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指責兒媳周曼的香水太貴時,我正用抹布擦著灶臺上的油漬。>她摔門而出后,
我夾給孫子的魚尾“不小心”滑進了兒媳碗里:“多吃點,補補腦子。”>那晚暴雨傾盆,
我抄起掃帚砸向兒媳的臉。>兒子沖進來奪下兇器時,我摸到了枕頭下攢了十年的存折。
>凌晨兩點,客廳的竹針碰撞聲里飄著我的聲音:“醒酒湯在鍋里。
”>她突然說:“去年我開刀,您也是這樣守了三夜。”>月光落在我們之間,
像一碗放溫的醒酒湯。---廚房瓷磚縫里,隔夜的油漬像蜿蜒的黑色小蛇,
頑固地嵌在那里。林秋月手里那塊洗得發硬發白的抹布,在油膩膩的縫隙上徒勞地蹭了幾下,
幾乎沒留下什么痕跡。她嘆了口氣,腰背的酸痛像生了銹的彈簧,每一次俯身都咯吱作響。
水槽里堆著早飯后油膩的碗碟,水龍頭滴答著水,聲音單調而磨人。
就在她準備繼續和那些油污較勁時,“砰!”一聲巨響從客廳炸開,力道之大,
震得廚房門框上的灰塵都簌簌往下掉。高跟鞋尖利急促的敲擊聲,像一把把鑿子,
狠狠釘在地板上,由遠及近。一股濃烈、帶著侵略性的香氣猛地沖了進來,
霸道地撕碎了廚房里彌漫的韭菜餃子那溫吞的、帶著煙火氣的味道。是香奈兒五號。
林秋月的眉頭瞬間擰成了死疙瘩。周曼的身影出現在廚房門口,妝容精致無瑕,
一身利落的職業裝束,肩上挎著那個據說貴得嚇人的愛馬仕鉑金包。她抬手,
漫不經心地拂了拂肩頭根本不存在的灰塵,那動作帶著一種林秋月無法理解的優雅和疏離。
“又買這么貴的香水?”林秋月的聲音像浸了醋,又澀又沖。
她猛地將手里那塊濕漉漉、油膩膩的抹布摔進水槽邊的塑料盆里,“噗嗤”一聲,臟水濺起,
幾滴渾濁的油星子,不偏不倚,正落在周曼剛做不久、還閃著珠光的美甲上。
周曼那只正要撫過頭發的手僵在半空,
涂著溫柔豆沙色的嘴唇瞬間抿成了一條毫無溫度的直線。
她迅速從鉑金包里掏出一個精巧的粉盒,“啪”地打開,對著小圓鏡仔細檢查著指甲,
鏡面冰冷的光澤清晰地映出林秋月那張因憤怒和操勞而刻滿皺紋的臉。“媽,
”周曼的聲音從鏡片后傳來,平靜得有些刻意,“現在職場競爭有多激烈您可能不太了解。
外在形象,就是我的名片,是實力的第一道門檻。”她合上粉盒,咔噠一聲輕響,
在寂靜的廚房里格外刺耳。“名片?”林秋月像是被這兩個字燙著了,一股邪火直沖頭頂。
她抄起灶臺上沉甸甸的鐵鍋鏟,狠狠一下砸在旁邊同樣厚重的鐵鍋上。“哐當——!
”刺耳的金鐵交鳴聲嚇得周曼下意識地肩膀一縮。鍋里的餃子在翻滾的沸水中上下沉浮,
幾個破了皮的,露出里面蒼白的肉餡,像一張張咧開的、無聲嘲諷的嘴。“我當年懷著云生,
八個多月了還踩著泥水在田里插秧!手凍得跟紅蘿卜似的,臉上曬脫了皮!
哪像你——”林秋月的聲音拔高了,帶著一種被歲月磨礪過的粗糲,
“天天坐在玻璃房子里吹空調,喝什么幾十塊一杯的下午茶!那玩意兒能頂一頓飯?
”餃子在鍋里徒勞地翻滾,白氣蒸騰,卻怎么也蒸不散廚房里彌漫的硝煙味。
---飯桌上的空氣凝滯得像凍過頭的冰塊,比盤子里的速凍餃子還要冷硬。
林秋月坐在孫子樂樂旁邊,渾濁的目光在餐盤里那條炸得金黃酥脆的帶魚上游移。
她伸出筷子,穩穩地夾起最肥厚、肉質最豐腴的中段,小心地剔去大刺,輕輕放進樂樂碗里,
聲音瞬間切換成慈祥的頻道:“樂樂乖,多吃魚,聰明!”隨即,她的手腕靈巧地一轉,
那帶著細碎小刺、肉少骨多的魚尾巴,像長了眼睛似的,“啪嗒”一下,
精準地落在了周曼面前的米飯上。林秋月抬起頭,
臉上堆起一種近乎刻意的、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眼角的皺紋擠得更深了:“曼曼,
你也多吃點魚,補補腦子,工作辛苦,費神!”那“補補腦子”四個字,被她咬得又輕又重,
像撒在傷口上的鹽粒。周曼握著筷子的手猛地一緊,指關節瞬間泛白。
她胸口劇烈起伏了一下,猛地將筷子拍在桌上!“啪!”清脆的響聲如同驚雷,
在死寂的飯廳里炸開。正低頭扒飯的樂樂嚇得渾身一哆嗦,小手一歪,碗里的魚湯潑灑出來,
迅速在新換的淺色桌布上洇開一大片難看的黃褐色油漬。“媽!
