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墨玉生寒老婆張嵐罵了我十年窩囊廢。她說我守著爺爺傳下來的古董鋪子，
卻像個要飯的，沒一點出息。十年，整整十年，我耳朵都快起繭了。我叫李明，
在潘家園廝混，“明心齋”就是我的鋪子，也是我的牢籠。直到那個周二，一切都變了。
潘家園鬼市，凌晨四點，燈火幽幽，人影幢幢。一個干瘦老頭縮在角落，
面前擺著幾塊看不出名堂的玉石。一塊墨玉佩吸引了我，螭龍紋，入手溫潤，
卻透著一股邪氣。“五十。”老頭眼皮都沒抬。我心里咯噔一下，這品相，五十？不是漏，
就是坑。但我鬼使神差地掏了錢。當晚，我做了個夢。金鑾殿，蟒袍玉帶，
我成了權傾朝野的宰相，底下跪著烏泱泱一片官員。那種生殺予奪的威嚴，讓我迷醉。醒來，
那股勁兒還在，我看什么都像在俯視螻蟻。張嵐照例在廚房忙活，嘴里叨逼著醬油沒了，
讓我去買。擱以前，我早唯唯諾諾應了。今天，我眉頭一皺，一股無名火直沖腦門。
“知道了，婦人之見，啰嗦！”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寒意。張嵐猛地回過頭，
端著盤子的手僵在半空，眼睛瞪得溜圓，像是不認識我一樣。“李明，你……你說什么？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我瞥了她一眼，那眼神，我自己都覺得陌生，冷漠，不耐煩。
“我說，知道了。”我重復了一遍，語氣更重。她嘴唇哆嗦著，眼圈瞬間就紅了，
一句話沒說，轉身進了臥室。“砰”的一聲，門被甩上。我心里咯噔一下，想道歉，
但話到嘴邊，又被那股莫名的優越感壓了下去。道什么歉？我堂堂宰相，
跟一個婦道人家計較什么？這念頭一起，我自己都嚇了一跳。宰相？我怕是魔怔了。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墨玉佩，它正散發著絲絲涼意。這玉佩，有點邪門。早飯自然是沒吃成。
我獨自來到“明心齋”，張嵐沒像往常一樣跟著來開店。也好，耳根清凈。
鋪子還是那個鋪子，灰塵還是那些灰塵。一個戴金鏈子的胖子晃悠進來，
指著個仿宋的瓷瓶問東問西。以前，我得賠著笑臉，絞盡腦汁地忽悠。今天，
我眼皮都懶得抬。“這瓶子，怎么說？”胖子問。我瞥了他一眼，
夢里那些大臣似乎都沒他這么蠢。“仿的，三百，愛要不要。”我語氣淡漠，帶著一絲不屑。
胖子愣了，估計沒見過這么做生意的。他大概以為我在玩什么欲擒故縱的把戲，
反而來了興趣。“嘿，老板有個性。三百是吧？行！”他爽快地掃了碼。我捏著那三百塊，
有些發怔。這么容易？以往我磨破嘴皮子，還得看人臉色，最后還不一定能成。今天，
就這么簡單？那股“宰相”的威嚴，似乎在現實里也管用了。我忍不住摸了摸那塊墨玉佩。
它在我掌心，溫潤依舊，卻仿佛帶著某種魔力。中午，張嵐沒送飯來。我餓著肚子，
心里卻不煩躁，反而有點隱秘的興奮。下午，又來了個游客模樣的年輕人，
看中了我隨手放在柜臺上的墨玉佩。“老板，這個怎么賣？”我心里一動，
這可是我的“寶貝”，但轉念一想，不如試試它的“威力”。“非賣品。”我淡淡地說。
“別啊老板，我真心喜歡，您開個價。”他越是想要，我越是不給。幾個回合下來，
他看我的眼神都帶上了敬畏。最后，我“勉為其難”，報了個五千。
他居然眼都不眨就付了錢！我拿著那五千塊，手都在抖。五十塊收來的東西，
轉手就賣了五千！這不是撿漏，這是搶錢！我看著年輕人歡天喜地離開的背影，
心里那股興奮勁兒簡直要炸開。什么誠信經營，什么童叟無欺，在絕對的利益面前，
簡直就是個笑話！我突然明白了夢里那個宰相，為何如此迷戀權力。因為權力，
真的能帶來一切！我貪婪地呼吸著，感覺整個世界都在向我低頭。那塊墨玉佩，不，
現在已經不是我的了，但它帶來的改變，卻深深烙印在我心里。我需要更多這樣的“成功”！
晚上回到家，張嵐坐在沙發上，眼睛紅腫。茶幾上放著一張紙。“李明，我們談談。
”她聲音沙啞。我瞥了一眼那張紙，“離婚協議書”五個大字刺眼得很。我心頭一緊，
