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點噼里啪啦砸在傘面上,冰冷的水汽順著褲管往上爬。
陳默把那張硬挺的紙片又往兜里按了按,指尖觸到的冰涼質(zhì)感讓他心頭莫名一跳。一萬塊。
這個念頭像一塊燒紅的炭,短暫地驅(qū)散了雨夜的寒氣。他抬起頭,
“幻境之門”密室逃脫俱樂部那幾個霓虹大字在濕漉漉的霧氣里暈開一片妖異的紅光,
像一只充血的眼睛,居高臨下地審視著街道上稀少的行人。俱樂部的玻璃門無聲滑開,
一股混合著昂貴香薰和……某種更深沉、難以名狀的氣味撲面而來,
陳默下意識地皺了皺鼻子。門廳空曠得有些過分,巨大的水晶吊燈灑下過分明亮的光,
映照在兩側(cè)無數(shù)面鏡墻上,人影被切割、復(fù)制、延伸向無窮無盡的遠方。
一個穿著剪裁完美黑色制服、臉上掛著標(biāo)準(zhǔn)微笑的年輕侍者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
“陳先生?”聲音平板,毫無起伏,如同電子合成。“嗯。”陳默應(yīng)了一聲,
目光掃過鏡墻里無數(shù)個自己,那些影像回望著他,眼神空洞。侍者微微側(cè)身,
引導(dǎo)他走向深處一扇厚重的、刻滿奇異螺旋紋路的金屬門。門無聲滑開,
里面是一個稍小的圓形等候廳。燈光是幽暗的暖黃色,
空氣里那股若有若無的、類似鐵銹的味道似乎更濃了些。廳里已經(jīng)有人了。
一個穿著深灰色職業(yè)套裙的女人坐在角落的單人沙發(fā)里,膝蓋上攤開一個平板電腦,
手指飛快地滑動著屏幕,眉頭緊鎖,渾身散發(fā)著一種生人勿近的銳利氣場。林嵐。
陳默在游戲論壇上見過這個名字的討論帖,據(jù)說是個狠角色。
一個穿著緊身背心、肌肉虬結(jié)的光頭壯漢(大鵬)正煩躁地踱步,
鞋底摩擦地毯發(fā)出沙沙的聲響。
一個戴著厚厚黑框眼鏡、學(xué)生模樣的女孩(小雅)縮在另一張沙發(fā)里,
雙手緊張地絞著背包帶子,眼神躲閃。
一個頭發(fā)染成夸張紫色、嚼著口香糖的年輕女孩(阿紫)百無聊賴地刷著手機,
屏幕的光映亮她漠然的臉。
還有一個穿著皺巴巴格子襯衫、頭發(fā)凌亂、看起來睡眠不足的瘦高個男人(老李),
他正仰頭盯著天花板,眼神有些發(fā)直。氣氛沉悶得如同凝固的鉛塊。
只有光頭壯漢來回踱步的沙沙聲和阿紫手機里偶爾傳出的短促游戲音效。
墻壁上懸掛的巨大液晶屏幕無聲地亮起,一片刺眼的雪花點閃爍幾秒后,穩(wěn)定下來。
屏幕中央,浮現(xiàn)出幾行冰冷的白色文字:【游戲主題:無限回廊】【規(guī)則:生存與解謎。
失敗者將被淘汰。】【提示:你確定自己真的存在嗎?】【祝各位玩家游戲愉快。
】最后那句“游戲愉快”在慘白的背景上,顯得格外諷刺。
厚重的金屬門在身后“咔噠”一聲合攏,鎖死的聲音沉重而堅決,仿佛隔絕了整個世界。
門合攏的沉重聲響余韻未消,前方原本是墻壁的地方,伴隨著一陣輕微的機械嗡鳴,
無聲地向兩側(cè)滑開,露出一條狹長、低矮的走廊。光線極其微弱,
只有墻壁上每隔一段距離鑲嵌的、散發(fā)著幽綠色熒光的指示箭頭,
在濃稠的黑暗中勾勒出一條詭異的通道輪廓。空氣里的那股鐵銹味,在這里變得濃重刺鼻,
幾乎令人作嘔。“搞什么鬼?這么暗!玩陰的啊?”大鵬粗聲粗氣地抱怨了一句,
率先邁步走了進去,沉重的腳步踏在冰冷的地面上,發(fā)出空洞的回響。其他人遲疑了一下,
