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流產那天,在醫院給沈巖打了十七個電話,他一個都沒接。直到深夜他才回電,
說在簽一個重要合約。那天我失去了我們的孩子,而他失去了我。
1.雨點敲打著工作室的玻璃窗,我放下畫筆,揉了揉酸痛的頸椎。
這幅水墨畫已經連續折磨我三周了,每次下筆都覺得缺了點什么。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屏幕上跳動著“李律師”三個字。“顏女士,離婚協議已經正式生效了。
”律師的聲音平靜而專業,“沈先生簽完了所有文件,你們的婚姻關系徹底結束。
”我望向窗外,雨幕中的城市燈火如同我們破碎的婚姻般明明滅滅。“好的,謝謝您。
”我的聲音比想象中平穩。掛斷電話,我拿起調色板準備清洗,突然一陣眩暈襲來。
最近這種狀況越來越頻繁了。洗手時,
我無意間瞥見垃圾桶里露出的半張紙角——上周的孕檢報告,陽性。
手指不自覺地撫上平坦的小腹。這個意外到來的生命,該告訴沈巖嗎?
2.三年前的那個畫廊開幕式仿佛就在昨日。我作為新人畫家戰戰兢兢地站在角落,
而沈巖如同帝王般被眾星捧月著入場。他穿過人群徑直走向我的水墨畫前,
修長的手指輕撫畫框邊緣。“這幅畫的留白很美,”他的聲音低沉如大提琴,
“像在等待什么來填滿。”三個月后,我們在馬爾代夫閃婚。直到婚后我才明白,
對沈巖而言,愛情不過是另一個需要完美執行的項目。他追求我時有多熱烈,
得到后就有多漫不經心。“顏顏!”工作室的門被猛地推開。閨蜜林菲沖了進來,
她的頭發上還掛著雨珠:“你猜我剛才在金融街看到了什么?”我沒抬頭,
繼續收拾畫具:“世界末日?”“比那還可怕!”林菲奪下我手中的畫筆,
“沈巖在各大寫字樓投放電子廣告,懸賞尋找你的下落!‘重金酬謝提供愛妻線索者’,
配圖是你們的結婚照!”我的手指僵在半空。那張照片是婚禮上他掀開我頭紗的瞬間,
當時我以為自己得到了全世界。“神經病。”我抓起抹布用力擦拭早已干凈的桌面,
“我們已經離婚了,他又抽什么瘋?”“問題是,”林菲猶豫了一下,繼續說道,
“他開價一百萬。”我手中的抹布掉在地上。這個數字足以讓任何人變成偵探。
我迅速拉上工作室的窗簾,盡管這里在五樓。“你得離開這里,”林菲幫我收拾必需品,
“去我鄉下的房子住段時間。”我的視線又落回垃圾桶里的孕檢單。
沈巖會為這個孩子回頭嗎?或者更糟,他會為了爭奪撫養權動用所有資源嗎?“幫我個忙,
”我把報告撕成碎片,“別告訴任何人我在這里,包括你男朋友。”林菲點頭的瞬間,
工作室的電話突然響起。我們同時僵住。這個座機號碼,只有三個人知道。
鈴聲在空曠的工作室里顯得格外刺耳。我深吸一口氣,拿起聽筒。“顏顏,
”沈巖的聲音通過電話傳來,熟悉得讓我心痛,“我們談談好不好?
