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山中歲月長光陰之于驪,是渭水岸邊永不止息的潺潺,是山頂流云聚散的無言,
是腳下青苔緩慢爬滿巨石的印記。作為驪山的守護者,一個與山同壽的地仙,
她早已習慣了用“千載”而非“春秋”來丈量時光。“唉……”一聲悠長的嘆息,
揉碎了午后過分寧靜的空氣。驪赤著雙足,浸在冰涼的渭水中,足踝白皙得近乎透明。
她托著腮,目光越過粼粼波光,投向遠方那座在平原上拔地而起的城池輪廓——咸陽。
幾只灰雀掠過水面,留下幾圈轉瞬即逝的漣漪。“這神仙日子,可真真是無聊透頂。
”她對著空無一人的河岸低語,聲音清泠,卻浸滿了三千五百年沉淀下來的寂寥。
“天上那些金仙,受著人間香火,瓊樓玉宇,仙娥環(huán)繞,自是逍遙。我呢?
”她自嘲地扯了扯身上那襲由山間云霞與藤蔓靈氣織就的素色長裙,“守著這荒山野嶺,
凡胎肉眼看不見我,機緣巧合見了,也只當是草木成精的山野精怪。熬過這無盡歲月,
談何容易!”她眼中流露出一絲難以掩飾的向往,仿佛透過那巍峨的咸陽城,
看到了九霄之上的兜率宮“哪怕去給上仙當個守爐扇火的童子也好啊……天上地下,
云泥之別,何止霄壤。”日頭從東挪到西,云影在河灘上拉長又縮短。驪維持著同一個姿勢,
仿佛山巖的一部分。她的神思早已飄遠,融入山風,掠過每一片樹葉,
感知著山體深處細微的靈脈搏動。守護,是她的天命,亦是她的囚籠。這囚籠廣大,
卻空寂得令人窒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光陰就在這無邊的孤寂與對渺茫仙途的悵惘中,
如渭水般無聲流淌。直到那個三月初七的下午,命運的齒輪,被一陣突兀的馬蹄聲悍然撞響。
暮春的風帶著暖意,吹拂著岸邊新生的嫩草。驪意興闌珊地站起身,
晶瑩的水珠從她腳踝滑落,滴入河中,瞬間隱沒。
她打算回半山腰那個簡陋得只有石床和泉眼的洞府,繼續(xù)她梳理地脈、安撫生靈的日常。
就在她轉身欲行的剎那——“嘚嘚嘚……嘚嘚嘚……”一陣急促而密集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踏碎了山野的寧靜,像急促的鼓點敲在人心上。聲音來自咸陽城的方向,
沿著渭水岸邊那條被車轍壓出的土路飛速逼近。驪下意識地停住腳步,循聲望去。
一輛裝飾樸素的單轅馬車,由兩匹健碩的黑色駿馬拉著,正沿著河岸疾馳而來。
車輪碾過碎石,揚起一路淡淡的黃塵。車簾緊閉,遮住了車廂內的情形。馬車速度極快,
眨眼間便沖到了驪所站立的近前。就在驪以為它要呼嘯而過時,
那厚重的青布車簾猛地被一只小手從里面掀開!一張屬于男孩的臉龐探了出來。
約莫八九歲的年紀,面色是長期不見陽光的蒼白,甚至帶著一絲病態(tài)的蠟黃。然而,
那雙眼睛卻黑得驚人,像浸在寒潭里的墨玉,銳利得幾乎能穿透人心,
深處卻壓抑著與年齡極不相符的陰郁和沉重。他的目光,帶著一種本能的警惕,
瞬間掃過路旁。下一刻,那雙墨玉般的瞳孔驟然收縮!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
瞬間纏繞了他的心臟,爬上他蒼白的小臉。他死死地盯著站在路邊,
一身素衣、赤足臨水的驪,仿佛看到了世間最可怖的景象。
趙政的聲音因極度的驚恐而卡在喉嚨里,幾乎破“前…前面有人!停下!快停下——!
