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冰冷、死寂、絕對的虛無。這便是白瀾“意識”恢復(fù)感知后的全部。沒有形體，沒有重量，甚至連“存在”本身都變得模糊不清。靈魂徹底枯竭的代價，便是這種比死亡更令人絕望的“空無”。他感覺自己像一縷即將消散的殘魂，飄蕩在永恒的混沌邊緣。

＞＞ 系統(tǒng)狀態(tài)：未知維度…

＞＞ 核心進程：未檢測到…

＞＞ 能量儲備：絕對零…

這并非提示，而是他殘存“邏輯”對自身絕境的冰冷陳述。

然而，在這片吞噬一切的虛無中心，一點微弱卻無比熟悉的溫潤光芒，如同無盡黑暗中的孤星，頑強地亮起！

是那塊古玉碎片！

不，此刻在靈魂的感知中，它呈現(xiàn)為一個完整的、緩緩旋轉(zhuǎn)的、流淌著柔和光暈的玉璧虛影！玉璧之上，原本猙獰的裂紋和土沁被一種充滿生命韻律的復(fù)雜光紋覆蓋，如同活物的血脈。而葉清秋與他混合的、干涸發(fā)黑的血跡，則如同靈魂的烙印，深深沁入玉璧核心，與光紋共振，散發(fā)著奇異而強大的共鳴！

…檢測到高維空間錨點…

…空間屬性：穩(wěn)定… 獨立… 與源質(zhì)核心深度綁定…

…準(zhǔn)入許可：驗證通過… 生命烙印（白瀾）… 高契合度生物能烙印（葉清秋）…

…強制接入…

嗡！

一股無法抗拒的柔和吸力傳來！白瀾那縷飄蕩的意識，瞬間被拖入了旋轉(zhuǎn)的玉璧虛影之中！

沒有穿越的撕裂，沒有空間的轉(zhuǎn)換。仿佛只是一次思維的聚焦，他便“置身”于一個難以言喻的空間。

四周并非現(xiàn)實的景象，而是流淌著柔和白光的、如同液態(tài)能量構(gòu)成的“壁壘”，圍合出一個不算寬敞的封閉領(lǐng)域。腳下的“地面”是溫潤的、散發(fā)著安寧微光的羊脂白玉質(zhì)地。

空間的正中央，懸浮著一團極其微弱、仿佛下一秒就會熄滅的淡金色光點。光點核心，隱約可見一個蜷縮的、模糊的嬰兒虛影——那正是他自身殘存的、真正的元神核心（源代碼）！它被強行從瀕死的肉體中剝離，陷入了最深沉的寂滅保護狀態(tài)。而維持著這光點不散的，正是從四周白玉“地面”和“墻壁”中流淌出的、絲絲縷縷的溫潤能量！

＞＞ 核心確認(rèn)：寂滅元神（源代碼）… 狀態(tài)：深度休眠（保護性）…

＞＞ 維持能量：源質(zhì)空間核心供能…

白瀾瞬間明悟！這神秘的玉璧內(nèi)部，竟蘊藏著一個獨立的高維小空間！它在他靈魂徹底枯竭、肉身宣告死亡的瞬間，強行將他的元神核心拉入其中，用玉璧本身的浩瀚能量溫養(yǎng)庇護！而他現(xiàn)在的意識，更像是依附于這個空間存在的一道“投影”，或者說，擁有臨時管理員權(quán)限的“幽靈”。

這… 就是碎片真正的力量？葉清秋的血和他自身的元神烙印，竟讓它暫時顯化了某種“完整”？

就在白瀾被這玉中乾坤的玄奧所震撼時，一股強烈的、帶著撕裂般痛苦和瀕死絕望的精神波動，如同冰冷的鋼針，狠狠刺穿了空間的壁壘！

是葉清秋！

她的意識波動微弱而混亂，充滿了被粗暴對待的恐懼、生命流逝的虛弱和無邊的絕望！白瀾能模糊地“感覺”到：冰冷的地面摩擦著她的皮膚（被拖拽）、刺鼻的混合氣味（消毒水、焦糊、血腥）、還有更多冰冷、高效、充滿壓迫感的陌生意念（燭影的搜捕者）！

