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內(nèi)心嗶嗶，姜余其實還是有那么一點點竊喜。

危險不會有，電梯現(xiàn)在最多在11樓，不至于離地太高。

并且現(xiàn)在的電梯都有防墜落設(shè)置和通風(fēng)裝置，耐心等待救援即可。

至于這個白白嫩嫩的男人，要不要趁黑摸上一把？

不對啊，怎么沒有動靜，姜余摸索著找出手機，想要打開手電筒，先找到報警按鈕。

忽然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

“得得得得得得......”不像是敲擊，倒像是小動物吃東西的聲音，可哪種動物吃東西能這個速度，姜余突然意識到，這是人類牙齒迅速撞擊的聲音。

不會吧，難道是......

事實就擺在這里，姜余覺得有點尷尬。

想要打開手電筒的手放了下來，萬一一開燈，看到那個男人縮在角落里，柔弱無助不能自理，唉，尷尬的就是兩個人了。

姜余又堅持了一分鐘沒說話，沒動靜。

可聽牙齒“得得得得”的聲音，好像并沒有放緩的跡象，姜余有理由擔(dān)心，再這樣繼續(xù)“得得得得”下去，他的牙齒會過勞死。

“你還好吧，我們先報警吧。”姜余小心翼翼地說，盡量顯得自己語氣溫柔、態(tài)度溫婉。

“嗯。”男人在“得得得得”中竟然抽空努力用嗓子眼回答了姜余。

姜余打開手機里的手電筒，找到電梯內(nèi)壁上的黃色標(biāo)識的報警按鈕，使勁按下去。

差點熱淚盈眶。

這個黃色的小按鈕她已經(jīng)眼熱好多年了，每次坐電梯都要控制自己，不要離按鈕太近，生怕一時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按下去。

終于，在今天，在黑暗的電梯里，在“得得得得”的聲音伴奏下，姜余的小手，正大光明按下去了。

“好了，已經(jīng)報警了，我們只等著救援人員來就行了。”

姜余安撫男人，小心看了一眼男人所在的位置。

還好還好，男人并沒有龜縮在角落，仍然站得筆直，只不過緊緊貼著電梯內(nèi)壁，緊握雙拳，口中還是在“得得得得。”

姜余突然有點不忍心。

有人天生怕狗，有人天生怕蟲子，這是基因和生活經(jīng)歷造成的，無關(guān)勇敢。

那么有人天生害怕黑暗或者害怕墜落也是有的，也無關(guān)勇敢和懦弱，此時此刻的男人，就是脆弱無助的，也是可憐的。

姜余沒有猶豫，輕輕靠近男人，握住了他的手。

好冰啊！

姜余的第一感覺是這是個活人嗎？

活人的手怎么能這么冰？

不會上天派了一個鬼來迷惑我吧？

這么個周日，空無一人的地方，突然出現(xiàn)一個俊美的男人，還黑白分明，除了那一張紅唇。

關(guān)鍵是今天遇見了四遍！四遍！

就是一方故意制造偶遇，也不會達到相遇四遍吧！

這人還看起來黑白分明，不會是黑白無常吧！

姜余使勁搖搖頭，這都什么時候了，腦中隨時小劇場的毛病能不能改改啊，走火入魔了都！

覺察旁邊的男人好像緊張的情緒有所緩解，但手臂還是僵硬。姜余干脆面對著男人，把另一只手也拿起來。

小手牽大手，熱乎乎的小手和冰冷僵硬的大手。

姜余無來由地想起來幼兒園時期，老師鼓勵孩子們自己找朋友，姜余就這樣走到喜歡的小男生面前，雙手牽起他的手，兩個人就快快樂樂一起去玩了。

男人一直沒有說話，估計是害怕極了。

姜余牽著男生兩只手，像哄小孩那樣搖起來，男人好像愣了一下，也就隨她去了。

慢慢地，耳邊的“得得”聲漸漸慢下來，直至沒有，男人的手也漸漸變暖了，可是男人并沒有制止姜余的慢搖。

到底還要搖多久，我可不可以停下來啊。這樣搖真的很累啊。

小手臂搖大手臂，有點累好吧。

姜余不好意思突然停下，于是便慢慢放慢速度，準(zhǔn)備像鐘擺一樣慢慢地、不著痕跡地停下來。

終于停下來了，姜余抽回雙手，長呼一口氣，沿著電梯內(nèi)壁緩緩蹲下，太他媽的累了，比給王大力打工還要累。

男人一直沒有說話，估計還在剛才的尷尬中沒有走出來。

姜余也沒有說話，累的。

電梯維修人員遲遲未到，姜余又打開手電筒，按了幾遍黃色按鈕，今天可以正大光明地按個夠。

突然，姜余回頭：“你要不要按按這個黃色按鈕？”

