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側福晉所住的院落，面積比她住的清漪閣至少大上許多。一座以直軸對稱構成雙路多進四合院落。院子布局規整，端方有序。周圍的房屋樓閣，飛檐青瓦，盤結交錯，曲折回旋，看著精致雅韻又不失大氣。
廊檐底下，來往的下人腳步匆匆，或是獨來獨往，或是兩人成雙，都靜悄悄的，無人敢喧嘩。
“格格稍帶，奴婢先進去稟報。”到了正房門口，青衣丫鬟留下一句，進去傳話。不多時便出來，說側福晉請她進去說話。
“格格…”琉璃神情擔憂，嘴唇有些發白。
她有些怕待會兒自家格格又被折騰的大病一場。
她們已經沒有銀子買藥了。
寧月姝拍了拍她的手臂，將整個身子靠在她身上：“待會兒扶著我。”
琉璃會意，小臉帶著悲色，吃力的攙著她。
進了內室，當先一股子濃濃的香味兒撲面而來，讓她有些不適。
屋里空間也寬闊，布置的古色古香，檀木雕花桌椅，碧紗窗，上等瓷器等等。旁邊擺著一張朱漆方桌，桌上放著一盞香爐，爐內飄著廖廖青煙，房間內馥郁的香氣就是來自于此。
左上方坐著一個女子，二十來歲，看著很年輕。梳著兩把頭，戴著一根價值不菲的紅水晶簪子。身穿紫紅色旗裝，面料上面用花翎色的孔雀羽線繡成了一朵又一朵的垂絲海棠，連袖口也用了銀絲和珍珠做成了朵朵的蓮花樣式，分外精致奢靡。
確定正主后，寧月姝微微福身：“奴才寧氏，給側福晉請安。”
對別人自稱奴才，她心里很是排斥。
可沒辦法，側福晉畢竟是上了玉蝶的正經主子，和嫡福晉也沒差多少，生的孩子同樣也有繼承權，比起格格、庶福晉之類的自然更是云泥之別。
意料之中，沒有等來叫起。
寧月姝早防著這一手，因此請安時，她雙腿故意前傾，雙腿下蹲的不深，一時半會兒倒也不累。
身后的小丫鬟琉璃她之前也悄悄囑咐過了。
主仆倆劃著水，面上仍然裝作搖搖欲墜。
不多時，寧月姝琢磨著是不是暈倒算了，就聽李氏慢悠悠開口了：“是寧格格啊，起來吧，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總是走神，寧格格可別在心里悄悄記恨我。”
“奴才不敢。”寧月姝攙著琉璃起身，捏著手絹擦了擦汗，虛弱的喘著氣。
李氏嘴角似笑非笑，面若桃花的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嘲諷：“聽說你前兒病了？可本側福晉瞧你臉頰紅潤，也不像是有病的模樣。莫非是不愿意來東院不成？”
寧月姝垂首，為這番睜眼瞎話感到無語。愈發如弱柳扶風般靠在琉璃身上，弱聲道：“回側福晉，奴才身子原就弱，前些日子初春交替，偶感風寒，請了王府醫過來診治，這些都是有過醫案的。并不敢欺瞞側福晉。”
四爺府里，是有府醫給府中女眷看病的。這些大多是太醫院不得志的太醫，或是民間有口碑的神醫。
當然，也可以為府里下人診治，不過這要建立在府醫心情如何。
李氏瞧著那盈盈一握的婀娜身段，拔尖的容貌即使神情憔悴也并未有損，反而多了一種她不明白的別樣韻味。她不懂那是什么，但卻清楚的知道，很吸引男人。
眼里不由閃過一抹嫉色：“這么說，倒是我的不是了。”
寧月姝“大驚失色”地站起身，有些吃力的福身：“奴才不是這個意思，側福晉千萬不要多想…”
由于情緒太過激動，臉上逐漸浮起了片片紅霞。
隨即又無力地抬起手，蓋著額頭，身子顫巍巍的，一副即將要暈倒的模樣。
身后琉璃忙上來攙著她，哀聲道：“格格。”
李氏看的直皺眉，片刻，又散開。
“扶你家格格坐下吧。”
本來想好好磋磨一下的，可這模樣，萬一在自己這兒出了什么好歹，四爺怎么看她？
就是福晉，難免也會借題發揮。
坐在椅子上的寧月姝漸漸緩過氣，只是臉上還殘留了些不正常的紅暈。
“側福晉，奴才今兒伺候…伺候你用…用膳吧。”捧著心口，斷斷續續說完一句話，長吐了口氣。
那病弱不堪的模樣，分明再多說幾句就要立馬躺下了。
李氏瞇著眼，上下打量寧月姝，半晌，她冷哼：“就你這身子還伺候人，可別死在我這兒，平白沾上晦氣。”
眼瞧寧月姝三步一喘，就差一口氣的樣子，想立規矩的心思也淡了下來。免得真出了意外，讓她在四爺眼里的形象有損。
“側福晉，奴才可以…伺候您的，奴才不是…那等…不知規矩的。”寧月姝掙扎著起身，中途倒在琉璃身上一兩次，看的李氏眼皮子直跳。
她煩躁的一揮手：“好了，知道你規矩。”
話音出口，她愣了愣。
寧月姝卻一臉喜悅：“謝側福晉…肯定，奴才以后…定當謹記于心…”
說著，她又捂著額頭，快要昏過去似的。
心下卻悄然一松。
承認了她懂規矩，以后自然也不好再給她立規矩了吧。
否則不是自己打自己臉嗎？
李氏不語，只是心里愈發的厭惡面前這人。
低頭撥弄了一下手腕的鏤空金玉雕花手鐲，她冷聲道：“行了，既然你大病未愈，就回去養著吧。”
不能磋磨，她是一點兒也不想看見這人，看著那張臉就發自內心的厭煩，想伸手給她撓花了。
“奴才多謝…側福晉體諒…關愛…”寧月姝眼眶紅紅的道謝，眼里滿是對李氏的崇敬和感激，看的她心里膈應極了，渾身都不對勁。
冷冷翻了個白眼，懶得再說，只朝一旁目瞪口呆的秋葉使了個眼色。
秋葉回過神，臉上帶著笑容，輕聲道：“格格請。”
寧月姝跟著秋葉離開，中途還時不時捻起手絹拭了拭桃紅的眼尾。
落在李氏眼里，只覺又被膈應的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