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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的位置 : 靜閱文字網 > 最近更新 > 重生后,我拉著死對頭滅我全家_精選章節

    精選章節

    發表時間: 2025-06-01 14:45:04

    花轎顛得我腦漿都快晃出來了。紅彤彤的蓋頭底下,眼前一片模糊的喜慶色兒,

    悶得人喘不上氣。外頭吹吹打打,鑼鼓嗩吶震天響,活像要把人直接送走。

    送親的隊伍走得磨磨唧唧,轎夫腳步拖沓,透著一股子敷衍和不情愿。也對,

    堂堂京城第二美人柳如眉,嫁的只是個無權無勢、名聲稀爛的六皇子袁統,

    還是個上不得臺面的妾。這事兒擱誰看,都是鮮花插在了茅坑邊上——臭不可聞。

    外頭隱隱約約飄進來幾聲閑言碎語,聲音壓得低,卻像針一樣扎耳朵。“嘖嘖,柳家二小姐,

    可惜了這副好皮囊……”“可不是嘛!第二美人吶!怎么就…唉,給六殿下做小?

    聽說六殿下在簪花宴上,那眼睛跟鉤子似的,專往女眷堆里鉆,評頭論足,

    一點皇家體面都沒有!”“體面?他袁統幾時有過那玩意兒?吊兒郎當,正事不干,

    歪門邪道一把好手!柳家也是倒了血霉,攤上這么個主兒來提親,連個正妃位都撈不著,

    還是個妾!柳尚書那臉,聽說當場就綠了!”“噓…小聲點兒!再怎么說也是皇子!

    柳家能怎么辦?捏著鼻子認了唄!誰讓人家投了個好胎?”“唉,柳二小姐那性子,

    最是溫婉得體、識時務不過的,連句硬話都沒敢說吧?只能認命了唄……”認命?蓋頭底下,

    我的嘴角一點點勾了起來,越扯越大,幾乎咧到耳根,無聲地笑著。指甲狠狠掐進掌心,

    尖銳的刺痛感才勉強壓下那股從骨頭縫里鉆出來的、想要毀滅一切的冰冷恨意。溫婉得體?

    識時務?那是上輩子的事了。上輩子,我就是太溫婉,太識時務,

    太相信“家和萬事興”那套狗屁道理!像個提線木偶一樣,被所謂的家族榮耀捆著,

    被“第二美人”的虛名架著,規規矩矩嫁給了太子那個披著人皮的畜生做側妃。結果呢?

    換來的是什么?是太子妃陳青鳶那張永遠掛著溫良賢淑假笑的臉,

    和她一次次輕描淡寫卻毒如蛇蝎的算計!

    是父親柳成嚴和兄長柳明輝為了討好太子、鞏固柳家權勢,

    毫不猶豫地把我推出去頂罪、當替死鬼!最后,一杯毒酒,腸穿肚爛,

    痛不欲生地死在那個冰冷陰暗的冷宮角落。臨死前,我聽到了什么?是陳青鳶那個賤人,

    用她那把甜得發膩的嗓子,嬌滴滴地問太子:“殿下,您說,這京城第二美人,

    如今這副尊容,還算得上‘美’么?”還有太子那畜生,輕佻又鄙夷的嗤笑:“第二?呵,

    不過是些虛名。如今這副模樣,丟進亂葬崗都嫌臟了地方。青鳶,唯有你,

    才配得上這‘第一美人’,才配得上孤的皇后之位。”那聲音,像淬了冰的刀子,一刀一刀,

    把我上輩子那點可憐的念想和血肉,剮得干干凈凈!什么狗屁家族!什么狗屁父兄!

    什么狗屁美人虛名!全都是吸血的蛆蟲!是把我敲骨吸髓、踩著我尸骨往上爬的惡鬼!

    花轎猛地一晃,停了下來,差點把我甩出去。外面嘈雜的樂聲和人聲也停了,

    瞬間安靜得嚇人。“落——轎——!”一個尖細拖長的太監嗓門刺破了寂靜。到了。

    六皇子府,側門。妾嘛,自然沒資格走正門。轎簾被粗暴地掀開一角,

    一只屬于婆子的、粗壯的手伸了進來,毫不客氣地抓住我的胳膊,一股大力往外拖拽。

    “新娘子,下轎了!動作麻利點兒!別誤了吉時!”那力道又急又重,帶著一股子不耐煩,

    像是拖拽一件貨物。我被她拽得一個趔趄,差點一頭栽出轎門。蓋頭晃蕩著,

    眼前那一片晃動的紅色更加令人窒息。腳下虛浮,剛站穩,就聽見一個腳步聲由遠及近,

    帶著明顯的踉蹌和拖沓。一股濃烈到刺鼻的酒氣,混雜著某種劣質的脂粉香,

    劈頭蓋臉地熏了過來。“嗝……美人兒!老子的……嗝……第二美人兒!

    總算……總算抬進來了?” 聲音含混不清,舌頭像是被酒泡大了,黏黏糊糊。

    正是六皇子袁統。他一步三晃地走到我面前,

    那股子混雜著酒氣和脂粉的濁臭氣息幾乎噴在我的蓋頭上。他甚至沒等我站穩,

    一只帶著滾燙溫度、明顯不穩的手,就直接伸了過來,目標直指我頭上的紅蓋頭!

    “讓……讓老子瞧瞧!這京城第二……嗝……到底是個什么仙女兒模樣!

    值不值老子……老子費這么大勁兒弄回來!” 他嘿嘿笑著,帶著一股子急不可耐的猥瑣。

    那只手帶著汗濕的熱氣,眼看就要碰到蓋頭的邊緣。就在這瞬間——“啪!”一聲脆響,

    格外清晰。我猛地抬手,動作快得像一道閃電,精準地、狠狠地打在了他伸過來的手腕上!

    力道之大,讓醉醺醺的袁統“嗷”地一聲痛呼,整個人都往后踉蹌了一大步,

    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嘶——!你他娘的……” 他捂著手腕,酒似乎都醒了兩分,

    又驚又怒地瞪著我蓋頭的方向,大概是想罵人。周圍瞬間死寂一片。

    剛才還嗡嗡作響的竊竊私語、婆子催促的吆喝、甚至風吹過燈籠的細微聲響,全都消失了。

    空氣像是凝固的冰坨子,沉重地壓在每個人頭頂。所有人,包括那個拽我的婆子,

    全都僵住了,眼珠子瞪得溜圓,活像見了鬼。一個剛進門、身份低微的妾室,

    在眾目睽睽之下,給了六皇子一巴掌?!這柳二小姐……瘋了不成?!

    她不是全京城最識時務、最溫婉得體的大家閨秀嗎?!蓋頭底下,

    我緩緩地、慢慢地放下了那只打人的手。掌心還殘留著拍擊他手腕骨頭的微麻感,

    以及……一絲奇異的、解恨的快意。

    我甚至能想象到袁統此刻那張驚怒交加、可能還有點懵的臉。沒有預想中的慌亂和求饒。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我反而向前走了一小步。隔著那層薄薄的紅綢,

    仿佛能感受到袁統身上那股灼熱又混亂的氣息。然后,

    一個清晰、冷靜、甚至帶著點奇異的、刻意放緩的溫柔腔調,

    從蓋頭底下穩穩地飄了出來:“殿下,妾身……失禮了。”聲音不大,

    卻像一顆石子投進死水潭,激起了所有人心里更大的驚濤駭浪。“只是……這蓋頭,

    ” 我微微側了側頭,那紅綢隨著動作輕輕晃動,“按規矩,該是殿下親手在洞房里揭開的,

    才算是禮成,才顯得……鄭重,不是嗎?”尾音輕輕上揚,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暗示和鉤子。

    “若是此刻揭了,傳出去,旁人豈不是要笑話殿下……太心急了些?

