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報聲像無數根冰冷的鋼針,反復穿刺著我的耳膜。刺目的紅光如同實質的浪潮,
一波波沖刷著地下大廳冰冷的墻壁,將我和曉曉慘白的臉,將地上那具仍在汩汩冒血的尸體,
將墻壁屏幕上那張被定格、被放大、屬于“兇手”陳默的臉,
都染上了一層地獄般的、不祥的猩紅。那張臉。我的臉。在凝固的畫面里,
因巨大的后坐力而微微后仰,側對著攝像頭。眉骨、鼻梁、下頜的線條,沾著污跡和硝煙,
每一處細節都嚴絲合縫地印證著“陳默”這個名字。那眼神里殘留的瘋狂和決絕,
此刻在紅光的渲染下,只剩下冰冷到骨髓里的殘酷。
“哥…那…那不是…” 曉曉在我懷里劇烈地顫抖,聲音破碎得不成調子,
她死死抓住我胸前的衣服,指甲幾乎要嵌進我的皮肉里,眼睛卻無法從那屏幕上移開,
巨大的驚恐和難以置信幾乎要將她小小的身體撕裂。
“不是你…哥…那槍…那劫匪…不是你開的…是那個人…是他…他逼你的…” 她語無倫次,
試圖為眼前這荒謬絕倫、撕裂認知的一幕尋找解釋。可監控畫面冷酷無比。
清晰無比地記錄著:是我,主動撲出,是我,拔槍,是我,在厲聲讓她閉眼后,
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動作連貫,目標明確,冷酷得像一部精密運轉的殺人機器。
胃里翻江倒海,喉嚨被無形的鐵鉗死死扼住。比剛才親手殺人帶來的生理性惡心更強烈的,
是一種靈魂被生生抽離、被釘在恥辱柱上示眾的冰冷和荒謬。監控里那個人…是我?
那個眼神兇戾、動作干脆利落、一擊斃命的兇手…是我?怎么可能?!我是為了救曉曉!
我是被逼的!是那個劫匪該死!可鐵證如山。在這冰冷的地下空間,
在瘋狂的警報和旋轉的紅光見證下,監控屏幕像一個巨大的、無聲的審判者,
宣告著我的“罪行”。“走!曉曉!快走!” 巨大的恐懼瞬間壓倒了所有混亂的思緒。
警察!警察馬上就要到了!他們會看到這個!他們會看到我手里還握著那把殺了人的槍!
他們會看到我抱著曉曉站在尸體旁邊!他們會看到監控畫面!我猛地拽起幾乎癱軟的曉曉,
幾乎是拖著她沖向通道口。必須立刻離開這個地獄!離開這該死的監控范圍!身后那具尸體,
那片不斷擴大的血泊,還有屏幕上那張冰冷的臉,都像無數雙怨毒的眼睛,
死死盯著我的后背。剛沖到通道口,一個身影如同鬼魅般擋住了去路。蘇晚。
她依舊穿著那件黑色長風衣,衣擺沾染的暗色污跡在旋轉的紅光下顯得更加刺眼,
像干涸的血。長發有幾縷散亂地貼在蒼白的臉頰上,更襯得那雙眼睛深不見底。
她手中握著那把造型奇特的銀色手槍,槍口微微垂向地面,
但槍身上還殘留著淡淡的硝煙氣息。她靜靜地站在那里,
像一尊剛從地獄血池里撈出來的、沉默的黑色雕像,眼神復雜地掃過我,
掃過我手中緊握的劫匪手槍,最終,落在了我懷里瑟瑟發抖、眼神渙散的曉曉身上。“陳默。
” 她的聲音不高,卻奇異地穿透了震耳欲聾的警報聲,
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疲憊和一絲…憐憫?“現在,你相信我說的‘劇本’了嗎?”劇本?
更糟糕的劇本?!她的話像一把冰冷的鑰匙,猛地捅進了我混亂意識深處某個銹死的鎖孔。
那些被她輕描淡寫帶過的、帶著沉甸甸絕望的話語瞬間翻涌上來——“我看過‘劇本’。
”“更糟糕的‘劇本’。相信我,你絕不想經歷那些。”“劫匪的力量會更強,
循環的規則會變得更詭異!”規則…變得詭異…指的就是這個嗎?