手電筒照向男人，男人沒有回答，沒有動。

“我以前一直想按這個按鈕，今天終于有機會了，你不想按按試試嗎？”

男人好像在思索這件事的可行性，等了幾秒鐘，男人真的邁著僵硬的步子，走過來，按了下去。

刺耳的聲音又一次響起，借著微弱的光線，姜余發(fā)現(xiàn)，男人竟然笑了。

終于把他哄笑了！

姜余也咧開了大嘴，伸出手：“你好，我叫姜余，美女姜，余生多歡喜的余。”

男人艱難咧了咧嘴，也伸出手：“姚風(fēng)堯......我有點頭暈。”

說完，男人閉上了眼睛，一副痛苦的樣子。

姜余忙扶住男人的手臂，引導(dǎo)他來到角落，背對著電梯內(nèi)壁，緩緩坐下來。

作孽啊，這么筆挺的西裝褲子，就這么坐地上了。

姜余把手機放在一邊，電梯里有了昏暗的燈光，男人緊緊閉著雙眼，神情痛苦，一動不敢動。

姜余心中一動：“耳石癥？”

“嗯。”男人答道，“我不敢睜眼，好幾年沒犯過了。”

姜余趕緊說：“你別動，也不要睜開眼睛。好好休息。”

姜余的媽媽受耳石癥折磨已久，休息不好或者過于勞累，或者體位快速改變，都會誘發(fā)。

有時候不是很嚴(yán)重，休息一天就好了，有時候會劇烈頭暈，伴著劇烈嘔吐。根本無法控制。

姜余一看男人這個癥狀，馬上就猜到了。

她知道男人現(xiàn)在很難受，他需要安靜的環(huán)境，需要吃藥，需要休息。可是現(xiàn)在......

電梯外面?zhèn)鱽碚f話聲，接著是“砰砰”的敲擊聲：“里面有幾個人，現(xiàn)在情況怎樣？”

姜余大喊：“兩個人！我們......需要去醫(yī)院。”

“不要緊張，馬上救你們出來，請安靜配合。”

“救援人員來了，我們一會就能出去了。”姜余溫聲撫慰。

“好的。”黑白男人，哦不，姚風(fēng)堯輕輕地說道。

電梯很快就打開了，瞬間的光亮讓姜余一時睜不開眼。

適應(yīng)過來后發(fā)現(xiàn)，電梯竟然停在了11樓，看來是電梯達到樓層后開門出了問題。

姜余看了看坐在地上的男人，哦不，姚風(fēng)堯，有點狼狽，還是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臉上的表情很是痛苦。

看救援人員伸手去扶他，姜余細(xì)心叮囑：“輕一點，不要晃動他，保持頭部平穩(wěn)，他頭暈。”

“先生，要不要送你去醫(yī)院？另一個電梯是正常的。”救援人員說道。

“不，我不去醫(yī)院。”

姚風(fēng)堯微微睜開眼睛，看向姜余，手伸向她。

姜余見不得這么可憐的小模樣，伸過手來扶住他。

姚風(fēng)堯使勁握住姜余的手：“我不坐電梯，我不用去醫(yī)院，只需要躺一會就行。”

姜余曉得，估計是幽閉恐懼癥，這會子剛剛經(jīng)歷過電梯驚魂，再讓他坐電梯確實有點難為他了。

“現(xiàn)在在十一樓，要不先去我們公司躺一會再說。”姜余跟他商量。

“好的。”姚風(fēng)堯清晰表達。

好吧，只能這樣了。

救援人員幫忙扶著姚先生，將他一路送進了上風(fēng)設(shè)計院最東頭的房間，在沙發(fā)上躺下來。

千恩萬謝送走救援人員，姜余關(guān)上公司大門，沿著長長的走廊往自己的辦公室走。

突然覺得有點魔幻。

我，姜余，搬進公司住的第一天，竟然白撿了一個男人，一個白白嫩嫩的男人。

小鼴鼠今天出去打獵，獵物也太豐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