也陸續(xù)跟上。陳默走在最后,眼鏡適應(yīng)著黑暗,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兩側(cè)光滑冰冷的金屬墻壁。
走廊異常安靜,只有七個人雜亂而壓抑的腳步聲在狹窄的空間里碰撞、疊加,顯得格外響亮。
走了大約十幾米,前方的黑暗似乎稍微開闊了一些。“停!”老李突然壓低了聲音,
帶著一種神經(jīng)質(zhì)的緊張。他指著前方地面,“看!”借著幽綠的熒光,
可以看到前方走廊的地面不再是整體一塊,而是被分割成了十幾個大小不一的方格,
每塊方格的顏色深淺似乎略有不同。方格上方,
懸掛著一塊巨大的、同樣散發(fā)著微光的顯示屏,上面是幾行意義不明的符號和數(shù)字。
【第一關(guān):數(shù)字之階】【規(guī)則:選擇正確的數(shù)字路徑。錯誤的重量將觸發(fā)懲罰。
限時:120秒。】【提示:觀察相鄰數(shù)字的和。
】倒計時的鮮紅數(shù)字已經(jīng)在屏幕右上角開始跳動:119…118…“數(shù)字?路徑?
”小雅的聲音帶著哭腔,慌亂地看著其他人,“這……這怎么看啊?”“別慌!
”林嵐的聲音冷靜果斷,她幾步走到最前面,銳利的目光快速掃過地面方格和屏幕上的提示。
“是數(shù)獨變種!看這些方格,顏色深淺暗示了數(shù)字大小!提示說‘相鄰數(shù)字的和’,
很可能是指相鄰格子數(shù)字相加的結(jié)果!”她指著屏幕上不斷變化的幾組數(shù)字,
“那應(yīng)該是需要滿足的條件!”陳默也立刻湊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觀察。
地面方格顏色由淺灰到深黑漸變,淺色代表小數(shù)字,深色代表大數(shù)字?
屏幕上的提示數(shù)字在快速滾動:7、11、9、13、5……“不對,不是單純大小!
”陳默猛地出聲,“看屏幕提示的數(shù)字組合!它們應(yīng)該是相鄰幾個格子的數(shù)字之和!
我們需要把數(shù)字填進這些格子里,讓橫向、縱向或者斜向相鄰的格子數(shù)字之和,
等于屏幕上出現(xiàn)的那些目標(biāo)值!”“媽的!說清楚點!”大鵬煩躁地吼道,
倒計時已經(jīng)跳到90秒。“比如!”陳默語速飛快,指向地面一塊顏色中等的方格,
“假設(shè)這里是A,它左邊顏色淺的B,右邊顏色深的C,
上面顏色深的D……如果屏幕上提示‘A+B=7’,‘A+C=11’,
‘A+D=13’……那就能反推出A、B、C、D大概是多少!快!時間不多!
”“我來算!”林嵐立刻蹲下,手指在冰冷的地面上飛快地比劃著,“第一組提示:7!
相鄰關(guān)系應(yīng)該是……這兩格!顏色淺+中深……假設(shè)淺為1或2,深為5或6……不行,
范圍太大!”“看這個!”老李指著屏幕上一個短暫停留的數(shù)字“5”,
“這個5對應(yīng)的相鄰關(guān)系是……看符號指向!是那個角落顏色最深的單格!它只和左邊相鄰!
提示是‘和=5’!那它本身必須是5,因為左邊顏色很淺,最大可能是1或2,
和不可能等于5!除非左邊是0?但顏色最淺也不是純白……”老李的語速越來越快,
眼神卻越來越亮,帶著一種近乎病態(tài)的亢奮。“對!老李說得對!”陳默腦子飛快轉(zhuǎn)動,
“那個深色單格,只鄰接一個淺色格。提示‘和=5’,如果淺色格最小是1,
深色格最大是4,1+4=5,合理!所以深色格是4,淺色格是1!
