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這次月考又沒考好。眼看馬上就要高考。看著眼前慘不忍睹的分數(shù)。好焦慮啊。
既然這次月考沒考好的話,那周考就淺抄一下我同桌的答題卡吧。誰叫他是全校第一呢!
1晨光熹微,帶著夏日特有的燥熱和獨屬于復讀氛圍的刺鼻氣味。
一股腦蠻橫地涌進這座陌生的復讀班教室。我背著沉甸甸的書包艱難走動在走廊上。
幾乎是用肩膀上沉重知識的力量撞開教室門的。目光貪婪地掃過一排排空蕩的桌椅。很好,
我是第一個!那個傳說中風水極佳、既不被講臺粉筆灰侵襲,
又能完美避開班主任死亡凝視的靠窗寶座,是我的了!
書包“哐當”一聲砸在理想位置的桌面上,震起一層薄灰。我長吁一口氣,
剛想伸個懶腰慶祝勝利。眼角的余光卻猛地被窗邊角落凍結。不是空位。那里趴著一個人。
一個男生。初升的太陽似乎對他格外偏愛,一束金線斜斜地切進來,不偏不倚地落在他身上。
光線細細勾勒出他埋在臂彎里的后腦勺輪廓,盡顯偏愛。露出的半截脖頸線條干凈利落,
微微凸起的頸椎骨帶著一種生人勿近的冷硬感。他穿著一件干凈的白色短袖襯衫,
領口折得一絲不茍,銳利得像用尺子比著裁出來的??粗缓萌堑哪?。
書頁在他手肘下露出一點邊角,被晨風吹得極其緩慢地翻動。
他整個人安靜得像一幅被時光定格的剪影,又像一塊拒絕融化的堅硬冰塊。雕塑?睡神?
還是……某種未知的、需要敬而遠之的校園傳說?我心里咯噔一下,
原本搶到好位置的雀躍瞬間涼了半截。這尊“雕塑”的存在感太強,無聲無息,
卻把整個角落的空氣全部都凍住。教室門再次被推開,帶進一陣喧鬧的風。
一個留著利落齊耳短發(fā)的女生走了進來,圓圓的臉上架著一副細邊眼鏡,
鏡片后的眼睛亮亮的,像盛著好奇的星星。她環(huán)視一圈,目光精準地落在我旁邊。
——那個“雕塑”旁邊的空位上?!班耍 彼曇羟宕?,帶著點自來熟的爽快勁,
幾步就蹦跶過來,“這兒有人嗎?”“沒!”我趕緊回答,
下意識地把自己的書包往自己這邊挪了挪,仿佛這樣就能離那個“冷源”遠點。
短發(fā)女生利落地放下書包坐下,大大方方地朝我伸出手。“你好呀,我叫左婷!
左顧右盼的左,婷婷玉立的婷!以后就是同桌啦!”“隨憶,
”看著面前對比明顯的友好熱情的女孩。我也回以燦爛的笑容,同樣熱情地一把握住她的手,
“隨便的隨,回憶的憶?!薄半S憶?”左婷眨眨眼,噗嗤笑出聲,“哇,你這名字有意思!
聽著跟‘隨意’似的,好記又好念!”“哈哈,是啊,”我無奈地聳聳肩,“從小到大,
沒少被人這么叫?!?我們倆坐在位置上小聲地聊起來,猜測復讀的魔鬼老師會是誰,
氣氛輕松融洽。聊著聊著,我的視線又不自覺地飄向左邊。那個男生依舊維持著那個姿勢,
仿佛隔絕了外界所有的聲音,連呼吸都輕得幾乎聽不見。這人……該不會有什么毛病吧?