”3.我站在“新生”畫室的落地窗前,看著雨水順著玻璃蜿蜒而下。
三個月前從城里搬來這個小鎮時,我特意選了這處帶大窗戶的店面,陽光好的時候,
整個畫室都會浸在金色的光暈里。“顏老師,顏料到了。”我的學生小雨在門口探頭,
手里抱著個大紙箱。我接過箱子,腹部突然一陣抽痛。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三次了。
自從上周發現懷孕后,這種不適感就如影隨形。“您臉色好白,”小雨擔憂地看著我,
“要不要休息一下?”我搖搖頭,強撐著開箱整理顏料。這時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是個陌生號碼。“顏女土,我是周揚。”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耳熟,“沈總的助理。
”我的手指立刻收緊,一管鈷藍色顏料被捏得變形。“沈總這半年變了很多,
”周揚的聲音壓得很低,“他幾乎每晚都去你們以前的公寓,一坐就是一整夜。
還經常對著你們的合照發呆......”“與我無關。”我聽見自己冰冷的回答。
“昨天他在您最喜歡的那家餐廳包場,一個人對著兩人份的菜坐到打烊。顏女士,
沈總他真的知道錯了。”“周助理,”我打斷他,“如果你打電話是為了替沈巖當說客,
那么......”“他找到您了。”周揚突然說,“通過畫廊的采購記錄。
明天他就會去畫室找您。”電話掛斷后,我呆立良久。小雨擔憂地問我怎么了,我只是搖頭,
繼續整理畫具,卻把赭石色和朱紅色顏料放錯了位置。第二天清晨,
我特意提前一小時到畫室,卻在門口看到了最不想見的人。沈巖靠在他的黑色奔馳旁,
手里拿著一束雪山玫瑰,那是從前我最喜歡的花。“顏顏。”他喚我的名字,
聲音里是我久違的溫柔。我徑直繞過他,掏出鑰匙開門。他跟上來,
玫瑰的香氣在晨風中飄散。“我知道我錯了。”他的聲音低沉,“給我五分鐘。
”我轉身看他。三個月不見,他瘦了不少,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曾經一絲不茍的鬢角居然多了幾根白發。“一分鐘。”我冷冷地說。
沈巖從西裝內袋掏出一個絲絨盒子:“這是你上次在拍賣會上多看了一會兒的藍鉆,
我托人從日內瓦.......”我接過盒子,當著他的面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
4.沈巖的表情凝固了。陽光照在他的側臉上,我突然想起流產那天,
也是一個這樣明媚的天氣。我在醫院給他打了十七個電話,可他一個都沒接。
直到深夜他才回電,說在簽一個重要合約。“你還記得去年十一月十五日嗎?”我輕聲問。
他皺眉思索,這個表情告訴我他根本不記得。那天我失去了我們的孩子,而他失去了我。
“你的五分鐘用完了。”我走進畫室,當著他的面關上門。透過玻璃,
我看到沈巖站在原地許久,最終彎腰從垃圾桶里撿起了那個絲絨盒子。他離開時的背影,
莫名讓我想起我們第一次吵架后,他也是這樣落寞地站在雨里等我原諒。但有些錯誤,
不是道歉就能彌補的。5.連續一周,沈巖都會準時出現在畫室門口,
的顏料、我喜歡的藍山咖啡、嬌艷欲滴的鮮花......我每次都當著他的面扔進垃圾桶,
他卻像得到某種樂趣般第二天繼續。“他這是把追求你當成商業并購了嗎?
