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男主】第一章 尖銳的針與傷口"許星野的《暴雨夜色》系列,
是當代年輕藝術家中最令人失望的無病呻吟代表作之一。"我將這句話敲進鍵盤,
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午夜兩點,是我顧淮"毒舌藝評人"最活躍的時刻。
"他近乎暴力的筆觸確實展現(xiàn)了罕見的激情,色彩的狂熱沖撞也能勾起一定的感官刺激,
但這些都無法掩蓋作品本質上的空洞與混亂。那些被他的狂野外表所迷惑的觀眾,
恐怕很難發(fā)現(xiàn)這些畫作除了情緒宣泄外,幾乎沒有任何值得玩味的深度。許星野或許有才華,
但他目前的狀態(tài),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個被溺愛的藝術圈'問題少年',如不及時收斂,
注定淪為自我復制的笑柄。"我看著屏幕上鋒利如刀的文字,輕輕嘆了口氣。
作為小有名氣的獨立策展人和藝術評論家,我深知這篇評論發(fā)出后會在圈內引起多大的波瀾。
許星野雖然是個邊緣人物,
隨者——特別是那些沉迷于他憂郁帥氣外表的女孩們——一定會在我的社交媒體下瘋狂攻擊。
但這是我的責任。藝術評論不是為了迎合,而是為了真相。我按下發(fā)送鍵,
文章被推送到了我運營的藝術公眾號"淮言藝語"上。隨手關上電腦,我揉了揉酸脹的眼睛。
上個月接的一個美術館特展策劃案讓我連軸轉了兩周,今天是難得可以稍微放松的夜晚。
公寓一如既往的整潔。書架上的藝術畫冊按照色系和高度完美排列,
廚房里的餐具干凈得反光。我有輕微的潔癖,這是我從小就有的習慣。
在這個看似完美的秩序中,只有我知道內心那個永遠填不滿的空洞。
"叮咚——"手機提示音響起,我漫不經心地點開。"顧淮,你他媽是不是有病?
"——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我挑了挑眉。在藝術圈,被罵已是家常便飯,
但直接找上門來的還是少數。正猶豫要不要回復,又一條信息彈了出來:"我是許星野。
你那篇狗屁不通的評論,毀了我好不容易爭取到的機會。滿意了?"我不由得笑了。
倒是挺有種,敢直接來找我對質。作為一個常年在鍵盤后面"殺人"的評論家,
我反而對這種直接沖突有幾分欣賞。"評論是基于作品本身,不針對個人。如有冒犯,
說明你的作品確實存在問題。我建議你回去好好反思,而不是把時間浪費在辱罵評論家上。
——顧淮"發(fā)完這條消息,我關掉手機,塞進枕頭下面。
這種程度的爭執(zhí)對我來說太過家常便飯,不值得多費心思。然而第二天早上,
我在一家隱秘的小咖啡館與幾位老客戶商談時,
卻意外地與許星野來了個面對面的"親密接觸"。"就是你,顧淮?
"一個身材頎長的男人突然出現(xiàn)在我面前,眼睛通紅,衣服上還沾著顏料,
整個人看起來疲憊又憤怒。我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
許星野比我想象中更具藝術家的氣質——亂蓬蓬的黑發(fā)下,是一張棱角分明的臉,
眉目間藏著一股子桀驁不馴的野性。他的襯衫皺巴巴的,外套隨意披在肩上,
看起來邋遢卻又莫名地吸引人視線。"有事嗎?"我平靜地問,語氣中帶著刻意的疏離。
老實說,我并不喜歡在公共場合處理這種沖突,尤其是在見客戶的時候。
"因為你那篇垃圾評論,光影畫廊取消了我下個月的個展邀請。"他的聲音壓抑著憤怒,
"你憑什么評判我的作品?你懂創(chuàng)作嗎?你有資格對我指手畫腳嗎?
"客戶們不安地看著我們。我放下咖啡杯,禮貌地對他們說:"抱歉,
請給我一點時間處理這個小插曲。"然后我站起身,拽著許星野的手臂走到咖啡館角落。
"首先,公共場合請保持基本禮儀。其次,我的評論純屬專業(yè)范疇,
如果一家畫廊因為一篇評論就取消你的展覽,說明他們對你的作品也沒有足夠的信心,
這不能怪我。""專業(yè)?"許星野冷笑,
"你這種人只會躲在鍵盤后面對別人的心血指手畫腳。你知道我為這個展覽準備了多久嗎?