    連這點子規矩……都不顧了?”我頓了頓,讓那點“心急”的暗示在他腦子里盤旋了一下。

    “妾身……日后可是殿下的人了。臉面,就是殿下的臉面。殿下……您說呢?”這一番話,

    軟中帶硬,綿里藏針。先是干脆利落地承認“失禮”,堵住他發作的由頭。

    然后立刻搬出“規矩”這面大旗,暗示他此刻的行為才是不合禮數、有損皇家體面。

    最后再把自己和他捆綁在一起,用“臉面”說事,點出他若執意胡來,丟的也是他自己的臉。

    有理有據,還顯得……特別“為他著想”。死寂。更深的死寂。

    我甚至能聽到旁邊婆子粗重的、壓抑的呼吸聲。蓋頭外面,袁統捂著手腕,半天沒吭聲。

    那股子暴怒的、想殺人的氣息似乎凝滯了一下,被什么東西硬生生堵了回去。

    他大概在死死盯著我,隔著紅綢,

    我都能感覺到那道目光的驚疑不定和重新燃起的、更加濃厚的……興味。

    過了足足有七八個呼吸那么漫長,才聽到他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哼笑。

    那笑聲里沒了剛才的暴怒,反而透著一股子被挑起了興趣的玩味,

    像毒蛇發現了更有趣的獵物。“呵……有意思。” 他含糊地嘟囔了一句,聲音不高,

    但那股子陰冷的探究感卻清晰地透了出來。“規矩?臉面?行……行啊!

    ”他猛地提高了點嗓門,帶著一種刻意的、夸張的醉態,

    對著周圍僵立的下人們吼道:“都聾了?!沒聽見柳姨娘的話嗎?!扶好了!

    給老子……好好送進去!等老子……嗝……親自去洞房里揭蓋頭!好好……‘鄭重’地揭!

    ”最后兩個字,他咬得格外重,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黏膩的期待。“是!是!殿下!

    ” 旁邊的婆子丫鬟如夢初醒,慌忙應聲,聲音都在發抖。剛才拽我的那只手,

    此刻小心翼翼地、帶著十二萬分的敬畏和恐懼,輕輕扶住了我的胳膊肘,

    動作輕柔得像是捧著什么易碎的琉璃盞。“柳……柳姨娘,您……您小心腳下,

    奴婢扶您進去。”我被她們幾乎是簇擁著,或者說,是小心翼翼地“押送”著,

    走進了六皇子府的側門。身后,袁統那混雜著酒氣、脂粉氣和濃濃興味的目光,

    一直粘在我的背上,如芒在背,冰冷又滾燙。很好。第一步,沒按上輩子的劇本走。上輩子,

    我忍氣吞聲,任由他在門口就掀了蓋頭,像打量貨物一樣肆意點評,

    引來一片哄笑和更深的鄙夷。那屈辱,至今想起都讓我胃里翻騰。這一次,巴掌打了,

    規矩立了,還成功勾起了這條毒蛇的興趣。混亂的喧囂被厚重的門扉隔絕在外。

    我被兩個手腳發軟的丫鬟一左一右“攙扶”著,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皇子府的回廊里。

    空氣里彌漫著一種陳舊的、混雜著灰塵和淡淡霉味的氣息,完全沒有新婚的喜慶,

    反而透著一股子破敗的冷清。廊下的紅燈籠光線昏暗,勉強照亮腳下坑洼不平的青石板路。

    “柳……柳姨娘,新房就在前頭了。” 左邊一個圓臉的小丫鬟,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眼睛都不敢抬,只盯著自己的腳尖。右邊那個瘦高點的,更是大氣不敢出,

    扶著我胳膊的手僵硬得像塊木頭。顯然,門口那一巴掌的余威猶在。我沒應聲,

    任由她們把我帶進一個勉強算得上“新房”的屋子。地方不算小,但陳設簡陋得可憐。

    一張掛著半舊紅帳的拔步床算是最大的物件,旁邊一張掉漆的圓桌,幾把凳子,

    一個半空的梳妝臺。窗戶紙有些地方都破了洞,夜風嗚嗚地灌進來,

    吹得桌上兩根手腕粗的紅燭火苗瘋狂搖曳,在墻壁上投下巨大而扭曲的影子,

    像張牙舞爪的鬼魅。空氣里彌漫著一股廉價的、有些嗆人的熏香味道,

    試圖掩蓋這屋子的陳舊和冷清,卻更顯得欲蓋彌彰。

    “姨娘……您、您先坐著歇會兒……殿下……殿下他……” 圓臉丫鬟結結巴巴地說著,

    手忙腳亂地想扶我到床邊坐下。“出去。” 我打斷她,聲音不高,

    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冰冷。兩個丫鬟同時打了個哆嗦,驚恐地抬頭看我。“沒聽見?

    ” 我微微側過臉,蓋頭的流蘇輕輕晃動,映著燭光,在她們眼里大概像某種不詳的預兆。

    “還是說,你們想留在這里,看看殿下待會兒是怎么‘鄭重’地揭蓋頭的?”最后幾個字,

    我刻意放緩了語調,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寒意。“不敢!奴婢不敢!” 兩人嚇得魂飛魄散,

    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了個頭,連滾帶爬地退了出去,還哆哆嗦嗦地帶上了房門。

    “咔噠”一聲輕響,門關上了。世界徹底安靜下來。只剩下燭火嗶剝的燃燒聲,

    和窗外呼嘯的夜風。我依舊站著,沒有去碰那冰冷的床沿。蓋頭底下的空間狹小憋悶,

    眼前只有一片晃動的、令人心煩的暗紅。腦子里卻像燒開了的水,無數前世的畫面瘋狂翻涌,

    夾雜著刻骨的恨意和冰冷徹骨的算計。時間一點點流逝。不知過了多久,

    久到桌上的紅燭都短了一大截,蠟淚堆得像丑陋的小山。終于——“哐當!

    ”房門被一股大力猛地踹開!力道之大,震得門框都在呻吟。濃烈到令人作嘔的酒氣,

    混雜著更濃郁的、劣質的脂粉香,像一股污濁的浪潮,瞬間席卷了整個房間。

    袁統高大的身影堵在門口,搖搖晃晃,眼神渾濁,臉上還帶著不正常的紅暈,

    顯然在外面又灌了不少黃湯。他一步三晃地走進來,反腳踢上了房門,

    發出“砰”的一聲悶響。“美……美人兒!等急了吧?” 他咧著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齒,

    笑容帶著毫不掩飾的、赤裸裸的欲望和征服欲。那目光像帶著鉤子,隔著紅蓋頭,

    似乎都能感覺到他在我身上逡巡。“讓老子好好看看……嗝……看看你這朵帶刺兒的野花兒!

    ”他踉蹌著逼近,那股混雜著酒臭和脂粉的氣息撲面而來,幾乎讓人窒息。

    帶著滾燙溫度的手,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蠻橫和急色,再次伸向我的蓋頭!這一次,

    速度更快,更直接!紅綢被猛地掀起,粗暴地扯落!眼前驟然一亮,刺得我微微瞇了下眼。

    搖曳的燭光下,袁統那張因醉酒和某種亢奮而顯得通紅、帶著幾分猙獰的臉,

    清晰地暴露在我眼前。渾濁的眼睛里充滿了毫不掩飾的驚艷、占有欲,

    以及……被我之前那一巴掌挑起的、更深的征服欲和掠奪的快感。“好!好!

    不愧是……嗝……京城第二!” 他噴著酒氣,目光像黏膩的舌頭,

    在我臉上、頸間貪婪地舔舐著,嘴里嘖嘖有聲。“這小臉兒……這身段兒……值!

    真他娘的值!來!讓老子……”他迫不及待地張開雙臂,帶著一股腥風,就要朝我撲抱過來,

    像餓狼撲向到嘴的獵物!

