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大旱,河床裂得跟老寡婦臉上的褶子似的。>我在爛泥里刨食時,
卻刨出個濕淋淋的女人,下半身裹著條怪魚尾巴。>村里人都說她是災星,
我偏把她藏進破窯。>她不會說話,只會用那雙濕漉漉的眼睛瞅我,半夜喉嚨里咔噠咔噠響。
>我給她水,她眼角落下珠子,滾到地上叮當響。>拿去鎮上換糧,
光棍的日子頭回有了油腥味。>直到井水枯了,禾苗焦了,
村里的老光棍扒著窯洞喊:“建國!把你那魚婆娘交出來祭龍王!
”>我攥著剛換來的白面饃,看她蜷在干草堆里沖我搖頭。>窯洞外,
全村人的眼睛比旱天的日頭還毒。>我舔了舔干裂的嘴皮,聽見自己說:“行,拿她換水。
”---那年大旱,日頭像燒紅的烙鐵,死死按在我們李家溝的腦門上。河床?
早干得裂開了大口子,一道又一道,又深又黑,像老寡婦臉上那永遠撫不平的褶子,又丑,
又絕望。別說魚蝦,連泥鰍都成了干棍兒,蜷縮在龜裂的泥巴縫里,硬邦邦的。
風卷著滾燙的塵土,刮在臉上生疼,吸一口氣,肺管子都跟著冒煙。日子沒法過,
肚子餓得前胸貼后背,咕咕叫得比夏天的知了還響。家里那點存糧,早就見了缸底,
刮不出二兩面來。沒轍,只能往河灘去。那地方,平日里連鬼都不去,爛泥早就曬得梆硬,
跟石頭似的。可人餓瘋了,啥地方都想去刨一刨,
指望著能翻出點被太陽曬死、埋在地下的蛤蟆、蚯蚓啥的,好歹也是口肉腥。那天下午,
日頭最毒的時候,晃得人眼前發黑。我扛著把豁了口的破镢頭,深一腳淺一腳往河灘深處走。
腳下的爛泥硬得硌腳,踩上去咔嚓咔嚓響,全是曬透了的死泥殼子。汗珠子剛冒出來,
就被毒日頭舔干了,只在臉上留下一道道白堿印子,又澀又癢。我悶頭刨著,
镢頭砸在硬泥上,震得虎口發麻。刨了老半天,除了些干癟的蟲殼和碎石子,屁都沒有。
肚子里那點空城計唱得更響了,唱得我心煩意亂,一股邪火直往上拱。操他娘的賊老天!
心里罵著,手上的勁兒更大了幾分,镢頭狠狠砸下去,像是要把這賊老天的臉皮也砸個窟窿。
“噗嗤!”這一下下去,感覺不對。镢頭尖兒像是戳進了一灘還沒完全干透的爛泥里,
軟得邪乎,還帶著一股子濃重的、濕漉漉的腥氣,直沖鼻子。這味兒,腥得發悶,
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腐朽氣兒,跟死魚爛蝦一個路數,但又格外濃烈刺鼻,
嗆得我差點嘔出來。我心里咯噔一下,這鬼地方,大旱了這么久,哪來的濕泥?還腥成這樣?
該不是刨到啥不干凈的玩意兒了吧?我們這山溝里,老輩人傳下來的邪乎事兒可不少。
好奇心像個小爪子,撓得我心里直癢癢,壓過了那股子腥氣帶來的惡心。我蹲下身,
也顧不上臟了,扔了镢頭,直接上手去扒拉那堆爛泥。手指摳進去,又濕又冷,黏糊糊的,
那腥味兒更沖了,熏得我腦仁兒疼。我憋著氣,用力往外扒。扒拉了幾下,
手上猛地碰到一個冰涼滑膩的東西。那感覺……像是一條剛從水里撈出來的大魚!滑不留手!