但那股邪火又冒了上來。“談什么？我累了。”我徑直往臥室走。“站住！”她猛地站起來，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你看看你那個樣子，像個魔鬼！”魔鬼？我冷笑一聲，轉過身，
一步步逼近她。“魔鬼？或許吧。但這個魔鬼，今天賺了五千三百塊。你那個窩囊廢丈夫，
可做不到。”我盯著她的眼睛，從里面看到了恐懼，還有一絲……絕望。
這讓我心里有種病態的快感。“張嵐，以前是我太慣著你了。”我說，“以后，這個家，
我說了算。”第二章：權欲熏心張嵐被我的話震住了。她嘴唇翕動，想說什么，
最終卻只是化為一聲悲涼的嘆息。“李明，你不是這樣的……那塊玉，那塊玉是不是有問題？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我今天去廟里問過了，他們說有些老物件，邪性得很，
會影響人的心性！”我心中一凜，她竟然去打聽了？但隨即，一股怒火燒了起來。我的成功，
我的轉變，豈是區區“邪性”二字能概括的？這是我的本事！“胡說八道！”我厲聲呵斥，
“少拿那些封建迷信來煩我！我看你是見不得我好！”那晚的夢境再次浮現，
我是高高在上的宰相，張嵐不過是后宅一個無知的婦人。我憑什么要聽她的？
“我見不得你好？”張嵐慘然一笑，眼淚滾落，“李明，我們十年夫妻，
我什么時候見不得你好了？以前你倒騰那些小玩意兒，賠了錢，我抱怨過幾句，
但我哪次不是拿出自己的工資補貼家用？你現在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
賺再多錢又有什么用！”她的話像針一樣扎在我心上，有那么一瞬間，我幾乎要清醒過來。
但口袋里，那賣玉佩得來的五千塊，沉甸甸的，散發著誘人的氣息。不，我沒有錯。
錯的是這個世界，它只認錢，只認權。張嵐不懂，她太天真了。“夠了！
”我不耐煩地打斷她，“你要是過不下去，離婚協議我簽。鋪子是我的，家里的存款，
我可以分你一半。”我說得輕描淡寫，仿佛在談論一件無關緊要的生意。張嵐徹底呆住了，
她看著我，眼神從悲傷，到震驚，再到徹底的陌生。仿佛她從來沒有認識過我。
“李明……你……你好狠的心！”她丟下這句話，沖進了臥室，這一次，是絕望的哭泣聲。
我站在客廳，心里空落落的，但那股掌控一切的感覺，又讓我覺得無比舒暢。狠心？
成大事者，不都得心狠手辣嗎？夢里的宰相，處理政敵時，可曾有過半點仁慈？
我深吸一口氣，將那絲不適強壓下去。我需要更多錢，更多“權力”。潘家園的小打小鬧，
已經滿足不了我了。第二天，我揣著那五千塊，找到了潘家園一個叫老五的掮客。老五這人，
路子野，專做一些“不上臺面”的買賣。以前我對他向來是敬而遠之。但現在，我需要他。
“五哥，”我遞上一根煙，“最近有什么好路子，帶兄弟一把？”老五斜睨著我，嘿嘿一笑，
露出一口黃牙。“喲，明老板轉性了？以前你可是對哥哥我的貨，不屑一顧啊。
”他話里有話。我陪著笑臉：“五哥說笑了，以前是兄弟有眼不識泰山。這不是手頭緊，
想賺點快錢嘛。”老五吸了口煙，慢悠悠地說：“快錢？快錢風險也大。怎么，李老板，
想通了？”我點點頭：“想通了。富貴險中求嘛。”老五盯著我看了半晌，
突然咧嘴一笑：“行！看你小子今天眼神不一樣，倒有幾分梟雄的意思。
我這兒正好有一批貨，是海外回流的，東西保真，但來路……你懂的。
”他做了個“你知我知”的表情。我心頭一跳。“黑貨？
”“噓——”老五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話別說那么白。總之，利潤豐厚。但你得有本錢，
還得有膽。”他伸出三根手指：“至少這個數。”三十萬？我倒吸一口涼氣。
我全部家當加起來，也就勉強湊夠。這是要我孤注一擲啊。“怎么樣？敢不敢玩？
”老五的眼神像毒蛇一樣，帶著誘惑，也帶著危險。我腦子里飛快地盤算著。
如果這批貨真像他說的那樣，轉手就能翻幾番。到時候，我還用守著那個破鋪子？
我還用看張嵐的臉色？不，我李明，要徹底翻身！那晚夢里的權勢和威嚴，仿佛觸手可及。