    就在他肥胖油膩的手指即將碰到我肩膀的前一剎那——我猛地后退一步!動作干脆利落,

    帶著一種刻意的疏離和冰冷。袁統抱了個空,龐大的身軀因為慣性又往前沖了小半步才站穩。

    他臉上的淫笑瞬間僵住,被一種錯愕和迅速升騰的怒火取代。

    “你他娘的……” 他瞪著通紅的眼,張嘴就要怒罵。“殿下!”我驟然抬高聲音,

    清亮、冷靜,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瞬間蓋過了他即將出口的污言穢語。

    袁統被這突如其來的、帶著命令口吻的稱呼弄得一愣,到了嘴邊的臟話硬生生卡住了。

    我挺直了脊背,毫無畏懼地迎上他那雙因憤怒和酒精而布滿血絲的眼睛。

    臉上沒有任何新嫁娘的羞澀或恐懼,只有一片冰封般的平靜,眼底深處,

    是毫不掩飾的、淬了毒的冷意。我看著他,一字一頓,清晰無比地說道:“殿下,良宵苦短,

    何必急著行這些俗禮?”我的聲音在寂靜的新房里回蕩,每一個字都像冰珠子砸在青石板上。

    袁統那張因醉酒和欲念漲紅的臉,瞬間像被凍住了一樣,猙獰的表情僵在臉上,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度的錯愕和荒謬感。他大概活了二十多年,

    從沒想過會在自己的“洞房花燭夜”,被一個新納的、本該瑟瑟發抖任他予取予求的妾室,

    用這種命令般的、帶著審判意味的冰冷眼神看著。

    “你……” 他喉嚨里發出一個模糊的音節,像是被噎住了。

    那雙渾濁充血的眼睛死死瞪著我,里面的征服欲被一種更原始、更兇戾的暴怒取代,

    仿佛下一刻就要撲上來掐死我。“俗禮?” 他像是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從牙縫里擠出這兩個字,帶著濃重的嘲諷和壓抑的怒火,“柳如眉,

    你他娘的跟老子講‘俗禮’?剛才在門口打老子的膽子呢?現在裝什么貞潔烈女?!

    ” 他猛地往前逼近一步,那股混雜著酒臭和脂粉的濁氣再次撲面而來,熏得人頭暈。

    “老子告訴你!進了這個門,你就是老子的人!老子想怎么著就怎么著!

    輪得到你……”“殿下!”我再次打斷他,聲音比剛才更高,更銳利,像一把薄薄的冰刃,

    瞬間割裂了他暴躁的咆哮。“您就只想當個窩囊廢嗎?!”“窩囊廢”三個字,

    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袁統的神經上!他臉上的暴怒猛地一窒,瞳孔驟然收縮,

    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議、最不可饒恕的侮辱。那張醉醺醺的臉瞬間扭曲起來,

    肌肉抽搐,一股駭人的戾氣從他身上猛地爆發出來!“你、說、什、么?!

    ” 他幾乎是從喉嚨深處嘶吼出來,每一個字都帶著血腥味。高大的身軀繃緊了,

    像一頭被徹底激怒、隨時準備撕碎獵物的野獸。他猛地揚起手,蒲扇般的大掌帶著風聲,

    眼看就要朝我的臉狠狠摑下來!勁風撲面,帶著濃重的殺意!這一巴掌要是打實了,

    恐怕能直接打掉我半條命。但我沒動。甚至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只是死死地盯著他揚起的手掌,盯著他那雙被怒火和屈辱燒得通紅的眼睛。身體站得筆直,

    像一桿插在寒冰中的標槍。“我說,” 在他手掌即將落下的瞬間,我再次開口,語速極快,

    聲音卻異常平穩,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直刺他的耳膜,“殿下您,堂堂皇子,

    難道就甘心一輩子被人戳著脊梁骨,

    罵您是個只會鉆女眷堆、強搶民女、爛泥扶不上墻的窩囊廢?!

    ”“難道就甘心看著太子穩坐東宮,受盡百官擁戴,而您,只能像陰溝里的老鼠,

    靠著父皇那點可憐的施舍,在這破敗府邸里醉生夢死,連娶個心儀的女人,都只能靠強搶,

    還只配納個妾?!”“難道您就一點不想……把這京城的天,徹底翻過來?!”最后一句,

    我幾乎是壓低了聲音吼出來的,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瘋狂和力量!袁統揚起的手,

    硬生生僵在了半空!距離我的臉頰,只有不到一寸的距離。

    那狂暴的勁風甚至吹起了我鬢邊的幾縷發絲。他臉上的暴怒像潮水般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度的震驚和難以置信。那雙被酒氣熏得渾濁的眼睛,

    此刻死死地、一瞬不瞬地盯著我,里面翻涌著驚濤駭浪。憤怒、屈辱、被戳中痛處的狂躁,

    一絲……被那瘋狂的“翻過天來”所勾起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深埋在骨子里的野望!

    時間仿佛凝固了。只有桌上紅燭的火焰在瘋狂跳動,映照著我們兩人僵持的身影。

    他粗重的呼吸聲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像拉破的風箱。半晌。

    那只懸在半空的、帶著能輕易打死人力量的手掌,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極其復雜的僵硬感,

    一點一點地放了下來。他依舊死死地盯著我,眼神像毒蛇的信子,冰冷、探究,

    帶著一種全新的、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我的審視。“柳……如……眉……” 他開口,

    聲音嘶啞得厲害,帶著濃重的酒氣,卻沒了之前的暴戾,

    反而透著一股陰沉的、令人心悸的冷靜,“你到底……想說什么?”他向前一步,

    高大的身影幾乎將我完全籠罩在他投下的陰影里。那股濃烈的壓迫感,幾乎讓人窒息。

    我仰著頭,毫不退縮地迎視著他,

    清晰地看到他眼底深處那被酒精和怒火掩蓋的、屬于皇子的、近乎本能的警惕和算計。成了。

    這條毒蛇的七寸,被我精準地踩住了。“我想說什么?” 我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抹冰冷到近乎殘忍的笑意,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清晰,像淬了毒的冰針,

    直刺他的耳膜:“殿下,想不想玩一把大的?”我故意停頓了一下,

    讓這充滿誘惑和危險的問句,在他被酒精浸泡的腦子里盤旋發酵。

    看著他瞳孔深處那絲被強行壓下的野望開始不安分地跳動。然后,我清晰地、一字一頓地,

    吐出那個足以讓任何正常人魂飛魄散的提議:“比如……”“殺光我全家?

    ”話音落下的瞬間,整個新房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死寂。連窗外呼嘯的風聲,

    都仿佛在這一刻消失了。

    袁統臉上所有的表情——憤怒、震驚、探究、醉意——都在瞬間凝固、碎裂,

    然后被一種純粹的、赤裸裸的驚駭所取代!他的眼睛猛地瞪大到了極限,

    眼珠子幾乎要凸出來,死死地、難以置信地盯著我。嘴巴微微張開,

    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嚨,發不出任何聲音。那表情,活像白日里撞見了索命的厲鬼,

    或者聽到了這世上最荒誕、最恐怖、最不可理喻的瘋話!時間仿佛被拉長,

    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難熬。燭火嗶剝地爆出一個小小的燈花,

    細微的聲響在這死寂中卻顯得格外刺耳。

    終于——“哈……哈哈……” 一聲極其短促、極其干澀的笑聲,從袁統喉嚨里擠了出來。

    那笑聲聽起來更像是被什么東西嗆到了氣管,充滿了驚魂未定和極度的荒謬感。

    他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這個頂著“京城第二美人”名頭、剛剛被他強納為妾的女人。

    那目光,不再是看玩物,不再是看獵物,

    而是像在看一個從九幽地獄爬出來的、披著人皮的怪物!驚駭如同潮水般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更沉、更令人毛骨悚然的……興奮!一種找到了同類,

    找到了絕世兇器的狂喜!他那雙因為醉酒而渾濁的眼睛,此刻竟迸發出一種令人心悸的光芒,

    亮得嚇人,像暗夜里發現寶藏的餓狼!“柳如眉……” 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

    聲音嘶啞,帶著一種奇異的、壓抑不住的顫抖和亢奮,

    “你……你他娘的……”他猛地向前一步,巨大的陰影再次將我完全籠罩。

    那股濃烈的酒氣和壓迫感幾乎讓人窒息。但他沒有動手,只是俯下身,

    那張帶著猙獰疤痕和扭曲興奮的臉湊得極近,渾濁的呼吸噴在我的臉上。“……夠毒!