你知道我...""我不需要知道。"我打斷他,聲音冷靜而鋒利,
"藝術評論關注的是作品本身,而不是創(chuàng)作者的辛苦程度。如果你連這點批評都承受不了,
那么藝術圈不適合你。"許星野的眼睛危險地瞇起來,
我能感覺到他在極力控制自己不當場暴走。突然,他的嘴角扯出一個諷刺的微笑:"顧淮,
我記住你了。你等著,總有一天我會讓你親口承認自己的偏見和無知。"說完,他轉身離開,
留下一陣顏料和酒精混合的奇特氣息。我回到座位上,向客戶道歉,
然后若無其事地繼續(xù)剛才的談話。但心底,有什么東西被輕輕撩撥了一下。
許星野與我過去遇到的藝術家都不太一樣——他的憤怒里藏著純粹的熱忱,
而不是虛榮心受挫的怨恨。有那么一瞬間,我甚至對自己的評論產生了一絲懷疑。
但我很快壓下這個念頭。在這個世界上,顧淮從不為自己的專業(yè)判斷道歉。誰能想到,
這場針鋒相對的初次相遇,會成為我們故事的開端。而更荒謬的是,三周后,
這個被我罵得體無完膚的天才畫家,會出現(xiàn)在我家門口,渾身濕透,狼狽不堪。
我該拒絕他嗎?答案本該很簡單。然而那一晚的暴雨,卻沖刷走了我所有的理智和原則。
第二章 雨夜收容北京的夏季暴雨總是來得又急又猛。夜里十點,
我剛結束一場藝術沙龍的主持工作,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公寓。剛踏進電梯,手機便響起,
是多年好友、現(xiàn)在經營一家新銳畫廊的秦莫。"淮啊,幫個忙。
"秦莫的聲音里帶著明顯的為難,"許星野你記得吧?就是你上個月評論過的那個畫家。
"我皺眉:"怎么了?""他...被房東趕出來了,現(xiàn)在畫也沒地方畫,
作品也沒地方放...""關我什么事?"我打斷他的話,語氣轉冷。"我知道你們有過節(jié),
但他真的很有才華。"秦莫嘆氣,"我本來答應讓他住我畫廊的工作室,
但今天突然來了個重要客戶,要看整個場地...他現(xiàn)在就在你家樓下,就收留他幾天,
算我欠你一個人情。"電梯"叮"的一聲到達我的樓層。我走出電梯,
雨聲透過走廊盡頭的窗戶傳來,沉悶而持續(xù)。"秦莫,你知道我的公寓對我來說意味著什么。
"我冷靜地拒絕,"找別人吧。"掛斷電話,我掏出鑰匙,正要開門,手機又響了。
這次是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我在你家樓下。——許星野"我愣住了。
他怎么知道我住哪里?秦莫這個叛徒。我正想回一個冷淡的拒絕,
又一條信息跳出來:"如果你想看到明天頭條'知名策展人顧淮拒絕救助流浪藝術家,
致其畫作毀于暴雨',那就繼續(xù)無視我。"我倒吸一口冷氣。這家伙,
果然如第一印象那樣難纏。我不想惹麻煩,但職業(yè)聲譽比起一時的不便更重要。深吸一口氣,
我回復:"上來吧,1701。"二十分鐘后,門鈴響了。我打開門,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
許星野渾身濕透,黑發(fā)緊貼在額頭和臉頰上,襯衫完全浸透變成半透明狀態(tài)。
他身后拖著兩個巨大的畫夾和一個破舊行李袋。最令人震驚的是,他的右眼周圍有一片淤青,
嘴角還帶著一絲血跡。"你、你這是......"我一時語塞。"房東帶人來收房,
我拒絕交出還欠的房租,就......"他苦笑一下,表情卻倔強得很。"進來吧。
"我側身,讓出一條路。強烈的職業(yè)道德和基本的人道主義讓我無法把他拒之門外,
盡管我的潔癖已經開始尖叫抗議。他拖著行李走進來,
水滴順著他的衣服和畫夾在地板上留下一條濕漉漉的痕跡。我的強迫癥幾乎在那一刻爆發(fā),
但我克制住了。"浴室在右手邊,先去洗個熱水澡。"我遞給他一條干凈的毛巾,
"衣物暫時穿我的,雖然可能有點小。"許星野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沒說,只是點點頭,
接過毛巾走向浴室。門關上后,我立刻拿出拖把,開始擦拭地板上的水跡。半小時后,
他從浴室出來,上身穿著我的白T恤,下身是寬松的家居褲,由于他比我高一些,
衣服顯得有些緊繃。他的頭發(fā)還在滴水,整個人看起來疲憊但干凈了許多。
那片淤青在白皙的皮膚上格外明顯。"你的畫......"我指著靠在門邊的畫夾。
"還好我跑得快,最重要的作品都保住了。"他走過去,輕輕撫摸那些畫夾,
眼神柔和而珍視,與他看向我時的冷硬截然不同。"它們能放在哪里?