”周曼的聲音因為強壓的憤怒而微微發顫,“您這話到底什么意思?您說清楚!
”林秋月像是沒聽見兒媳的質問,只是皺著眉,目光死死釘在那片油污上,
嘴里“嘖”了一聲,仿佛那才是天大的罪過。她慢條斯理地抽了三張紙巾,
用力地、一下下擦拭著污漬,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桌布搓出個洞來,嘴里兀自念叨著,
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像針一樣扎人:“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說不得碰不得,嬌貴得很。
我養兒子那會兒,風里雨里泥里滾大的,可沒這么金貴!”周曼氣得嘴唇發白,
胸口堵得幾乎喘不上氣。她猛地站起身,椅子腿與地板摩擦發出刺耳的尖叫。“我飽了!
”她硬邦邦地甩下一句,看也沒看桌上的狼藉和兒子驚惶的小臉,
轉身快步走進了自己的臥室,“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厚重的房門隔絕了客廳微弱的光線,也暫時隔絕了外面令人窒息的空氣。
周曼背靠著冰涼的門板,急促地喘息著,
剛才飯桌上婆婆那張刻薄的臉和那句“補補腦子”還在眼前耳邊回蕩。她掏出手機,
指尖因為憤怒和委屈還在微微發抖。點開閨蜜曉雯的微信頭像,
她幾乎是吼著按住語音鍵:“雯雯!我真的要瘋了!她又來了!就因為一瓶香水!她那眼神,
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了!從結婚那天起,她就沒正眼瞧過我,橫挑鼻子豎挑眼!
她當我是什么?是供她兒子驅使的傭人,還是她寶貝孫子的奶媽?!”周曼越說越激動,
聲音在安靜的臥室里尖銳地拔高,帶著哭腔:“上次!就上次樂樂喝的那個進口奶粉,
貴是貴點,可對孩子好啊!她倒好,背著我偷偷給樂樂灌米湯!說什么浪費錢!
她懂什么營養科學?她以為現在還是她那個啃樹皮的年代嗎?那是我的兒子!我的!
” 最后幾個字,她幾乎是尖叫出來的,胸口劇烈起伏,眼前一片模糊的霧氣。門外,
拖把的木桿被一只枯瘦的手攥得死緊,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凸起發白,
指甲深深掐進了粗糙的木紋里。林秋月像一尊凝固的雕像,僵立在昏暗的走廊燈下,
緊貼著冰冷的墻壁。臥室里兒媳那充滿怨毒和控訴的聲音,隔著薄薄的門板,像淬了毒的針,
一根根扎進她的耳朵,刺進她的心臟。三年了。三年前那個大紅喜字貼滿窗欞的日子,
她親手鋪在這張床上的那床大紅色、繡著龍鳳呈祥的綢緞喜被,
此刻正包裹著里面那個口口聲聲指責她、怨恨她的女人,還有她那被迷了心竅的兒子!
她眼前閃過婚禮那天,周曼身上那件露著大片白花花肩膀和后背的婚紗,
村里那些老姐妹私下里議論“傷風敗俗”的嘖嘖聲仿佛又在耳邊響起;還有第一次見親家,
那個女人頂著一頭刺眼的酒紅色頭發,說話拿腔拿調,
帶著一股子她聽不懂的“港臺腔”……一股冰冷的、混雜著巨大委屈和被背叛的怒意,
順著脊椎爬上來,凍得她渾身發顫。---鉛灰色的烏云沉甸甸地壓在樓頂,下午四點剛過,
天色已暗得如同黃昏。豆大的雨點砸在窗戶上,噼啪作響,很快連成一片白茫茫的水簾。
林秋月撐著那把用了十幾年、傘骨都有些歪斜的老傘,
深一腳淺一腳地趟著小區里積起的渾濁雨水,緊緊牽著孫子樂樂的小手,
艱難地從幼兒園門口往回走。剛進樓道,還沒來得及收起濕漉漉的傘,
林秋月習慣性地彎腰去撣樂樂褲腳沾上的泥水。目光觸及孩子膝蓋下方時,
她渾濁的眼睛猛地瞪大了——樂樂嶄新的藍色校服褲子上,沾著好幾塊刺眼的青綠色草漬,
尤其扎眼的是右邊膝蓋處,布料竟然破了一個小洞,邊緣毛糙,
隱約能看到里面擦破皮的嫩肉,滲著淡淡的血絲。“哎喲我的乖乖!
”林秋月的心一下子揪緊了,聲音都變了調,慌忙蹲下身,“這怎么搞的?摔跤了?
快讓奶奶看看!”樂樂癟著小嘴,大眼睛里迅速蓄滿了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