比如嗜睡癥?我盯著他埋在臂彎里的腦袋,眼神里忍不住帶上幾分探究的古怪。
左婷順著我的目光也看了一眼,隨即了然,湊近我,壓低了聲音,帶著點同校熟稔的口吻。
“他呀,叫周皓。以前跟我一個高中的?!彼D了頓,聲音更低了些,
“別費勁兒跟他搭話了,出了名的高冷冰山,不愛搭理人的,
就當旁邊坐了個空氣凈化器好了,省心。”我點點頭,
心里卻莫名地給這位“空氣凈化器”同桌貼上了標簽。周皓,危險等級——未知。
班主任是個姓李的、走路帶風的中年男人,嗓門洪亮得能把屋頂掀翻。
他雷厲風行地指揮著全班亂哄哄地換座位,原則簡單粗暴:男女搭配,
動靜結合(學習態(tài)度好的帶帶差的)。教室里桌椅腿摩擦地面的刺耳噪音此起彼伏。
我抱著碩大的書包,心臟懸在嗓子眼,看著李老師的手指在花名冊上快速移動,
目光如同探照燈般掃過我們這群鵪鶉。當他念到我的名字,
緊接著又念出“周皓”和“左婷”時,我整個人都僵在原地。不是吧?!
命運之神今天是不是打瞌睡打迷糊了?我僵硬地、幾乎是同手同腳地,
在左婷“自求多?!钡耐檠凵裣?,挪到了那個靠窗旁邊的位置。放下書包時,
手心里全是黏膩的冷汗。旁邊的周皓依舊維持著他標志性的趴姿,
對我的到來連睫毛都沒顫動一下。陽光落在他烏黑的短發(fā)上,泛著冷硬的光澤。
日子就在這種詭異又緊繃的氣氛里滑了過去。周皓果然人如其名(皓月當空?不,
是冷月照溝渠),除了必要的“讓一下”、“借過”,幾乎惜字如金。
他仿佛自帶一個無形的、半徑一米的絕對領域,
任何試圖靠近的生物都會被他周身散發(fā)的“生人勿擾”低氣壓逼退。
他白天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仿佛要把上輩子缺的覺都補回來。
可偏偏每次小測的卷子發(fā)下來,那鮮紅的接近滿分的數(shù)字,
總是像無聲的驚雷炸得我頭暈目眩。年級第一?這尊睡神居然是全校第一?!
這個爆炸性消息,是某天午休時左婷塞給我一個洗干凈的蘋果時神秘兮兮地透露的?!斑?,
看你魂不守舍的,補充點維生素?!彼烟O果塞到我手里,然后湊到我耳邊聲音壓得極低,
“震驚吧?沒想到吧?周皓,可是我們市去年高考的理科狀元苗子!”“什么?!
”我差點被蘋果噎住,眼睛瞪得溜圓,“那他……他怎么會來這里復讀?”一個狀元苗子,
淪落到跟我們這群“本科線守門員”一起復讀?這劇情走向比狗血小說還離譜!
3左婷嘆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復雜的神情,像是憐憫又像是替他不值。“被坑了唄。
他有個鐵哥們叫陳浩宇。去年填志愿的時候,那陳浩宇拍著胸脯跟周皓說,兄弟一生一起走,
今年沒考好,咱們一起復讀一年,明年再戰(zhàn)清北!周皓那人看著冷其實最重義氣,
二話不說就把自己穩(wěn)穩(wěn)的985錄取通知書撕了陪他復讀。結果呢?
”她頓了頓語氣里帶著明顯的鄙夷。“結果人家陳浩宇壓根就是哄他玩的!
直接跟著他那個藝術生小女朋友,手拉手去外省一個還不錯的大學報道去了!
聽說那學校還是周皓之前幫他參考的備選!你說坑不坑?簡直是把人當猴耍!