    ” 他幾乎是咬著牙,從齒縫里擠出這兩個字,

    每一個音節都帶著一種發現稀世珍寶般的狂喜。他的嘴角咧開一個巨大的、扭曲的弧度,

    露出森白的牙齒,那笑容里沒有半點溫度,只有純粹的、令人膽寒的惡意和欣賞。

    “老子就喜歡你這股子狠勁兒!夠勁!夠味兒!” 他猛地直起身,

    發出一陣更加響亮、更加癲狂的大笑,“哈哈哈!殺你全家?好!好得很!這主意……絕了!

    ”他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眼睛里的光幾乎要燃燒起來。

    “老子早就看柳成嚴那個老匹夫不順眼了!仗著手里捏著點兵權,仗著是太子的老丈人,

    在朝堂上指手畫腳,連父皇都讓他三分!還有你那個好大哥柳明輝,裝得人模狗樣,

    背地里男盜女娼的玩意兒,看著就他娘的惡心!”他興奮地來回踱了兩步,

    像一頭被血腥味刺激得躁動不安的困獸。“柳如眉,老子真沒想到啊!你這小娘皮,

    看著柔柔弱弱、規規矩矩的,心腸比老子還黑!還狠!連自己親爹親哥都下得去手?

    ” 他猛地停在我面前,那雙燃燒著惡意的眼睛死死鎖住我,“為什么?”最后三個字,

    他問得極慢,帶著濃重的探究和審視,像要剝開我的皮囊,看看里面到底藏著什么。為什么?

    蓋頭早已掀開,燭光清晰地映照著我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我沒有躲閃,

    任由他那毒蛇般的目光在我臉上逡巡。為什么?前世那杯毒酒穿腸爛肚的劇痛,

    太子和陳青鳶那對狗男女冰冷惡毒的嘲笑,

    長為了保全家族毫不猶豫將我推出去頂罪時那冷漠絕情的眼神……無數畫面在眼前瘋狂閃回,

    最終化為眼底深處一片凍結的、燃燒著幽冥之火的冰原。我緩緩抬起眼,迎著他審視的目光,

    扯出一個沒有任何溫度、甚至帶著一絲詭異愉悅的淺笑。“為什么?”我的聲音很輕,

    像情人間的呢喃,卻冷得掉冰渣。“因為他們該死啊,殿下。”“他們不死,我就得死。

    ”袁統那雙被酒氣和惡意燒得通紅的眼睛,像兩盞在幽冥中點燃的鬼火,死死釘在我臉上。

    他剛才那癲狂的興奮勁兒還沒完全褪去,嘴角咧著,露出森白的牙,

    但眼底深處那點屬于皇子的、本能的警惕和算計,卻如同冰層下的暗流,重新翻涌上來。

    “因為他們該死?”他重復了一遍我的話,聲音嘶啞,帶著濃重的探究,

    像毒蛇在獵物身上尋找下口的位置。“柳如眉,你這話……老子聽著怎么這么痛快,

    又他媽這么瘆得慌?”他往前又湊了半步,

    那股混雜著劣質脂粉和隔夜酒氣的味道幾乎要鉆進我的肺里。他伸出手,

    粗糲的、帶著薄繭的手指,沒有碰我的臉,卻帶著一種審視貨物的輕佻,

    用指背極其緩慢地、幾乎帶著褻玩意味地,蹭過我鬢邊垂落的一縷發絲。“說說,

    ”他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黏膩的、令人作嘔的誘惑,“怎么個該死法?讓老子聽聽,

    你這顆漂亮腦袋瓜里,都裝著些什么……要人命的玩意兒?”他的指尖,

    有意無意地劃過我的耳廓,激起一陣冰冷的戰栗。我強壓下胃里翻騰的惡心感,

    身體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但臉上依舊是一片冰封的平靜,甚至在他指尖觸碰的瞬間,

    連睫毛都沒有顫動一下。“殿下,”我開口,聲音清凌凌的,像冰泉擊石,

    瞬間驅散了那點曖昧粘稠的空氣,“柳家,是太子的錢袋子,是太子的馬前卒,

    更是太子登基后,最鋒利的那把刀。”袁統的手指頓住了,停在我耳側,那雙渾濁的眼睛里,

    暴戾和欲望被一層更深的陰鷙取代。“柳成嚴,兵部尚書,手握京畿三衛部分兵權,

    雖不是全部,卻卡著京城的咽喉要道。他手下那些門生故舊,

    像藤蔓一樣纏在軍中各處關節上。”我語速平穩,像是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實,

    只有眼底深處凍結的火焰在無聲燃燒。“太子一旦登基,這把刀第一個要砍的,會是誰?

    ”袁統的眼神驟然一縮,像被針扎了一下。他猛地收回手,臉上的輕佻消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戳中心事的陰冷和戾氣。他當然知道!父皇在時,

    太子尚且需要維持兄友弟恭的假象,一旦那老東西蹬了腿,他這個礙眼的、名聲稀爛的弟弟,

    就是第一個被清算的對象!柳家,就是太子手里那把最趁手的剔骨刀!“再說我那位好兄長,

    柳明輝。”我的聲音里滲出一絲刻骨的譏諷,“戶部左侍郎,管著天下錢糧轉運的一個肥缺。

    殿下以為,太子這些年招兵買馬、籠絡朝臣、甚至暗中打造兵甲器械的巨額開銷,

    銀子都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柳明輝的手,伸得比殿下想的……要長得多,也要臟得多。

    ”袁統的呼吸明顯粗重了幾分,胸膛起伏著。他雖然混賬,但生在皇家,

    對這些陰私勾當的嗅覺比狗還靈。柳明輝在戶部,簡直就是太子的一條忠犬,指哪咬哪,

    這些年不知道替太子侵吞了多少國庫銀子,又轉手洗得干干凈凈!

    他袁統想搞點自己的小金庫都費勁巴拉,柳家父子卻富得流油!

    “至于我……”我微微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恨意,“柳家二小姐,京城第二美人。殿下以為,他們費心養我這么大,

    就是為了讓我……嫁給您做個上不得臺面的妾?”我抬起眼,直直看向袁統,

    唇角勾起一個冰冷又絕望的弧度:“不,殿下。我本來,是太子預定好的側妃人選。

    一顆棋子,一個玩物,

    一個用來在必要時刻……替太子妃擋災、替柳家頂罪的‘第二美人’罷了。

    一旦我失去了價值,或者礙了他們的路……”我的聲音頓了頓,

    仿佛還能嘗到前世那杯毒酒穿腸爛肚的劇痛,那冰冷和絕望深入骨髓。“……一杯毒酒,

    或者三尺白綾,就是我的歸宿。死得無聲無息,甚至比不上東宮一條看門狗的死,

    能濺起的水花大。”房間里只剩下燭火嗶剝的燃燒聲。袁統臉上的表情徹底凝固了。

    他看著我,像是第一次真正認識眼前這個女人。那張足以傾城的臉上,此刻沒有任何淚痕,

    沒有任何軟弱,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原,冰原之下,是足以焚毀一切的幽冥之火。

    他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發出一個干澀的聲響。“所以……”他開口,聲音嘶啞得厲害,

    帶著一種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被這巨大恨意和冰冷計劃所震撼的動搖,

    “你要殺他們……是為了……活命?”“活命?”我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那冰冷的唇角弧度拉得更大,眼底卻是一片荒蕪的死寂,“殿下,您覺得,

    被自己血脈相連的至親,像對待垃圾一樣算計、利用、最后拋棄……這樣的人,

    還算是‘活’著嗎?”我的目光掃過這簡陋破敗的新房,

    掃過窗外那片象征著禁錮的皇子府高墻,最終落回袁統那張因震驚而顯得有些空白的臉上。

    “我嫁進這六皇子府,踏進這道側門,柳如眉就已經死了。”我的聲音很輕,

    卻像淬了劇毒的針,狠狠扎進空氣里,“活下來的,只是一個披著人皮,

    從地獄爬回來的惡鬼。”“這惡鬼唯一想做的,”我向前一步,逼近袁統,

    幾乎能感受到他驟然繃緊的身體和紊亂的呼吸,

    “就是拉著所有把我推下去的人……一起下去!”“柳成嚴,柳明輝,陳青鳶,

    太子袁徹……一個都跑不了!”每一個名字,都裹挾著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

    砸在袁統的心口。他的瞳孔劇烈收縮,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臉,美麗絕倫,卻毫無生氣,只有眼底那兩點幽火在瘋狂跳動,

    帶著一種同歸于盡的決絕和……令人心悸的誘惑。這誘惑,不是美色,是復仇!是毀滅!