”他伸出一根顫抖的手指,筆直地指向驪的方向車廂外,
駕車的是一個面色黝黑、身材敦實的中年漢子,聞聲立刻警覺地掃視前方。然而,在他眼中,
前方道路空空蕩蕩,只有幾叢搖曳的野草和被風吹起的塵土。馬車夫厲聲呵斥,
帶著一絲不解和焦躁“公子!莫要胡言亂語!前面什么也沒有!快把頭縮回來!當心摔著!
”他非但沒有減速,反而手腕一抖,馬鞭在空中炸開一聲脆響,
催促著馬匹加速趙政完全無視車夫的警告,小小的身體爆發(fā)出驚人的力量,
半個身子都探出了車窗,對著驪的方向嘶聲力竭地吶喊,
聲音因極度的恐懼和焦急而扭曲變調“閃開!快閃開啊——!!!
”他看到驪依然靜靜地站在原地,臉上沒有絲毫驚慌,只有一絲淡淡的驚訝,
這平靜在他眼中無異于死亡前的麻木,讓他肝膽俱裂駿馬嘶鳴,裹挾著雷霆之勢,
沉重的車輪碾過路面,卷起更大的煙塵,直直地朝著驪沖撞而來!
男孩的眼睛因絕望而睜得滾圓,嘴巴張到極限,無聲的吶喊凝固在他因恐懼而扭曲的臉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然而,預料中的骨肉碎裂并未發(fā)生。
就在馬車即將撞上驪身體的一剎那,她如同水中倒影被投入的石子擊碎,
身影微微波動了一下。那疾馳的馬車、咆哮的馬匹、揚起的塵土,
毫無阻礙地穿過了她虛幻的身體。仿佛她只是一縷被風吹散的薄霧。
車體帶起的勁風甚至掀起了她垂落的發(fā)絲和裙裾。馬車絕塵而去,
駭然欲絕的目光——在他被一只屬于成年男性的、指節(jié)分明卻有力的手強硬地拽回車廂之前,
他仍固執(zhí)地扭著脖子,死死盯著驪消失的方向,小小的胸膛劇烈起伏。塵土慢慢落下,
重新覆蓋了河岸的泥土。驪的身影在煙塵散盡后重新凝實。她眨了眨眼,
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一絲久違的、近乎陌生的情緒,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
在她沉寂了數(shù)百年的心湖中漾開一圈漣漪。*驪唇角勾起一抹極淡、卻真實存在的玩味笑意,
低聲自語,聲音在空曠的河岸顯得格外清晰“嗬……不僅看得見我這山野精怪,
竟還生了惻隱之心,想救我?有意思……真真是個有意思的小鬼頭……”那馬車遠去的方向,
揚起一路煙塵,也帶走了驪山中一成不變的孤寂,留下了一個謎。
*第二章:洞府訪客約莫過了半月光景。驪山春意更濃,山花爛漫,鳥鳴啁啾。
驪從山巔梳理完一處略顯滯澀的靈脈節(jié)點,踏著沾滿晨露的青草,
回到她位于半山腰、被層層藤蔓掩映的洞府。還未走近洞口,
便聽到里面?zhèn)鱽硪魂嚫O窸窣窣的聲響,不同于山鼠的悉索,也異于偶爾闖入的小獸。
“又是那窩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虎崽子來搗亂了?”驪無奈地搖頭,撩開垂落的藤蔓,
走進光線略顯昏暗的洞內。然而,映入眼簾的景象讓她微微一怔。不是毛茸茸的虎崽,
而是那個馬車上的蒼白男孩。他獨自一人,
穿著一身顯然是新做的、合體卻并不張揚的錦緞衣袍,背脊挺得筆直如松,
正站在洞府中央那塊她常坐的光滑石臺旁。一雙黑白分明、過于沉靜的眼睛,
正緩緩地、仔細地打量著這簡陋洞府里的一切:石壁縫隙滲出的水滴匯入下方的小洼,