”我聽得目瞪口呆,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扭頭看向身邊那個依舊安靜趴伏的身影。
午后的陽光落在他略顯單薄的脊背上,那絲不茍的襯衫領口在光線下顯得有些刺眼。
原來那拒人千里的冰冷外殼下,裹著的是這樣一份被至交好友徹底背叛的狼狽和心寒。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涌上鼻尖。之前對他那份“生人勿近”的忌憚和隱隱的不爽,
瞬間被一種強烈的同情和義憤填滿。他趴在桌上,
不是因為嗜睡是在平復被兄弟背刺的心情吧?那么驕傲的一個人……從那以后,
我看周皓的眼神徹底改變。不再是單純的“離冰山遠點”的戒備,
而是摻雜了小心翼翼的觀察和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共鳴。
雖然他依舊冰冷得像塊拒絕融化的南極玄冰,但我總覺得,
那冰層下面或許藏著不為人知的暗流。月考成績像一片沉重的帶著腥味的烏云,
狠狠砸在每個人的頭頂上。教室里彌漫著一種近乎窒息的低氣壓。翻動卷子的“嘩啦”聲,
壓抑的抽氣聲,還有前排女生低低的啜泣聲交織在一起,把空氣都攪得粘稠沉重。
窗外的蟬鳴聲嘶力竭,像在嘲笑我們這群掙扎的螻蟻。
我死死捏著手里那張薄薄的卻重如千斤的數(shù)學試卷。鮮紅的分數(shù)像烙鐵一樣燙著我的眼睛。
比上次還低了27分!我感覺自己好像離那個遙不可及的本科線似乎又遠了一大截。
高考……高考就在眼前了!像一頭蟄伏在黑暗里的巨獸,隨時準備張開血盆大口將我吞噬。
恐慌像冰冷的藤蔓瞬間纏緊了心臟,勒得我?guī)缀醮贿^氣。指尖冰涼,
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發(fā)抖,試卷的邊緣被我無意識地攥得皺成一團。4怎么辦?怎么辦?
時間像指縫里的沙子,越用力攥緊但是卻流失得越快。巨大的絕望感像潮水般涌上來,
幾乎要將我溺斃。視線不受控制地、帶著一種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本能,
飄向我的左手邊。周皓的試卷就那么隨意地攤開在桌角。他本人又像往常一樣,
臉埋在臂彎里似乎睡著了。陽光落在他攤開的答題卡上,映得一片亮白。尤其是選擇題區(qū)域,
那一個個被他用2B鉛筆涂得飽滿又工整的小方塊,清晰得刺眼。
ABCD……那些排列組合的符號,此刻在我眼中仿佛閃爍著誘人墮落的金光。一個念頭,
像毒蛇一樣,冰冷又滑膩地鉆進我的腦海。就這一次……就這一次!
看一眼選擇題……他睡得那么沉……沒人會發(fā)現(xiàn)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鼓撞得肋骨生疼,
血液全部涌向大腦嗡嗡作響。我屏住呼吸,感覺周圍的空氣都凝固。
余光緊張地掃視四周:左婷正皺著眉咬著筆頭,
地對著自己慘淡的數(shù)學卷子苦思冥想;前桌在唉聲嘆氣;后桌在低聲對答案……沒人注意我。
就是現(xiàn)在!我猛地吸了一口氣像即將赴死的戰(zhàn)士。脖子以一種極其僵硬別扭的角度,
飛快地往左邊一扭!眼睛瞪到極致,貪婪地像掃描儀一樣,
死死鎖住周皓答題卡上那幾行選擇題的答案區(qū)域!大腦在這一刻超頻運轉,
每一個字母都像燒紅的鐵塊,狠狠烙進我的記憶皮層!
A…C…B…D…A…C…B…D…快!再快一點!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又無限壓縮,
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就在我?guī)缀跻辞遄詈髱讉€選項的瞬間——“唰!
”一道冰冷銳利的目光,毫無預兆地如同實質的冰錐,狠狠刺穿了我所有僥幸的屏障!
