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宸低頭看向自己沾滿灰塵的雙手,又看了看周圍寂靜的故紙堆。或許,正是這三年的沉寂,這日復一日與“塵埃”為伴的枯燥,讓他摒棄了浮躁,沉淀了心境,才得以在最平凡處,窺見這一絲不平凡的微光。
“道法自然……”他輕聲低語,眼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光芒,“原來,大道并非只在高處,也在這塵埃之中。”
丹田內的氣旋,依舊微弱,但它每一次旋轉,都似乎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活力和……希望。
煉氣三層,依舊是修真路上的起點。前路漫漫,荊棘叢生。
但林宸知道,從這一刻起,他的修真之路,將不再僅僅是枯燥的打坐和資源的爭奪。他將在理解天地、探尋至理的過程中,走出一條屬于自己的,通往巔峰的道路。
塵埃閣外,夕陽的余暉透過窗欞,灑下一片金黃。
林宸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目光堅定。
萬物歸塵,但他,欲向天行!
故事,自此開始。
一夜無話,唯有心燈自明。
林宸并未因那剎那的頓悟而狂喜忘形。他深知,道途漫漫,跬步千里,此刻的感悟不過是萬里長征的第一步。他盤膝坐在蒲團上,再次運轉《引氣訣》。這一次,他不再刻意追求靈氣的數量,而是將全副心神沉浸在那種“順應”的韻律之中。
丹田內的氣旋,依舊是那般微弱,如風中殘燭。然而,當天地間的靈氣被牽引而來,流經他的經脈時,林宸能清晰地“聽”到一種細微的脈動,那是靈氣本身的生命律動。他不再試圖強行將其納入丹田,而是像一個溫和的引導者,輕輕調整自身氣旋的頻率,去迎合、去共鳴。
一絲,又一絲……靈氣如同溫順的溪流,自然而然地匯入他的丹田。雖然總量依舊不算龐大,但其精純度,卻遠勝從前。原本需要數個周天才能煉化一絲的駁雜靈氣,現在一個周天下來,便能感受到法力的微弱增長,且毫無滯澀之感。更重要的是,這種修煉方式,對心神的消耗極小,反而有種與天地交融的舒暢感。
“原來如此……強求不如順勢,爭奪不如調和。”林宸心中明悟更深,“五行雜靈根,吸納靈氣駁雜緩慢,或許并非絕路。若能明悟五行流轉、相生相克之理,順應其性,未嘗不能化劣勢為優勢?”
這個念頭如同一顆種子,在他心中悄然埋下。
天光微亮,林宸結束了一夜的修煉。雖然境界未曾突破,但他感覺丹田內的法力凝實了不少,精神也異常飽滿。他起身,開始了一天的“工作”——清理塵埃。
這曾是他最不耐煩,卻又不得不做的苦差。但今日,當他拿起那塊柔軟的抹布,拂過積滿灰塵的書架時,心態已然不同。
他的動作依舊輕柔,但指尖似乎多了一份感知。他能感受到木架在歲月中沉淀的紋理,感受到灰塵之下,那些殘破玉簡、獸皮卷上殘留的微弱信息波動,或悲傷,或不甘,或執著……萬千故事,最終都歸于沉寂。
“順應……”他心中默念著這個詞,嘗試將那份感悟融入到擦拭的動作中。他的手腕不再僵硬地用力,而是隨著木架的紋路、灰塵的厚薄,自然地起伏流轉。
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原本需要刻意集中精神才能感知到的微弱靈氣波動,此刻仿佛變得清晰了一些。他甚至能隱約分辨出,某些物品上殘留的氣息,帶著金銳之氣,某些則帶著水行陰柔,某些則充滿了草木枯敗的死寂。
這塵埃閣,仿佛在他眼中,變成了一幅由無數細微能量線條交織而成的畫卷。
他的目光,無意間掃過角落里一個毫不起眼的木箱。箱子半開著,里面堆滿了碎裂得不成樣子的玉簡,比閣中其他地方的損壞程度更甚,幾乎就是一堆玉石碎片。按照慣例,這些都是要被徹底清理銷毀的。