讓我成為自己拼命想要阻止的“兇手”?!
一股混雜著被欺騙、被利用、以及深入骨髓寒意的怒火猛地竄起!
我下意識地將曉曉護在身后,另一只握著槍的手猛地抬起,槍口顫抖地指向蘇晚!
雖然理智告訴我,是她剛才在上面開槍打死了劫匪頭目,是她間接救了我一次,
可眼前這荒謬絕倫的處境,這指向我的監控鏡頭,這一切的一切,
都讓我無法再信任眼前這個神秘莫測的女人!“是你?!” 我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
充滿了壓抑不住的憤怒和恐懼,“這他媽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份文件!那個錨點!
都是你搞的鬼?!你想讓我當替罪羊?!”蘇晚對我的槍口視若無睹。
她的目光甚至沒有在那黑洞洞的槍口上停留一秒,反而越過我,
落在我身后大廳墻壁上那個巨大的監控屏幕——屏幕上,
我開槍殺人的畫面依舊在無聲地循環播放。她的嘴角極其輕微地向上扯動了一下,
那弧度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像是在嘲諷,又像是在印證某個殘酷的預言。“替罪羊?
” 她重復了一遍,聲音里帶著一絲古怪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玩味,“陳默,你還沒明白嗎?
你從來就不是替罪羊。”她緩緩抬起手,那只沒有握槍的手,
指向了我緊緊護在身后的、工裝內襯的口袋——那里,硬硬地硌著我的肋骨,
正是那個深藍色、封著銀色十字封印的防火袋!“看看它。” 蘇晚的聲音陡然變得尖銳,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看看你拼了命、消耗掉一次寶貴循環機會拿到的東西!
看看它到底是什么!看看它里面,有沒有你想要的‘真相’!看看它能不能解釋,
為什么監控拍到的‘兇手’,是你陳默的臉!”她的聲音如同帶著魔力的尖錐,
狠狠戳進我混亂不堪的大腦。文件!那份文件!蘇晚口中打破循環的“鑰匙”!
它真的能解釋這一切嗎?解釋這該死的循環?解釋這指向我的監控?
巨大的疑惑和一絲渺茫到近乎絕望的期盼瞬間攫住了我。
警察的腳步聲、呼喊聲似乎已經隱隱約約從上面的通道傳來,越來越近!時間不多了!
我幾乎是本能地,在蘇晚那極具壓迫力的目光注視下,在曉曉茫然又驚恐的注視下,
顫抖著伸出那只沒有握槍的手,猛地探入內襯口袋!冰冷的、帶著污跡的防火袋觸感傳來。
我粗暴地抓住它,用力一扯!深藍色的防火袋被扯了出來。那枚銀色的十字封印,
在瘋狂旋轉的警報紅光下,閃爍著冰冷而詭異的光澤。“哥!警察!警察要來了!
” 曉曉帶著哭腔的尖叫在我耳邊炸響,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她死死抱著我的胳膊,
身體抖得像風中的落葉。通道上方雜亂的腳步聲、對講機的呼叫聲已經清晰可聞!
“下面的人聽著!我們是警察!立刻放下武器!雙手抱頭!走出來!
” 威嚴而冰冷的吼聲通過擴音喇叭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完了!被堵死了!
我猛地看向蘇晚,眼神里充滿了絕望和最后的瘋狂質問:“怎么辦?!
”蘇晚的臉色在刺目的紅光下顯得更加蒼白。她看了一眼被堵死的通道入口,
又看了一眼我手中緊握的槍和那個深藍色文件袋,眼神深處掠過一絲極其復雜的決絕。
那決絕,甚至帶著一絲…同歸于盡的意味?“記住錨點!只剩兩次了!
” 她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壓過了逼近的警報和警察的喊話,
那雙深潭般的眼睛死死鎖住我,仿佛要將最后的信息烙印進我的靈魂,“文件!是關鍵!
活下去!下次…別再猶豫!”活下去?下次?我還沒完全理解她話里的深意,
就見蘇晚猛地抬起了握著銀色手槍的手!槍口,這一次,沒有指向任何敵人,
而是——穩穩地、決絕地,指向了她自己的太陽穴!“不——!!!
” 我和曉曉的驚叫同時響起!但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砰!!!
