川看著我哭得通紅的眼睛,那里面盛滿了絕望和祈求。他似乎被觸動了,
眼神有了一絲松動。“你……是認真的?”他問,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嗯!
”我用力點頭,生怕他反悔。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對李護工說:“李阿姨,你先出去一下吧。
”李護工張了張嘴,想說什么,但看到嵇陸川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終還是撇撇嘴,
不甘心地走了出去。病房里只剩下我和他。氣氛有些凝滯。“為什么?”他輕聲問,
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因為……因為我喜歡你。”這句話,
我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說出口。說完之后,我的臉頰燙得像要燒起來一樣。
我不敢看他的表情,只能死死地盯著自己的腳尖。這是我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向他表露心跡。
雖然,是在這樣一種絕望的情境下。空氣安靜得可怕,我甚至能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
許久,才聽到他低低的嘆息:“林微微,是嗎?”我猛地抬頭,他竟然叫出了我的名字!
他記得我?這個認知讓我欣喜若狂,又有些難以置信。“你知道胰腺癌意味著什么嗎?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我點點頭,眼淚又開始在眼眶里打轉。
“意味著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他平靜地陳述著這個殘酷的事實,“你現在離開,
還來得及。”“我不走!”我脫口而出,語氣堅定,“除非你趕我走,
否則我一步都不會離開!”他看著我,那雙曾經盛滿星辰的眸子里,
此刻有了一絲復雜難辨的情緒。是感動?是憐憫?還是覺得我可笑?我不知道。
“我的父母很快會從國外請最好的醫療團隊過來。”他頓了頓,繼續說道,
“他們也會請更專業的護工。”“在那之前,讓我照顧你好嗎?”我卑微地祈求,
“我不要錢,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陪著你。”他久久地凝視著我,眼神幽深。最后,
他輕輕地點了點頭:“好吧。”這兩個字,對我而言,不啻于天籟。我的眼淚再次洶涌而出,
這一次,卻是喜悅的淚水。從那天起,我就在醫院住了下來。病房里有一張小小的陪護床,
那就是我臨時的“家”。李護工對我依舊沒什么好臉色,大概是覺得我搶了她的工作,
或者純粹看不起我這個不起眼的小丫頭。但我不在乎。我的整個世界,都圍繞著嵇陸川旋轉。
照顧病人比我想象的要辛苦得多。胰腺癌帶來的疼痛是劇烈的,即使有止痛泵,
嵇陸川也常常痛得整夜睡不著,額頭上布滿冷汗。每當這時,我就會握著他的手,
輕聲給他講故事,或者唱一些不成調的歌。我的聲音很小,甚至有些沙啞,
但他似乎很喜歡聽。他會安靜下來,緊蹙的眉頭也會微微舒展。他的飲食需要特別注意,
只能吃一些流質或者半流質的食物。我每天變著花樣給他做營養粥,魚泥,蔬菜羹。
醫院的條件有限,我就去附近的菜市場買最新鮮的食材,借用護士站的微波爐和小電鍋。
每次看他勉強吃下一點,我都會開心很久。因為癌細胞的擴散,他的身體機能也在逐漸衰退。
他開始出現黃疸,皮膚和眼白都泛著令人心驚的黃色。嘔吐也成了家常便飯。
每次他吐得昏天黑地,我都會第一時間沖過去,幫他拍背,清理污物,
然后端上溫水讓他漱口。我從不嫌棄,也從不抱怨。因為他是嵇陸川啊。
是我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為他做任何事,我都心甘情愿。有一次,他半夜發高燒,說胡話。
我急得團團轉,一邊用酒精給他擦拭身體降溫,一邊不停地按呼叫鈴。醫生護士趕來的時候,
我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別怕,有我在。”我緊緊握著他滾燙的手,一遍遍在他耳邊說。
他迷迷糊糊中,似乎聽到了我的聲音,反手抓住了我的手,很緊很緊。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