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次見到謝韞,是在我六歲那年奉旨入宮,成為五公主伴讀的那天。記得那天清晨,
母親含著淚為我整理衣衫,父親則板著臉囑咐我宮中規(guī)矩。唯有哥哥蹲下身來,
捏了捏我的臉蛋,笑著說:"小瑜兒別怕,宮里有我好友照應(yīng)你。"誰呀?"我仰著臉問。
"三皇子謝韞,雖然性子野了些,但最講義氣。"謝韞…我將這個名字牢牢記在心里。
2入宮儀式繁復(fù)冗長,我站在金碧輝煌的乾清宮外,小手攥緊了衣角。
五公主謝寧站在皇后身側(cè),一雙鳳眼上下打量我,神情倨傲。"這就是沈家的小女兒?
看著傻乎乎的。"謝寧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我聽見。我頓時紅了眼眶,卻不敢哭出來。
就在這時,身后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五妹又欺負(fù)人了?"一個清朗的少年聲音響起。
我轉(zhuǎn)頭看去,只見一個約莫八九歲的少年大步走來。他穿著靛藍(lán)色錦袍,
腰間隨意掛著一枚玉佩,眉眼間帶著幾分不羈的笑意。陽光透過宮墻上的雕花窗欞,
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襯得他整個人都閃閃發(fā)亮。"三哥少管閑事。"謝寧撇撇嘴,
卻不再為難我。那少年走到我面前,彎腰與我平視,
眼中帶著促狹的笑意:"你就是沈臨川的妹妹?果然和他一樣呆。
"我鼓起勇氣反駁:"我哥哥才不呆!我也不呆!"謝韞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
伸手揉了揉我的發(fā)頂:"有意思,小呆子還敢頂嘴。"那一刻,
我記住了他眼中有如星辰般閃爍的光芒。3翰林院的日子比想象中艱難。每日寅時便要起床,
卯時準(zhǔn)時開始課業(yè)。除了謝寧和謝韞外,
還有七公主謝琬、青陽侯世子趙祿安、何家大小姐何朝然以及驃騎將軍之子蕭穆一同學(xué)習(xí)。
謝寧雖然嘴上不饒人,但確實待我極好。每當(dāng)我因早起而昏昏欲睡時,
她總會悄悄掐我一把;當(dāng)我背不出《論語》時,她又會假裝咳嗽提醒。
何朝然則總是溫溫柔柔的,像大姐姐一樣照顧所有人。謝韞和蕭穆常常遲到,
太傅氣得胡子翹起,罰他們站在門外。我總能透過窗欞看到謝韞滿不在乎的笑容,
有時他還會對我擠眉弄眼,惹得我忍不住笑出聲來,然后被太傅點名批評。"沈臨瑜!
專心聽講!"每到這時,謝韞就會在門外大聲道:"太傅別生氣,是我逗她笑的,要罰罰我!
"4七公主謝琬膽小怯懦,常常被其他皇子公主欺負(fù)。一次,二皇子謝謙故意打翻她的墨汁,
弄臟了她辛苦抄寫的《女誡》。謝琬紅著眼眶不敢出聲,我正想上前安慰,
謝韞卻先一步走過去。"二哥,欺負(fù)小女孩算什么本事?"謝韞擋在謝琬面前,
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謝謙臉色一變:"三弟,你——""要不咱們比劃比劃?
聽說二哥最近箭術(shù)精進(jìn),不如去校場切磋?"謝韞嘴角掛著笑,眼神卻冷了下來。
謝謙最終悻悻離去。謝韞轉(zhuǎn)身,從袖中掏出一方繡著梅花的帕子遞給謝琬:"七妹別哭,
二哥就是這德行。"我站在不遠(yuǎn)處,看著謝琬破涕為笑,心中對謝韞的印象悄然改變。
他并非表面看起來那般玩世不恭。那天放學(xué)后,我在回廊下遇到正在喂魚的謝韞。
他見我走來,故意將魚食拋向我腳邊,引得一群錦鯉涌來,濺起的水花打濕了我的繡花鞋。
"三殿下!"我氣呼呼地瞪他。謝韞笑得前仰后合:"小丫頭生氣的樣子真有趣。
""我有名字的!叫沈臨瑜!"我跺了跺腳,卻因地面濕滑差點摔倒。
謝韞眼疾手快地拉住我的手腕,將我穩(wěn)穩(wěn)扶住。那一瞬間,我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氣,
感受到他掌心傳來的溫度。"小心點。"他松開手,語氣突然柔和下來,
"你哥哥托我照顧你,要是你摔傷了,他非找我算賬不可。"我抬頭看謝韞,
發(fā)現(xiàn)他耳尖微紅,不知是不是夕陽映照的緣故。5時光如白駒過隙,轉(zhuǎn)眼五年過去。
我和謝寧整日形影不離,何朝然與太子謝行之間也漸漸有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趙祿安總像個小太陽一般,而蕭穆則始終跟在謝韞身后,像一道沉默的影子。
謝韞依舊喜歡捉弄我,但每當(dāng)我真正遇到麻煩時,他總是第一個出現(xiàn)。"你為什么總幫我?