…外部鏈接感知：高契合度生物能載體（葉清秋）…

…狀態(tài)：生命垂危… 精神瀕臨崩潰…

…空間壁壘：檢測到強烈外部威脅波動… 多重… 高能級… 鎖定目標(biāo)載體…

玉璧空間與葉清秋之間，因血液和之前的深度能量鏈接，建立了一種奇特的共鳴通道！白瀾能通過這通道，模糊地感知到她所處的險境！

燭影的人已經(jīng)破門而入！他們抓住了葉清秋！他們正在搜索他（的肉身）！

冰冷的怒焰瞬間焚盡了白瀾的震撼！葉清秋因他而落入魔爪，命懸一線！他必須救她！

然而，他能做什么？他只是一道困在玉璧中的意識投影！無法觸碰自己的元神核心，更遑論影響外界！

…空間權(quán)限分析…

…管理員權(quán)限：臨時（綁定不穩(wěn)定）…

…可操作項：

1. 空間穩(wěn)定維持（被動）。

2. 核心元神溫養(yǎng)觀測（被動）。

3. 外部高契合度鏈接感知（被動）。

4. 空間能量場微弱外放（需授權(quán)）… 效能：極低… 范圍：微米級…

被動！全是該死的被動！唯一一個“主動”能力，是微米級的能量場外放？這連只螞蟻都驚動不了！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涌來。難道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被帶走，看著自己的軀殼被回收研究？

不！ 白瀾的意識在無聲咆哮。BUG！找這個空間的BUG！就像他無數(shù)次在代碼和天道規(guī)則中找到的那樣！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瘋狂掃視著白玉空間。流淌的光壁… 溫潤的地面… 中央的元神光點… 看似完美無瑕。

等等！

他的感知猛地釘在空間的一個不起眼“角落”。那里的白玉“墻壁”上，能量光芒的流淌似乎… 存在一絲極其細微的遲滯？如同流暢樂章中一個幾乎無法察覺的走音？

…空間能量場深度掃描…

…檢測到局部能量流相位異常…

…坐標(biāo)：空間壁壘（X-3.7, Y+0.2, Z-基準(zhǔn)面）…

…異常特征：周期性… 頻率：與外部載體（葉清秋）生命體征波動… 呈現(xiàn)弱耦合共振…

…疑似：非設(shè)計性空間結(jié)構(gòu)薄弱點… 或… 意外形成的能量諧振腔？…

薄弱點？諧振腔？并且與葉清秋的生命波動共振？

一個近乎瘋狂、卻又閃爍著唯一生機的念頭在白瀾的意識中炸開！

他無法直接攻擊燭影。但… 如果能通過這個與葉清秋生命共振的“薄弱點”，極其微弱地擾動空間內(nèi)部的能量場，再借助玉璧與葉清秋的深層鏈接傳遞出去… 影響她身邊某樣?xùn)|西呢？比如… 她手腕上那個已經(jīng)癱瘓、卻仍是金屬實體的手環(huán)殘骸？

利用葉清秋的身體作為“中繼站”和“共鳴器”！

＞＞ 制定緊急干擾方案：

1. 鎖定空間壁壘薄弱點（諧振腔）。

2. 以最低功率（權(quán)限4）外放能量場，頻率強制調(diào)制為與葉清秋生命波動實時同步。

3. 目標(biāo)：通過鏈接通道，將擾動能量導(dǎo)入葉清秋體內(nèi)。

4. 引導(dǎo)能量沖擊其手腕手環(huán)殘骸內(nèi)部金屬晶格結(jié)構(gòu)。

5. 預(yù)期效果：誘發(fā)金屬熱脹冷縮或微觀震動，制造微小物理異響或觸感！

這是孤注一擲！成功率渺茫！賭空間薄弱點能被擾動！賭能量能無損傳遞！賭葉清秋虛弱的身體能作為導(dǎo)體！賭那點能量能引起手環(huán)的物理反應(yīng)！賭這點微不足道的異動能干擾燭影隊員一瞬！

白瀾沒有任何選擇！他凝聚所有殘存的“意念”，死死鎖定那個空間壁壘的諧振點，啟動了那項微米級的“空間能量場外放”！同時，他瘋狂地捕捉、模擬著感知中葉清秋那虛弱卻獨特的生命波動，將外放的能量場頻率強行扭曲、同步！

＞＞ 能量場外放：啟動…

＞＞ 頻率強制同步：鎖定外部載體生命波動…

＞＞ 注入諧振腔薄弱點：最大擾動！

嗡…！

整個玉璧空間極其輕微地一顫！中央懸浮的元神光點光芒似乎都搖曳黯淡了一絲！空間壁壘上那個被鎖定的點，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蕩漾開一圈肉眼難辨、卻真實存在的能量漣漪！

