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血色合巹沈寒酥蓋頭下的金絲繡紋正映著燭光搖曳,喜轎外忽傳來刀刃破空的裂帛聲。
她倏地攥緊袖中淬毒銀簪——這樁替嫁婚事,果然藏著要命的蹊蹺。
染著丹蔻的指尖掀起轎簾縫隙,本該奏著《鳳求凰》的長街寂靜如墳。
八十八抬嫁妝散落滿地,鎏金妝匣摔出支點翠銜珠步搖,此刻正插在車夫青紫的喉間。
"新娘子當心!"迎親嬤嬤的尖叫戛然而止。寒酥在蓋頭翻卷的剎那,
看見老婦人脖頸噴出的血霧漫過鴛鴦錦簾,染紅了她綴著東珠的繡鞋。玄鐵箭鏃破空而至,
她本能地偏頭躲閃,金絲并蒂蓮蓋頭被釘在轎壁上。數十蒙面黑衣人踏著血泊逼近,
刀鋒映出她蒼白的臉——這張與嫡姐沈玉璃七分相似的面容,原是今夜最好的催命符。
腰間驟然被鐵臂箍住,沉水香混著血腥氣撲面而來。玄色蟒紋箭袖掠過眼前,
劍光如雪斬斷三支冷箭。那人腕間玉扳指硌得她生疼,上面陰刻的螭龍紋正泛著詭異青光。
"不想死就裝暈。"低啞男聲貼著耳際響起時,寒酥的銀簪已抵住他腰腹命門。
后頸傳來恰到好處的鈍痛,她順勢倒入滿地殘紅,袖中暗藏的鶴頂紅瓷瓶悄然滾落。
"留活口!"刺客首領的彎刀劈開轎頂,卻在看見男人面容時瞳孔驟縮。
寒酥透過染血的睫羽,望見那人用劍尖挑起合巹酒盞的碎片,琥珀酒液正嘶嘶腐蝕著青磚。
遠處禮官撕心裂肺的呼喊刺破夜空:"快稟圣上!
鎮北王世子遇刺——".....寒酥伏在尸堆中屏息,忽然瞥見那刺客首領扯開衣襟。
燭火映出他心口猙獰的狼首刺青——這正是三年前血洗她生母故里的北狄死士標記。
染血的合巹酒順著磚縫蜿蜒至她唇畔,卻在觸及舌尖時化作灼痛。寒酥猛地攥緊袖中銀簪,
那嵌著藍寶石的簪頭機關里,分明藏著相同的狼首圖騰。"找到你了。
"帶繭的指腹突然扣住她手腕,本該"昏迷"的蕭霽正似笑非笑望著她。
男人指尖捻著從她袖中掉落的鶴頂紅瓷瓶,
瓶底朱砂寫著個"璃"字——正是她那病重嫡姐的閨名。遠處傳來更鼓聲,
子時的雪落在寒酥染血的嫁衣上。她望著蕭霽腰間晃動的龍紋玉玨,
窗外聽見的私語:"那世子早該是個死人......"2 暗香浮影雪粒子砸在琉璃窗上,
沈寒酥在濃郁的沉香味中蘇醒。
腕間金鑲玉纏絲鐲叮當作響——這分明是嫡姐及笄時御賜的首飾。"姑娘醒了?
" 老嬤嬤布滿褐斑的臉突然貼近,手中銀針正挑著她嫁衣前襟,"老奴這就給姑娘驗身。
"寒酥猛然扣住對方手腕,卻見鎏金纏枝燭臺上刻著鎮北王府徽記。昨夜血色婚宴歷歷在目,
她竟被直接帶入了王府內院。"放肆!"嬤嬤袖中突然抖出銀鎖鏈,"世子遇刺昏迷,
圣上下旨徹查昨夜在場人等..."話音未落,寒酥反手將人按在妝臺前,
銅鏡映出嬤嬤后頸的朱砂痣——與三日前溺斃在尚書府荷塘的劉乳娘位置分毫不差。
窗外忽有竹笛聲破空,嬤嬤眼神驟變,竟咬碎毒囊自絕。黑血濺上寒酥半褪的嫁衣,
在鸞鳳補子上蝕出星點孔洞。"好一招金蟬脫殼。" 玄色大氅挾著風雪卷入室內,
蕭霽蒼白的指尖把玩著染血的鶴頂紅瓷瓶。他頸間纏著紗布,
卻將匕首抵在寒酥腰窩:"沈玉璃可不會徒手折斷暗衛的脖子。
"寒酥被逼至沉香木多寶閣前,忽然握住蕭霽持刀的手按向自己心口。羊脂玉鐲磕在閣上,
暗格應聲彈開,露出半幅焦黃的《璇璣山河圖》。"世子要找的可是這個?
"她將圖紙貼近燭火,"三更天若不見我出府,這圖的灰燼就會飄滿朱雀大街。
"蕭霽低笑震得胸腔輕顫,忽然撕開她肩頭衣料。猙獰的狼首刺青赫然顯現,
卻比刺客身上的圖騰多出支穿心箭矢。"北狄狼女十六年前就該絕種了。
"他蘸著嬤嬤的黑血,在寒酥鎖骨畫下血色符咒,"沈尚書可知自己養了頭白眼狼?