    是把他最痛恨的那些人,一起拖入深淵的機會!他猛地吸了一口氣,胸膛劇烈起伏,

    像是溺水的人終于抓住了浮木。他眼底最后那點猶豫和震驚,

    被一種同樣瘋狂、同樣嗜血的興奮徹底點燃!“好!”他低吼一聲,像野獸的咆哮,

    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狠厲,“好一個惡鬼!好一個……拉所有人下去!

    ”他臉上那點醉態徹底消失無蹤,只剩下屬于掠食者的兇光。他用力搓了把臉,

    像是要把最后一絲混沌搓掉。“柳如眉,老子承認,老子看走眼了!”他眼神灼灼地盯著我,

    帶著一種全新的、近乎狂熱的評估,“你這女人,夠毒!夠狠!夠瘋!比老子還瘋!

    ”他來回踱了兩步,腳步不再虛浮,

    反而帶著一種被巨大利益和危險同時刺激而生的亢奮和力量感。“你想怎么干?

    ”他猛地停住,轉身面對我,眼神銳利如刀,“殺光柳家?說得輕巧!

    柳成嚴那老匹夫是兵部尚書,柳明輝是戶部侍郎,背后還站著太子!動他們?

    就是動太子的根基!牽一發而動全身!搞不好,沒咬死他們,老子這點骨頭渣子先被啃光了!

    ”“根基?”我冷笑一聲,那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刺耳,“殿下,您覺得,

    柳家的根基,是什么?”袁統皺眉,下意識回答:“兵權?錢糧?太子的支持?”“不。

    ”我緩緩搖頭,目光幽深,“是‘干凈’。”袁統一愣。“柳成嚴標榜清廉剛正,

    柳明輝經營著謙謙君子的名聲,柳家更是以‘詩禮傳家’自詡,是清流文官的標桿之一。

    太子倚重他們,也正是看中他們在朝野的這份‘清譽’和‘根基’。”我語速不快,

    卻字字清晰,像一把解剖刀,精準地剝離著柳家光鮮的外衣,“可如果……這份‘干凈’,

    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骯臟的謊言呢?”袁統的眼睛猛地亮了起來,

    像黑暗中點燃的狼煙:“你是說……”“柳明輝在戶部,

    這些年替太子經手了多少見不得光的銀子?

    鹽鐵轉運、漕糧征收、地方賦稅……哪一處不是油水豐厚?哪一處沒有他做的手腳?

    殿下以為,他真是靠那點微薄的俸祿,就能在京城置辦下數座豪宅,養著幾十房美妾,

    揮金如土?”我語帶譏諷,“更別提,為了替太子養兵、打造軍械,他挪用的國庫銀兩,

    數目之大,足以讓他掉十次腦袋!”袁統呼吸急促起來,他當然知道這些貓膩,

    但苦于沒有確鑿證據,更無法撼動太子這棵大樹。柳明輝做事極為小心,賬目做得滴水不漏。

    “至于柳成嚴……”我眼底閃過一絲更深的寒意,“他那點兵權,看似緊要,實則虛浮。

    京畿三衛,真正能被他完全掌控的,不過是他嫡系的那一衛。其他兩衛的統領,

    一個是他當年在邊軍時的死對頭,另一個……則是太子的心腹,

    不過是暫時安插在他手下罷了。殿下以為,太子真的會完全信任一個手握重兵的臣子?

    ”袁統眼中精光爆閃!這些盤根錯節的勢力關系,他隱約知道一些,

    卻遠不如眼前這個女人剖析得如此清晰、致命!“還有,”我聲音壓得更低,

    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魔力,“柳成嚴當年在邊關,為了往上爬,為了軍功,做過些什么?

    殺良冒功?縱兵劫掠?甚至……為了掩蓋某個足以讓他身敗名裂的秘密,他手上染的血,

    恐怕比戰場上還多!這些污點,只要被翻出來,他苦心經營了一輩子的‘忠勇剛正’形象,

    瞬間就會崩塌!成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證據呢?!

    ”袁統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變調,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

    “柳如眉!光知道這些沒用!老子需要證據!鐵證!能把他們徹底釘死的鐵證!

    ”胳膊上傳來的劇痛讓我微微蹙眉,但我沒有掙扎,反而迎著他急切的目光,

    露出了一個冰冷而篤定的微笑。“證據?”我輕輕掙開他的手,揉了揉被他抓痛的地方,

    語氣帶著一絲奇異的、掌控一切的從容,“殿下,您忘了,我是誰?”袁統一怔。

    “我是柳家二小姐,柳如眉。”我看著他,一字一頓,“在柳家后院,生活了整整十七年。

    柳成嚴的書房重地,旁人進不去,但我,是他的‘好女兒’,

    偶爾進去請安、送碗參湯……有何不可?”“柳明輝的書房、臥房,戒備森嚴?

    但我是他‘親妹妹’,關心兄長身體,送些時令點心、新得的古籍孤本……又有何不妥?

    ”“至于那些陳年舊賬、邊關秘聞……”我的笑容加深,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了然,“殿下,

    這世上,哪有不透風的墻?哪有不留痕的罪?只要知道方向,總能找到些蛛絲馬跡。

    有些東西,或許就藏在柳家某個不起眼的角落,

    某個看似忠心耿耿、實則早已心懷怨恨的老仆手里……甚至,

    就在某些……被柳家‘遺忘’的故人墳前?”我每說一句,袁統眼中的光芒就熾熱一分。

    他看著我,像是在看一座挖掘不盡的寶藏,一個從天而降的致命武器!“好!好!好!

    ”他連說了三個好字,興奮得搓著手,在狹小的新房里來回踱步,像一頭嗅到血腥味的餓狼,

    “柳如眉!老子果然沒看錯你!你這腦子,比那些只會掉書袋的酸儒強一萬倍!

    ”他突然停住腳步,猛地轉身,眼中閃爍著瘋狂而貪婪的光芒:“那還等什么?你要什么?

    人手?銀子?還是……”他上下打量著我,目光在我身上逡巡,帶著一種評估價值的意味,

    “……需要老子給你點別的‘助力’?”那目光里的暗示,赤裸裸得令人作嘔。

    我心底冷笑一聲,面上卻依舊平靜無波:“殿下,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證據需要時間去找,

    去串聯。貿然動手,只會打草驚蛇,讓太子和柳家有了防備。”“當務之急,”我話鋒一轉,

    目光變得幽深,“是讓殿下您……先站穩腳跟,

    拿到一些……足以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的東西。”袁統眉頭一皺:“站穩腳跟?

    老子一個無權無勢的閑散皇子,拿什么站穩?拿什么讓他們不敢動?”“權柄。

    ”我吐出兩個字,“或者,是能制衡權柄的東西。”“比如?”他追問。

    “比如……”我微微傾身,聲音壓得只有我們兩人能聽見,“陛下。”袁統瞳孔猛地一縮!

    “陛下雖立了太子,但春秋正盛,身體……”我意味深長地停頓了一下,袁統自然明白,

    他那父皇,近年來身體確實不大爽利,疑心病也越發重了。“陛下最忌諱什么?