我嚇了一大跳,觸電似的縮回手,心臟咚咚咚地擂鼓。定了定神,再湊近了仔細瞧。
爛泥被扒開了一小片,露出了底下埋著的東西。老天爺!那是一個人!一個女人!
她大半個身子還埋在泥里,只露出了肩膀和頭。臉朝下趴著,長長的黑頭發像水草一樣,
糾纏著糊滿了泥漿,遮住了大半張臉。露出來的那點脖子和肩膀,白得嚇人,
不是活人的那種白,是死人一樣的、在水里泡久了的那種慘白,一點血色都看不見。
我頭皮發麻,手腳冰涼。這大旱天,河底爛泥里,埋著個女人?這是哪個想不開的投了河?
還是……撞了鬼了?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我腿肚子有點轉筋,想跑。
可就在這當口,那埋在泥里的“東西”似乎極其微弱地動了一下。非常非常輕微,
要不是我眼珠子死死盯著,根本發現不了。她趴著的肩膀,
好像極其艱難地往上聳了那么一絲絲,接著,又無力地塌陷回去。活的?還沒死透?!
這念頭像針一樣扎了我一下。鬼使神差地,恐懼里生出一股蠻勁。我咬著牙,重新蹲下去,
也顧不上那濃烈的腥氣了,雙手插進泥里,死命地往外拽。她身子沉得很,又軟又滑,
像條沒骨頭的魚。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把她從爛泥坑里拖拽出來大半截。這一拖出來,
我整個人都僵住了,渾身的血像是瞬間凍成了冰坨子。她的上半身,確實是個人,
還是個年輕女人的模樣。可她的下半身……那根本就不是腿!從腰往下,
裹著的是一條碩大的魚尾巴!那尾巴上覆蓋著暗青色的、沾滿了泥污的巨大鱗片,
在毒辣的陽光下,有些鱗片邊緣還反射出一點幽綠的光。尾巴的形狀,
跟我在鎮上供銷社墻上掛著的年畫里見過的鯉魚尾巴一模一樣,只是大了無數倍!又粗又長,
沉重地拖在干硬的泥地上,尾巴尖無力地微微蜷著。我腦袋里嗡的一聲,
像是有幾百只馬蜂在里頭亂撞,震得我眼冒金星。腿一軟,一屁股就跌坐在滾燙的泥地上,
屁股蛋子烙得生疼,可這疼也壓不住心里的驚濤駭浪。鮫人?!
老輩人故事里說的、海里住著的鮫人婆娘?
她……她怎么會跑到這干得冒煙的內陸山溝河灘里?還半死不活地埋在爛泥底下?這玩意兒,
到底是仙還是妖?是福還是禍?恐懼像冰冷的河水,瞬間淹到了我的嗓子眼。
我手腳并用地往后蹭,只想離這怪物遠點。可剛蹭出去沒兩步,我的目光又落在了她的臉上。
剛才拖拽的時候,她臉上的泥漿被蹭掉了一些,露出了小半張臉。
那張臉……慘白得沒有一絲人色,嘴唇干裂發紫,緊緊地抿著。可那眉眼,
那輪廓……真他娘的好看啊!比我夢里頭想過的最好看的婆娘還要好看十倍!此刻,
那雙眼睛閉著,長長的睫毛濕漉漉地粘在慘白的皮膚上,像兩把小扇子,
脆弱得讓人心尖發顫。她胸口似乎還有極其微弱的起伏,證明她還吊著一口氣。跑,
還是不跑?救,還是不救?我癱坐在滾燙的泥地上,屁股底下的熱浪一陣陣涌上來,
烤得我褲襠里都發燙。可心里頭,卻像揣了塊剛從冰窖里撈出來的石頭,又沉又冷。
眼前這個……這半人半魚的怪物,到底是啥來路?老輩人講的鬼故事一股腦兒往我腦子里鉆,
什么水鬼拖人,什么河妖吃心,越想越怕,小腿肚子直抽筋。跑吧!趕緊跑!這玩意兒邪性!