然而,就在目光觸及那堆碎片的剎那,林宸的心神微微一動。
在那一片死寂的能量場中,他感覺到了一絲極其微弱,卻又與眾不同的“韻律”。那感覺,并非力量的強大,而是一種……韌性?就像是嚴冬里,埋藏在枯草下的一點綠意,微弱,卻執拗地存在著。
他走上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在那堆碎片中翻找。指尖拂過冰冷的玉石,感受著那細微的差異。終于,他的手指停留在了一塊巴掌大小、邊緣 jagged(鋸齒狀)的青色玉簡碎片上。
這塊碎片,裂紋遍布,表面坑坑洼洼,甚至比周圍的碎片更不起眼。若非剛才那奇妙的感應,林宸絕不會多看它一眼。
他嘗試著將一絲法力探入其中。按照以往的經驗,這種程度的損壞,內部信息早已潰散,法力探入只會石沉大海。
果然,法力如同泥牛入海,毫無反應。
林宸沒有放棄。他想起了昨夜的感悟,想起了“順應”二字。他沒有強行灌注法力,而是調動起那經過一夜修煉、變得更加純粹凝練的氣旋,分出一縷細若游絲的法力,如同一根溫柔的觸須,輕輕貼合在玉簡碎片的斷裂面上。
他不去試圖“讀取”,而是去“傾聽”。
他放空心神,將自己的感知融入那縷法力,去感受碎片內部殘存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能量軌跡。那軌跡斷斷續續,微弱得仿佛隨時都會徹底消散。
林宸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引導著自己的法力,不去干擾,不去破壞,只是順著那微弱的軌跡,緩緩流淌……
時間仿佛靜止了。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林宸的法力即將耗盡之時,那塊死寂的玉簡碎片內部,仿佛有什么東西被觸動了。
“嗡……”
一聲幾不可聞的輕鳴,仿佛來自亙古洪荒,直接響徹在林宸的識海深處!
緊接著,一股信息流,斷斷續續,卻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蒼茫古意,涌入他的腦海。
那并非完整的功法,也不是什么驚天動地的秘術。而是一些零碎的感悟,一段段殘缺的文字,還有幾幅模糊不清的圖案。
“……萬物有靈,草木亦然……以心為引,以氣為橋,撫其脈絡,順其生息……”
“……枯榮流轉,天道常理。死寂之中,未必無生機……”
“……木者,生發也,曲直也……引天地乙木之精,潤澤己身……”
“……《枯木逢春訣》……殘篇……”
信息戛然而止,只留下最后那幾個字,如同烙印般刻在林宸的識海中。
《枯木逢春訣》!
雖然只是殘篇,甚至連一句完整的法訣都沒有,但其中蘊含的“順應生息”、“枯寂藏生機”的理念,卻與林宸此刻的感悟不謀而合!甚至可以說,這殘篇中的寥寥數語,為他的感悟指明了一個更具體的方向!
特別是那句“引天地乙木之精,潤澤己身”,更是讓林宸心頭劇震。他的五行雜靈根中,唯一能被測靈石勉強感應到的,便是那一絲微弱的木屬親和!
這殘篇,簡直像是為他量身定做一般!
林宸捧著那塊依舊冰冷、毫不起眼的玉簡碎片,心中卻涌起一股暖流。他明白了,這塵埃閣,并非只有遺忘和失敗。對于懂得傾聽、懂得順應的人來說,這里埋藏著無數被時光掩埋的智慧微光。
或許,這《枯木逢春訣》的殘篇,在別人眼中一文不值,甚至根本無法解讀。但對于此刻的林宸而言,其價值,不亞于一部完整的筑基功法!因為它契合了他的道,契合了他的路!
他小心翼翼地將這塊碎片收入懷中,貼身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