"更鼓聲穿過雪幕,寒酥忽然嗅到蕭霽袖中熟悉的沉水香——與昨夜花轎中不同,
這香里混著生半夏的苦味。正是她每月被迫服下毒湯的解藥氣味。"姑娘請用藥。
" 侍女捧著鎏金藥盞跪在簾外。寒酥盯著湯藥中扭曲的倒影,
忽然瞥見蕭霽的身影映在西窗上。她假意失手打翻藥盞,
卻在瓷片中發現半枚玉鐲——與密室里機關殘缺處完全吻合。窗外梅枝突然折斷,
寒酥追至廊下,正見蕭霽在月門處與個戴帷帽的女子糾纏。夜風掀起白紗剎那,
露出張與她別無二致的臉——本該病重的沈玉璃眼角畫著泣血妝,
正將支淬毒金釵刺入蕭霽掌心。3 寒潭渡鶴沈寒酥追著那道酷似自己的身影躍過月門,
繡鞋卻踩中青苔滑入暗渠。刺骨寒潭水淹沒口鼻時,她看見岸上的"沈玉璃"撕開面皮,
露出眼角帶疤的真容——正是三年前將她推下懸崖的女殺手。
"咕嚕..."腰間突然被鐵鏈纏住,寒酥反手抽出簪中劍斬向黑影,
卻在削開對方蒙面布時愣住。蕭霽蒼白的面容近在咫尺,
他肩上舊傷滲出的血在寒潭暈成詭譎的曼陀羅花。"喀嗒。" 潭底機關突然轉動,
兩人被卷入旋渦。寒酥后背撞上白玉棺槨,
夜明珠冷光映出棺內女子面容——竟與她夢魘中出現的生母一模一樣,
只是那女子眉心點著北狄皇室獨有的赤金花鈿。
蕭霽的匕首抵住她咽喉:"令堂當年帶著《璇璣山河圖》叛逃時,可想過女兒會成為質子?
"他指尖捻著從棺中取出的青銅鑰匙,正是寒酥銀簪缺失的機關芯。
......寒酥將計就計貼近蕭霽耳畔:"世子既知我是質子,
可曾想過..."她突然咬破他染毒的指尖,"你每月初七心口劇痛,
并非舊傷而是中了我下的連心蠱。"潭水劇烈震蕩,盲眼老者搖著銅鈴駕龜而來。
龜甲上刻著寒酥剛在玉棺見過的讖語:"雙凰劫,龍紋滅,冰髓融盡狼煙起。
"老者空洞的眼窩轉向蕭霽:"殿下還記得永寧殿大火嗎?
當年老奴抱走的可不止一位皇子..."他突然將藥杵砸向寒酥,蕭霽揮劍格擋的剎那,
老者袖中射出金針挑開了寒酥的衣領。猙獰的狼首刺青旁,
赫然浮現出大虞皇室繼承人才有的朱砂守宮砂。"好個一石二鳥之計。"蕭拭著劍上血漬,
將青銅鑰匙插入寒酥頸鏈,"你以為沈尚書真不知你是前朝遺孤?他養著你,
不過是為了..."驚天爆炸聲突然響起,寒酥被氣浪掀出水面。對岸竹林里,
真正的沈玉璃正將火折子扔向嫁妝箱,箱中玄鐵密函在火光中顯出血字:"癸酉年臘月十七,
永寧殿換嬰案。"寒酥渾身劇震——那正是她的生辰八字。
4 金錯刀光沈寒酥浸在寒潭中的指尖發白,火光中的血字如毒蛇鉆進瞳孔。
嫁妝箱爆燃的瞬間,她袖中銀簪突然震顫,竟與蕭霽腰間玉玨發出共鳴之音。"小心!
"蕭霽撲來時,寒酥的簪尖已刺破他掌心。兩人血珠交融處騰起青煙,潭底玉棺突然洞開,
將她們吸入地宮甬道。夜明珠映出壁上浮屠繪,寒酥踉蹌著扶住巖壁,
卻按到個溫熱的機關——那鑲滿翡翠的暗格中,靜靜躺著把金錯刀。
刀身云雷紋間嵌著"永寧"二字,正是爆炸密函提及的年號。"放下!
"蕭霽劍鋒橫在她頸間,素來含笑的眼里翻涌殺意。寒酥卻將刀刃貼上心口,
金紋碰觸狼首刺青的剎那,地宮突然震動,壁畫上的佛陀盡數轉為羅剎相。
......寒酥反手扯開蕭霽衣襟,他心口猙獰的燒傷疤痕竟與金錯刀柄完全契合。
刀身忽然浮現血絲,交織成北狄文字:"雙生劫,冰髓解。
""原來你才是被換的..."寒酥話音未落,蕭霽突然咬破她指尖。血滴入刀柄凹槽,
地面轟然塌陷,露出下方冰窖中成排的琉璃棺——每具棺中都躺著與她們容貌相似的少女,
眉心點著赤金花鈿。侏儒匠人搖著銅鈴從暗門走出:"恭喜殿下找到最后一把鑰匙。
"他渾濁的眼珠轉向寒酥,"當年永寧殿換走的可不只嬰孩,
還有..."破空箭矢突然穿透匠人咽喉,沈玉璃執弩的身影出現在冰階上。
她頸間戴著與寒酥相同的狼首項圈,袖口卻繡著大虞皇室的龍紋。"我的好妹妹。
"沈玉璃的弩箭對準寒酥心口,"你以為尚書府為何獨留你性命?"她突然扯開衣襟,
心口赫然是完整的狼首刺青,"我們不過是養來血祭的..."蕭霽的金錯刀突然脫手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