    殿下您難道不清楚?”“結黨營私!窺伺神器!”袁統脫口而出,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和忌憚。

    “沒錯。”我點頭,“太子勢大,柳家依附,這本就讓陛下心生忌憚。若是此時,

    有人能讓陛下‘意外’地發現,太子不僅結黨營私,

    其黨羽更是在暗中做著侵吞國帑、甚至……有擁兵自重之嫌呢?”“柳明輝的賬目,

    柳成嚴那點兵權……這些,不就是最好的引子嗎?”我循循善誘,“不需要直接證據,

    只需要一些捕風捉影的‘線索’,

    足以引起陛下疑心、讓陛下覺得太子和柳家‘不干凈’、‘不老實’的流言蜚語……就夠了。

    ”“陛下多疑,只要疑心的種子種下,自然會派人去查。查得越細,

    柳家露出的破綻就會越多!到時候……”我微微一笑,笑容冰冷如霜,“太子為了自保,

    會怎么做?是壯士斷腕,舍棄柳家?還是……與陛下心生嫌隙?”袁統的眼睛徹底亮了!

    像兩簇燃燒的鬼火!這計策太毒了!簡直是往陛下和太子之間,埋下了一根淬了劇毒的釘子!

    不費一兵一卒,就能讓太子黨內部先亂起來!他袁統,只需要在合適的時機,輕輕推一把,

    扇扇風點點火……“妙!太妙了!”袁統激動地一拍大腿,

    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欣賞和……占有欲。這個女人,簡直是上天賜給他的毒刃!

    “柳如眉!你他娘的真是個人才!老子撿到寶了!”他興奮地踱了兩步,猛地想起什么,

    又轉回頭,臉上帶著一絲急切的獰笑:“那老子現在該做什么?總不能干等著吧?

    ”“當然不能。”我淡淡道,“殿下現在要做的,是繼續當您的‘閑散’皇子,

    甚至……要當得更‘混賬’一些。”“嗯?”袁統一愣。“欺男霸女,斗雞走狗,醉生夢死。

    ”我一口氣說道,“怎么荒唐怎么來,怎么讓太子和陛下覺得您徹底爛泥扶不上墻,

    就怎么來。讓他們徹底放松對您的警惕,把您當成一個不值一提的廢物。

    ”袁統的臉瞬間黑了:“讓老子裝孫子?!”“小不忍則亂大謀,殿下。”我平靜地看著他,

    “只有讓他們徹底輕視您,您才能在最關鍵的時候,給他們最致命的一擊!想想看,

    當太子和柳家被那些‘流言’攪得焦頭爛額、自顧不暇時,

    誰會去防備一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廢物皇子呢?”袁統臉上的怒色漸漸褪去,

    被一種陰狠的算計取代。他琢磨著我的話,越想越覺得有理。裝孫子?

    只要能最后咬死那些看不起他的人,裝孫子算什么?!“行!”他咬了咬牙,眼中兇光閃爍,

    “老子忍!不就是裝廢物嗎?老子在行!”“還有,”我補充道,“殿下府上,

    也該清理清理了。您確定,現在這府里上上下下,沒有太子或者柳家的眼線?

    ”袁統臉色一沉,眼神瞬間變得陰鷙。他當然知道有!只是以前懶得管,或者說,沒能力管。

    “這事交給我。”我主動請纓,“一個剛進門、被殿下‘強搶’來、心懷怨恨的妾室,

    做點‘不懂規矩’、‘惹是生非’的事情,清理幾個不長眼的奴才……很合理,不是嗎?

    ”袁統看著我,那雙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除了暴戾、欲望和算計之外的,

    一絲真正的……信服。這個女人,心思縝密,手段狠辣,

    更懂得如何利用自身的優勢去達成目的!“好!”他重重地點頭,

    帶著一種豁出去、押上一切的決絕,“柳如眉,老子信你這一回!這盤棋,老子跟你下了!

    你要什么,盡管開口!老子豁出去了!”他伸出手,

    那只剛才差點扇到我臉上的、骨節粗大的手掌,此刻攤開在我面前,掌心向上。

    這不是求歡的手勢。這是一種同盟的邀請。一種魔鬼契約的締結。我看著那只手,

    掌心紋路深刻,帶著常年習武留下的薄繭,更沾染著無數看不見的污穢和血腥。

    沒有絲毫猶豫。我抬起自己纖細、白皙、屬于“大家閨秀”的手,穩穩地、用力地,

    握了上去!冰冷與滾燙相觸。柔弱與蠻橫相握。一個從地獄爬回來的復仇惡鬼。

    一個被逼到角落的嗜血兇獸。兩只手,在搖曳的燭光下,在象征喜慶實則冰冷的紅帳前,

    緊緊交握!沒有誓言,沒有溫情。只有一種冰冷的、帶著血腥味的默契,在無聲中達成。

    “成交,殿下。”我的聲音平靜無波。“合作愉快,老子的……毒美人兒!”袁統咧開嘴,

    露出一個猙獰又興奮的笑容,握著我手的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骨頭,

    宣告著一種殘酷的占有。他猛地松開手,像是完成了某種儀式,又恢復了那種混不吝的腔調,

    搓著手,眼神在我身上掃了一圈,帶著毫不掩飾的赤裸欲望:“嘿嘿,

    正事談完了……這春宵一刻……”“殿下,”我立刻后退一步,拉開了距離,

    臉上重新掛上那副冰封的面具,“證據和計劃,都需要時間。妾身……需要靜一靜,

    好好梳理一下思路。畢竟,柳家不是泥捏的。”我微微側身,做出送客的姿態:“殿下今夜,

    想必也乏了。不如……早些安歇?”袁統臉上的淫笑僵住了。他瞪著我,

    眼神里充滿了被拒絕的惱怒和一絲難以置信。他可是皇子!是他的妾!剛達成同盟,

    轉頭就把他往外趕?但看著眼前女人那雙毫無波瀾、只有一片冰冷算計的眼睛,

    那股邪火硬生生被壓了下去。他猛地想起剛才那番足以打敗朝堂的密謀,

    想起這女人腦子里那些要人命的毒計……眼前的這點美色,似乎……暫時也沒那么香了。

    “哼!”他重重地哼了一聲,帶著一種憋屈的惱怒,又像是給自己找臺階下,“行!行!