又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在地下封閉的空間里猛烈炸開!這一次,聲音離我如此之近,
帶著一種令人靈魂戰栗的終結感!蘇晚的身體猛地一震!她眼中最后的光芒瞬間熄滅,
只剩下空洞和一片死寂的黑暗。那具穿著黑色風衣的身體,如同被抽去了所有支撐,
軟軟地向后倒去,重重地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鮮血,從她太陽穴那個小小的彈孔里,
迅速蔓延開來,與她黑色的長發和衣料融為一體。她…自殺了?!就在我面前!
為了…不落入警察手中?為了…保住那個所謂的“錨點”秘密?
還是…為了強行結束這次循環?!巨大的震驚和難以言喻的冰冷瞬間將我淹沒。
蘇晚的尸體就倒在幾步之外,鮮血還在蔓延。警察的腳步聲已經到了通道口!
曉曉在我懷里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嗡——!!!就在這極致的混亂和絕望中,
那熟悉的、冰冷刺骨的、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蜂鳴聲,再一次毫無征兆地在我腦中炸開!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尖銳!都要猛烈!帶著一種毀滅一切的終結感!緊接著,
那個毫無感情的、機械的電子合成音,如同最終的審判,狠狠砸下:【錨點能量劇烈波動!
強制終止當前循環!剩余循環次數:1。】強制終止?!剩余…一次?!
血、瘋狂閃爍的紅光、曉曉驚恐到扭曲的臉、通道口即將沖進來的警察身影——所有的景象,
所有的聲音,所有的觸感,都開始劇烈地扭曲、拉伸、變形!像被投入了高速旋轉的滾筒,
又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揉碎!色彩在瘋狂地混合、剝離!
聲音被拉長、撕裂、最終化為一片死寂的嗡鳴!巨大的失重感和靈魂被撕裂的劇痛瞬間襲來!
我失去了對身體的所有控制,意識被卷入一片狂暴的、五光十色的混沌漩渦之中。
最后的感知,是緊緊攥在左手里那個深藍色防火袋冰冷堅硬的觸感,
及右手掌心那把剛剛殺過人、槍管還帶著余溫的手槍那沉甸甸的重量…第七次循環:星期一。
7:00 AM。黑暗。無邊無際、濃稠得化不開的黑暗。然后是…震動。
一種熟悉的、有節奏的、輕微的震動。意識如同沉在冰冷海底的碎片,
艱難地、一點一點地向上漂浮。眼皮沉重得像壓著鉛塊。每一次試圖掀開,
都帶來撕裂般的疲憊和抗拒。腦子里像是塞滿了燒紅的鐵塊和冰冷的碎玻璃,
劇痛伴隨著無數混亂尖銳的噪音在瘋狂沖撞。
蘇晚…黑洞洞的槍口…噴濺的血花…她倒下的身體…冰冷,
僵硬…曉曉…撕心裂肺的尖叫…絕望的眼神…死死抓著我的手臂…顫抖,
的蜂鳴…強制終止…錨點…剩余循環次數:1…“1”…那個冰冷的“1”…像燒紅的烙鐵,
狠狠燙在意識的最表層!“呃…” 一聲痛苦的呻吟不受控制地從喉嚨深處擠出來,
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我猛地睜開了眼睛!刺眼的光線瞬間涌入,
如同無數根細針扎進酸澀脹痛的眼底。我下意識地瞇起眼,劇烈的頭痛讓我眼前陣陣發黑。
模糊的視野逐漸聚焦。熟悉的天花板。帶著細微裂紋的白色石膏線。
窗外透進來的、帶著清晨特有清冷感的光線。身下…是柔軟的床墊。
蓋在身上的…是洗得有些發白的藍色薄被。我僵硬地、極其緩慢地轉動了一下脖頸。
床頭柜上,我的手機屏幕,正執著地亮著。屏幕中央,
那五個冰冷的、帶著鋸齒般邊緣的黑色字體,如同最惡毒的詛咒,再一次,
狠狠地撞入了我的瞳孔:星期一。7:00 AM。又…回來了。第七次。
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鐵手狠狠攥住,驟然停止了跳動,隨即又瘋狂地、失控地擂動起來!