“干！”我咬了咬牙，“五哥，什么時候看貨？”老五滿意地笑了：“爽快！三天后，
老地方。”接下來的三天，我坐立不安。我瞞著張嵐，偷偷取出了家里所有的存款，
又把鋪子里幾件還算值錢的“鎮店之寶”，賤價抵押了出去，總算湊夠了三十萬。
張嵐似乎察覺到了我的不對勁，幾次三番想跟我溝通。“李明，你最近早出晚歸，
是不是在外面做什么事？”她小心翼翼地問，眼神里充滿了擔憂。我心里煩躁得很，
“我的事，你少管！”“我是你老婆，我怎么能不管？”她聲音也大了起來，
“你把存折拿走了是不是？你想干什么？那是我們所有的積蓄！”“我說了，你別管！
”我猛地一拍桌子，“這個家，什么時候輪到你做主了？你要是再敢多問一句，
就給我滾出去！”我面目猙獰，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張嵐被我嚇得后退一步，臉色蒼白，
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卻倔強地不讓它掉下來。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
充滿了失望和……恐懼。她沒再說話，默默地回了房間。我知道，我的話傷透了她的心。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只要這筆生意做成，我會給她更好的生活，她會明白我的苦心的。
我這樣安慰自己，卻忽略了她眼神深處，那一絲悄然滋長的決絕。第三章：孤注一擲三天后，
夜。我揣著那三十萬現金，心跳如鼓，手心冒汗。老五約定的地方，
是潘家園附近一個廢棄的倉庫。月黑風高，更添了幾分詭異。倉庫里，只有幾盞昏暗的燈泡。
老五和另外兩個陌生男人在等我。那兩人面相不善，眼神銳利，一看就是道上混的。
“明老板，夠準時。”老五依舊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樣，但眼里卻沒什么笑意。“錢帶來了？
”我點點頭，拍了拍懷里的包。“貨呢？”老五朝那兩人使了個眼色。
其中一個大漢從角落里，拎出一個沉重的木箱。箱子打開，里面是幾件用黃布包裹的東西。
青銅爵、玉璧、還有幾件瓷器。燈光下，這些器物泛著幽幽的光澤，帶著歷史的厚重感。
我強作鎮定，上前仔細查看。雖然我眼力一般，但常年在潘家園廝混，
基本的真偽還是能分辨一些。這批貨，確實像是老東西。尤其是那件青銅爵，
上面的銹色和紋飾，不像現代仿品那么浮躁。如果都是真品，價值不菲。“怎么樣？李老板，
還滿意？”老五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深吸一口氣。“東西看著不錯。不過，
這來路……”老五打斷我：“李老板，咱們只談生意，不問出處，這是規矩。”他頓了頓，
又加了一句：“你要是信不過我老五，現在就可以走，我絕不攔你。”這是在逼我做決定。
我腦子里，那晚金鑾殿的幻象又出現了。權臣的威嚴，一言九鼎。若是連這點風險都不敢冒，
我還談什么翻身？“好！我要了！”我把裝錢的包扔了過去。“點點數。
”那兩個大漢立刻上前，熟練地清點起來。
老五臉上露出了真正的笑容：“李老板果然有魄力！合作愉快！”錢貨兩訖。
我讓他們幫忙把箱子搬上我借來的小貨車。開車離開倉庫時，我感覺自己像在做夢。三十萬，
就這么砸下去了。是天堂，還是地獄，就看這一搏了。回到家，已經快凌晨三點。
客廳的燈還亮著。張嵐穿著睡衣，坐在沙發上，神情憔?，眼睛布滿血絲。看到我推門進來，
她猛地站起身。“李明，你終于回來了！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去干什么了？家里的錢，
是不是都讓你拿走了？”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焦慮和不安。我此刻心力交瘁，
