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江城最大的一家夜總會。我正坐在老男人張鴻壽的右腿上搖曳生姿。
今天的目的是拿下張氏旗下所有產品在江城的總代理。
張鴻壽用肥厚粗糙的手掌摩挲著我裸露的后腰。我強忍著惡心,端起酒杯和他喝了個交杯。
推杯換盞間,助理林薇偷偷給我發了條微信。—他看到了。我換了個方位,
坐在張鴻壽的左腿上,勾著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聲說:“張總,我去趟洗手間,失陪一下。
”話音未落,電話響起。是那個我再熟悉不過的號碼。他就這么坐不住?我這剛換了個方位,
好讓他能從門口的可視窗看到我的臉。電話轟炸就來了。我拿起手機向門外走去。
賀星洲就在門口,二話不說地拉起我的手腕,把我甩進另外一個包間。“你為什么在這里?
你知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賀星洲嚴厲地質問我。“那賀總又為什么在這呢?”我反問他。
他不回答我的問題,又問我:“為什么不好好工作自甘墮落?”好一個自甘墮落。
好一個深情純潔男蓮花。誰都有資格指責我,唯獨他沒有。我向前一步貼近他,
幫他整理衣領。手臂無意間碰觸到他藏在薄風衣下充血的肌肉,嗐,還是如此健壯,
也怪不得幾年前的我對他如此著迷。“賀總,我可是店里頭牌,怎么會沒有好好工作?
”我想看看他的反應,故意戲謔道。他臉色一沉,脫下他的黑色長風衣披在我身上。
還是當年的味道。“回去好好生活。別干這行。
”我冷笑道:“賀總這是逼良為娼和勸人從良,兩手抓兩手都要硬啊。”“逼良為娼?
”他疑惑地問我。他演的很好,我差點就信了他的無辜。我不想陪他演戲,脫下風衣還給他。
“賀總,不好意思,我要回去工、作了。”我故意一字一頓地說“工作”二字,說罷,
我回到原來的包間。林薇已經把張氏集團幾個高管喝趴了,正在攻略張鴻壽,趁他倒下前,
我拿出合同,他爽快地簽了。2回到云鼎莊園的別墅,梁振堂正坐在一樓客廳的沙發上等我。
“今晚,如何?”“簽了。”“嗯,見到他了嗎?”是他告訴我,今晚,
賀星洲約人在金殿匯談生意。所以我故意把張鴻壽約到他對面的包間。“嗯嗯,
我和他說我是出臺小姐。”梁振堂難得撲哧一笑,“他不會信的。”“雖然有點拙劣,
但就算不是小姐,我今晚這裝扮,也會讓他覺得,我只是個梁氏的公關。
”今晚除了拿下張氏總代理,另外一個目的就是讓賀星洲放下對我的防范,好放長線釣大魚。
“嗯,行。早點休息吧。”說罷,他起身回到三樓臥室。
客廳的茶幾上留下他準備的醒酒藥和護肝片。他總是這樣,默默準備好一切。說起來,
他一直都對我不賴。從賀星洲不小心把我“遺漏”在他的包房開始,
他給了我一筆巨款以及梁氏集團10%的股份,我沒有那么清高能視金錢為糞土,畢竟,
光是集團一年的分紅,就夠我幾輩子揮霍的。生活上,
除了管家、司機和三個保姆照顧我的生活起居,他常常親自親為,為我做飯。
我一直以為我只是他其中一個“玩物”,但他仿佛一直在云鼎,從未有過其他的家。
我時常懷疑,他對我的好,是不是另有所圖。可我除了這副皮囊,沒有任何他可利用的東西。
甚至,我說我想參與集團運營時,他也毫不猶豫地讓我放手一搏,給我頂級的智囊團輔助。
我洗漱完回到他臥室,想確認看看他是否有吃藥。他還在床上看書,看的是《莊子》,
自從他生病以來,就從經濟類書籍轉向看道家文學。他是打算放棄治療、順其自然嗎?
