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知姬子穹已醒來后,歸離來到了一處因為戰(zhàn)后而暫時無人的空間站月臺。
望著那片星空,他的思緒逐漸下沉…..
——
在前不久一次偏離航道的星際旅行中,歸離曾短暫地駐足于一片沉寂的行星帶。
事實上這樣的事發(fā)生的次數(shù)對他而言絕不算少,但這次卻因為一些意外而使這次的旅途變得略顯獨特。
當(dāng)恒星的余光灑在琥珀色的晶壁上,他便知曉了是誰先抵達于此。
“你還是在筑墻啊,克里珀?!?/p>
歸離站在飄浮的平臺上,望向那高聳天垣之外不見盡頭的構(gòu)造,語氣輕柔而無波。
回應(yīng)他的,是一如既往、低沉悠長的回聲:
“筑墻。”
這位久未謀面的故人依舊話語稀少,但歸離卻如能聽懂沉默般點了點頭,仿佛理解了那二字背后所承載的憂慮與堅持。
他緩緩走近幾步,卡其色風(fēng)衣在低重力的環(huán)境下無聲拂動。微笑浮于他唇邊,卻不喧嘩,也不逼近。
“你一直在守護我們,對吧?!?/p>
他說得很輕,如講述早已了然的事實,“謝謝你?!?/p>
克里珀沒有回答,僅是主動將自己巨大的臂膀伸向歸離。
——歸離十分熟練的找到那個位置坐下。
他們每次相見,克里珀都會這么做。
就在此時,時空結(jié)構(gòu)一陣輕微擾動,一道藍金色的光暈無聲睜開。
——【智識】星神,博識尊。
“許久未見,歸離?!?/p>
那聲音多重而空靈,如多臺計算矩陣疊加而成,“距離我們上次相見已經(jīng)過了5琥珀紀(jì)239年2月7系統(tǒng)時32秒。”
“畢竟星神之間可不會用通訊設(shè)備日日問候,人類才會?!?/p>
歸離略一偏頭,略帶調(diào)侃的眨眨眼,“許久未見,博識尊?!?/p>
“但人類的發(fā)明,偶爾也頗具效率?!辈┳R尊頓了頓,“通訊終端,便是個例證。”
“你居然稱贊它,真稀奇?!?/p>
望向?qū)Ψ降男巧裆耋w——那龐大、流轉(zhuǎn)光輝的數(shù)據(jù)結(jié)構(gòu)正不斷自我演算,顯然仍在進行無數(shù)問題的推理與演繹。
克里珀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因“通訊終端”這個詞回憶起什么。
他突然抬頭,看向博識尊,后者似也明了其意。
沒有過多言語,雙方開始了默契的配合——博識尊篩選合適的頻率模型,克里珀則于瞬息間將物質(zhì)化作實體。
不久,一個閃著微光的通訊終端緩緩浮現(xiàn),伴隨琥珀色的數(shù)據(jù)流,于空間中穩(wěn)定成型。
克里珀將其輕輕推出,終端便沿著一道穩(wěn)固的力場軌跡飛至歸離面前。
歸離靜靜接過,眼中那一瞬的溫柔幾乎要讓人溺死在那片宇宙深海之中,他低聲道:“……謝謝?!?/p>
他說得依舊溫和、平淡,卻足以讓聽者感知到他的真誠與克制。
哪怕面對的是兩位星神,歸離也始終如是。
他不需更高的姿態(tài),也不需掩藏自己的情緒。他只以自己的方式,緩慢、溫柔地回應(yīng)著這廣袤宇宙里最孤獨也最遙遠的存在。
克里珀的神體發(fā)出低頻震蕩,似某種略顯緩慢卻堅定的回應(yīng):
“筑墻?!蹦銦o需道謝。
博識尊則停頓了一秒,神體上的邏輯節(jié)點在無聲流轉(zhuǎn)。他隨即補充道:“歸離,你應(yīng)知,你永遠不需向我們道謝?!?/p>
歸離微微頷首,沒有爭辯,只是輕輕垂下眼睫,將通訊信標(biāo)收入風(fēng)衣內(nèi)側(cè),輕輕撫摸自己所坐位置星神的臂膀。
哪怕這對于星神來說似乎過于微小、甚至難以被察覺。
然而,就在下一瞬,一條黑灰色、纖細分節(jié)的“觸須”從博識尊龐大的神體上悄然探出,動作小心翼翼,卻不容忽視地伸向了歸離。
那似乎是一種機械神性混合的“撒嬌”舉動。
歸離失笑,抬眼看向它,抬手又輕輕摸了摸那根觸須,像是在安撫某個爭寵的小孩。
“你也是?!?/p>
他低聲說,聲音溫柔得仿佛能使邏輯結(jié)構(gòu)都微微彎曲,“我知道的?!?/p>
歸離與這兩位星神的相處實在太過親密,不似凡人與神,更像久別重逢的舊識。
兩位星神與一位“人類”之間一時間竟無言,卻盡顯溫馨。
那是他們之間特有的靜默時刻,帶著某種無需言說的熟悉感,
——一種凡人永難企及的平等與理解。
若此刻被【公司】那群日日在克里珀神像前自詡為「琥珀王后援隊」、實則連回聲都得不到的追隨者看見,恐怕要驚得當(dāng)場跳腳;