只想趕緊把貨藏好，然后睡一覺。“跟你說了別管，你怎么就不聽呢？”我不耐煩地揮揮手，
“我做什么，自然有我的道理。”“你的道理？”張嵐凄然一笑，
“你的道理就是把我們這個家都給敗光嗎？李明，你醒醒吧！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自從你拿回那塊黑色的玉佩，你就變得越來越不像你了！”她指著我，情緒激動。
“那塊玉佩呢？你賣了？是不是那玉佩讓你變成這樣的？它就是個不祥之物！”我心頭一震。
她又提玉佩！難道真被她說中了？但一想到那晚夢中的輝煌，一想到即將到手的巨大利益，
我立刻把這點疑慮拋到腦后。“夠了！張嵐！”我怒吼道，“我不想再聽你廢話！這批貨，
只要出手，我們就能住大房子，開好車！你懂什么！
”“我懂我們現在連下個月的房租都快交不起了！”張嵐也吼了回來，眼淚奪眶而出，
“我懂你正在把我們往火坑里推！李明，你收手吧，我們報警，把東西還回去，還來得及！
”“報警？”我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她，“你瘋了？你知道這批貨值多少錢嗎？
你知道我為了它們付出了多少嗎？”我抓住她的手腕，力氣大得嚇人。“張嵐，我警告你，
你要是敢壞我的事，我……我饒不了你！”我的眼神兇狠，像一只要吃人的狼。
張嵐被我嚇住了，她用力甩開我的手，連連后退，直到抵住墻壁。“李明……你……你打我？
”她捂著手腕，難以置信地看著我。那里已經紅了一圈。我愣住了。我竟然對張嵐動手了？
一絲悔意閃過，但很快被更強烈的煩躁所取代。“是你逼我的！”我低吼著，不再看她，
徑直走向陽臺，那里有個隱蔽的儲藏柜，我準備把貨先藏在那里。身后，是張嵐壓抑的哭聲。
我心里堵得慌，但開弓沒有回頭箭。我告訴自己，等我成功了，我會加倍補償她。
她會理解我的。一定會。第二天，我開始聯系買家。老五給了我幾個路子，
都是些有錢的收藏家，喜歡玩些“刺激”的。我小心翼翼地放出風聲，
約了其中一個叫王總的看貨。王總是個地產商，財大氣粗。他對那件青銅爵很感興趣，
當場就表示，如果東西開門（是真的），他愿意出一百萬。一百萬！
我激動得心臟都快跳出來了。除去三十萬的本錢，凈賺七十萬！這比我開十年鋪子賺得都多！
然而，就在我和王總約定好交易時間，興奮地回到家，準備跟張嵐“分享”這個好消息，
讓她看看我的“能耐”時，等待我的，卻是一室清冷。張嵐不在。餐桌上，壓著一張紙。
又是那張“離婚協議書”。只是這一次，在女方簽名處，已經簽上了“張嵐”兩個字。
字跡娟秀，卻帶著一股決絕。旁邊，還有一把家門鑰匙。我的腦袋“嗡”的一聲，
仿佛被重錘擊中。她走了？她真的走了！就因為我打了她一下？就因為我沒聽她的勸告？
一股難以言喻的憤怒和慌亂，瞬間席卷了我。我不是說了嗎？等我成功了，我會補償她！
她為什么就不能等等？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我捏著那張離婚協議書，手抖得厲害。
紙張被我捏得變了形。“張嵐！你給我回來！”我沖著空蕩蕩的屋子怒吼，
聲音在房間里回蕩，卻沒有任何回應。只有無邊的寂靜，像一張網，將我緊緊包裹。
我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懼。我以為我掌控了一切，卻在不知不覺中，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
第四章：眾叛親離張嵐走了。帶著她的絕望和對我最后的控訴。我癱坐在沙發上，
手里緊緊攥著那張離婚協議。憤怒、不解、還有一絲我不敢承認的慌亂，在我胸中翻騰。
為什么？我明明是為了這個家，為了讓她過上好日子！她怎么就不明白？“婦人之見！
”我狠狠地把協議書摔在地上，就像夢里的宰相，斥退那些不識時務的庸臣。但冷靜下來后，
一種空虛感油然而生。這個家，沒有了張嵐，就像我的“明心齋”沒有了魂。
我煩躁地在屋里踱步，煙一根接一根地抽。不行，我不能就這么讓她走了。
等我把這批貨出手，賺到大錢，我就去把她找回來！到時候，她看到我的成功，