”他立刻指向老李說的那個角落深色格和它左邊的淺色格。“好!錨點有了!
”林嵐精神一振,語速更快,“再看下一組提示:9!是……這三個格子的和!
一個深(4),一個中深,一個淺(1)?4+1=5,那中深格必須是4?
但顏色不對……等等,提示的相鄰關(guān)系是這三個格子彼此相鄰?不對!看符號連線!
”“是這兩個中深格和那個淺格!”阿紫突然插嘴,她不知何時也湊了過來,
指著屏幕上提示符號的指向,“這三個!顏色中深、中深、淺!和等于9!淺格已知是1,
那兩個中深格的和就是8!它們顏色一樣,所以都是4?”“有可能!”陳默點頭,
“先假設(shè)!”“不行!時間不夠一個個試!”大鵬急得額頭冒汗,倒計時只剩下50秒。
他焦躁地來回踱步,目光掃過眾人,
最終停在縮在最后面、臉色慘白、幾乎要癱倒的小雅身上。一絲兇狠在他眼中閃過。“媽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你!”他猛地指向小雅,“過去!踩那個淺色的格子!快點!”“啊?
不……不要!”小雅驚恐地尖叫,拼命往后縮。“去啊!磨蹭什么!想害死大家嗎?!
”大鵬吼著,竟伸手粗暴地抓住小雅瘦弱的胳膊,把她往前推搡!“你干什么!
”陳默和另一個一直沉默的男玩家(吳哲)同時出聲阻止。林嵐也厲聲道:“放開她!
暴力解決不了問題!”“那你們倒是快解出來啊!”大鵬咆哮著,手上力道更大,
小雅被推得一個踉蹌,尖叫著撲向了地面那塊顏色最淺的格子!
她的腳尖剛碰到那塊淺灰色方格的邊緣——“嘀——”一聲尖銳刺耳的蜂鳴響徹走廊!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緊接著,是令人頭皮發(fā)麻的金屬摩擦聲!小雅頭頂正上方,
一塊巨大、厚重、邊緣閃爍著寒光的漆黑金屬板毫無征兆地急速墜落!速度之快,
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殘影!“不——!”小雅只來得及發(fā)出半聲短促到變調(diào)的尖叫。“砰!!!
”一聲沉悶到令人心臟驟停的巨響!沉重的金屬板結(jié)結(jié)實實地砸在了小雅剛剛站立的位置!
巨大的沖擊力讓整個走廊的地面都猛地一震!
煙塵和一種難以形容的、溫?zé)岬摹е鴿饬诣F銹腥氣的濕霧瞬間彌漫開來!陳默離得最近,
巨大的聲響震得他耳膜嗡嗡作響,
一股滾燙的液體混合著細小的碎末濺到了他的臉頰和眼鏡片上。他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眼睛瞪得幾乎要裂開,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那片瞬間騰起的、混雜著暗紅色的塵埃。
煙塵緩緩沉降。那塊沉重的黑色金屬板嚴絲合縫地嵌在地面里,表面光潔如新,
仿佛從未移動過。而金屬板周圍……干干凈凈。沒有血跡。沒有殘肢。沒有小雅。
沒有一絲一毫曾經(jīng)存在過一個活生生的人的痕跡。
只有空氣中那股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和鐵銹味,濃烈得讓人窒息,
提醒著剛才那恐怖一幕并非幻覺。“操……”大鵬離得稍遠,
他剛才推搡小雅的手還僵在半空中,
此刻那張橫肉遍布的臉上只剩下一種原始的、面對無法理解之物的茫然和驚懼,
剛才的兇狠蕩然無存。他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撞在冰冷的墻壁上。“人呢?小……小雅呢?