5周皓不知何時已經(jīng)抬起了頭。他根本沒有睡!那雙深邃的眼睛里沒有一絲剛睡醒的迷蒙,
只有洞悉一切的冰冷和……毫不掩飾的嘲諷。他就那樣靜靜地看著我,
像在看一只在他領地上笨拙行竊的小丑。我的動作瞬間定格,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那一刻被徹底抽干,凝固成冰。大腦一片空白,
只剩下尖銳的警報聲在瘋狂嘶鳴。他薄薄的、沒什么血色的嘴唇,微微動了一下。
那聲音不高卻像淬了冰的針,精準無比地扎進我因緊張而異常敏銳的耳膜,
穿透所有嘈雜的背景音:“抄得開心嗎?”“啪嗒!”我手中緊緊攥著的那支筆,
像是被這句話瞬間抽走了所有力氣,直直地從僵硬的手指間滑落,砸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
發(fā)出一聲清脆又刺耳的碎裂聲。黑色的墨水從裂開的筆桿里濺射出來,
在地面上暈開一小片絕望的污漬。周圍的空氣死寂了一秒。左婷被筆落地的聲音驚動,
茫然地轉過頭。“隨憶?怎么了?”我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喉嚨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只能發(fā)出“嗬嗬”的抽氣聲。
臉頰滾燙得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紅暈迅速蔓延到耳根、脖頸,幾乎要滴出血來。
巨大的羞恥感和恐懼感如同海嘯般將我淹沒,恨不得當場挖個地縫鉆進去,
或者直接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掉。我僵硬地彎下腰,手指抖得不像話,
幾乎無法控制地去撿地上那支摔裂的筆。指尖剛觸碰到冰涼的塑料碎片,視線里,
一只骨節(jié)分明、修長卻帶著不容置疑力量的手突然伸了過來。不是幫我撿筆。
那只手的目標異常明確。它直接越過那支可憐的筆,精準地、帶著點漫不經(jīng)心的力道,
抽走了我面前那張皺巴巴的,承載著我所有不堪和絕望的月考試卷!我的心臟驟停了一拍,
猛地抬起頭。周皓已經(jīng)直起了身,姿態(tài)甚至稱得上有些懶散地靠在他冰冷的椅背上。
他兩根手指捏著我的試卷,隨意地拎在眼前,目光在那慘不忍睹的分數(shù)上掃過。
陽光落在他線條冷硬的側臉上,長而直的睫毛在眼瞼下方投下小片陰影,
卻遮不住他眼底那份毫不掩飾的、近乎殘酷的審視。教室里依舊嘈雜,
但我感覺所有的聲音都瞬間離我遠去,只剩下血液沖上頭頂?shù)霓Z鳴和擂鼓般的心跳。
他看了一會兒,然后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勾起一個微小的弧度。那不是笑。
那是一種赤裸裸的、帶著絕對掌控意味的、獵人欣賞獵物垂死掙扎般的玩味。他微微側過頭,
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終于對上我驚恐失措的眼睛。薄唇輕啟,
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沙啞,卻像淬了毒的冰凌,
一字一句清晰地砸進我的耳膜:“想提分?”他頓了頓,捏著我試卷的手指似乎用了點力,
紙張發(fā)出輕微的、令人心悸的“咯吱”聲。那嘲諷的弧度加深了,
清晰地吐出后面兩個字:“求我?!笨諝夥路鸨粡氐壮楦伞?“求我。
”那兩個字像帶著倒刺的冰鉤,狠狠扎進我的耳膜,再一路剮蹭著神經(jīng)直抵大腦深處。
每一個音節(jié)都裹著毫不掩飾的輕蔑和一種居高臨下的審判意味。我的腦子“嗡”的一聲,
徹底炸成一片空白。臉頰上的滾燙瞬間褪去,只剩下死人般的冰冷慘白。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動,手腳冰涼得像是剛從冰窖里撈出來。
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指尖的顫抖,無法抑制地傳導到全身。
周圍同學或疑惑或好奇的目光,此刻都變成了無形的針密密麻麻地扎在我身上。
周皓就那樣捏著我的試卷,姿態(tài)閑適地靠在他的椅背上,眼神里淬著冰,
又帶著點貓捉老鼠的惡劣興味。那張印著我恥辱分數(shù)的試卷,在他指間顯得如此刺眼,
像一面昭示我所有不堪的旗幟。時間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難熬。
“叮鈴鈴——!”刺耳的下課鈴聲如同救命的號角,驟然撕裂了這令人窒息的死寂。
教室里瞬間像被投入滾水的螞蟻窩轟然炸開。
桌椅碰撞聲、書本合攏聲、學生們解脫般的喧嘩聲浪猛地涌起,
瞬間將我們這張課桌周圍那詭異緊繃的小氣泡沖得粉碎?!昂簟K于結束了!