蕨類;石臺上幾卷她隨手放置的、記載山勢水文的古老竹簡;角落里一堆散發(fā)著清香的干草,
那是給小動物準備的臨時窩。沒有恐懼,沒有好奇的喧嘩,只有一種近乎審視的專注。
那份強裝的鎮(zhèn)定之下,掩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屬于孩童的新奇。男孩聞聲轉過頭,
目光精準地落在驪身上。那雙墨玉般的眸子,此刻清澈了許多,里面盛滿了純粹的探究。
趙政聲音依舊帶著點趙國口音的清冷,開門見山“這是你的家?”驪點頭,坦然承認“是。
”*趙政目光緊鎖著她,追問,帶著一種執(zhí)拗“你是人?”驪迎著他的目光,
平靜地回答“不是。”男孩的眉頭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隨即歸于平靜。
他只是簡單地“哦”了一聲,仿佛聽到一個再平常不過的答案,比如“今天天氣不錯”。
然后,在驪略帶驚愕的目光注視下,他竟然自顧自地走到石臺邊,撩起衣袍下擺,
動作帶著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沉穩(wěn),在石臺旁一塊較為平整的石頭上坐了下來。姿態(tài)端正,
仿佛坐在咸陽宮的王座上。驪心中驚奇更甚。三千三百七十二個寒暑交替,
她是這山間永恒的孤影。能看見她的生靈本就不多,飛禽走獸靈智未開,山精樹怪各有領地,
互不相擾。主動與她攀談的凡人?這是破天荒頭一個!更難得的是,
這孩子聽說她“不是人”,竟無半分懼色,甚至……如此不客氣地在她“家”里坐下了。
她本想學那些志怪故事里的精魅,說一句“你不怕我吃了你么?”來嚇唬他一下。
可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等了三百多年才等來這么一個能看見她、還敢跟她說話、甚至想救她的“活物”,
萬一真嚇跑了,下一個能說話的,不知又要等到何年何月?或許是下一個千年?那太可怕了。
于是,驪也默默地走到石臺另一邊,拂去并不存在的灰塵,坐了下來。
洞府里一時陷入奇異的寂靜,只有水滴落入石洼的“滴答”聲,清晰可聞,
敲打著時間的節(jié)拍。男孩低著頭,專注地看著自己略顯蒼白的手指,
仿佛上面刻著世間最玄奧的經文,不再言語。驪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午后的陽光透過洞口垂掛的藤蔓縫隙,篩下斑駁的光影,在男孩低垂的眼睫上跳躍。
時間在這無聲的對坐中悄然流逝。直到洞外的光線由明轉暗,
夕陽熔金般的余暉斜斜地射入洞內,將男孩半邊側臉映照得金燦燦,
柔和了他過于冷硬的輪廓。他才終于抬起頭。聲音依舊沒什么起伏,
卻帶著告別的意味“我走了。”“走吧,下山小心些,天快黑了。”男孩沒再吭聲,站起身,
動作利落地拍了拍衣袍上沾染的幾點微不足道的浮塵——盡管那錦袍依舊光潔如新。他轉身,
小小的身影毫不猶豫地沒入洞外藤蔓交織的陰影里。驪看著他消失的方向,靜立片刻。
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浮上心頭。她身形一晃,如同水波蕩漾般隱去形跡,
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山路崎嶇,男孩的腳步卻很穩(wěn),帶著一種與年齡不符的堅定。