    老子懂!心狠手辣的女人,腦子都在算計上!沒勁兒!”他煩躁地揮揮手,

    像是驅趕蒼蠅:“老子走!省得礙著你柳大謀士的眼!” 說著,他一步三晃,

    帶著滿身酒氣和被強行壓下的欲火,罵罵咧咧地摔門而去。“砰!” 房門被他甩得震天響。

    震耳的關門聲之后,是死一般的寂靜。房間里只剩下我一個人。桌上那兩根粗大的紅燭,

    已經燃燒了大半,蠟淚堆積如山,像凝固的血塊。燭火被關門帶起的風吹得瘋狂搖曳,

    在墻壁上投下我巨大而扭曲的影子,張牙舞爪,如同真正的惡鬼。

    空氣中還殘留著袁統身上那股令人作嘔的酒氣和脂粉味。我緩緩抬起剛才和他交握的那只手。

    白皙的手背上,清晰地印著他用力握過的紅痕,隱隱作痛。我走到那半舊的梳妝臺前。

    銅鏡模糊,映出一張蒼白、美麗、卻毫無生氣的臉。只有那雙眼睛,深不見底,

    里面燃燒著冰冷的、足以焚毀一切的幽冥之火。指尖劃過冰冷的鏡面,

    觸碰到自己毫無溫度的皮膚。柳如眉……已經死了。活下來的,是復仇的惡鬼。第一步棋,

    落下了。柳家,太子,陳青鳶……我對著鏡中那個陌生的、眼底燃燒著地獄之火的倒影,

    無聲地、一字一頓地,用口型說道:“等著我。

    ”袁統那混賬玩意兒摔門而去的聲音還在廊下回蕩,震得窗紙都嗡嗡作響。

    那股子濃得化不開的酒氣和劣質脂粉味,卻像毒蛇一樣盤踞在簡陋的新房里,

    絲絲縷縷往人骨頭縫里鉆。我走到那扇被他甩得差點散架的破門前,指尖用力,

    將門栓重重插上。“咔噠。”一聲脆響,隔絕了外面那個荒唐又污穢的世界。

    后背抵著冰涼粗糙的門板,剛才繃緊的、像拉滿弓弦的神經,才一點點松懈下來。掌心黏膩,

    全是冷汗。低頭,右手背上那圈被袁統攥出來的紅痕,在燭光下格外刺眼,隱隱作痛。成了。

    第一步棋,落了子。這條毒蛇,暫時被拴住了。雖然拴繩的那只手,也同樣沾滿了毒液。

    我走到梳妝臺前。銅鏡昏黃,映出一張蒼白得沒有半點血色的臉。

    眉眼依舊是京城第二美人的精致輪廓,可鏡子里那雙眼睛……幽深,冰冷,

    空洞得像個深不見底的寒潭,只有潭底,燃燒著兩簇跳動的、名為“復仇”的幽冥鬼火。

    柳如眉,那個溫婉得體、識時務的柳家二小姐,在踏進六皇子府側門的那一刻,

    就已經被一杯毒酒,毒死在了前世的冷宮里。活下來的,是厲鬼。現在,厲鬼要開始索命了。

    * * *六皇子府的日子,比我想象的還要破敗和……混亂。袁統這廝,

    倒是把“裝廢物”的指令執行得一絲不茍,甚至變本加厲。

    他幾乎夜夜宿在府里那幾個妖妖嬈嬈、不知從哪個勾欄瓦舍弄來的侍妾屋里,縱情聲色,

    鬧騰得整個后院雞犬不寧。白天要么醉醺醺地睡到日上三竿,要么就帶著一群狐朋狗友,

    呼啦啦沖出府去,不是去斗雞走狗,就是去京郊的跑馬場撒野,

    偶爾還傳出點強買強賣、調戲良家女子的腌臜事。整個京城都在看六皇子府的笑話。

    太子那邊的人更是嗤之以鼻,徹底把袁統當成了爛泥里的臭蟲,連踩一腳都嫌臟了鞋底。

    柳家那邊,大概是覺得我這個“棄子”終于滾遠了,眼不見心不煩,更是半點音訊也無。

    這正是我要的。袁統在前院荒唐,我在后院“撒潑”。

    一個剛被“強搶”來、滿腹怨氣、又仗著幾分姿色想爭寵的“妒婦”,角色簡直量身定做。

    “啪!”清脆的耳光聲在略顯空曠的后院小廚房里炸響。

    一個穿著半舊綢衫、體態豐腴的管事婆子捂著臉,踉蹌著后退一步,難以置信地瞪著我,

    臉上迅速浮起五個清晰的指印。“柳、柳姨娘!您、您憑什么打人?!” 婆子又驚又怒,

    聲音尖利。我收回手,指尖還在微微發麻。臉上卻掛著一種混合著刻薄、委屈和跋扈的神情,

    聲音拔得又尖又高,足夠讓院子里其他探頭探腦的下人都聽見:“憑什么?

    就憑你克扣本姨娘的份例!就憑你這條看門狗,也敢對本姨娘指手畫腳?!

    ” 我指著灶臺上明顯分量不足、品相也差了一截的食材,“瞧瞧!瞧瞧這蔫了吧唧的菜!

    這不知道擱了幾天的肉!殿下昨兒還夸我新調的花露水味道好,今兒你們就敢這么作踐我?!

    打量著我娘家沒人撐腰了是不是?!”我越說越“激動”,眼圈都逼紅了,

    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猛地抄起旁邊案板上一把沾著菜葉的破蒲扇,

    劈頭蓋臉就往那婆子身上抽打過去!“哎喲!哎喲!姨娘饒命!饒命啊!

    ” 婆子沒想到我敢真動手,被打得抱頭鼠竄,狼狽不堪。“饒命?今日不扒下你一層皮,

    你就不知道這后院如今是誰說了算!” 我追打著,動作幅度極大,嘴里不依不饒,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李側妃的人!是太子妃塞進來的眼線!打量著我好欺負是不是?!

    我告訴你們!殿下現在最寵的就是我!你們這些狗東西,再敢怠慢,看我不稟告殿下,

    把你們一個個都發賣到煤窯里去!”“柳姨娘!您血口噴人!老奴冤枉啊!

    ” 婆子一邊躲一邊嚎。“冤枉?呸!” 我啐了一口,眼神卻像淬了冰的刀子,

    精準地掃過廚房角落里幾個縮著脖子、眼神閃爍的下人,“你們!還有你們!

    別以為縮著腦袋當鵪鶉我就不知道!這府里上上下下,吃里扒外的狗東西多著呢!

    都給本姨娘等著!有一個算一個,誰也別想跑!”這場鬧劇動靜極大,很快引來了后院管事。

    那是個油滑的中年太監,姓王,是宮里早年派出來的,臉上永遠掛著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哎喲喂,我的柳姨娘!您消消氣!消消氣!這大熱天的,動這么大肝火,

    傷了身子可怎么好?” 王管事小跑著過來,作勢要攔我,動作卻慢吞吞的,顯然在看戲。

    “王管事!你來得正好!” 我猛地停下手,氣喘吁吁,

    指著那被打得頭發散亂、涕淚橫流的婆子,“這個刁奴!克扣份例,以下犯上!

    分明是受人指使,存心要餓死我!你說,該當何罪?!”王管事綠豆眼滴溜溜一轉,

    在狼狽的婆子和我之間掃了個來回,臉上堆起更深的假笑:“哎喲,柳姨娘,您言重了!

    言重了!這劉婆子伺候不周,惹您不快,老奴定重重責罰!扣她三個月月錢!

    再讓她給您磕頭賠罪!” 他轉頭對那婆子喝道,“還不快滾過來給柳姨娘磕頭認錯!

    ”那劉婆子敢怒不敢言,只能憋屈地跪下來,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

    嘴里含糊不清地說著“姨娘饒命”。“哼!磕幾個頭就完了?” 我冷笑,不依不饒,

    “王管事,你少在這兒和稀泥!這婆子背后是誰指使的,你心里門兒清!

    今日不把這根毒刺拔了,難保明日還有張婆子李婆子!到時候,我倒是要去問問殿下,

    這府里,到底還有沒有規矩!殿下新納的妾,是不是連口熱乎飯都吃不上了?!

    ”我故意把“殿下”兩個字咬得極重,帶著赤裸裸的威脅。

    王管事臉上的假笑終于有點掛不住了。他當然知道袁統最近確實對我有幾分“新鮮勁兒”,

    雖然這新鮮勁兒來得莫名其妙。萬一這瘋女人真鬧到六殿下面前,

    以六殿下那喜怒無常的性子……王管事打了個寒顫。他眼神閃爍了一下,似乎在權衡。片刻,

    他臉上重新堆起諂媚的笑容,腰彎得更低了:“哎喲,柳姨娘息怒!您說得對!這等人,

    留在府里確實是個禍害!老奴這就稟明殿下,將這刁奴……逐出府去!永不再用!您看如何?

    ”“逐出去?” 我斜睨著他,眼神銳利,“王管事,你是不是覺得我傻?

    這種吃里扒外的眼線,只是逐出去?她轉頭就能去跟她的主子通風報信,繼續禍害殿下!

    依我看……”我故意拖長了調子,目光掃過廚房里噤若寒蟬的其他人,一字一頓,

    清晰無比地說道:“杖斃!”“杖斃”兩個字,像兩塊冰坨子砸在地上,

    瞬間讓整個廚房的溫度驟降!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連王管事都驚得眼皮直跳!

    那劉婆子更是嚇得魂飛魄散,癱軟在地,連哭嚎都忘了,只剩篩糠似的發抖。

    “柳、柳姨娘……這、這……” 王管事結巴了,杖斃一個管事婆子,這動靜太大了!

    而且這劉婆子背后確實有李側妃的影子,李側妃又隱隱連著東宮那邊……“怎么?