”林菲看著第八天被扔掉的古董畫筆,忍不住吐槽道。“他一向如此。
”我調試著新到的畫框,“把感情當成項目執行。”但沈巖的“偶遇”戰術開始升級。
我在咖啡店買拿鐵時,會發現他已經付過賬。去畫材店采購時,
老板會說“沈先生已經預訂了全部庫存”。甚至當我深夜餓了下樓買宵夜,
都能在便利店碰到他“剛好也在買關東煮”。“你這樣很無聊。
”某天我終于忍不住在便利店質問他。沈巖放下手中的飯團,
眼神認真:“我只是想了解你這三年喜歡過的一切。”這句話莫名刺痛了我。婚后第二年,
我曾興奮地告訴他我發現了一家超棒的獨立書店。可他卻說“這種小地方有什么好去的”,
然后隨手扔給我一張某連鎖書店的VIP卡。......國際藝術展的邀請函來得突然。
作為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畫室主人,我從未想過能收到這種級別的邀請。開幕式上,
我穿著唯一一件像樣的黑色禮服裙,局促地站在自己的作品前。突然人群騷動起來,
沈巖在一眾記者的簇擁下入場。作為主要贊助人,他理所當然地成為焦點。
“這次展覽我最期待的就是顏曉女士的作品,”他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傳遍整個展廳,
“我始終認為,她是當代最具靈性的藝術家。”我握緊香檳杯,
想起離婚前他評價我的畫:“作為業余愛好還不錯,畫展還是算了吧”。“顏女士,
”一個清朗的男聲在我身側響起,“您的《破碎與重生》系列讓我很震撼。
”轉頭看到一張陌生的年輕面孔。程默,展覽冊上介紹他是新銳策展人。
“特別是這幅《流》,”他指著我的水墨作品,“把失去與希望表達得如此平衡。
”我驚訝于他竟能如此準確地解讀我流產后的創作心境,不免對他多了幾分好感。交談中,
程默對藝術的見解獨到而真誠,沒有沈巖那種精心計算的商業氣息。“明天有空共進晚餐嗎?
”程默突然問,“我想向您請教更多關于創作理念的問題。
”余光瞥見不遠處的沈巖正死死盯著這邊,我揚起一個明媚的笑容:“榮幸之至。
”6.程默選的餐廳在江邊,遠離城市的喧囂。他的直率和純粹讓我想起了大學時代的自己,
那個還沒遇見沈巖的、對藝術充滿赤誠的女孩。
“所以您是用金繕工藝來表現......”程默的話被一陣騷動打斷。
沈巖不知何時站在我們桌前,西裝革履的他與這家小餐館格格不入。“真巧。
”他拉開椅子坐下,“我剛好來考察這邊的投資項目。”程默困惑地看向我,
我則怒視沈巖:“你跟蹤我?”“只是偶遇。”沈巖招手叫服務員加菜,
熟練地點了幾樣我愛吃的菜,“顏顏胃不好,不要放辣椒。”我猛地站起來,
餐巾掉在地上:“沈巖,我們已經離婚了!”“但我從沒簽字放棄愛你。”他的聲音很輕,
卻像重錘砸在我心上。程默尷尬地離席去洗手間。
沈巖立刻抓住我的手腕:“這個毛頭小子懂什么?他知道你畫畫時喜歡聽巴赫還是莫扎特?
知道你下雨天膝蓋會疼嗎?”我甩開他的手:“你知道,可你從未在乎過。
”沈巖的表情突然脆弱起來:“我只是不知道怎樣才能讓你再看我一眼。”“那就學會放手。
”我轉身離去,卻聽見他在身后說:“那天是十一月十五日......我后來每天都記得。
”我的腳步頓了頓,但沒有回頭。第二天,程默打來電話,聲音沮喪:“抱歉顏女士,
投資方突然撤資了......展覽可能要延期。”我立刻懷疑是沈巖搞鬼,卻找不到證據。
正當我陷入職業危機時,沈巖向我發來了一個的合作邀請:為他的新酒店創作大型壁畫,
報酬豐厚。“考慮清楚再拒絕,”他在郵件里寫道,“不是為了我,為了你的藝術。
”我盯著屏幕許久,最終回復:“面談。”7.沈巖的酒店工地還在施工,
他卻已經準備好了頂級畫室和所有我能用到的材料。更讓我驚訝的是,
他記得我所有的工作習慣。從顏料品牌到畫筆型號,甚至準備了我最愛的薄荷茶。
“我不再是那個忽視你的混蛋了。”他遞給我一份詳細的創作時間表,卻補充道,“當然,
你可以隨時修改。”工作進展順利,直到某個暴雨夜。我在工地加班到很晚,突然停電。
黑暗中,沈巖渾身濕透地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