”老李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他死死盯著那塊金屬板,又猛地抬頭去看其他人,
似乎在確認自己是不是在做夢。林嵐的臉色慘白如紙,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
但她的眼神卻異常銳利,死死盯著那塊金屬板周圍的地面,
又猛地轉(zhuǎn)頭看向剛才小雅站立的位置后方——那里空空如也。她迅速掏出手機,
手指有些顫抖地點開相冊——她記得在等候廳時,出于習(xí)慣,
她曾對著幾個玩家拍過一張照片,小雅就在角落。相冊里,那張照片還在,
但原本小雅縮在沙發(fā)角落的位置,只剩下空蕩蕩的沙發(fā)扶手,仿佛那里從來就沒有坐過人。
阿紫手中的手機“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屏幕碎裂。她張著嘴,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抽氣聲,
眼睛瞪得滾圓,死死盯著那塊金屬板,整個人像被抽掉了骨頭。陳默渾身冰冷。
臉頰上那點濺到的溫?zé)嵋后w此刻像燒紅的烙鐵。他顫抖著摘下眼鏡,
用袖子用力擦拭鏡片上的污跡,動作近乎瘋狂。擦干凈后,他重新戴上,
視野清晰無比——那塊金屬板光潔冰冷,地面干凈得反光。他猛地想起什么,
伸手去摸自己的褲兜——那張一萬塊的宣傳單還在。他掏出來,手指顫抖著展開。宣傳單上,
玩家合影的照片里,原本站在最邊上、怯生生的小雅,消失了。那個位置一片空白,
只有背景墻的紋理。她的名字也從玩家介紹欄里被抹去,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消……消失了……”陳默的聲音干澀沙啞,帶著他自己都無法控制的顫抖。他抬起頭,
看向其他人,巨大的恐懼像冰水一樣瞬間淹沒了他的心臟,寒意直透骨髓。
“她……被抹掉了……所有痕跡……”金屬板前方,原本被它阻擋的走廊盡頭,
在煙塵完全落定后,無聲地滑開了另一道門,露出后面更加幽深的通道。
仿佛剛才那場殘酷的淘汰,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道開胃程序。游戲,才剛剛開始。
冰冷的金屬門在身后無聲關(guān)閉,隔絕了第一關(guān)走廊那濃得令人窒息的血腥氣,
卻又將眾人投入了一片更加壓抑、更加詭異的死寂之中。門上的指示燈,
代表著小雅的那個光點,在門關(guān)上的瞬間,徹底熄滅了,仿佛從未亮起過。
“媽的……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大鵬背靠著冰冷的墻壁,大口喘著粗氣,
額頭上全是冷汗,剛才那股兇狠勁兒徹底被碾碎了,
只剩下劫后余生般的虛脫和深入骨髓的恐懼。他的目光掃過剩下的五人,
眼神里充滿了不信任和驚疑。沒有人回答他。空氣像是凝固的鉛塊,
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胸口。第二關(guān)的空間比走廊開闊了許多,
像一個巨大的、廢棄的工廠車間。頭頂是高得望不清的黑暗穹頂,
只有幾盞懸掛在極高處的昏黃燈泡發(fā)出微弱的光,
勉強照亮下方堆積如山的、銹跡斑斑的廢棄金屬零件、扭曲的管道和蒙塵的巨大機械殘骸。
巨大的陰影在墻壁上扭曲晃動,如同蟄伏的巨獸。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機油味、灰塵味,
還有一種陳默很熟悉的、若有若無的鐵銹腥氣,揮之不去。
【第二關(guān):機械迷城】【規(guī)則:在齒輪的絞合中尋找生路。觸碰靜止的紅色區(qū)域。
】【提示:運動是相對的。】冰冷的電子提示音在空曠的空間里回蕩,帶著一種非人的漠然。
“紅色區(qū)域?”老李神經(jīng)質(zhì)地重復(fù)著,眼鏡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圓,
緊張地掃視著這片巨大的鋼鐵墳場,“在哪?到處都是鐵銹色……”“看那邊!