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太陽穴突突的劇痛,撞擊著胸腔,帶來窒息般的悶痛。身體是軟的,
像被抽掉了所有骨頭,連抬起一根手指都無比艱難。可意識卻異常清晰,清晰得可怕。
前六次循環的記憶,
蘇晚的自殺、指向我的監控、還有腦海中那個冰冷的“剩余循環次數:1”——所有的細節,
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恐懼,所有的絕望,都如同被強行灌入的高壓水流,
瞬間充斥了大腦的每一個角落,幾乎要將我的頭顱撐爆!“呃啊…” 我蜷縮起來,
雙手死死地抱住頭,指甲深深摳進頭皮,試圖用物理的疼痛來壓制那洶涌而來的精神風暴。
胃里一陣劇烈的痙攣,酸水混合著難以形容的苦澀直沖喉頭。我猛地翻身趴在床邊,
對著地板干嘔起來,卻什么也吐不出來,只有劇烈的抽搐和灼燒感。蘇晚…死了。
為了結束那次循環…或者說,為了保住那最后的機會…她在我面前,
對著自己的太陽穴開了槍。監控…拍到了我。清晰無比。我開槍殺人的全過程。那張臉,
那個眼神…真的是我嗎?那真的是為了救曉曉而不得不做的選擇嗎?
還是…那個“劇本”里早已寫好的、屬于“陳默”這個角色的“戲份”?
錨點…只剩下最后一次了。這個認知帶來的寒意,比隆冬的冰河更刺骨,瞬間凍結了血液。
最后一次機會。這一次失敗,就是永恒的終結。沒有重來。沒有下一次星期一。
只有…徹底的湮滅?或者永遠被困在死亡的那一刻?不!不行!曉曉…曉曉還在!
想到妹妹的名字,一股微弱卻頑強的力量,如同在極寒凍土下掙扎求生的種子,
艱難地頂開了沉重的絕望和恐懼。我強迫自己抬起頭,
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手機屏幕上那行冰冷的文字。7:00 AM。時間…不多了。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緊迫。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絕望。蘇晚死了。
那個唯一似乎知道內情、能提供幫助的神秘女人,用一顆子彈結束了自己,
也終結了上一次循環。這一次,我只能靠自己。
獨自面對這個充滿惡意、規則扭曲的循環地獄。還有那份文件!深藍色防火袋!
銀色十字封印!我猛地想起!左手!我的左手似乎一直緊握著什么!我幾乎是顫抖著,
僵硬地將左手從身下抽出來。掌心因為用力過度而麻木,指關節因為之前的緊攥而酸痛。
一個扁平的、帶著冰冷金屬觸感的硬物,正緊緊地躺在我的掌心!不是幻覺!
我猛地攤開手掌!深藍色!布滿灰塵和污跡!堅韌的防火袋材質!封口處,
那枚線條剛硬銳利的銀色十字封印,在清晨微光下,閃爍著冰冷而詭異的幽光!
它…跟我一起回來了!從第六次循環的終點,來到了第七次循環的起點!
蘇晚最后吼出的那句話如同驚雷般在腦中炸響:“文件!是關鍵!活下去!下次…別再猶豫!
”別再猶豫…我死死攥著這個冰冷的、可能藏著所有秘密、也可能帶來更大災厄的包裹,
指甲幾乎要嵌進那堅韌的袋子里。
指腹能清晰地感受到銀色十字封印那冰冷的棱角和堅硬的質感。看?還是不看?
里面到底是什么?是打破循環的鑰匙?還是將我徹底推入深淵的詛咒?
中那個冰冷無情的倒計時:【剩余循環次數:1】…所有的畫面、所有的聲音、所有的恐懼,
都化作一股巨大的、無法抗拒的力量,推動著我的手指。顫抖著。帶著一種近乎自毀的決絕。
我伸出另一只手,冰冷汗濕的指尖,摸索著,摳向那枚緊緊壓住袋口的銀色十字封印。咔噠。
一聲極其輕微的、如同某種古老機關被觸動的聲響。封印,松動了。我用盡全身力氣,
猛地撕開封口!堅韌的防火袋發出刺耳的撕裂聲。手指探入,觸碰到里面…不是紙張,
而是一種類似皮革或者某種合成材料的觸感?我粗暴地將里面的東西抽了出來!
那是一份折疊起來的、材質奇特的文件。觸手冰涼,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韌性,
不像普通的紙。我將它展開。首先映入眼簾的,
刷體文字:“代號:歸零”行動執行預案 - 絕密 - 僅限核心人員我的心臟猛地一縮!