這卷子簡直不是人做的!”左婷長吁一口氣,一邊飛快地收拾文具,一邊習慣性地轉頭問我,
“隨憶,一起去……”她的話戛然而止。我的狀態(tài)顯然嚇到她了。她看著我慘白如紙的臉,
又飛快地瞥了一眼旁邊依舊捏著我試卷、神色冷得能凍死人的周皓,
圓臉上立刻浮起警惕和擔憂。她幾乎是本能地往前一步,半個身子擋在我和周皓之間,
語氣帶著保護性的強硬。“周皓!你干嘛呢?把隨憶的卷子還給她!”周皓眼皮都沒抬一下,
仿佛左婷只是一團礙眼的空氣。他捏著試卷的手指又緊了緊,
那刺目的分數(shù)在他指縫間被捏得更加扭曲。他的目光像兩道冰冷的探照燈,
穿透左婷并不算寬厚的“屏障”,牢牢鎖定在我臉上,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清晰重復:“想提分?求我。”那語調平平卻像重錘砸在鼓面上,
震得我心臟一陣狂跳后的死寂。“你……!”左婷被他這目中無人的態(tài)度徹底激怒,
聲音拔高正要發(fā)作。我立馬拉出即將暴走的左婷。俗話說得好,識時務者為俊杰。
不就是求他嗎?這有什么……腹黑男而已……小說里她見得多了……學神嘛,
有點怪癖也正常得很……我立馬雙手合十?!按笊?,求你撈我。
”我知道我的笨不過是學神枯燥生活的調味劑。他取笑我的分數(shù)也沒什么。
只是剛開始我確實被他的恐怖表情嚇到。7如果說復讀生活是一架高速運轉的精密機器,
那我就是那顆格格不入隨時可能卡殼的螺絲釘。問題的根源在于那套令人發(fā)指的魔鬼作息。
在我原本的高中,早上八點踏入教室,晚上十點前就能回到宿舍和周公下棋,節(jié)奏堪稱養(yǎng)生。
可這所復讀學校,它不叫“學?!?,它叫“煉獄”!清晨六點四十,天邊才剛泛起魚肚白,
宿舍樓催命符般的起床鈴就響徹云霄,硬生生把人從溫暖的被窩里拽出來。而晚上?
晚上十一點半!當整個世界都陷入沉睡時,我們才拖著灌了鉛的雙腿,
從燈火通明的教室走向同樣燈火通明的宿舍樓。這巨大的時差,
對我這個初來乍到的“外地人”而言,無異于一場酷刑。我的生物鐘徹底崩盤,
身體機能發(fā)出了最直接最強烈的抗議。隨時隨地,無差別睡眠的特困生。
這成了我在復讀班最顯著的“臨床表現(xiàn)”。“隨憶,你昨晚是去偷塔了嗎?
”左婷常常在課間推醒我,圓臉上滿是不可思議,“我服了,真的!
你是怎么做到從早自習一路睡到晚自習,課間無縫銜接趴桌續(xù)夢,連吃飯都能打瞌睡的?
你這睡眠質量簡直是人類未解之謎!”我勉強掀開沉重的眼皮,視野模糊,
聲音帶著濃重的睡意。“婷……你不懂……這作息……它反人類……”話沒說完,
腦袋又不受控制地往桌面上栽去。
班主任老李和任課老師們對我這個“特困戶”兼“外地生”格外“關照”。
每當我在課堂上睡得昏天黑地、人事不省時,
:“隨憶同學(xí yì tóng xué)——醒醒嘍(xǐn xǐn lou)!
來(nái),
答(huí dá)一下(yī hà)這個(zhèi ge)問題(wèng tí)!
”那聲音像是隔著厚厚的棉花傳進耳朵,帶著奇特的韻律。我猛地一個激靈,
像被電擊般彈坐起來茫然四顧。黑板上的字跡在我睡眼朦朧的視野里扭曲跳躍,如同天書。
完了!又是哪個問題?!求生欲讓我瞬間清醒了一半,手指在桌下瘋狂地戳右邊的左婷,
眼神里寫滿了十萬火急的“SOS”:“選啥?選啥啊婷?
”左婷也急用氣聲飛快地提示:“C!C!”我剛要張口,前排一個男生也回頭,
用口型無聲示意:“D!是D!”斜后方傳來另一個細小的聲音:“……A吧?”完了!
我的“背后勢力”們意見完全不統(tǒng)一!ABCD都有!這比讓我自己蒙還可怕!
8講臺上的老李看著我這邊的“小動作”,忍俊不禁地開了個玩笑:“喲,
隨憶同學背后勢力挺龐大嘛!都別爭了,讓她自己選一個!來,就說說,這道題選啥?
”壓力瞬間全落在我肩上。我急得額頭冒汗,目光像溺水者尋找浮木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