”吳哲指向車間深處。在堆積如山的廢鐵中央,
矗立著一座由無數(shù)巨大、銹蝕齒輪、連桿和傳動軸構(gòu)成的復(fù)雜機械裝置。
它龐大得像一棟扭曲的小樓,大部分結(jié)構(gòu)都處于靜止?fàn)顟B(tài),覆蓋著厚厚的灰塵。然而,
在裝置靠近頂部的位置,有七八個大小不一的齒輪正在極其緩慢地轉(zhuǎn)動著,
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聲。在那些緩慢轉(zhuǎn)動的巨大齒輪的某些特定齒槽里,
鑲嵌著一些巴掌大小的、發(fā)出刺目紅光的晶體,如同凝固的血塊。
它們的位置隨著齒輪的轉(zhuǎn)動而緩慢變化。“要觸碰那些紅色的東西?”阿紫的聲音帶著顫音,
臉色蒼白地看著那高聳、緩慢運轉(zhuǎn)的機械怪物,
“那么高……而且那些齒輪……”“提示說‘觸碰靜止的紅色區(qū)域’。
”林嵐的聲音依舊保持著冷靜,但能聽出一絲緊繃,“那些紅點都在轉(zhuǎn)動的齒輪上,
不是靜止的。”“靜止的……”陳默強迫自己從目睹小雅消失的巨大沖擊中抽離出來,
集中精神觀察。他的目光掃過整個裝置。除了頂部緩慢轉(zhuǎn)動的部分,
下方龐大的結(jié)構(gòu)幾乎完全靜止,被厚厚的灰塵覆蓋,看不出任何紅色的跡象。
“提示還說‘運動是相對的’……什么意思?
”“難道是要我們……讓那些轉(zhuǎn)動的部分停下來?”大鵬喘著粗氣問。“或者,
”林嵐的目光銳利地掃視著裝置周圍的地面,“有控制桿?開關(guān)?”“看那里!
”老李突然指著裝置底部靠近地面的位置。在一個巨大的、靜止的飛輪下方,
隱約有一個不起眼的、被油污覆蓋的操作臺輪廓。操作臺上似乎有幾個扳手狀的拉桿。
“試試!”大鵬第一個沖了過去,仿佛急于做點什么來驅(qū)散心中的恐懼。他沖到操作臺前,
不顧油污,抓住其中一個拉桿就用力往下扳!“嘎啦——嘎啦——咔!
”一陣沉悶的金屬摩擦和斷裂聲猛地響起!
那操作臺連接的幾根粗大銹蝕連桿猛地繃緊、顫抖,然后“嘣”地一聲,
其中一根竟然應(yīng)聲斷裂!與此同時,原本只是緩慢轉(zhuǎn)動的那幾個頂部齒輪,
轉(zhuǎn)速驟然加快了一倍!發(fā)出更加刺耳的摩擦尖嘯!其中一個鑲嵌著紅光的齒輪猛地一抖,
一塊邊緣鋒利的銹蝕金屬碎片被高速甩飛出來,帶著凄厲的破空聲,
直射向離操作臺不遠的老李!“小心!”陳默驚叫。老李嚇得魂飛魄散,下意識地抱頭蹲下!
“嗤!”碎片擦著他的頭皮飛過,狠狠釘在他身后一根銹蝕的金屬立柱上,深深嵌入,
尾部還在嗡嗡震顫!老李癱坐在地,面無人色,頭發(fā)被削掉了一小撮,幾縷發(fā)絲飄落下來。
“蠢貨!別亂動!”林嵐厲聲喝道。大鵬也嚇了一跳,觸電般松開拉桿,臉色難看。
“那……那現(xiàn)在怎么辦?”阿紫的聲音帶著哭腔,
絕望地看著那轉(zhuǎn)速加快、更加危險的機械裝置。“提示:‘運動是相對的’。
”陳默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fù)狂跳的心臟,
目光緊緊鎖定那些緩慢轉(zhuǎn)動的巨大齒輪和上面移動的紅光點,
“紅點本身在動……但如果……如果我們的位置在動,而紅點相對于我們靜止了呢?
”“什么意思?”吳哲皺眉。“就像坐在火車上看窗外的樹,樹在后退,
但相對于火車里的我們,樹是運動的。可如果我們也在跑,方向和火車一樣,速度一樣,
那窗外的樹看起來就是靜止的!”陳默語速飛快地解釋,
目光在巨大的機械裝置和周圍尋找著,“這里一定有什么東西,能讓我們移動起來,
并且和那些紅點的運動同步!這樣,在某個瞬間,紅點相對于我們就是靜止的,就能觸碰!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車間角落。那里堆放著幾輛廢棄的、類似礦車一樣的平板推車。
推車下方有軌道,軌道蜿蜒曲折,一直延伸到那龐大機械裝置的側(cè)面和后方,
有些軌道甚至緊貼著緩慢轉(zhuǎn)動的巨大齒輪邊緣!“軌道!推車!”陳默指向那邊,
“我們坐上去!控制推車沿著軌道移動!嘗試和齒輪上紅點的運動同步!”“坐那個破車?