心里頭一個聲音扯著嗓子喊。可眼珠子偏偏像被黏住了,死死釘在她露出來的那小半張臉上。
那皮膚白得晃眼,鼻梁挺翹,下巴尖尖的,就算閉著眼,也能看出是個頂頂好看的女子。
這念頭一冒出來,就像野草見了春風,呼呼地長。我李建國,活了小三十年,
在李家溝這鳥不拉屎的窮山溝里,就是個最沒出息的老光棍。破窯洞一間,家徒四壁,
耗子來了都得含著眼淚走。別說娶媳婦,就是跟女人說句話,手指頭都數得過來。
媒婆從我門前過,那步子都邁得特別快,生怕沾了晦氣。
要是……要是能有個婆娘……哪怕……哪怕是個這樣的……這個念頭一冒出來,
就像野火燎原,燒得我口干舌燥,心口怦怦直跳,把剛才那點恐懼都壓下去不少。
一股子蠻橫的膽氣猛地頂了上來。管她是個啥!是妖是怪,她眼下就是個半死不活的女人!
還是個頂好看的女人!扔在這河灘上,不是被太陽活活曬成魚干,就是被野狗撕了!
我李建國雖然窮,可還沒眼睜睜看著一條命(哪怕這命有點怪)就這么沒了!
再說……萬一……萬一真是那故事里的鮫人呢?不是說鮫人落淚成珠嗎?
那珠子……可值老鼻子錢了!想到錢,想到白面饃饃,想到油汪汪的肥肉片子,
我肚子里的饞蟲咕嚕嚕叫得更兇了。干了!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我一咬牙,
從地上爬起來。手心在褲子上使勁蹭了蹭汗,彎腰就去抱她。手一碰到她冰涼滑膩的身子,
還是忍不住打了個激靈。那感覺,太怪了,又滑又軟,還帶著那股子濃得化不開的腥氣。
她的魚尾巴死沉死沉的,拖在地上,像條巨大的死魚。我費了老鼻子勁,
才把她半拖半抱地弄起來,那粗大的尾巴在地上刮擦著,留下一條濕漉漉、黏糊糊的印子。
回村的路感覺比平時長了一百倍。我專挑最背人的小道走,心提到了嗓子眼,
耳朵豎得比兔子還尖,生怕撞見個人。懷里這“東西”冰涼涼的,
那股子腥氣一個勁兒往我鼻子里鉆,熏得我頭暈眼花。好幾次我都想撒手把她扔回河灘算了,
可低頭看到她緊閉的雙眼,還有那慘白里透出點脆弱的好看的臉,那念頭就又縮了回去。
好不容易摸回我那破窯洞,天都快擦黑了。窯洞在山坡背陰面,又破又舊,平日里鬼都不來。
我氣喘吁吁地把她拖進去,直接放在我那鋪著厚厚干草的土炕上。她身子一沾炕,
那沉重的魚尾巴就軟軟地攤開,幾乎占了大半個炕面。累得我癱坐在地上,
靠著冰冷的土墻直喘粗氣。窯洞里光線昏暗,她一動不動地躺在干草堆里,
像個沒有生命的玉雕。那身破爛的、看不出原本顏色的衣裳,濕漉漉地貼在身上,
勾勒出屬于女人的曲線。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在那曲線上溜了一圈,喉嚨里干得發緊。
冷靜下來,恐懼又悄悄爬了回來。我把她弄回來,到底是對是錯?她要是醒了,
會不會吃了我?或者引來什么更邪門的東西?可開弓沒有回頭箭。我喘勻了氣,爬起來,
從角落里翻出個豁了口的破瓦盆,又跑到外面水缸里舀了半盆水。水缸里的水也不多了,
黃澄澄的,底下沉著泥。我端著水盆,小心翼翼湊到炕邊。“喂……”我嗓子發干,
聲音有點抖,“喝……喝點水不?”她毫無反應,依舊緊閉著眼。我把瓦盆輕輕放在炕沿上,
猶豫了一下,伸手想去撩開她臉上濕漉漉的頭發。指尖剛碰到她冰涼的額頭,
她突然猛地一顫!不是醒來的那種,而是像被電打了一樣,整個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
那巨大的魚尾巴也跟著猛地一甩!“啪!”沉重的尾巴掃在炕沿上,發出好大一聲悶響,
震得土炕都晃了晃。瓦盆里的水濺出來不少,灑在干草上。我嚇得魂飛魄散,
猛地往后跳開一大步,后背重重撞在土墻上,撞得我眼冒金星。
只見她身體還在無意識地微微抽搐著,喉嚨里突然發出一種極其怪異的聲響!