她一路相隨,看著他小小的身影穿行在暮色漸濃的山林間,直到山腳。山腳處,
一輛比上次所見更為普通、毫不起眼的青幔馬車靜靜停駐。車旁,
兩名身著暗黃色服飾、腰佩短劍的侍從垂手肅立,神情恭謹異常。男孩走到車前,
其中一名侍從立刻躬身,小心翼翼地為他掀開車簾。他動作敏捷地鉆進車廂,沒有回頭。
馬車在暮色中悄然駛離,很快消失在通往咸陽城的官道盡頭。
驪的身影在路旁的樹影下緩緩浮現(xiàn),望著那遠去的煙塵,若有所思。
第三章:山中歲月自那天起,驪山半腰的洞府里,多了一份奇特的“常客”。
接下來的小二十天里,幾乎每天下午,那個名叫趙政的男孩,
都會獨自背著一個與他身形相比略顯寬大的深色書箱,沿著同一條山路,準時出現(xiàn)在洞口。
他的到來總是簡潔明了。“我來了。” 或者更簡單,只是一個鼻音:“嗯。”然后,
他便徑直走到那光滑的石臺旁,放下書箱,從中取出幾卷沉重的竹簡,在石臺上攤開。接著,
便是一段漫長的、只聞書頁翻動聲和滴水聲的靜謐時光。他看書時脊背挺直,神情專注,
仿佛置身于莊嚴的學宮,而非一個山野精怪的洞府。驪山正值春深,草木葳蕤,鳥獸活躍。
洞府因其主人特殊的靈性,天然吸引著山間的生靈。
時常會有受傷的小動物嗚咽著跑進來尋求庇護——或是被荊棘劃破皮的灰兔,
或是打鬧中被兄弟抓傷了耳朵的小虎崽。驪便在石臺不遠處,引了半眼清冽的山泉,
形成一個小小的水洼。每當有小獸求助,她便放下手中的事(或是梳理地脈圖,
或是編織草環(huán)),走過去,用泉水輕柔地為它們清洗傷口,
再敷上搗碎的、散發(fā)著清香的草藥葉片。她動作溫柔,神情專注,仿佛這是世間最重要的事。
驪很快發(fā)現(xiàn),那看似全神貫注于竹簡之上的男孩,
眼角的余光其實一直未曾離開過她和小動物。
尤其當那只剛出生不久、走路還搖搖晃晃、一身虎斑絨毛蓬松柔軟的小虎崽子,
笨拙地蹭到驪腳邊,用濕漉漉的鼻子去拱她的裙角時,男孩握著竹簡的手指會不自覺地收緊,
指尖微微發(fā)白。那雙沉靜如深潭的眼睛里,
瞬間迸發(fā)出一種難以掩飾的、純粹的、屬于孩童的光芒,亮得驚人。*驪終于忍不住,
停下安撫小虎崽的手,抬起頭,看向男孩,聲音放得極輕,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和溫柔“想摸摸它嗎?”說著,
她將那只剛剛包扎好傷口、此刻顯得格外溫順依人的小虎崽,
輕輕往男孩的方向推了推男孩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像被無形的線拉扯住。
眼中的渴望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漣漪迅速擴散,但幾乎是同時,
他薄薄的嘴唇緊緊抿成一條倔強的直線,飛快地搖了搖頭,視線如同被磁石吸住般,
迅速落回手中的竹簡上。只是那卷竹簡,在他手中仿佛有千鈞重,半天也未曾翻動一頁。
驪看著他這副明明渴望卻偏要強忍的模樣,心中莞爾,不再勉強。她走到那汪清澈的山泉邊,
用一片寬大的樹葉靈巧地卷成漏斗狀,舀起一捧清冽甘甜的泉水。想了想,
又從洞壁垂下的藤蔓上摘下幾片帶著晨露氣息、嫩生生的心形葉子,輕輕放入水中。
碧綠的葉子在澄澈的水中舒展漂浮,更添幾分清新。她走到男孩身邊,