行動預案?!“歸零”?!目光急速下移,
麻麻的、冰冷精準的戰術術語、時間節點、人員分工、備用方案…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冰針,
扎進我的眼睛。行動目標:奪取聯合發展銀行地下金庫特定目標物品(深藍色防火袋封裝),
并清除所有潛在目擊者及障礙。行動時間:星期一,
上午10:30(精確至秒)行動小組:代號“灰燼”(四人,
- 正門施壓制造混亂;奇襲 - 后巷舊通風管道(坐標精確標注)突入地下保險庫區,
控制關鍵節點…風險評估與應對:…如遇強烈抵抗或身份暴露風險,
授權執行“最終凈化”指令(代號:熔爐),
清除所有關聯痕跡…應急預案:…如核心人員(見附錄A)遭遇不可抗力(如被捕),
啟動“錨點”協議,強制回溯至初始錨點(星期一7:00 AM)…注意:錨點能量有限,
僅支持九次回溯循環…每一次循環重啟,將加劇現實扭曲效應,
可能導致執行者認知偏差、記憶混亂、甚至身份錯位…我的呼吸徹底停止了。
血液似乎瞬間凍結,又在下一秒瘋狂逆流,沖擊著太陽穴,發出擂鼓般的轟鳴。
預案…行動…清除…錨點…回溯…扭曲效應…身份錯位…每一個詞都像一把冰冷的錘子,
狠狠砸在我搖搖欲墜的世界觀上!我顫抖著,目光死死鎖定在文件的最后幾頁,
那個標注著“附錄A:核心人員授權及生物識別信息”的位置。那里,沒有照片。
膜、聲紋(樣本已預載入行動數據庫)特殊備注:該人員為“歸零”行動唯一發起及授權人,
負責目標物品的最終定位及回收。因其特殊…(后面一行字被某種銳器粗暴地劃掉了,
墨跡暈染開一片模糊的污痕)…確保其行動自由及最終目標達成優先級最高。必要時,
可犧牲其他所有單元。
導其抵達目標位置;監控錨點狀態;在錨點瀕臨崩潰或“執鑰者”面臨不可逆暴露/捕獲時,
制終止當前循環)…特殊備注:…對其認知干擾抗性存疑…需密切關注其心理狀態…嗡——!
!!大腦一片空白!如同被萬鈞雷霆正面擊中!
執鑰者…陳默…核心人員…唯一發起及授權人…行動預案…清除…犧牲所有單元…是我?!
這個該死的、血腥的、循環了七次的銀行劫案…幕后黑手…是我自己?!
“不…不可能…” 我喉嚨里擠出嘶啞的氣音,像破舊風箱在抽動。眼前陣陣發黑,
天旋地轉。胃里翻江倒海,強烈的嘔吐感再次上涌,被我死死壓住。那些循環!那些失敗!
曉曉一次次在我面前死去!我的痛苦!我的絕望!我的掙扎!
難道…難道都是我自己一手導演的?!為了那個該死的“目標物品”?
為了那份藏在金庫角落的深藍色文件?!荒謬!瘋狂!無法接受!可文件上的每一個字,
都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烙在我的視網膜上,灼燒著我的神經。
那被劃掉的一行字…“特殊”什么?后面是什么?!為什么會被劃掉?!
蘇晚…守望者…引導我…監控錨點…執行“熔爐”…強制終止循環…所以…她不是同伙,
不是操控者…她是…被派來“引導”我完成這個瘋狂計劃的“助手”?在第六次循環的最后,
當她看到監控拍下了我的臉,當我即將被警察捕獲,
她毫不猶豫地對著自己開槍…是為了執行“熔爐”協議?!為了保住最后一次循環的機會?!
為了讓我這個“執鑰者”能繼續完成這個該死的“歸零”行動?!
巨大的、被徹底愚弄和背叛的憤怒,混雜著深入骨髓的恐懼和自我厭惡,如同狂暴的巖漿,
瞬間沖垮了我所有的理智堤壩!我猛地將那份冰冷邪惡的文件狠狠摔在地上!
像一頭受傷的野獸般低吼出聲!“啊——!!!”聲音嘶啞破碎,
充滿了無盡的痛苦和狂暴的否定!不是我!這不可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