貼著那些大齒輪?”大鵬看著那些銹跡斑斑、邊緣如同鍘刀般的巨大齒輪,臉色發(fā)白。
“總比站在這里等死強!”林嵐當(dāng)機立斷,快步走向推車,“試試!陳默,
你觀察紅點的運動規(guī)律!吳哲、老李,檢查推車!大鵬,阿紫,找找有沒有控制推車的東西!
”在死亡的威脅下,求生的本能暫時壓倒了恐懼。幾人迅速分工。陳默退開一段距離,
全神貫注地觀察頂部那幾個緩慢轉(zhuǎn)動的齒輪,尤其是上面刺目的紅光點。
它們各自沿著不同的圓周軌跡移動,速度并不均勻,時快時慢,受到銹蝕和連桿滯澀的影響,
軌跡也并非完美的圓。吳哲和老李檢查著推車。推車很簡陋,就是一個鐵板加四個小輪子,
卡在生銹的軌道上。其中一輛推車的車頭位置,
有一個簡陋的方向舵和一個銹死的速度控制桿。老李掏出鑰匙串,
用鑰匙用力刮掉控制桿關(guān)節(jié)處的厚重油泥和銹跡,吳哲則用力扳動方向舵,
輪軸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但似乎還能活動。“能動!方向舵能扳動一點!速度桿卡死了!
”吳哲喊道。“速度固定?那只能靠方向和軌道本身的坡度來調(diào)整?”林嵐眉頭緊鎖。
“軌道有坡度!看那邊!”阿紫指著軌道延伸的方向,有些地方確實有微小的起伏。
“只能這樣了!”陳默快速說道,“我先試試!目標(biāo)鎖定那個最小的齒輪,
上面只有一個紅點,運動軌跡相對簡單!林嵐、吳哲,你們在下面觀察,提醒我位置!
”時間不等人,空氣中彌漫的危險氣息越來越濃。陳默深吸一口氣,
壓下狂跳的心臟和胃部的翻攪,跨上了那輛唯一能轉(zhuǎn)向的破舊推車。
他握緊冰冷、滿是鐵銹的方向舵,腳踩在車板上,對著吳哲點點頭。
吳哲用力將卡在軌道上的推車向前推了一把!
“嘎吱——嘎吱——”推車沿著生銹的軌道開始滑動,速度緩慢而恒定。軌道蜿蜒,
帶著陳默駛向那巨大的機械裝置側(cè)面。冰冷的空氣刮過臉頰,帶著濃重的鐵銹和機油味。
陳默仰著頭,眼睛死死盯著高處那個緩慢轉(zhuǎn)動的小齒輪上移動的紅點。推車在軌道上移動,
紅點也在齒輪上移動,兩者仿佛在進行一場詭異的雙人舞。他必須預(yù)判紅點的位置,
在推車經(jīng)過某個特定點時,讓紅點正好處于他能夠觸碰到的相對靜止位置。近了!更近了!
推車滑行到一段與那小齒輪側(cè)面幾乎平行的軌道上!齒輪緩慢轉(zhuǎn)動著,
邊緣的銹齒如同巨大的獠牙。那枚小小的、刺目的紅光點,正隨著齒輪的轉(zhuǎn)動,
從最高點緩緩向下移動。“就是現(xiàn)在!左打舵!”下方傳來林嵐冷靜的指揮聲。
陳默幾乎在聽到聲音的同時,用盡全力將沉重的方向舵向左扳動!“咯吱——!
”推車猛地向左偏轉(zhuǎn),輪子摩擦軌道發(fā)出刺耳的尖叫!車身劇烈搖晃!陳默差點被甩出去!
他死死抓住方向舵,身體繃緊。就在這一瞬間,推車的位置和速度,
似乎恰好與那向下移動的紅光點達到了短暫的相對靜止!
