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到妻子生前寄來的錄音筆,里面是七段無聲音頻。>作為音樂制作人,
我用專業設備放大背景音:>第一段是地鐵報站聲,第二段有模糊腳步尾隨。
>第三段捕捉到衣料摩擦,第四段出現壓抑呼吸。>第五段背景音變成我家小區樓道回聲。
>第六段放大后是她被捂住嘴的嗚咽。>處理第七段時,
耳機里突然響起冰冷男聲:>“找到你了。”>聲音烙印成幻聽,日夜折磨我。
>直到深夜門被敲響,那個聲音在耳邊低語:>“這次,輪到你了。
”---工作室里彌漫著一種陳年的味道,混雜著咖啡漬干涸后的焦苦、灰塵,
還有無數張老舊黑膠唱片在歲月里緩慢滲出的油脂氣息。空氣凝滯,
只有電腦散熱風扇發出持續而微弱的嗡鳴。我,林樹,癱在磨損嚴重的轉椅上,
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布滿細小劃痕的控制臺面板。眼前幾塊巨大的顯示器屏幕暗著,
映出我模糊而疲憊的倒影——一個被抽干了精氣神的軀殼。蘇晚晴走了四個月零七天。
不是病逝,不是意外,是失蹤。警方在城郊荒蕪的河道淤泥里找到了她的車,駕駛座空著,
車門大開,像一張無聲吶喊的嘴。沒有她。仿佛人間蒸發,
只留下一個巨大、冰冷、不斷吞噬所有光線的黑洞,而我,被牢牢釘死在這黑洞的邊緣。
桌上相框里,她笑得沒心沒肺,陽光透過工作室唯一那扇蒙塵的窄窗,
恰好落在照片上她微微翹起的嘴角。我移開視線,胃里一陣熟悉的絞痛。門鈴尖銳地響起,
刺破了死水般的寂靜。我猛地一顫,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又倏地松開,
在胸腔里沉重地撞了一下。誰會來?債主?警察帶來更壞的消息?
還是……那個盤踞在我每個噩夢最深處的、模糊不清的陰影?我拖著灌了鉛似的雙腿,
挪到門邊。貓眼里,走廊空無一人,只有慘白的光線。地上,躺著一個巴掌大的硬紙盒。
沒有寄件人信息。收件地址和我的名字,是蘇晚晴的筆跡,娟秀而熟悉,
一筆一劃都像鈍刀在切割我的神經。郵戳日期……是她失蹤前三天。
一股寒意順著脊椎蛇行而上,頭皮瞬間發麻。她寄出的?在她……消失之前?寄給我?
我幾乎是撞回了工作室,后背重重抵在冰冷的門板上。紙盒被粗暴地撕開,
里面靜靜躺著一支黑色的、沉甸甸的便攜式錄音筆。旁邊塞著一張小小的黃色便簽紙,
同樣是她熟悉的字跡,墨跡似乎因為某種緊張的情緒而微微暈開:“阿樹,聽到怪聲音。
幫我聽聽,好嗎?很怕。——晚晴”“怪聲音……”我喃喃重復,
指尖撫過冰冷的錄音筆外殼,又觸碰到那卷了邊的便簽紙。心臟在肋骨后面瘋狂擂動。
她怕什么?她發現了什么?這錄音筆里……藏著她失蹤前最后的恐懼?錄音筆接入電腦,
冰冷的USB接口發出輕微的咔噠聲。文件列表彈出,七個音頻文件,像七塊沉默的墓碑,
整齊地排列著。文件名只有簡單的日期編號,毫無生氣。我戴上監聽耳機,
那巨大的耳罩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只剩下我自己粗重的呼吸和擂鼓般的心跳在耳膜里轟鳴。
點開第一個文件。沙沙……沙沙沙……純粹的、令人窒息的底噪。
像是無數細小的蟲子在啃噬著虛空。我屏住呼吸,將監聽耳機的音量推子小心翼翼地往上推。
底噪變得更加清晰,顆粒感十足,如同置身于一片無邊無際的電子沙漠。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只有這片單調的沙沙聲。沒有預想中的話語,沒有尖叫,只有一片令人心慌的死寂。
我調出專業的音頻分析軟件,深藍色的頻譜圖在屏幕上展開。
代表聲音能量的波形微弱地平鋪著,只有最底部一條幾乎靜止的線。常規聽感下,
這就是無聲。但直覺像冰冷的藤蔓,死死纏住了我的心臟。蘇晚晴不會無緣無故寄來這個。
她聽到了什么?她讓我聽什么?我點開降噪模塊,
選擇了最激進的“極端環境噪音剝離”算法。軟件開始高速運算,
屏幕上復雜的參數飛快跳動,將那些恒定的、規律的背景沙沙聲一層層剝去,
像考古學家拂去掩蓋真相的塵埃。算法運行完畢。我深吸一口氣,將音量推子猛地推到頂格。
“滋——滋啦——”一陣尖銳的電子嘯叫幾乎刺穿我的耳膜!我下意識地縮緊脖子。
嘯叫過后,一個極其微弱、但無比清晰的機械女聲,
像是從深水之下掙扎著浮上來:“……前方到站,東郊森林公園站……”東郊森林公園站?
地鐵六號線的終點站,城市邊緣,荒涼,人跡罕至。那里除了大片未開發的林地,
就是那條最終找到她空車的、渾濁冰冷的河道!她為什么去那里?
這聲音……是她在地鐵上錄下的?錄給誰聽?