"我?guī)呦蛭业臅俊?暫時放這里吧,這個房間很少用。"許星野環(huán)顧四周,
目光停留在書柜上密密麻麻的藝術理論書籍和畫冊上。"看來評論家也不是完全紙上談兵。
"他小聲嘀咕。我假裝沒聽見,指著沙發(fā):"你就睡這里吧。"他點點頭,
然后開始小心翼翼地整理畫夾。我站在一旁,觀察著他的動作。他的手很漂亮,
手指修長有力,指甲平整——這是一雙真正的藝術家的手。"顧淮。"突然,
他開口叫我的名字,聲音比我想象中柔和,"謝謝。雖然我還是認為你的評論很混蛋。
"我輕哼一聲:"這里有規(guī)矩——保持整潔,不要打擾我工作,最重要的是,
不要在我面前提那篇評論。""成交。"他揚起嘴角,露出一個疲憊但真誠的微笑,
"不過你得答應我,有機會重新看看我的作品。""再說吧。"我轉身走向自己的臥室,
留下他一個人。關上門,我深吸一口氣,感覺整個世界觀被撞得搖搖欲墜。
那個在咖啡館對我怒目而視的憤怒藝術家,此刻正安靜地待在我的客廳里,
身上穿著我的衣服。這一切都太超現(xiàn)實了。夜深人靜時,我輾轉難眠。透過半掩的臥室門,
我聽見客廳傳來極輕的動靜——是畫筆在畫布上滑動的聲音。我悄悄起身,透過門縫窺視。
月光和城市的燈光透過落地窗,勾勒出許星野專注創(chuàng)作的側影。他席地而坐,
面前攤開一張素描紙,手中的鉛筆在紙上飛舞。
他的表情是我從未見過的——既平靜又充滿激情,仿佛整個人都在發(fā)光。那一刻,
我意識到自己可能錯了。許星野或許真的擁有某種罕見的天賦,
那種不經雕琢的、純粹的藝術靈魂。我悄悄返回床上,帶著復雜的心情再次閉上眼睛。
未來幾天會怎樣?我不知道。但可以確定的是,我的生活秩序即將被徹底打破。
第三章 同居的煩惱與發(fā)現(xiàn)許星野這個人,用一個詞形容,就是"混亂"。
他的衣服會隨手扔在沙發(fā)上,用過的咖啡杯會忘在書桌角落,作畫時顏料會滴落在地板上。
每當這些情況發(fā)生,我的潔癖就像被針扎一樣尖叫抗議。"許星野!
"又是一個工作日的早晨,我發(fā)現(xiàn)洗手臺上的牙膏沒有蓋好蓋子,不禁提高了聲音,
"你能不能記住最基本的生活規(guī)則?"他從客廳探出頭,頭發(fā)亂蓬蓬的,
眼睛里還帶著惺忪的睡意。"什么?""牙膏蓋子。"我咬牙切齒地說,"你從來不擰緊它。
"許星野挑眉,懶洋洋地走過來,一把抓過牙膏,隨手擰了下蓋子,
扔回臺子上:"這么點小事至于嗎?"我深吸一口氣,將牙膏精確地放回原位,對準臺沿。
"對我來說,這就是秩序。沒有秩序,世界將是一團混亂。""就像你的生活一樣死板。
"他撇嘴,靠在浴室門框上看著我,"說實話,顧大評論家,你這樣活著不累嗎?