紅光點就在他斜上方不到兩米的位置!機會!陳默沒有任何猶豫,
雙腳在搖晃的車板上猛地一蹬,身體如同離弦之箭向上竄起!他的右手盡全力向上伸展,
五指張開,不顧一切地抓向那塊鑲嵌在冰冷齒輪齒槽中的、散發(fā)著不祥紅光的晶體!
指尖傳來堅硬、冰冷的觸感!抓到了!就在他指尖觸及紅晶的剎那——“嗡!
”一聲低沉的能量嗡鳴聲響起!那塊被他觸碰到的紅晶,驟然爆發(fā)出刺目的血光!
光芒瞬間照亮了陳默驚愕的臉龐和他身下?lián)u晃的破舊推車!緊接著,
那枚紅晶如同被點燃的炭塊,在陳默指間猛地碎裂、湮滅,化為無數(shù)細小的紅色光點,
消散在冰冷的空氣中。而鑲嵌它的那個小齒輪,發(fā)出一陣“咔噠”的輕響,
轉(zhuǎn)動速度驟然慢了下來,最終完全停止。“成功了!”下方傳來吳哲壓抑的驚呼。
陳默落回搖晃的推車上,心臟狂跳,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他攤開手掌,掌心空空如也,
只有一絲殘留的、幾乎難以察覺的灼熱感。成功了?他抬頭看向那個靜止的齒輪,
又看向自己空蕩蕩的手心,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順著脊椎爬升——這感覺,
和目睹小雅消失后的那種“被抹除”感,何其相似!只是規(guī)模小得多。“好樣的!
”林嵐的聲音帶著一絲振奮,“快回來!下一個目標(biāo)!那個大齒輪上的兩個紅點!
”陳默壓下心中的悸動,控制著方向舵,試圖讓推車滑回出發(fā)點附近。然而,
就在他剛剛完成第一次觸碰、齒輪停止的瞬間,整個龐大的機械裝置深處,
仿佛被驚醒了一般,發(fā)出一陣更加沉悶、更加巨大的金屬轟鳴!
“轟隆隆……”如同沉睡的鋼鐵巨獸在翻身。緊接著,在裝置中部偏下的位置,
一個之前完全被灰塵覆蓋、處于絕對靜止?fàn)顟B(tài)的巨大齒輪組,猛地劇烈震動起來!
覆蓋其上的厚厚灰塵簌簌落下!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
這個直徑足有四五米的巨大齒輪,竟然開始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碾壓一切的氣勢,
轉(zhuǎn)動起來!而在這巨大齒輪的外緣,赫然鑲嵌著三塊更為碩大、光芒更加刺眼的猩紅晶體!
如同三只緩緩睜開的、充滿惡意的血色眼睛!“操!新的!更大的!”大鵬臉色煞白,
指著那剛剛啟動的龐然大物。更大的齒輪,更慢但力量感十足的轉(zhuǎn)速,
更遠、更難以觸及的高度,以及……三個分布在不同位置的紅點!
“提示說‘觸碰靜止的紅色區(qū)域’……”阿紫的聲音帶著絕望的哭腔,
“這個……這個根本沒靜止過!怎么碰?”“不,”陳默死死盯著那新啟動的巨大齒輪,
它的轉(zhuǎn)動極其緩慢,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沉重感,但軌跡似乎異常穩(wěn)定,
“‘運動是相對的’……它動得慢,我們反而更容易同步!關(guān)鍵是高度和距離!
軌道夠不到那么低的位置!”軌道只延伸到裝置的中層,
根本無法接近那個新啟動的、位于裝置中下部的巨大齒輪。“我們需要工具!
”林嵐的目光如同鷹隼,快速掃視著周圍堆積如山的金屬垃圾場,“梯子!
或者……能延長的東西!”“看那邊!
”老李突然指著巨大機械裝置側(cè)面的一根銹蝕的垂直金屬爬梯。爬梯很高,一直向上延伸,
似乎通往裝置頂部某個檢修平臺。而爬梯底部,正對著那新啟動的巨大齒輪的側(cè)面!“爬梯!
