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嗡… 嗡…
通訊U盤那沉悶的震動聲,在死寂的房間里如同心臟起搏器般固執地響著。屏幕上,“未知來電”四個字閃爍著幽冷的光,映在白瀾慘白失焦的瞳孔里,也映在葉清秋震驚而警惕的眼底。
這絕不是普通的電話!白瀾緊握著它,仿佛握著一顆隨時會引爆的炸彈。公寓男的威脅言猶在耳,“清道夫”的陰影籠罩不去,這突如其來的未知來電,是催命符?還是… 新的危機?
葉清秋的呼吸都屏住了。她看著白瀾那副如臨大敵、身體緊繃到極限卻又虛弱得搖搖欲墜的模樣,再看看他手里那個造型奇特、閃爍著不祥光芒的U盤,一個清晰的認知在她腦中炸開:白瀾卷入的事情,遠比她想象的更復雜、更危險!這絕不是什么簡單的意外事故!
“誰…打來的?” 葉清秋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目光緊緊鎖住白瀾,試圖從他臉上找到答案。
白瀾喉嚨滾動了一下,干澀得發不出聲音。他不知道!他比葉清秋更想知道!公寓男的通訊剛斷,這又是誰?是公寓男的另一個手下?還是… 另一股勢力?不管是哪一種,對他現在油盡燈枯的狀態來說,都是滅頂之災!
接?還是不接?
不接,可能激怒對方,引來更直接的打擊。
接了… 暴露自己虛弱不堪的狀態,更是死路一條!
就在白瀾的神經被這震動聲折磨得幾乎要斷裂時——
嗡鳴聲,戛然而止。
屏幕上的“未知來電”提示消失了,通訊U盤恢復了冰冷的金屬質感,仿佛剛才的震動只是幻覺。
白瀾緊繃的身體瞬間脫力,靠著門板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后背。暫時… 躲過一劫?
然而,這短暫的死寂并未持續多久。
通訊U盤的屏幕再次亮起!但這一次,并非來電提示,而是自動彈出了一條加密文字信息,文字冰冷而簡潔,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坐標:XX小區X棟X單元XXX室(即白瀾出租屋)
指令:清掃作業。
執行人:零。
時限:15分鐘。
注意:目標(白瀾)狀態:高價值/重傷/極度危險。暫勿接觸,留待后續。
清掃作業?!目標狀態:高價值/重傷/極度危險?留待后續?!
白瀾的心瞬間沉入谷底!這信息… 不是發給他的!是發給那個所謂的“執行人:零”的!這分明是… 清理現場、抹除痕跡的命令!而命令里明確提到了他的狀態和位置!“留待后續”四個字,更是透露出一種將他視為囊中之物的冰冷掌控感!
這“零”是誰?公寓男派來的“清道夫”嗎?效率這么快?!而且… 只有15分鐘?!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白瀾。他猛地抬頭看向葉清秋,眼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急迫和哀求:“葉醫生!走!快走!離開這里!馬上!”
葉清秋被他眼中的驚駭和絕望震住了。她也看到了屏幕上那行冰冷的信息,雖然不完全理解“清掃作業”的具體含義,但“時限:15分鐘”和“極度危險”的字眼,足以讓她明白事態的嚴重性!白瀾不是在開玩笑,也不是在隱瞞什么小秘密,他是真的、即將面臨滅頂之災!
“你…” 葉清秋看著白瀾那副隨時可能昏厥的樣子,再看看門外那地獄般的景象(即使血跡被弱化了,焦尸和兩個呻吟的敵人還在!),她知道,自己如果現在離開,白瀾必死無疑!但留下… 又能做什么?報警?警察來得及嗎?而且,警察來了,白瀾怎么辦?他身上這堆爛賬根本說不清!
醫者的仁心和巨大的恐懼在她心中激烈交戰。她看著白瀾那雙寫滿求生欲的眼睛,看著他嘴角未干的血跡,最終,一個瘋狂而大膽的念頭壓倒了恐懼。
“跟我走!” 葉清秋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種豁出去的決絕。她不再試圖擠進門縫,而是猛地站起身,“去我那里!快!”
白瀾一愣,隨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葉清秋的家!就在隔壁!這是目前唯一可能的、暫時的避風港!
“可是… 外面…” 白瀾看向門外走廊,那兩個被催淚瓦斯折磨的敵人雖然失去了戰斗力,但還活著!還有那具焦尸!一旦出去,必然暴露!
“沒時間猶豫了!” 葉清秋低吼道,她的心跳得如同擂鼓,但頭腦卻異常清晰,“我數三聲,你沖出來!直接進我屋!別管外面!”
白瀾一咬牙,知道這是唯一的生路。他掙扎著,用盡最后一點力氣扶著門框站起來,身體搖搖欲墜。
“一!” 葉清秋深吸一口氣,猛地轉身,背對著白瀾的房門,用自己的身體盡可能擋住走廊可能投向這邊的視線。
“二!” 她迅速掃了一眼走廊,暫時無人。
“三!跑!”
白瀾如同離弦之箭(以他目前的狀態,更像是踉蹌的醉漢),猛地從門縫里沖了出來!他根本不敢看兩側,視線死死鎖定隔壁葉清秋那扇敞開著一條縫的房門!