“咔…噠…咔噠…咔噠……”那聲音,像是兩塊濕漉漉的骨頭在互相摩擦,
又像是生銹的齒輪在艱難轉動。在昏暗寂靜的破窯洞里,這聲音聽得我頭皮炸裂,
渾身汗毛倒豎!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頭頂!她喉嚨里那“咔噠咔噠”的怪響,
像生銹的鋸子來回拉扯我的神經,在破窯洞死寂的空氣里格外瘆人。
我后背死死抵著冰冷的土墻,腿肚子抖得篩糠一樣,冷汗順著額角往下淌,流進眼睛里,
又咸又澀。完了完了!真是妖怪!她要醒了!她要吃人了!那念頭像毒蛇一樣纏住我,
幾乎要奪門而逃。可我的腳像釘在了地上,眼睛死死盯著炕上那個還在微微抽搐的身影。跑?
往哪跑?這窯洞是我的窩,跑了,我就真成喪家之犬了。不跑?
難道等著被這長尾巴的怪物開膛破肚?就在我嚇得魂不附體,腦子里亂成一鍋粥的時候,
炕上那“咔噠”聲漸漸弱了下去,最后只剩下一點微弱的、類似哽咽的抽氣聲。
她的身體也不再劇烈抽搐,只是偶爾輕微地顫動一下,像一條離水太久、瀕死的魚。她沒醒。
我緊繃的神經稍微松了一丁點,但心還是懸在半空。我咽了口唾沫,喉嚨干得像砂紙磨過。
窯洞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和她微不可聞的抽氣聲。那半盆水還擱在炕沿上,
在昏暗的光線下,映出一點模糊的光。水……對了,水!老輩人不是說,
水里的精怪離了水就不行嗎?看她這樣子,半死不活的,是不是渴壞了?
一股說不清是憐憫還是別的什么的情緒,混著強烈的好奇心,壓過了恐懼。我深吸一口氣,
鼓起這輩子最大的膽子,重新挪到炕邊。這次我沒敢再碰她,
只是小心翼翼地端起那個豁了口的破瓦盆。“水…喝水…”我的聲音干澀發緊,像破風箱。
她毫無反應。我盯著她干裂發紫的嘴唇,心一橫,豁出去了!我一手輕輕捏住她的下巴,
她的皮膚冰涼滑膩,觸感怪異。她的下巴很軟,沒什么力氣,被我稍稍掰開一點縫隙。
我顫抖著另一只手,把瓦盆湊近,將里面渾濁的黃泥水,一點點倒進她微微張開的嘴里。
水順著她的嘴角流下來一些,打濕了干草。但似乎也有一部分被她本能地咽了下去。
我緊張地看著。喂了幾口水后,她的喉嚨輕微地滾動了一下,似乎真的在吞咽。
那“咔噠”聲徹底消失了。我又喂了幾口,直到瓦盆見底。放下瓦盆,我退開兩步,
屏住呼吸看著。她依舊閉著眼,一動不動。但那張慘白得嚇人的臉,
似乎……似乎有了一丁點變化?像是冰封的湖面裂開了一絲微不可查的縫隙。
剛才還死氣沉沉、透著股青灰的膚色,好像緩和了那么一絲絲,雖然還是白,
卻不再是那種瘆人的死人白,稍微有了點活氣。最讓我心頭一跳的是,就在她緊閉的眼角處,
一顆水珠,毫無征兆地滲了出來。那水珠晶瑩剔透,沿著她慘白冰涼的臉頰,無聲地滑落。
它滾動的速度很慢,在昏暗的光線下,似乎……似乎還反射出一點溫潤的光澤?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顆水珠。“嗒。
”一聲極其輕微、卻無比清晰的脆響。那顆水珠終于滾落下來,掉在了她枕著的干草上。
它沒有像普通的水珠那樣滲開、消失,而是……凝成了一顆小小的、渾圓的珠子!