”吳哲眼睛一亮,“如果爬到合適的高度,也許能跳過去碰到!”“跳?”阿紫尖叫起來,
“那么高!下面是……下面是……”她看向巨大齒輪下方,
那里是各種交錯咬合的連桿和凸輪,緩慢而沉重地運作著,如同巨大的粉碎機齒盤。
“掉下去就完了!”“總得試試!”林嵐語氣斬釘截鐵,“吳哲,你和我去爬梯子!陳默,
你繼續(xù)觀察這個大家伙紅點的運動規(guī)律!老李、大鵬、阿紫,在下面找找有沒有能用的東西,
繩子或者鉤子!快!”時間就是生命。沒有人再猶豫。陳默跳下推車,
立刻全神貫注地觀察那巨大齒輪的轉(zhuǎn)動。它的轉(zhuǎn)速確實慢,但每轉(zhuǎn)一度都帶著萬鈞之力。
三個血紅的晶點分布在外緣的不同角度,隨著巨輪的轉(zhuǎn)動,緩緩改變著位置。
林嵐和吳哲已經(jīng)沖向那垂直的金屬爬梯。爬梯銹蝕嚴重,布滿了滑膩的油污。林嵐動作矯健,
率先抓住冰冷的梯級,手腳并用地向上攀爬。吳哲緊隨其后,動作略顯笨拙,
但求生的意志支撐著他。“當(dāng)心!”陳默在下方大喊,“齒輪邊緣有凸起的鉚釘!別被刮到!
”林嵐爬到大約離地面七八米的高度,這里大致與那巨大齒輪的中部平行。
齒輪緩慢地轉(zhuǎn)動著,帶著沉重的風(fēng)壓,卷起地上的灰塵。一個猩紅的晶點正隨著轉(zhuǎn)動,
緩緩地移動到靠近爬梯的這一側(cè)。“吳哲!停在這里!”林嵐喊道,她緊緊抓住爬梯,
身體盡量向外探出,眼睛死死盯著那個越來越近的紅點。
高度、距離、齒輪緩慢但穩(wěn)定的轉(zhuǎn)速……她的大腦飛速計算著相對速度和跳躍的時機。
下方是緩慢運轉(zhuǎn)、足以將人碾成肉泥的鋼鐵結(jié)構(gòu)。紅點越來越近!
巨大的齒輪如同磨盤般碾壓過來,帶來的風(fēng)壓吹動了林嵐的頭發(fā)。就是現(xiàn)在!
林嵐眼中閃過一絲決絕,雙腳在爬梯橫桿上猛地一蹬,
身體如同靈貓般向著那巨大、緩慢轉(zhuǎn)動的齒輪外緣撲去!她的手臂伸展到極限,
手指精準(zhǔn)地抓向那塊散發(fā)著不祥紅光的晶體!指尖觸碰到了冰冷堅硬的表面!“嗡!
”同樣的低沉嗡鳴!血光爆發(fā)!紅晶在林嵐指尖碎裂、湮滅!成功了!然而,
就在林嵐抓住紅晶、身體處于騰空狀態(tài)、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一剎那——“轟咔!
”一聲突兀的、令人心悸的斷裂聲!林嵐剛才借力蹬踏的那根爬梯橫桿,
在多年的銹蝕和巨大的蹬踏力量作用下,竟然齊根斷裂了!“啊!
”林嵐的身體猛地失去了支撐點,抓握紅晶帶來的短暫借力根本無法抵消下墜的力道!
她只來得及發(fā)出一聲短促的驚呼,整個人便如同斷線的風(fēng)箏,
向著下方那緩慢運轉(zhuǎn)、布滿巨大凸輪和鋒利連桿的機械結(jié)構(gòu)直直墜落!“林嵐!!!
”下方所有人目眥欲裂!千鈞一發(fā)!就在林嵐的身體即將撞上那些冰冷的鋼鐵獠牙時,
一道身影以更快的速度從側(cè)面撲出!是陳默!他幾乎是憑借本能,
在看到橫桿斷裂的瞬間就沖了出去!他猛地撲倒在冰冷油膩的地面上,
身體在慣性下向前滑行,在最后一刻,他的手臂險之又險地向前探出!“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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