將盛滿清泉綠葉的“杯盞”遞到他面前。“嘗嘗?山里的花葉泉水,清心明目。
”男孩的目光終于從竹簡上移開,落在面前這奇特的“杯盞”上,又看了看驪溫和的臉。
他猶豫了一下,似乎在權衡什么,最終還是伸出略顯蒼白的小手,小心地接了過來。
他先是湊近嗅了嗅,一股清冽的草木芬芳鉆入鼻尖。然后,他試探著啜飲了一小口。
冰涼清甜的泉水滑過喉嚨,帶著葉片特有的、微澀回甘的清香,瞬間驅散了胸中的沉悶。
趙政眼睛微微睜大,一絲真實的、屬于孩童的愉悅光芒閃過,聲音雖然依舊不高,
卻清晰地表達了喜好“好喝。”這是二十多天來,
他第一次主動表達自己的感受驪唇角彎起一個真誠的弧度*“喜歡就好。
”這聲簡短的“好喝”,仿佛一把生銹卻堅韌的鑰匙,
小心翼翼地打開了男孩心中那扇緊閉了許久的門。沉默的堅冰開始融化。漸漸地,
石臺旁的靜謐被打破。男孩的話多了起來,雖然依舊簡短,卻不再是單音節(jié)的回應。
他會告訴驪,他叫政,剛從那個遙遠的、位于東方的趙國回來不久。驪也告訴他自己的名字,
以及作為驪山地仙的身份(當然,隱去了那漫長的孤寂和牢騷)。
他會說起在趙國邯鄲為質的日子,那些被輕視、被欺辱的經歷,語氣極力保持著平淡,
仿佛在講述別人的故事,但緊握的拳頭和微微繃緊的下頜線條,
卻泄露了深埋心底的屈辱與憤怒。驪則給他講驪山四季分明的景致,
講深山里各種草木鳥獸的奇妙習性,講她為了引一條清泉滋養(yǎng)山陰處的枯嶺,
如何翻山越嶺、與頑石“斗智斗勇”的趣事。時光如同洞外那條不知疲倦的溪流,
無聲無息地向前奔涌。驪山從春深走向盛夏,又從金秋步入寒冬。洞外的草木榮枯了幾回,
洞內的少年也在不知不覺中悄然變化。三年光陰,彈指而過。
昔日那個蒼白瘦弱、眼神陰郁的小男孩,身量如同雨后春筍般節(jié)節(jié)拔高,肩膀漸漸寬闊,
甚至已經悄然超過了驪的身高。他臉上的線條褪去了孩童的圓潤,變得硬朗分明,
下頜的線條透出剛毅。那份屬于未來帝王的深沉與隱隱的威儀,
已在他緊抿的唇角、銳利如鷹隼的目光中初露端倪。唯一不變的,
是每天下午準時出現(xiàn)在洞府的身影,
以及他與驪之間那份無需過多言語、一個眼神便能心領神會的默契。他依舊是趙政,
是那個會來蹭她花葉泉水的少年,只是身上漸漸籠罩了一層名為“秦王”的沉重光環(huán)。
一個秋日的下午,天高云淡。驪正全神貫注地蹲在一處石壁旁,
小心翼翼地梳理著兩株根系緊緊纏繞在一起、幾乎要窒息彼此的榕樹與木蓮。
蔥白的手指在虬結的根須間靈巧穿梭,如同最精密的織工在解開一團亂麻。
少年嬴政坐在一旁慣常的位置,手中握著一卷書簡,目光卻并未落在其上,
而是專注地看著驪的側臉。她微微蹙著眉,神情認真而溫柔,陽光透過洞口,
在她細膩的肌膚上鍍了一層柔和的光暈。看著看著,少年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沖動。
他放下竹簡,忽然開口,聲音帶著少年人變聲期特有的清朗質感,
卻又蘊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鄭重和承諾:“阿驪,
等我將來……一定造一所天下最雄偉的宮殿給你住!”驪聞言,手上的動作絲毫未停,
手指依舊在糾纏的根須間靈巧地穿行、分離。她甚至沒有抬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