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這日,林文浩站在新修的瞭望臺上,望著官道上蜿蜒如龍的商隊。
西域胡商的金鈴駝隊與江南綢緞莊的馬車擠作一團,領頭的波斯人正用生硬的官話喊著:加價三成!只要解毒稻!
晨風吹起他鬢邊的白發,發絲間隱約閃過金芒——那是神農血脈覺醒后的痕跡。
三個月前那場大戰留下的不只這片沃土,還有他掌心永不消退的稻穗紋。每當月圓之夜,紋路便會滲出些許清露,滴在種子上能催生三日之功。
當家的,永王府抄家的清單送來了。
張大勇捧著描金賬本氣喘吁吁地爬上臺階,您猜怎么著?地窖里藏著的全是
南洋蠱蟲的卵鞘。
林文浩接過賬本,指尖在景辰殿特供幾個朱砂字上頓了頓。這字跡他認得——與當初周縣丞呈上的稅單如出一轍。系統雖已沉寂,但那些掃描過的文書細節,早已刻進他腦海。
賬本翻到末頁,粘著片枯萎的花瓣。他輕輕一捻,指腹立刻傳來刺痛,是貴妃最愛的曼陀羅,花汁能讓人產生被蠱蟲啃噬的幻覺。難怪韓巡撫會如此
姐夫!紅芍的聲音從曬谷場傳來。少女一襲勁裝站在谷堆頂端,正用劍尖挑著個掙扎的灰衣人,又抓到個探子!
林文浩緩步下階。被按在地上的細作抬起頭,右耳后赫然烙著個"周"字
與當年黑虎幫余孽的標記一模一樣。但細看之下,那烙痕邊緣過于整齊,分明是新近才烙上去的。
誰派你來的?他蹲下身,將一粒稻種按在對方傷口上。種子遇血即芽,細根扎進皮肉時,灰衣人發出殺豬般的嚎叫。
是隴西李家!細作疼得涕淚橫流,他們說解毒稻壞了糧市規矩
林文浩眸光一冷。隴西李氏,正是當年聯手周縣丞打壓林家的幕后黑手。他捻動稻苗,嫩芽立刻分泌出透明汁液。細作突然瞪大眼睛——被汁液浸潤的刺青竟開始褪色,露出底下真正的烙?。阂欢湮灏昝?。
曬谷場頓時死寂。正要捆人的佃戶們僵在原地,連紅芍的劍尖都顫了顫。這梅花印記,本該隨著貴妃的倒臺而消失。
帶他去地窖。林文浩起身撣了撣衣袖,請沈大人來看看,當年的火究竟燒干凈沒有。
地窖里,婉清正在調配新的染料。靛藍染缸旁擺著十幾個琉璃瓶,瓶中浸泡著不同毒壤里長出的植株。見林文浩進來,她放下研缽,腕間銀鐲碰出清響:夫君你看。
缽中是碾碎的稻殼粉,混著熒光石髓后,竟在暗處顯出清晰的經絡圖案——與人體解毒穴位分毫不差。
紅芍說西域商人愿意用汗血寶馬換配方。婉清將粉末撒入染缸,缸中立刻騰起七彩煙霧,但我擔心...
擔心有人拿它反向培育毒蠱?林文浩接過她的話頭。自從龍脈凈化后,婉清對危險的直覺越發敏銳。他指向那個灰衣人:瞧瞧這個。
看清俘虜耳后的梅花印,婉清手中的銀匙"當啷"落地。她突然解開衣領,露出鎖骨下方——那里不知何時浮現出淡金色的紋路,正是一株稻穗環繞五瓣梅的圖案!
三日前沐浴時發現的。她聲音發顫,我原以為是染料的...
林文浩猛地攥緊拳頭。心口的稻穗紋頓時發燙,燙得他眼前浮現出幻象:金碧輝煌的宮殿深處,有個戴金絲面紗的女人正將稻種投入龍形香爐。爐中青煙升起,凝成個懷抱嬰兒的觀音像。
"系統?"
他在心中默喚。沒有回應,但掌心紋路突然滲出滴金露,不偏不倚落在婉清鎖骨的花紋上。梅花印記遇露即融,化作縷黑煙消散。
地窖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沈督辦一身便裝策馬沖入院落,馬鞍旁掛著個滴血的布袋:林兄!隴西李家的糧倉里發現了這個!
布袋墜地,滾出幾個陶罐——罐身花紋與靜慈庵出土的蠱毒容器一模一樣,只是釉色更新。林文浩拾起片碎陶,在陽光下細細端詳。陶土里摻著熟悉的熒光粉末,正是婉清獨創的配方。
好一招借刀殺人。他冷笑。有人故意用林家的技術仿制毒罐,既要繼續散播蠱毒,又要嫁禍于他。
沈督辦壓低聲音:更蹊蹺的是,我們在李家地窖找到了這個。他從懷中取出卷帛書,展開是幅精細的龍脈圖,但水脈走向與皇陵地宮所見完全相反。
逆龍脈!林文浩心頭一震。難怪梅花印記會重現,有人竟在暗中重建被毀的蠱毒網絡!他忽然想起幻象中那個戴面紗的女人——貴妃已死,那會是誰?
"叮——"
沉寂多日的系統突然響起提示音。林文浩眼前閃過行模糊的文字:「檢測到殘余能量波動來源:西域商隊相似度67%...」
他猛地轉頭望向官道。胡商隊伍里,有個戴銀鈴面紗的女人正抬頭看向瞭望臺。秋風掀起面紗一角,露出下頜上醒目的朱砂痣——與靜慈庵假尼姑的位置分毫不差!
紅芍。林文浩輕聲喚道,去請那位波斯女商喝杯茶。說著從懷中取出個錦囊,用這個泡。
錦囊里是婉清用最后一點鐘乳石髓煉制的藥丸,遇毒即化碧火。若那女人真是...
不必了。婉清突然按住他手腕,讓她買走稻種。
三人詫異的目光中,她解開腰間香囊,倒出十幾粒帶著金紋的稻種:今晨我發現,這些沾染過夫君血脈的種子
她將種子扔進染缸,稻粒遇水立刻膨脹,表面浮現出細密的梅花紋,會反噬養蠱之人。
林文浩望向官道。駝鈴聲中,女商人正用戴著銀戒的手指撫摸稻穗。戒面上,五瓣梅在陽光下閃著妖異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