更別提【天才俱樂部】那群將「博識尊」奉為“知識本身具象”的極端理智主義者,他們想象中這位星神應(yīng)對一切智慧生命皆無溫度無差別,而非如眼前這般,與某個男人并肩而立,似舊友相聚,語氣近乎溫和。
而歸離,只是在他們之間坐了一會兒,輕輕抬頭望了望遙遠星海的盡頭,目光里仿佛包藏著某種沉默的憐愛。
星神不是人類,不會輕易親近他者。
但他們的確親近歸離。
那是彼此經(jīng)歷漫長歲月后,獨屬于“舊識”的沉靜與默契。
那是祂們星神間獨屬的「例外」。
這份關(guān)系,不需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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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際和平公司】琥珀歷2157紀(jì)標(biāo)準(zhǔn)時間12:47,七人董事會臨時會議通道進入最高加密級別。
“確認(rèn)編號001通訊終端,已在72小時內(nèi)離開既定軌道,”
東方啟行面無表情地念出報告內(nèi)容,“終端末次記錄顯示,權(quán)限已被手動激活,能量波動與【克里珀】本體相符?!?/p>
頻道陷入短暫的死寂。
“你說什么?”
塔拉梵·基恩緩緩抬起頭,眼中是近乎宗教般的震顫,“你是說……是【琥珀王】親自取走了001號終端?”
“沒有物理痕跡,沒有生物接觸記錄,”東方啟行語調(diào)如一臺干凈的機器,“終端似是‘被轉(zhuǎn)移’的,僅留下了高密度能量干涉痕跡——與神體同頻?!?/p>
“這不是我們研發(fā)的功能?!卑萄鄯蛉死湫σ宦?,“001號才剛剛投入測試,別說轉(zhuǎn)移功能,連正式注冊都還沒來得及。”
“這正是我們震驚的原因?!?/p>
奧斯瓦爾多·施耐德低聲道,“我們布置了那么多接引計劃、建造了數(shù)千座紀(jì)念燈塔、祈禱了三千年——而如今,祂第一次回應(yīng),卻是悄無聲息地,拿走了一部通訊終端?!?/p>
“這說明……【琥珀王】還在看著我們。”
鉆石手指交疊,目光熾熱,“祂,回應(yīng)了。”
“或者說,”東方啟行合上終端,語氣深沉,“祂回應(yīng)的是另一個人。不是我們?!?/p>
空氣仿佛凝固,頻道中再次陷入死寂。
東方啟行語音剛落,會議頻道中靜得幾乎能聽見各自神經(jīng)跳動的回音。
“沒錯……星神不可能會需要通訊終端?!卑萄鄯蛉舜蚱瞥聊Z氣轉(zhuǎn)為冰冷且慎重,“祂不依賴語言,不借助媒介,先前也從未使用過我們開發(fā)的任何通訊技術(shù)?!?/p>
“是的?!便@石若有所思地敲擊桌面,“這不是給祂自己的?!?/p>
“那么,”
塔拉梵·基恩緩緩點頭,語氣隱隱透出一絲壓抑的狂熱,“那終端,就是為了某個‘人’準(zhǔn)備的?!?/p>
東方啟行重新調(diào)出報告數(shù)據(jù),神色中難得浮現(xiàn)出一絲真正的思索:“我們所見,是星神有意識地,主動地,從公司手中取走一件物品,并‘交付’給某人?!?/p>
“我們不能排除,”奧斯瓦爾多·施耐德面色凝重,“那人,與【存護】星神關(guān)系非同一般。”
疤眼夫人冷笑:“甚至可能在星神眼中地位遠遠高于公司?!?/p>
七人面面相覷,氣氛復(fù)雜。
那是難以言喻的失衡感——他們奉獻千年、布局萬象,最終卻是某個身份未知、背景成謎的人,輕描淡寫地收下了神的饋贈。
“我們必須知道那是誰?!睎|方啟行語氣堅定,“不僅僅是為了掌握主動權(quán)。更重要的是——”
“——如果那人真能與星神溝通,我們要與他建立聯(lián)系?!?/p>
鉆石接話,目光炯炯,“示好、供奉、合作,哪怕投資他一整個星系。不能讓這樣的人物游離在我們視野之外。”
“這不是‘監(jiān)控’。”塔拉梵·基恩低聲重復(fù),“而是……‘迎接’。”
七人沉默不語,仿佛在默默準(zhǔn)備一場從未設(shè)想過的神諭外交。
——
作者的話:
寫爽了。
感謝閱讀,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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