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城的城墻在暮色中泛著病態的幽光,那些用天玄琉璃澆筑的城磚上爬滿蛛網般的裂痕。每當罡風掠過城墻缺口時,都會發出類似骨笛的嗚咽聲——那是初代界主親手布下的九曜星罡陣殘骸,如今只剩幾根斷裂的陣柱歪斜插在焦土中,柱身纏繞著銹跡斑斑的玄鐵鏈。
林玄將氣息壓制在練氣三重,粗糙的麻布衣袍下暗藏著三十六枚星紋釘。混入守軍時,他特意讓左肩沾染了腐骨蜥的毒液,潰爛的傷口成功騙過了軍需官的檢查。此刻他正蹲在西南角樓的陰影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酒葫蘆——里面裝的不是酒,而是用噬靈藤汁液浸泡過的引星砂。
"第七波了。"身旁的老兵突然出聲,布滿血絲的眼睛盯著城外翻涌的黑霧。那些霧氣中隱約可見玄甲反光,中武世界的赤瞳戰馬正踏著某種詭異節奏逼近。林玄瞇起眼睛,瞳孔深處流轉的星芒穿透霧氣,看清了敵軍陣前懸浮的十二面饕餮戰鼓——每面鼓皮都是用天玄界修士的丹田煉制而成。
當第一聲戰鼓轟鳴時,整段西城墻突然亮起血紋。林玄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他認得這種陣法:噬界血祭陣。三年前玄黃界就是用這陣法抽干了天瀾界的本源。城墻上的守軍如同被無形絲線操控的木偶,突然調轉弩箭對準同伴,他們的眼球在眼眶中瘋狂旋轉,最后爆裂成血霧融入陣紋。
"就是現在!"林玄翻身滾下角樓,在墜落的瞬間捏碎酒葫蘆。引星砂化作紫色流火竄入地縫,沿著殘破的靈脈直抵城中央的陣眼。早已潛伏在地底的暗衛們同時啟動逆星盤,被血祭陣吞噬的靈力突然倒流,在琉璃城上空凝聚成巨大的星紋漩渦。
中武世界的先鋒軍此時已攀上城頭。為首的虬髯將領突然僵住,他的玄鐵重甲從內部迸發出青光——那是被逆轉的靈力在經脈中逆行產生的異象。林玄趁機躍上城垛,偽裝用的麻衣炸成碎片,露出內襯的星紋軟甲。他雙掌按在染血的墻磚上,琉璃城沉寂三百年的護城河突然沸騰,河底升起九百具青銅劍傀。
"偷天換日,啟!"隨著林玄的低喝,星紋漩渦降下暴雨般的青光。敵軍射出的噬靈箭在觸及城墻的瞬間,箭簇的符文竟詭異地逆轉為治療陣法。沖在最前的赤瞳戰馬突然人立而起,它們額間的第三只眼滲出銀白色靈液——那正是被偷取的靈力在反哺防御大陣。
混元金榜監察使的云輦恰在此時抵達戰場上空。林玄立即收斂氣息,偽裝成被氣浪掀飛的普通士兵滾進尸堆。他眼睜睜看著監察使的玄光鏡掃過戰場,鏡中映出的琉璃城守軍個個面色灰敗,殘破的護城大陣勉強撐起不足三丈的靈罩——這都是暗衛們用幻形蠱營造的假象。
"螻蟻之爭。"監察使輕蔑地彈指,一縷金芒射入正在潰逃的中武世界軍隊。潰兵們突然渾身抽搐,血肉化作金色鎖鏈纏向琉璃城。林玄的瞳孔猛地收縮,這是混元金榜的"噬界鏈",被鎖住的世界將永遠淪為附庸。
千鈞一發之際,暗衛首領突然現身城樓。他手中的逆星盤迸發出刺目強光,所有青銅劍傀同時自爆。飛濺的碎片在空中組成初代界主的星紋圖騰,竟暫時蒙蔽了玄光鏡的探查。林玄趁機催動界主令,地底深處傳來遠古龍吟,被封印的靈脈核心突然噴發出裹挾著星火的靈力洪流。
監察使的云輦劇烈晃動,他驚疑不定地望著突然"崩潰"的護城大陣。在玄光鏡的視野里,琉璃城的靈脈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竭,連城墻的琉璃磚都開始沙化——實際上這是暗衛們在用移花接木之術,將真正的靈力波動轉移至三百里外的荒冢。
"不過垂死掙扎。"監察使冷笑著駕云離去。他未曾注意到,那些墜落的琉璃磚粉末中,有細若發絲的星紋正在重組。林玄從尸堆中爬起時,掌心多了一枚用噬界鏈殘片煉制的逆星符,符文中流轉的正是混元金榜的監察法則。
戰后清點戰場時,老兵顫抖著指向護城河。河面漂浮著無數中武世界修士的尸骸,每具尸體丹田處都開出了銀白色的星紋花——這是被偷天換日之術反噬的征兆。林玄站在城樓暗處,望著正在修補城墻的守軍,他們佝僂的背影在夕陽下拖出奇異的星芒。這些星芒悄然滲入地脈,沿著靈脈網絡輸送到天玄界各個秘密據點。
當最后一縷殘陽沒入地平線時,琉璃城的城墻突然泛起微光。那些白天看似崩壞的裂痕,在夜色中組成了完整的周天星圖。林玄撫摸著墻磚低聲呢喃:"就讓混元金榜繼續記錄這座'衰敗'的城池吧。"他的影子在月光下突然分裂成十二道,朝著不同方向的星空激射而去——每道影子里都包裹著一粒星火,那是從敵軍身上剝離的界源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