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我要退貨!”
一個約莫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站在攤位前,憤怒的大吼道:“你這是騙人,你不退的話我要報警。”
年輕人拿著一對瓷碗,神色慌張,言語焦急。
可他面前的攤主卻老神在在的,相當淡定,似乎并沒有將攤前鬧事兒的年輕人放在眼里。
那年輕人眼看對方不理自己,
想了想直接舉著手中的兩個瓷碗給路過的人大聲說道:
“大伙給評評理!”
“這老頭就是個騙子,這碗可是我花了十幾萬買,買之前說好的保真,還答應我說不保真可以拿回來退掉,但是我拿去問了好幾家古玩店人家都不收,說這是假的,他這不是騙子是啥?!!”
年輕人憤懣不已,聲音喊得很大。
很快便吸引了周圍一大圈人圍觀。
陳默也在人群當中吃起了瓜,同時聚集視線盯向人手里拿著的那兩個瓷碗。
但視線中的價格卻讓他有些疑惑,
80,000,
17,
一個價值八萬,另一個價值卻還不到二十,很顯然,其中一個是正品,另一個則是贗品。
經過略微思考,陳默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猜測,
他一聲不吭,
在人群中繼續吃瓜。
那年輕人繼續大聲怒斥攤主的種種不堪,企圖博得路人的支持,想要用周圍人們的輿論來退貨。
可這時,那攤主卻開口反駁道:
“小伙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我王寶山在這龍門街擺了八年攤,還從來沒人說我賣假貨。”
“你開口就說我騙你,那你說說我哪里騙你了?”
“是,我的確說保真,不保真包退貨,但我保的是你右手拿著的這個子母碗當中子碗的真!”
“我有提到另一個嗎?”
一邊說著,攤主直接掏出一個手機,給圍觀的群眾說道:“我做了七八年古玩生意,每次可都是是全程錄音的,之前和這位小友的交易整個過程也錄了下來,大家伙可以聽聽。”
攤主繼續說著:“先前這位小友買家看中我攤位上的這個云清子碗,這玩意兒市場價可是值九萬的,但我看這小友有眼緣,最后還價到七萬五我便給他了,隨便哪家古玩店拿去回收至少也是八開頭。”
“你們可以問問這位小友,這只碗有古玩店說不收嗎?”
“我說的保真保的也是這個碗,我現在可以在這里放話,只要你能拿出來這碗是仿品的證據,別說退貨了我現在就可以賠你八十萬!”
攤主頓了頓,繼續說道:
“至于說小友右手拿著的母碗,那是在子碗交易完成后,小友才看上的。”
“我當時可是很清楚的說過,我也不清楚這母碗究竟是不是正品。”
“和這子碗是不是同一套我也不確定。”
“我再三提醒這只碗不保真,但拗不過小友執意想買,最終我開價六萬五,小友也是同意的。”
“我二人交易過程說過的話,這手機里面全程錄音,不信的可以隨便看。”
說完,攤主雙手一攤表示無奈。
聽到這里,路人們也大多都明白了事情經過,
原本支持那年輕人的,
紛紛倒戈,開始支持攤主,其中有年齡大的老者勸道:
“來龍門街做古玩買賣的,錢落物易,交易無悔,這八個字是最基本的規矩。”
“撿漏失敗發現不值錢了想要退貨,這合適嗎?”
“擱哪兒都不合適啊!”
“這行當水深著呢!年輕人不要老想著撿漏,這六萬塊錢只能說是當作交學費了,老頭子我奉勸你一句話,你報警也是浪費時間,東西是你主動要買的,人老板全程錄音,這誰來了也不好使啊......”
那年輕人看到路人的輿論導向自己,
頓時急了。
眼看貨退不回去,只能一改剛才的囂張氣焰,開始央求攤主。
可不論他怎么說,攤主只是搖頭拒絕。
到最后,年輕人甚至帶上了哭腔,說這十四萬是他大學畢業后連續打了五年工,好不容易才攢下來了,眼下虧了六萬等于兩年白干......
可惜無人理會。
...
看著這一幕,
節目組指揮室的一眾嘉賓紛紛搖頭。
水木經濟學教授周忠志:“直播間是不是還有人沒看懂?”
“我來給大家講解。”
“整個流程其實就是這年輕人被那攤主給套路了,放古玩交易這個行當里面叫做‘配對拆賣’,又叫‘拆包兒’。”
“具體操作手法就是將成對的古董拆開,先出售一件正品,然后利用買家‘撿漏’和‘湊套’的心理,再出售另外一件仿制的贗品。”
“第一件正品保真,但第二件贗品卻不保真。”
“利用這種辦法,一套成對的古董拆開后,卻能賣出兩套的價格。”
“有人說這是騙局。”
“沒錯,這的確是騙局,但卻是明牌的局。”
“人家就是利用買家的心理,讓買家自己主動提出交易......有錄音有錄像的情況下,再加上買賣的物品是古董文玩這種有附加價值的東西,警察來了也只能起到調節作用。”
周教授將整個套路講的明明白白,
而后還給直播間的觀眾們友情提示:
“古玩市場套路多,撿漏需謹慎啊!”
直播間吃瓜吃的正過癮的群眾們大呼學到了。
這種抓住買家心理的套路,一旦中招就只能和那年輕人一樣,兩年牛馬白做......
陳默混跡在人群中,
他看到兩只瓷碗的價值后,結合攤主的神情,很快就猜到了事情的大概,
后面果然不出他所料,
年輕人不占理!
對于這種事,他也沒什么好說的,更不可能跳出去為其“伸張正義”!
只能希望對方經此一役后長點教訓,
別讓這筆學費花的沒有意義!
陳默把注意力放在攤位中擺著的物件上面,
發現這個小攤的確有點兒東西。
粗略掃過,
價值五位數的真品足足有五六件,其中有一件更是高達十八萬。
但等他開口問價后,
對方開出的價格大多都比實際價值貴上個萬兒八千的。
陳默也就明白了,
這里無漏可撿。
擺了擺手告辭后,陳默轉身溜達向了后面的其他攤位。
時間流轉,
古玩街上的游客和路人越來越多。
可這時,
駐足在一個攤位前的陳默,卻被上面的擺件吸引的停下了腳步。
也是一個瓷器攤,
不過賣的不是瓷碗,而是青瓷花瓶,
攤位上面足足擺了十來只樣貌各異的青瓷花瓶,
看起來品型很不錯,
釉色純凈淡雅,器型不大但胎質細膩,其中部分還帶有刻花和彩繪裝飾。
但吸引陳默注意力的卻并不是這些看起來很不錯的花瓶,
在他的視線中,
每一只花瓶的價值都很清晰,
——17、15、8、26......
十幾只花瓶,沒有一件超過三十塊錢的。
換句話說,
全是假貨!
真正吸引陳默注意力的,是攤位旁邊的地面上,一團舊報紙隨意裹著堆放的“垃圾堆”,
說那是垃圾堆也不是很合適,
那舊報紙里裹著的,是幾個瑕疵很明顯的殘次品花瓶,
正是因為瓶身上的這些瑕疵,和攤位上那些精美的花瓶相比,就顯得有點兒“垃圾”了。
可陳默分明看到,
正是這堆“垃圾”里面,有一只瑕疵沒那么明顯的花瓶上方漂浮的數字,
是120,000
也就是十二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