在干枯的草梗間,靜靜地躺著,散發著一種柔和、濕潤的光澤,像深夜里最亮的那顆星。
珍珠!真的是珍珠!老輩人的故事不是瞎編的!鮫人泣淚,真的能成珠!
我腦子“嗡”的一聲,像是被巨大的銅鑼狠狠敲了一下,震得我頭暈目眩,
緊接著就是一陣狂喜!像滾燙的油鍋里猛地潑進一瓢冷水,炸得我渾身毛孔都張開了!
窮了半輩子,餓得眼睛發綠,突然天降橫財!這他娘的哪是撿了個妖怪婆娘,
這是撿了個會下金蛋的母雞啊!不,比金蛋還金貴!我撲通一下跪倒在炕沿邊,
也顧不上臟了,手指哆嗦著,迫不及待地伸向干草里那顆小珠子。指尖觸到它,冰涼,圓潤,
帶著一種奇異的、沉甸甸的質感。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捏起來,湊到眼前。昏暗的光線下,
它通體渾圓,沒有一絲瑕疵,散發著柔和溫潤的光暈,
比我在鎮上供銷社柜臺里遠遠瞟見過的那些假珠子,不知要好看多少倍!
一股巨大的狂喜瞬間沖垮了所有殘留的恐懼和疑慮,
只剩下一個念頭在腦子里瘋狂叫囂:發財了!我李建國要翻身了!接下來的日子,
我這破窯洞像是被天上的餡餅砸中了頂棚。我把她當祖宗一樣供了起來。
家里那個寶貝大水缸,我每天天不亮就爬起來,去村里那口快見底的老井排隊,排上大半天,
就為了打回那么半桶渾濁的黃泥湯子,小心翼翼地倒進缸里,專門給她留著。
我自己的嘴唇干裂得起皮,喉嚨冒煙,也舍不得多喝一口,生怕委屈了她。她醒是醒了,
可就像個啞巴木頭人。那雙眼睛,濕漉漉的,又大又黑,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
大多數時候,她就那么安安靜靜地蜷縮在土炕角落的干草堆里,抱著她那沉重的大魚尾巴。
我給她水,她就小口小口地喝。我給她吃的,就是些稀得能照見人影的野菜糊糊,
她也默默地吃下去,不挑不揀。她從不說話,喉嚨里也再沒發出過那種嚇人的“咔噠”聲。
只是偶爾,在我盯著她看的時候,她會抬起那雙濕漉漉的眼睛,默默地瞅著我。
那眼神很復雜,有茫然,有怯懦,好像……好像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依賴?
被她這么一看,我心里頭那點因為撿到寶而膨脹的得意勁兒,就像被針扎了一下,
會莫名其妙地軟下去一小塊。當然,這軟下去的感覺很快就會被更大的狂喜淹沒。因為,
珍珠!幾乎每天都有!有時是我給她水喝的時候,
有時是我笨手笨腳地想幫她擦擦臉(雖然她總是下意識地躲開),
有時甚至是我晚上躺在炕的另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