又或者……是錄給那個讓她感到“害怕”的東西聽?寒意像無數冰針,
瞬間扎透了我的四肢百骸。我猛地摘下耳機,仿佛那耳機本身已經變得滾燙。
工作室里依舊只有散熱風扇的嗡鳴,但此刻聽來,卻像是某種巨大而沉默的怪物在低低喘息。
空氣似乎都稀薄了,帶著鐵銹般的冰冷味道。我大口喘著氣,
目光死死盯住屏幕上剩下的六個音頻文件。它們不再是沉默的墓碑,
而是六扇緩緩開啟的、通往未知深淵的門。晚晴的聲音仿佛就在耳邊,
帶著臨死前的驚惶:“阿樹,聽到怪聲音。幫我聽聽,好嗎?很怕。”恐懼像冰冷的潮水,
一波波沖擊著理智的堤岸。
但一種更強大的東西壓倒了恐懼——那是一種被絕望點燃的、近乎瘋狂的執念。我必須知道。
我必須聽到她最后聽到的東西。這七個無聲的片段,
是她留給我的、唯一的、指向黑暗真相的密碼。指尖帶著微不可察的顫抖,
我點開了第二個文件。依舊是那片令人窒息的沙沙底噪。這一次,我沒有猶豫,
直接將文件拖入分析軟件。降噪模塊再次啟動,高速剝離著無意義的背景雜音。
當刺耳的剝離噪音消失,我屏住呼吸,將監聽音量調到最大。寂靜。
絕對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寂靜。幾秒鐘后,在那片被清理出來的、近乎真空的聲場里,
一個極其微弱的聲響出現了。嗒…嗒…嗒…很輕,很慢,帶著一種粘滯的、濕漉漉的質感。
不是高跟鞋清脆的叩擊,也不是皮鞋硬底踏地的聲響。
更像是……某種沉重的、沾滿了泥水的靴子,或者……光腳踩在潮濕地面上的聲音?
它穩定地、持續地響著,保持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節奏和距離感。這聲音不是在行走,
而是在跟隨!是跟在某個目標身后的、充滿耐心的狩獵步伐!我猛地抬起頭,
工作室緊閉的門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厚重。
那門外的走廊……此刻是否也正響著這樣粘滯的腳步聲?幻覺像冰冷的藤蔓纏繞上來。
我用力甩甩頭,將耳機死死按在耳朵上,仿佛只有那冰冷的觸感才能讓我保持一絲清醒。
那腳步聲還在繼續,嗒…嗒…嗒…像是直接踩在我的神經末梢上。第三個文件。
降噪處理后的聲場更加“干凈”,但也更加詭異。嘶啦……嘶啦……一種粗糙的摩擦聲。
不是布料之間輕柔的摩挲,
更像是……某種粗糙的、帶著顆粒感的表面在用力刮擦著另一個表面?聲音極其短促,
時斷時續,每一次響起都帶著一種令人牙酸的撕裂感。我調動起全部的專業知識,
在腦海里瘋狂模擬著可能的聲源:砂紙?麻袋?還是……某種生澀的皮膚摩擦?第四個文件。
當剝離掉底噪,一個全新的、細微卻無比清晰的聲音浮現出來。
呼……哧……呼……哧……壓抑的、帶著強烈阻塞感的呼吸聲!
每一次吸氣都異常短促而費力,每一次呼氣都帶著胸腔深處沉悶的震顫,
仿佛喉嚨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扼住,每一次喘息都是與死神爭奪空氣的掙扎!
這絕不是平靜的呼吸,也不是勞累后的喘息。這是極致的恐懼和窒息邊緣的絕望!
這聲音……是晚晴的嗎?她被什么堵住了嘴?按在了地上?
那粗重的摩擦聲……是兇手的衣物?還是……他在拖拽她?
一股冰冷的嘔吐感從胃底直沖喉嚨。我死死捂住嘴,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試圖用尖銳的疼痛來壓制那幾乎要將我撕裂的恐慌和憤怒。屏幕上幽藍的光映著我慘白的臉,
像一個溺斃在恐懼里的幽靈。第五個文件。我幾乎是帶著一種自虐般的決絕點開了它。
降噪處理后的音頻播放出來。一種空曠的、帶著輕微金屬顫音的回聲。
聲音的尾韻在空間里拖得很長,形成一種獨特的混響質感。這聲音……我太熟悉了!
每天回家,深夜拖著疲憊的身軀上樓,鑰匙在寂靜中轉動門鎖……就是這個聲音!
這是我家單元樓的樓道!
那種廉價的金屬樓梯扶手被無意觸碰時發出的、帶著輕微銹蝕感的震顫回音!
還有那水泥地面特有的、堅硬而冰冷的腳步聲反射!晚晴錄下了我家樓道的聲音?
在她失蹤前?那個粘滯的腳步聲、那粗重的摩擦、那窒息的喘息……難道都發生在這里?
發生在我以為最安全的、我們的家門口?
那個“怪聲音”……那個讓她害怕到給我寄錄音筆的東西……一直就在我們身邊?!
一股無法形容的冰冷瞬間攫住了我,從頭頂一直凍到腳心。
工作室里熟悉的設備、貼滿吸音棉的墻壁,此刻都變得無比陌生,充滿了窺視的惡意。
我猛地回頭,看向身后緊閉的門,仿佛下一秒,
那扇門就會被一只沾滿泥濘的靴子粗暴地踹開!晚晴最后幾天的恐懼,那無聲的尖叫,
透過這冰冷的錄音筆,穿透了四個月的時光,狠狠攫住了我的心臟。第六個文件。
圖標在屏幕上閃爍,像一只不懷好意的眼睛。手指懸停在鼠標上,
冰冷的汗珠沿著太陽穴滑下。晚晴在便簽上寫下的“很怕”兩個字,
此刻帶著灼人的溫度烙印在我腦海里。家,那個曾經唯一的避風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