周圍的一切都要按你的標準排列整齊,連一點隨性都容不下?"我抬起頭,
通過鏡子與他對視:"與你的隨性相比,我寧愿選擇所謂的'死板'。至少我的生活有條理,
不像某些人,連基本的生存都難以維系。"這話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提到他的生活窘境有些過分。果然,許星野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是,我是個混賬畫家,
不會討好市場,不懂得左右逢源,所以活該流落街頭,還要感謝顧大評論家的收留之恩。
"他的聲音帶著刺骨的諷刺。"我不是那個意思......"我試圖解釋。"算了。
"他揮手打斷我,轉身走向客廳,"我今天會搬走。打擾你的完美世界夠久了。
"我站在浴室里,內心掙扎。他才住了三天,找到新住處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而且雖然他確實給我的生活帶來了不少麻煩,但......"等等,"我追出去,
看到他正把畫作往畫夾里塞,"你先別急著走。再住幾天也沒關系,畢竟秦莫托付了我。
"許星野停下動作,猛地轉頭:"我不需要你的憐憫,顧淮。自從認識你那天起,
我就發(fā)現(xiàn)你總是居高臨下地看人。你以為你那些刻薄的評論很有水平?
不過是用華麗辭藻包裝的偏見罷了。"這話刺痛了我。
"我的評論從來都是基于對藝術的理解和尊重,而不是什么居高臨下的憐憫。""哦?
"他冷笑,"那你倒是看過我多少作品?除了那個被你抨擊的展覽,你了解我的創(chuàng)作歷程嗎?
知道我畫畫的初衷嗎?懂我想表達什么嗎?"我語塞。確實,
我對許星野的了解僅限于那次展覽上的幾幅畫作,以及媒體上零星的報道。從專業(yè)角度講,
這樣的評論確實有失偏頗。見我沉默,許星野自嘲地笑了:"就是這樣。你們這些評論家,
總是急于做出判斷,卻不愿花時間真正理解一個藝術家。
"我深吸一口氣:"那你現(xiàn)在可以給我看看你的作品。如果我評價有誤,我會公開道歉。
"這個提議顯然出乎他的意料。許星野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種近乎挑釁的表情:"真的?
顧大評論家愿意承認錯誤?""如果事實如此的話。"我平靜地說。就這樣,
我們之間的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藝術交流開始了。他打開畫夾,
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幅又一幅作品,鋪在我家客廳的地板上。這些畫有些是完成品,
有些則處于創(chuàng)作中的狀態(tài)。許星野的繪畫風格狂野且富有爆發(fā)力,用色大膽,線條充滿張力。
但與那次展覽不同的是,
這些作品里有一種我之前沒有注意到的東西——真誠的情感和獨特的視角。
特別是一系列名為"城市邊緣"的作品,
描繪了北京城市邊緣那些被遺忘的角落和生活在其中的人們。在其中一幅畫中,
一個老人坐在拆遷圍墻邊,斑駁的墻面上留著"拆"字,老人的眼神復雜而深沉。
這幅畫的技法并不完美,但情感的傳遞卻異常強烈。
"這是去年冬天在北五環(huán)外看到的一個老人,他的家即將被拆遷。"許星野輕聲解釋,
"我當時凍得手都抖,但就是忍不住想畫下來。"我沉默地看著這些作品,
內心的評價天平逐漸傾斜。不可否認,許星野確實有才華,而且比我想象中要豐富得多。
更重要的是,
的作品里有一種我在當代藝術圈中越來越少見的東西——真實的生活氣息和未經雕琢的情感。
"那個展覽上的作品......"我終于開口,聲音有些低沉。"是我最不滿意的系列。
"他接過話頭,"策展人要求我'更具商業(yè)性',所以我嘗試改變風格,結果變得不倫不類。
我自己都不喜歡那些畫。"我抬頭看他,發(fā)現(xiàn)他的眼睛直視著我,
里面沒有之前的怒氣或防備,只有一種坦誠和脆弱。"我承認,我的評價可能過于苛刻了。
"我緩緩說道,"你的才華比我看到的要多得多。"許星野的表情微微松動,
眼睛里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是一抹釋然的微笑。
"這大概是顧大評論家能給出的最高評價了吧?"我輕輕哼了一聲:"別得意忘形。
技法上你還有很多需要提升的地方。"他大笑起來,
笑聲痞氣中帶著愉悅:"總算有點評論家的樣子了。"那一瞬間,
我們之間的敵意似乎減輕了許多。我甚至發(fā)現(xiàn)自己在欣賞他笑起來時眼角的細紋。"所以,
"他收起笑容,用一種試探的語氣問,"我還能繼續(xù)住下去嗎?