我不知道,我總是看不懂他。但他卻對我了如指掌。“張氏總代理利潤大,很多人虎視眈眈,
我明天讓徐威入職你的公司。”徐威年紀輕輕但精明穩重,又頗有手段,
在梁氏集團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他能把徐威給我,我十分感動。"他和賀星洲是大學同學,
除了張氏的項目,不要讓他接觸其他工作。"拿下張氏總代只是為我提供利潤的附屬業務。
我的目標是賀星洲的賀氏集團。“嗯嗯,明白了。你吃藥了嗎?”“吃了。”“好的,睡吧。
明早還得去醫院。”說罷我走出他的臥室,回到我自己的臥室。
他從來不允許我睡在他的房間。第二天一早,我和梁振堂到了江城最頂級的私人醫院。
他每兩周都要來化療一次。醫生說,他可能只有一兩年的壽命。每次化療完,
他都像沙漠里的樹枝,日漸干枯。陪他化療完回家的路上,我接到林薇的電話。“許總,
和賀氏的合作談的差不多了。計劃下周簽約。”“嗯,金額和違約金條款沒問題吧。
”“沒問題。”“好。”我掛了電話,梁振堂用虛弱的語氣提醒我:“下個月初簽吧。
讓林薇去找越南的工廠加工。材料別砸手里。”他的話讓我醍醐灌頂。
我一直只想著一邊和賀氏簽合同,一邊搞斷他的供應鏈,
從而讓他交不出貨賠付高額違約金或者高價購買我囤積的原材料導致虧空,卻從未想過,
如果賀星洲選擇違約,我囤積的大量的原材料很有可能也將我的資金鏈拖垮。
我立馬安排林薇照辦。背地里還和賀氏幾個技術大拿達成協議,
讓他們隨時準備入職我們入股的越南加工公司。里應外合,這一次,
我要賀星洲永無翻身之地。到達云鼎莊園,我攙扶著梁振堂到臥室休息。“去茶室坐坐吧。
”“好。”他喜歡喝白茶,我燒了一壺水,待水開投茶煮茶。他緩緩說道:“拿下賀氏后,
就出國吧。”“好呀,你要帶我去哪里旅游?”“送你去留學。”他知道,
我曾經為了和賀星洲一起創業,放棄了已經拿到的qs前二十的研究生offer。
我很感恩他記得我曾經的夢想,但對于現在的我而言,好像已經沒有了曾經熱愛。“嗯,
到時候再看看吧。”3一個月的時間很快過去。簽約現場我沒有出現。待賀星洲簽約完,
我走進會場,向他伸出手。“賀總,祝我們合作愉快!”賀星洲明顯一愣。
“你是說亦大實際控股人是梁氏集團?”“當然不是,是我。賀總日理萬機,
可能是忘了我叫什么了吧。”我沖他微笑,他的臉色愈發難看。“許奕瞳,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他惡狠狠地盯著我。“哪有什么鬼,當然是欣賞賀氏,
想和賀氏攜手共創輝煌呀,相信賀氏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說罷,我離開會場。賀星洲,
用不了多久,你就知道,我在搞什么鬼了。你的好戲才剛剛開始。
賀氏簽下36個億的合同新聞一出,原材料價格大漲,除了我們搞定的那幾家供應商外,
其他中小供應商也跟著漲價。原材料價格翻了十倍。但即使是這樣,
憑借賀氏高程度機械化、自動化生產線,還是不能讓賀氏虧本破產。
賀星洲硬著頭皮采購了不少價格高昂的原材料,以保證第一批交貨。
待原材料到貨進入賀氏超級工廠的那一刻,
賀氏重要的幾位技術大拿直接離職入職我們越南工廠,甚至沒有一絲工作交接,
直接讓賀氏開了天窗。賀星洲手里的資金幾乎都投入原材料采購上了,工廠堆滿了原材料,
卻因為技術大拿的離職,生產線頻頻出現問題,
甚至十天半個月都沒生產出一個檢驗合格的產品。他到底還是找到了我。“許總,
現在的經濟形勢您也知道,原材料價格暴漲,還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在原合同價格的基礎上,
適當給我們增補一點。”他說的很客氣,客氣得我都以為我們只是合作伙伴關系。
“原材料價格上漲,但是我產品價格不能上漲呀,消費者不買單,賀總您少掙點,
咱以后長久合作。”“或者許總您看,我們適當延長一點交期......”想得倒是挺美,
我立馬打斷他:“那可不行賀總,全國訂單絡繹不絕,
您交不出貨我怎么向消費者交代呀是吧。”賀星洲見我寸步不讓,悻悻離去。
距離交貨的日子越來越近。正當我準備看這場收官之戰時,賀星洲在云鼎莊園門口攔住我。
“奕瞳,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么誤會?”誤會?他可裝的真像啊。“兩年前那個晚上,