"十一歲那年,我終于忍不住問他。謝韞正在擦拭他的小匕首,聞言抬頭看我,
眼中閃過一絲我讀不懂的情緒:"因為你哥哥是我最好的朋友啊。""就因為這個?
"不知為何,我心里有些失落。謝韞收起匕首,
突然伸手彈了下我的額頭:"還因為你傻乎乎的,讓人放心不下。"我捂著額頭瞪他,
他卻大笑起來,笑聲在春日的御花園里回蕩,驚飛了一樹梨花。十二歲那年,
宮中舉辦蹴鞠比賽。謝韞帶領(lǐng)的隊伍所向披靡,我和謝寧、謝琬在一旁觀戰(zhàn)助威。
就在比賽最激烈時,一個失控的蹴鞠直直朝我飛來。我嚇得閉上眼睛,
預(yù)期的疼痛卻沒有到來。睜開眼,只見謝韞不知何時已擋在我面前,
單手接住了那個力道十足的蹴鞠。陽光下,他額前的碎發(fā)被汗水浸濕,側(cè)臉線條分明,
已初現(xiàn)少年英氣。"沒事吧?"他轉(zhuǎn)頭問我,眼中滿是關(guān)切。我搖搖頭,
心跳卻不受控制地加速。那一刻,我忽然意識到,這個總是捉弄我的少年,
不知何時已在我心中占據(jù)了特殊的位置。謝韞似乎也察覺到了什么,他看著我微紅的臉頰,
突然也有些不自在,匆匆將蹴鞠拋回場內(nèi),低聲道:"小心點,別站太近。
"謝寧在一旁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湊到我耳邊輕聲說:"三哥對你可真是特別。
""胡說什么呢!"我羞得直跺腳,卻忍不住又看向場中謝韞奔跑的身影。那天晚上,
我在宮中偶遇了哥哥。他已是羽林衛(wèi)中的年輕將領(lǐng),難得有機(jī)會入宮。"小瑜兒長大了。
"哥哥摸摸我的頭,眼中滿是欣慰,"聽說三殿下很照顧你?"我點點頭,猶豫了一下,
還是問道:"哥哥,你和三殿下...真的是很好的朋友嗎?""是啊。"他頓了頓,
"三殿下雖然表面玩世不恭,但骨子里重情重義。他若真心待一個人,便會傾其所有。
"我不明白哥哥話中的深意,只覺得心里暖暖的。6十四歲生辰那天,
母親特意入宮為我梳妝。謝寧送我一對翡翠耳墜,謝琬贈我親手繡的帕子,
連一向嚴(yán)肅的太子都派人送來一套文房四寶。最讓我意外的,
是謝韞的禮物——一把精致的小匕首,刀鞘上刻著細(xì)小的梨花。"防身用。
"他漫不經(jīng)心地說,卻在我試刀時緊張地提醒,"小心,很鋒利的。"我握著匕首,
感受著上面殘留的他的溫度,心中泛起一陣甜蜜的漣漪。母親開始有意無意地提起婚事。
我知道,作為丞相府嫡女,我的婚事不可能完全由自己做主。
每當(dāng)想到可能會被許配給某個素未謀面的世家子弟,我的心就像被揪緊一般疼痛。
只有看到謝韞時,這種疼痛才會稍稍緩解。他已長成挺拔的少年,眉目如畫,
舉手投足間既有皇子的貴氣,又帶著幾分不羈的野性。宮中的侍女們常常偷偷議論他,
每次聽到,我心里都會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澀。一天,謝寧突然問我:"阿瑜,
你喜歡我三哥嗎?"我手中的茶杯差點打翻,結(jié)結(jié)巴巴地否認(rèn):"公、公主胡說什么呢!
"謝寧意味深長地笑了:"我看三哥對你可不一般。從小到大,
我可沒見過他對哪個姑娘這么上心。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只是...因為哥哥的緣故...""傻瓜。
"謝寧點點我的額頭,"我三哥那人,若不是自己愿意,誰的面子都不會給。"我低下頭,
不敢讓她看到我通紅的臉頰。不久后,宮中傳出消息,皇上要為適齡的皇子選妃。
我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既期待又害怕會在名單上看到謝韞的名字。名單公布那天,
我緊張得幾乎窒息。謝韞的名字赫然在列,而更讓我心驚的是,
我的名字也在備選之列——不過匹配的對象是二皇子謝謙。"不可能!"謝寧拍案而起,
"父皇怎么會想把阿瑜許給二哥那個偽君子!"我呆坐在原地,腦中一片空白。嫁給二皇子?