我保證會注意整潔...盡量。"我嘆了口氣:"可以。但是牙膏蓋子的事情不能再犯,
還有襪子不準扔在沙發(fā)上。""遵命,長官。"他夸張地敬了個軍禮,
隨即俯身收拾地板上的畫作。在他彎腰的瞬間,T恤下擺微微上移,露出一截勁瘦的腰線。
我迅速移開視線,心中泛起一絲莫名的波瀾。這是我們同居的第四天,
也是關系發(fā)生微妙變化的開始。雖然彼此依然會為生活習慣爭吵不休,但偶爾,
當夜深人靜時,我們也會坐在客廳里,一個工作一個作畫,享受那份安靜而舒適的默契。
許星野的存在,就像一抹明亮而混亂的色彩,逐漸滲入我一塵不染的生活畫布。
而我尚未意識到,這抹色彩會如何徹底改變整個畫面。第四章 危機與契機我怎么也沒想到,
危機會來得如此之快。那是許星野住進來的第二周。那天下午,
我剛剛和一家北京頂級當代藝術館的負責人進行了激烈的談判,
為我支持的一位新銳雕塑家爭取展覽機會。對方態(tài)度強硬,我們不歡而散。回到公寓時,
我感到一陣罕見的疲憊。推開門,客廳里飄著咖啡的香氣和輕柔的爵士樂。
許星野正坐在餐桌前,專注地在素描本上畫著什么。看到我進門,他抬起頭,笑了笑。
"看起來不太好啊,評論家。"他放下鉛筆,起身走向廚房,"要來杯咖啡嗎?
"我有些意外,但還是點點頭:"謝謝。"他遞給我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加了適量的牛奶,
沒有糖——正是我喜歡的方式。我不由得挑眉:"你注意到我的咖啡習慣了?""當然,
觀察是藝術家的本能。"他靠在廚房門框上,手指輕敲著自己的咖啡杯,"所以,
什么事讓顧大評論家這么愁眉苦臉?"我本不想談工作上的煩心事,
尤其是和一個與我立場對立的藝術家。但許星野的表情中有一種真誠的關切,
讓我情不自禁地開口:"盧子麒,聽說過嗎?"許星野點頭:"那個做裝置藝術的小伙子?
挺有想法的。""他的作品被央美當代藝術館拒絕了。"我嘆了口氣,
"而且理由荒謬至極——'缺乏市場號召力'。這是當代藝術館,不是商業(yè)畫廊,
他們的職責是發(fā)掘和支持真正有藝術價值的作品,而不是跟著市場趨勢走。
"許星野的眼睛微微瞇起:"你很重視他的作品?