走廊里彌漫的催淚瓦斯氣味和焦糊味依舊刺鼻。那兩個倒地的敵人似乎聽到了動靜,發出微弱的呻吟,其中一個甚至勉強抬起頭,模糊的視線捕捉到一道踉蹌沖向隔壁的身影!
“他…跑…” 那人嘶啞地想喊。
砰!
白瀾用肩膀狠狠撞開了葉清秋的房門,整個人撲了進去,重重摔在地板上!
葉清秋緊隨其后,閃身而入,反手“咔噠”一聲,將門死死鎖上!背靠著冰冷的門板,她劇烈地喘息著,心臟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她成功了!暫時… 把白瀾搶了回來!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就聽到身后傳來“咚”的一聲悶響。回頭一看,白瀾趴在地板上,一動不動,手心里還死死攥著那塊古玉碎片和那個冰冷的U盤。
“白瀾!” 葉清秋驚呼一聲,撲過去將他翻過來。只見他雙目緊閉,臉色灰敗,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嘴角又滲出了一縷鮮血。
他徹底昏死過去了!剛才那一下沖刺,耗盡了他最后一絲生命力!
葉清秋的心猛地揪緊。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迅速檢查白瀾的生命體征:脈搏微弱細速,體溫偏低,呼吸淺促… 典型的嚴重內傷、失血和過度消耗導致的休克!情況極其危急!
“必須立刻處理!” 葉清秋沒有任何猶豫,立刻拿出手機,準備撥打急救電話。
就在她指尖即將觸碰到屏幕的瞬間——
咚咚咚。
一陣極其輕微、富有韻律、甚至帶著一絲優雅的敲門聲,在她背后的房門上響起。
聲音不大,卻讓葉清秋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
這么快?!才過去幾分鐘?!15分鐘時限遠未到!“零”… 來了?!
葉清秋猛地捂住自己的嘴,防止驚叫出聲。她僵硬地轉過身,透過貓眼,小心翼翼地向外望去。
門外,站著一個男人。
他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的深灰色風衣,身形頎長挺拔。臉上戴著一副做工考究的金絲邊眼鏡,鏡片后的眼神平靜無波,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寒泉。他的面容極其英俊,甚至帶著一種近乎完美的精致感,但氣質卻冰冷得像一塊萬年寒冰,沒有任何人類的情感波動。
他手里沒有拿任何武器,只是提著一個看起來非常專業的、銀灰色的金屬手提箱。
他似乎知道葉清秋在看他,平靜的目光透過貓眼,精準地“看”了進來,嘴角甚至極其細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形成一個毫無溫度可言的、程式化的“微笑”。
然后,他抬起手,沒有繼續敲門,而是將一張對折的、質地精良的白色硬紙卡片,輕輕地、精準地,從門縫下方… 塞了進來。
卡片無聲地滑落在葉清秋腳邊的地板上。
做完這一切,男人沒有再做任何停留,轉身,邁著無聲而精準的步伐,如同融入陰影的幽靈,消失在昏暗的走廊盡頭。整個過程,安靜、高效、沒有一絲多余的動作,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優雅和冷漠。
葉清秋的心臟狂跳,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她顫抖著,彎腰撿起那張卡片。
卡片正面,沒有任何文字,只有一個簡約而冰冷的徽記——一條盤繞的燭龍,龍睛處鑲嵌著一顆微小的、仿佛在燃燒的紅色晶體。
她翻開卡片,里面是用一種極其標準、如同印刷體般的字跡寫下的內容:
致:葉清秋醫生
患者:白瀾
診斷:重度精神過載伴軀體性創傷休克(待確認)
處置建議:
1. 絕對靜臥,避免刺激。
2. 維持基礎生命體征。
3. 等待專業轉運。
轉院手續已安排妥當。
“燭影”醫療小組將于30分鐘后抵達,進行無菌化轉運及后續治療。
請予以配合。
—— 燭影·零
卡片的右下角,印著那個同樣的燭龍徽記。
葉清秋捏著這張冰冷的卡片,如同捏著一塊燒紅的烙鐵。
燭影?零?專業轉運?無菌化?后續治療?
這哪里是轉院單!這分明是一張死亡通知書!一張宣告著白瀾已被某個神秘而強大的組織(燭影)視為所有物,并將被“專業”帶走的通知!
他們不僅知道她的名字!知道白瀾的狀態!甚至知道白瀾就在她屋里!那個“零”,剛才就在門外!他什么都知道了!所謂的“清掃作業”,恐怕已經在進行了!那具焦尸,那兩個敵人… 正在被無聲地抹去!
而留給她的“任務”,就是乖乖地、安靜地、像個稱職的護士一樣,看護好她的“病人”白瀾,等待30分鐘后… 被“燭影”帶走!
巨大的恐懼和無力感如同冰冷的鐵鉗,死死扼住了葉清秋的喉嚨。她看著地上昏迷不醒、命懸一線的白瀾,再看看手中這張散發著不祥氣息的“轉院單”,一股寒意從靈魂深處蔓延開來。
她,一個普通的社區醫生,該如何對抗這個如同冰山一角般顯露出來的、名為“燭影”的龐然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