那個曾經(jīng)欺負(fù)謝琬,表面溫文爾雅實則心機(jī)深沉的人?"別擔(dān)心,"謝寧握住我冰涼的手,
"我去找母后,一定不會讓這事成的。"就在這時,翰林院外傳來一陣騷動。緊接著,
謝韞大步走了進(jìn)來,臉色陰沉得可怕。他徑直走到我面前,聲音低沉而堅定:"別怕,
有我在。"原來他已經(jīng)聽說了消息。我抬頭看他,發(fā)現(xiàn)他眼中燃燒著我從未見過的怒火。
"三哥,你打算怎么辦?"謝寧問。謝韞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深深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讓我心跳加速:"相信我。"說完,他轉(zhuǎn)身離去,背影決絕而堅定。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奇異地,心中的不安漸漸平息。三天后,選妃名單突然變更,
我的名字被撤了下來。宮人們私下議論,說是三皇子在御前跪了一整夜,
不知用什么理由說服了皇上。再次見到謝韞時,他眼下有明顯的青黑,
卻笑得輕松:"解決了。""你...怎么做到的?"我小聲問。他眨眨眼:"秘密。
"然后壓低聲音,"不過,我向父皇請命,等北疆戰(zhàn)事平定后,便準(zhǔn)我自擇王妃。
"我的呼吸一滯,不敢深思他話中的含義。謝韞卻突然伸手,輕輕拂去我肩頭的一片落花,
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阿瑜,"他輕聲喚我的名字,聲音里帶著我從未聽過的溫柔,
"等我。"簡單的兩個字,卻讓我的心像浸了蜜一般甜。我紅著臉點頭,
不敢抬頭看他含笑的眼。7選妃風(fēng)波過去半月后,宮中又起波瀾。
這次是關(guān)于太子謝行與何朝然的。那日清晨,我剛踏入翰林院,便察覺到氣氛異常。
謝寧將我拉到一旁,壓低聲音道:"有人向父皇遞了密折,說大哥與朝然私通,
還附上了他們往來的書信。""什么?"我驚得差點打翻手中的硯臺,"這怎么可能?
""當(dāng)然是栽贓!"謝寧咬牙切齒,"那些信多半是偽造的。可父皇正在氣頭上,
命大哥禁足東宮,朝然也被何家接回去了。"我心頭一顫,下意識尋找謝韞的身影。
自從選妃名單變更后,他便很少出現(xiàn)在翰林院,聽說是被皇上派去處理邊境軍餉貪腐案。
"三哥昨日已啟程去北疆了。"謝寧看出我的心思,輕嘆一聲,"臨走前他讓我轉(zhuǎn)告你,
萬事小心,特別是離二哥遠(yuǎn)些。"我點點頭,心中卻涌起一陣不安。謝韞離宮,太子被禁足,
這宮中能保護(hù)我們的人突然少了許多。果然,沒過幾日,
我便在御花園被二皇子謝謙"偶遇"。他搖著折扇,笑容溫潤如玉,
眼中卻閃爍著令人不適的光芒。"沈小姐近來可好?聽聞三弟離宮前特意為你求了恩典,
真是令人...羨慕。"他刻意在"羨慕"二字上加重語氣。我福了福身,
強(qiáng)作鎮(zhèn)定:"二殿下言重了,三殿下不過是念在與家兄的情誼上略加照拂。"謝謙輕笑一聲,
突然湊近:"臨瑜妹妹何必自謙?三弟對你可是...特別得很。"他伸手欲碰我的發(fā)簪,
我急忙后退一步。"二哥這是在做什么?"謝寧的聲音突然從假山后傳來。她大步走來,
一把將我拉到身后,"父皇命你編纂的《禮樂志》可完成了?"謝謙面色一僵,
隨即恢復(fù)如常:"五妹提醒得是,為兄這就回去繼續(xù)。"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轉(zhuǎn)身離去。謝寧盯著他的背影,冷哼道:"虛偽!阿瑜,你最近千萬別單獨走動,
我總覺得這事不簡單。"我握緊謝寧的手,心中忐忑不安。謝韞不在宮中,
我就像失去了主心骨一般。又過了三日,宮中謠言四起。
有人說看見太子深夜?jié)撊牒胃綍纬唬€有人說太子與何朝然早已私定終身,
甚至有了肌膚之親。更可怕的是,謠言漸漸波及到我身上,
有人說看見我與太子在御花園私會,說丞相府早已暗中投靠太子一黨。"荒謬!
"謝寧氣得摔了茶盞,"這分明是要將你和朝然都拉下水!"我坐在繡墩上,手腳冰涼。
這些謠言若傳到皇上耳中,不僅我的名聲盡毀,還可能連累父親和整個丞相府。
正當(dāng)我六神無主時,一個小宮女悄悄塞給我一封信。我展開一看,是謝韞的字跡,
只有寥寥數(shù)語:"謠言勿懼,已查得線索,十日內(nèi)必歸。珍重自身,待我。
——韞"我將信紙貼在胸口,仿佛這樣就能汲取些許他的勇氣。謝韞說十日內(nèi)必歸,
那我只需堅持到他回來就好。然而,事情遠(yuǎn)比我想象的復(fù)雜。第五日,
皇上突然召見父親入宮。父親回來后臉色鐵青,將我喚到書房。"瑜兒,你老實告訴為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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