我是真的喝醉了,我在廁所吐完就睡著了。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我一點都不記得了,
完全斷片了。”“甚至忘了你還有個女朋友在包房里被四五個男人輪番灌酒?”“對不起,
我真不記得了。回家后我暈暈沉沉睡了幾天,等我完全清醒過來,已經聯系不上你了。
”他說得很真誠的樣子,眼里噙著淚。繼續道:“這兩年我一直在打聽你的消息,
我甚至回了趟你的老家,但是叔叔阿姨都已經不在原來的房子里了。
我以為你帶著他們換了一座城市生活,直到上次在金殿匯遇到你。”不從商,
賀星洲真的很適合當演員。“瞳瞳,兩年前的事真的對不起,但你看,
現在的你不是活得更好了嗎?瞳瞳你原諒我好不好。看在我們那么多年情意的份上,
這次放過我一馬。”賀星洲多半是瘋了才會說出這樣不要臉的話。
“你這意思是我現在過得好還得感謝你當年所作所為咯,沒有你的“主動退出”,
還就沒有今天的許奕瞳咯?”賀星洲聲淚俱下。“不是的瞳瞳,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今天來只是想求求你原諒我兩年前的失誤,求你放賀氏一馬。
”如果沒收到那段匿名的監控視頻,我可能就真的原諒他了。“賀星洲,你從來都不是失誤,
而是刻意。你知道梁振堂喜歡年輕的高知女孩,所以你把我獻祭給他。你從來不帶我應酬,
唯有那天。更何況,你的酒量遠不止如此。”“賀星洲,你為了錢,可以把未婚妻推入泥潭,
這一次,我要你在泥潭里永世不得翻身。”說完,我甩開他,朝別墅走去。不知為何,
我的臉上也掛了兩滴淚水。也許是為了我們曾經的愛情,也許是為了25歲的許奕瞳。
4大學期間,我和賀星洲愛的死去活來。我知道他一直有一個創業夢想,為了和他一起奮斗,
我放棄了拿到的國外研究生offer,畢業后就直接就業。白天我在一家外企上班,
晚上下班后幫賀星洲的公司做賬。我所有的工資、獎金、積蓄都給了賀星洲,
甚至不惜找朋友借錢給他創辦公司。但那家公司沒有我絲毫的股份,那時的我一點都不在意,
我總覺得,是賀星洲的也就是我的。那時的賀星洲意氣風發,為了促成合作,
他免不了出差、喝酒應酬。每次出差回來,他都會給我帶禮物。每次喝醉回家,
他都會抱著我說:“老婆,等明年公司穩定運轉起來,我們就結婚。我讓你在家當富太太!
”我信他,我相信他的能力,也相信我們患難與共的感情。他很拼,三年的時間,
我們從五平米的格子間干到擁有一層的辦公樓外加幾千平的工廠。
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25歲那年冬天,他搭上梁氏的線。在幾次非正式磋商后,
他知道,賀氏在眾多加工廠中的優勢并不明顯。要想拿到梁氏的訂單,必須得做出一點犧牲。
所以,他選擇了犧牲我。他帶我去了梁振堂的酒局,在我喝得迷糊之際,他逃走了。
他把我留下給了梁振堂。開始的我,天真地以為是梁振堂使的手段,在賀星洲的酒里下藥,
讓他昏睡不醒。那段時間,我瘋狂逃跑,卻總是逃不出云鼎。
我幾度為我們愛而不得的感情而抑郁自殘。直到我收到一封匿名來信,
里面是賀星洲和梁振堂助理交談的視頻。賀星洲諂媚地和對方說,
知道梁總喜歡我這種年輕高學歷的女孩,明晚的飯局上,他佯裝喝醉上廁所,
讓梁總好好照顧照顧我。我心如刀割,我終究還是輸給了他的人品。
原來我們四年的校園戀情和三年共患難的創業情在他心里一文不值。
原來一個活生生的我只是他可以換取更多利益的籌碼。從那天起,我不再想著輕生,
我開始利用梁振堂的權勢發展我自己的事業,我要親手將賀星洲碎尸萬段。賀星洲,
你犧牲我把我推向泥潭成為賀氏做大做強的養料,我就要在泥濘里,開出花,
開出食人花將你最珍視的賀氏吞噬。5賀星洲四處營生,為了彌補資金斷鏈,
他不惜鋌而走險借起高利貸。但他終究還是沒能救活千瘡百孔的賀氏。破產后,
高利貸找上門,賀星洲躲了起來。討債的人三天兩頭上門騷擾、恐嚇、威脅他的父母。
賀星洲的父親本來就有高血壓,幾經騷擾,氣得腦梗過世了。追悼會那天,我也去了。
一方面,賀父生前對我不薄。我和賀星洲談戀愛時,賀父賀母對我照顧有加,即使沒有過門,
也是發自內心的對我好,把我當自家人。另一方面,我想看看破敗后的賀星洲。
他站在遺像旁,摟抱著傷心欲絕即將倒下的賀母。他雙眼充滿血絲,頭發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