""他是近兩年我看到的最有潛力的年輕藝術家之一。"我喝了口咖啡,
感受著溫暖的液體滑過喉嚨,"但這次被拒后,恐怕短期內很難有好的展出機會了。
""那你打算怎么辦?""我能怎么辦?"我苦笑,"我只是個獨立策展人,
沒有美術館資源。批評可以寫,但幫不了他太多。""但你還是在努力。
"許星野的聲音突然變得柔和,"這一點我倒是挺欣賞的。至少你是真心在乎藝術本身,
而不只是隨波逐流。"我有些驚訝地看向他。這是許星野第一次對我表達欣賞之情,
雖然有些別扭,但明顯是真心實意的。"謝謝。"我輕聲回應,隨即自嘲地笑了笑,
"可惜欣賞解決不了問題。盧子麒的展覽泡湯了,
而我可能也因此得罪了央美當代藝術館的何總監(jiān)。""贏了藝術良心,輸了人脈和機會,
是這樣嗎?"許星野走近,在我對面的沙發(fā)上坐下,"聽起來很熟悉,就像我自己的故事。
"我們相視一笑,第一次感覺到了某種共鳴——對藝術的執(zhí)著,以及因此付出的代價。
"所以你就是這樣嗎?"許星野忽然問,"表面上是個刻薄的評論家,
內心卻為年輕藝術家奔走吶喊?""可能吧。"我不想承認他說中了我的本質,
"評論必須嚴苛,才能促進藝術的進步。""嗯,但偶爾也可以溫柔一點。
"他若有所思地說,"特別是對那些真心在創(chuàng)作的人。"我沒有接話,只是安靜地喝著咖啡。
房間里只有爵士樂輕柔的旋律和我們的呼吸聲。這樣的氛圍異常舒適,
與我們最初劍拔弩張的相處模式截然不同。許星野突然站起身:"不早了,你應該休息了。
我去工作一會兒。"我點點頭,看著他走向客廳角落——這兩周來,
那里已經成了他的臨時畫室。但就在他轉身的瞬間,我注意到他的右手在微微顫抖,
臉色也有些蒼白。"你還好嗎?"我問。"沒事。"他快速回答,但聲音里有一絲緊繃,
"可能只是有點累了。"我沒有多問,回到自己的臥室。但那天晚上,
我聽到客廳傳來不尋常的動靜——東西掉落的聲音,然后是低沉的咒罵。我打開門,
發(fā)現(xiàn)許星野蹲在地上,痛苦地抱著自己的右手,周圍散落著畫筆和顏料。"怎么了?
"我快步走過去。"沒什么,就是手抽筋了。"他試圖站起來,卻因為疼痛而皺眉。
我抓住他的右手腕,發(fā)現(xiàn)他的手掌和手指異常紅腫,皮膚上出現(xiàn)了大片的紅斑和水泡。
"這是過敏反應。"我驚訝地說,"你用了什么材料?""新買的一種顏料,
可能...成分不太好。"他試圖抽回手,但我緊緊握住。"多久了?""幾天吧。
"他輕描淡寫地說,"沒什么大不了的,休息一下就好。"我搖頭:"你需要治療。
這種情況如果不處理,可能會影響你以后作畫。"許星野的表情僵住了。對一個畫家來說,
手是最重要的工具。我能看出他在強裝鎮(zhèn)定,但眼中閃過的恐懼出賣了他。"我有過敏藥膏。
"我起身去浴室的藥箱取藥,"你該早點說的。""我以為會自己好起來。
"他的聲音罕見地透露出一絲脆弱,"而且...我不想麻煩你。"回到客廳,
我坐在他對面,輕輕將藥膏涂抹在他紅腫的手上。許星野的手很漂亮,
即使在這種狀態(tài)下也能看出那些修長手指的力量與靈活。此時,
這雙創(chuàng)造美的手正因為廉價材料的傷害而備受折磨。"疼嗎?"我輕聲問,盡量放輕動作。
"還行。"他咬著下唇,顯然是在硬撐。涂完藥膏,我拿出紗布,小心地包扎好他的手。
"至少三天不能畫畫,讓它好好休息。有需要隨時叫我。"他低頭看著被包扎好的手,
然后抬起眼睛看我,眼神復雜:"謝謝。我欠你太多了。""別想太多。
"我起身收拾散落的畫具,"只是基本的人道主義。"那天晚上,許星野難得地早早去睡了,
而我卻輾轉反側。想到他那雙受傷的手,我心中莫名地涌起一陣心疼。
那雙手應該在畫布上自由揮灑,創(chuàng)造出震撼人心的作品,而不是因為劣質材料而遭受折磨。
第二天早晨,我做了一個決定。趁許星野還在睡覺,我出門去了城里最好的美術用品店,
買了一套高級顏料和畫筆。回來時,他正在客廳踱步,看到我手里的購物袋,愣住了。
"給你的。"我將袋子遞給他,"可以減少過敏風險。"許星野接過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