    王管事辦不到?” 我逼近一步,眼神冰冷如毒蛇,“還是說,你也跟她一樣,

    是別人安插進來的眼線?想護著她?”“不敢!老奴不敢!” 王管事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撲通一聲跪倒,“老奴對殿下忠心耿耿!日月可鑒!

    只是……只是這杖斃……”“沒什么好‘只是’的!” 我厲聲打斷他,

    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狠厲,“今日我柳如眉把話撂在這兒!這府里,容不下二心的奴才!

    誰再敢吃里扒外,窺探殿下行蹤,克扣主子份例,傳遞消息出去……這劉婆子,就是下場!

    王管事,你是殿下的人,還是……別人的人?你自己掂量清楚!”我死死盯著他,

    那目光里的殺意和瘋狂,讓久經世故的王管事都感到一陣寒意。他毫不懷疑,

    如果自己再敢推脫,眼前這個剛進門就敢扇皇子巴掌、現在又喊著要杖斃婆子的瘋女人,

    絕對敢把他也拉下水!這女人……是個瘋子!徹頭徹尾的瘋子!王管事心念電轉,

    瞬間有了決斷。他猛地一咬牙,對著門外幾個粗使的健壯婆子吼道:“還愣著干什么?!

    沒聽見柳姨娘的話嗎?!把這個克扣主子、以下犯上的刁奴拖下去!杖責!重責!

    給我往死里打!讓府里的人都看看,背主的下場!”“不!不要啊!王管事!柳姨娘饒命!

    饒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 劉婆子殺豬般的嚎叫瞬間響起,

    被兩個如狼似虎的婆子粗暴地拖了出去。求饒聲很快被堵住,

    只剩下沉悶的棍棒擊打在皮肉上的“噗噗”聲,以及壓抑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悶哼。那聲音,

    持續了很久。廚房內外,一片死寂。所有下人,包括王管事,都臉色煞白,大氣不敢出,

    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極致的恐懼,仿佛在看一個披著美人皮的羅剎。我面無表情地站在那里,

    聽著外面那象征著死亡和立威的沉悶聲響。空氣中似乎彌漫開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很好。

    殺雞儆猴。這第一只雞,宰得夠分量。王管事這條老狐貍,也該掂量清楚站哪邊了。

    府里的眼線,暫時能清理掉一批。* * *夜深人靜。袁統不知又醉倒在哪個溫柔鄉里。

    我住的這破敗小院,更是冷清得像座孤墳。桌上點著一盞如豆的油燈,光線昏暗。

    我坐在燈下,面前攤開幾張粗糙的草紙。紙上沒有字,

    只有一些看似雜亂無章的墨點、線條和幾個極其隱晦的符號。這是前世在冷宮里,

    跟一個因窺探宮廷秘聞而被毒啞的老宮女學的,一種幾乎失傳的暗語。用來傳遞消息,

    最是隱秘。指尖沾了點清水,在紙上特定的位置輕輕涂抹。很快,一些模糊的字跡顯現出來。

    是柳府里,一個叫“福伯”的老花匠,偷偷遞出來的消息。福伯是柳家的老人,

    當年受過我生母一點恩惠,一直記在心里。前世我被太子厭棄時,

    也只有他偷偷給我塞過兩個冷硬的饅頭。他是我埋在柳家唯一、也是最重要的一顆釘子。

    紙上信息很簡短,卻像淬了毒的針,刺得我眼底寒光閃爍:【三日后,戌時末,后角門。

    人至。】后面跟著一個極其潦草的符號,代表著——【賬】。賬!柳明輝的賬!

    那個足以讓他萬劫不復的、記錄著他替太子侵吞國庫、洗白臟銀的私賬!我猛地攥緊了拳頭,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終于……來了!強壓下心頭的悸動,我迅速將草紙湊近油燈。

    火苗貪婪地舔舐上去,紙張瞬間蜷曲焦黑,化為灰燼。空氣中彌漫開一股焦糊味。

    證據有了引子,袁統那邊,也該動起來了。* * *機會來得比預想的快。兩天后,

    宮里突然傳出旨意,陛下設小宴,召幾位皇子入宮“家宴”。說是家宴,誰都知道,

    這不過是老皇帝疑心病又犯了,想近距離看看自己這幾個兒子,尤其是太子,

    最近有沒有什么“不安分”的苗頭。袁統接到旨意時,正摟著一個侍妾在涼亭里喝酒聽曲兒,

    醉眼朦朧。“家宴?不去不去!老子正快活呢!哪有空去陪那老……呃,陪父皇吃飯!沒勁!

    ” 他揮著手,一臉不耐煩地嚷嚷。傳旨太監臉都綠了。我遠遠看著,知道該自己上場了。

    我端著一碗剛“親手”熬好的醒酒湯(實際是丫鬟熬的),裊裊娜娜地走過去,

    聲音嬌嗲得自己都起雞皮疙瘩:“殿下~您瞧您,又喝這么多酒,

    傷身子呢~” 我無視那侍妾怨毒的目光,擠開她,把醒酒湯遞到袁統嘴邊,“宮里傳旨呢,

    您快喝點醒醒神,這可是陛下召見,耽誤不得呀~”袁統醉醺醺地斜眼看我,

    大概是想起了我們的“大計”,眼神里閃過一絲清明,隨即又故意裝出不耐煩的樣子,

    就著我的手胡亂喝了兩口:“啰嗦!知道了知道了!煩死了!” 他推開碗,

    搖搖晃晃站起來,對著傳旨太監嚷嚷,“行了行了!更衣!更衣!老子去還不成嗎?

    ”他腳步虛浮地被小太監們簇擁著去換衣服,經過我身邊時,借著寬大袖袍的遮掩,

    手指極其隱蔽地在我手背上重重按了一下。那是我們約定的暗號——按計劃行事。

    我低眉順眼地退到一邊,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 * *皇宮,御花園,聽雨軒。

    燈火通明,絲竹隱隱。皇帝袁崇煥坐在主位,年過五旬,兩鬢已染霜華,面容雖保養得宜,

    但眉宇間那股深重的疲憊和揮之不去的疑云,卻是脂粉掩蓋不住的。他穿著一身明黃常服,

    看似隨意,眼神卻像鷹隼般銳利,不動聲色地掃視著下首。太子袁徹坐在皇帝左手下第一位。

    他年近三十,面容端正,氣度沉穩,一身杏黃太子常服,襯得他越發顯得溫潤如玉,

    一派謙和仁厚的儲君風范。他正微笑著與旁邊一位宗室老王爺低聲交談,舉止得體,

    滴水不漏。幾位公主和年幼的皇子依次坐在下首。袁統的位置,在靠近門口的最末席。

    他來得最晚,一身錦袍皺巴巴的,頭發也有些松散,臉上帶著宿醉未醒的潮紅,

    走路還微微打著晃。進來時,敷衍地給皇帝行了個禮,一屁股坐下后,

    就開始對著桌上的珍饈美味埋頭苦干,吃相粗魯,發出不小的聲響。皇帝皺了皺眉,

    眼底閃過一絲毫不掩飾的厭棄,但很快又隱去,只是淡淡地說了句:“老六,慢些吃,

    沒人與你爭搶。”“唔唔……謝父皇!” 袁統嘴里塞滿了食物,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

    頭都沒抬,繼續風卷殘云。太子袁徹眼中掠過一絲極淡的鄙夷,

    隨即化為溫和的兄長關懷:“六弟怕是餓了,父皇莫怪。只是這酒……六弟還是少飲些為妙,

    傷身。”“要你管!” 袁統猛地抬起頭,瞪了太子一眼,那眼神渾濁,

    帶著酒意和一股子混不吝的蠻橫,“老子……我樂意喝!礙著你了?” 他抓起手邊的金樽,

    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酒液順著嘴角流下,滴落在華貴的衣襟上。“放肆!

    ” 皇帝臉色一沉,厲聲呵斥,“怎么跟你皇兄說話的?!”袁統像是被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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