一定會回心轉意的。我這樣告訴自己，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那批“黑貨”上。然而，
事情并沒有我想象的那么順利。就在我和王總約定交易的前一天，出事了。那天下午，
我正在鋪子里盤算著，拿到錢后怎么規劃。突然，鋪子門被人一腳踹開。
幾個氣勢洶洶的年輕人沖了進來，為首的一個，我認識，是老主顧錢大爺的兒子，小錢。
老錢是個退休教師，喜歡收藏，但眼力一般，沒少在我這兒交學費。前陣子，我被玉佩影響，
利欲熏心，把一件高仿的“明代青花”，忽悠成真品賣給了他，狠賺了他五萬塊。
當時我還得意洋洋，覺得自己的“權謀”又進了一步。“李明！你個天殺的騙子！
”小錢雙眼通紅，指著我的鼻子罵，“你還我爸的救命錢！”我心里一驚，
強作鎮定：“小錢，你這是干什么？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動腳的。”“好好說？
”小錢怒極反笑，“我爸就是信了你的鬼話，買了你那個破瓶子，花光了看病的錢！
現在他心臟病復發，躺在醫院里，等著錢救命！你把錢還給我！”他身后的幾個年輕人，
也都是一臉憤怒，顯然是來替老錢出頭的。我腦袋嗡的一下。老錢病危了？
因為我賣給他的假貨？我記得當時張嵐還勸我，說老錢不容易，別坑他。
可我被那股“宰相”的勁兒沖昏了頭，根本聽不進去。現在，報應來了？
一絲寒意從我脊背升起。“小錢，你……你別激動。買賣都是你情我愿的，古玩這行，
打眼是常事……”我試圖辯解，聲音卻有些發虛。“我情你愿？”小錢一把揪住我的衣領，
“你摸著良心說，那瓶子是不是假的？你是不是故意騙我爸的？我爸那么信任你，
把你當朋友，你就是這么對他的？”他的質問像一把把尖刀，插進我的心里。
周圍的街坊鄰居也聞聲圍了過來，對著我指指點點。“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老錢那么老實個人，也忍心騙？”“為了錢，連良心都不要了！”那些議論聲，
像無數根針，扎得我體無完膚。我第一次感到如此的難堪和羞愧。夢里那種高高在上的威嚴，
在現實的指責面前，顯得那么可笑和脆弱。“錢……錢我可以退給你。
”我艱難地說出這句話。五萬塊，對我現在來說，不是小數目。
但看著小錢那幾乎要吃人的眼神，我知道，這錢，我必須退。“算你還有點良心！
”小錢松開我，“馬上把錢拿出來！我爸還等著救命呢！”我狼狽地從柜臺里，
拿出前幾天剛收回來的貨款，湊了五萬塊遞給小錢。他一把奪過，點了點，
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李明，這事沒完！如果我爸有什么三長兩短，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說完，帶著人呼嘯而去。人群漸漸散去，只留下鋪子里一片狼藉，和我失魂落魄的身影。
我癱坐在椅子上，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老錢病危……張嵐離開……這一切，
都是因為我。因為那塊該死的玉佩！不，不是玉佩的錯，是我自己的貪婪和欲望，
被無限放大了。我第一次開始深刻地反思自己。那種掌控一切的快感，那種生殺予奪的威嚴，
真的是我想要的嗎？為此，我不惜傷害最親近的人，不惜踐踏別人的信任，
不惜讓自己變成一個連自己都討厭的魔鬼。這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噩夢。
不再是金鑾殿的輝煌，而是無邊的黑暗。老錢躺在病床上，痛苦地呻吟。張嵐站在遠處，
眼神冰冷，像看一個陌生人。無數雙手指著我，罵我是騙子，是兇手。我驚恐地大叫，
從夢中醒來，一身冷汗。窗外，天還沒亮。我摸了摸胸口，那里空蕩蕩的，仿佛缺了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