現(xiàn)實世界。社區(qū)醫(yī)院走廊。

兩名全副武裝、覆蓋著黑色頭盔的燭影行動隊員，正粗暴地架著昏迷不醒、額角染血的葉清秋，快速向緊急通道推進。葉清秋如同斷線木偶般垂著。右手腕上，那焦黑癱瘓的手環(huán)冰冷刺目。

“目標(biāo)軀體（白瀾）已回收！確認(rèn)無生命跡象！正在轉(zhuǎn)運！”

“觀察員‘葉’已控制！生命體征持續(xù)下降！”

“現(xiàn)場清理：90%！未發(fā)現(xiàn)異常能量殘留！”

冰冷的通訊在隊員頭盔內(nèi)回響。

突然！

被架著的葉清秋，毫無知覺的身體，極其輕微地、如同觸電般痙攣了一下！幅度微小，但在高度戒備的燭影隊員手中，清晰可辨！

“嗯？” 架著她右臂的隊員動作驟停，警惕地低頭。

就在他目光下移的剎那——

滋… 咔！

葉清秋右手腕上，那枚焦黑的手環(huán)金屬外殼，毫無征兆地… 崩開一道細如發(fā)絲的裂紋！緊接著，一股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灼熱感從裂紋中透出！同時，手環(huán)本身發(fā)出了極其輕微、如同金屬疲勞斷裂般的“嘣”的一聲脆響！

這聲音在刺耳的消防警報背景中微不足道，那點灼熱更是難以察覺。但對于神經(jīng)緊繃、時刻提防“源代碼”詭異手段的燭影精英而言，發(fā)生在關(guān)鍵“觀察員”身上的任何微小異變，都足以觸發(fā)他們訓(xùn)練有素的本能反應(yīng)！

“警報！目標(biāo)載體異常！手環(huán)異動！” 架著葉清秋右臂的隊員厲聲示警，幾乎在聲音發(fā)出的同時，猛地松手后撤半步，能量手槍瞬間抬起，冰冷的槍口死死鎖定葉清秋和那枚開裂的手環(huán)！

他這一松手，葉清秋虛弱的身體頓時失去支撐，軟軟地向冰冷骯臟的地面栽倒！

“該死！” 另一名隊員咒罵著試圖撈住她，但動作慢了半拍！

噗通！

葉清秋重重摔倒在地！撞擊似乎牽動了額角傷口，新鮮的血液再次滲出。

而就在她倒地的瞬間，她緊貼地面的左手，無意識地壓在了一塊從天花板震落、邊緣鋒利的、巴掌大小的金屬吊頂殘片上！冰涼的觸感和尖銳的刺痛，穿透了昏迷的屏障！

玉璧空間中。

白瀾的意識投影劇烈地扭曲波動！剛才那一下能量外放和強頻率同步，幾乎將他維持存在的力量徹底抽干！投影變得虛幻透明，隨時可能潰散！

但他通過鏈接，清晰地“看”到了外界的一切！隊員的過激反應(yīng)、葉清秋的摔倒、還有她左手下那塊致命的金屬碎片！

機會！稍縱即逝！

他榨干了最后一絲維系投影的力量，將一道凝聚了所有求生執(zhí)念、不含力量、只有純粹信息的意念，如同最微弱的精神吶喊，順著那與葉清秋生命波動的深層鏈接，狠狠地“推”射過去！

那不是命令，而是一個烙印著最原始求生欲望的強烈精神脈沖！一個指向她左手下那塊冰冷鋒銳之物的指引！

…抓住… 它…

現(xiàn)實世界。

昏迷中的葉清秋，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她的左手，在那強烈意念的沖擊和瀕死本能的驅(qū)使下，五指… 猛地、痙攣般地收攏！死死地… 攥緊了那塊邊緣割手的金屬碎片！

鋒利的刃口瞬間割破掌心！溫?zé)岬孽r血涌出，浸透了冰冷的金屬！

這突兀的動作，在燭影隊員高度緊張的瞄準(zhǔn)鏡下，如同黑夜中點燃的烽火般醒目！

“她動了！手里有武器！” 那名拔槍的隊員聲音緊繃到極點！

另一名隊員也放棄了救援，能量手槍同樣指向地上的身影！

“立即制服！解除威脅！” 頭盔通訊中傳來冷酷無情的指令。

兩名隊員立刻上前，一人抬起沉重的軍靴，狠狠踏向葉清秋握著金屬碎片的手腕！另一人則伸手抓向她的頭發(fā)，意圖將她徹底控制！

然而，就在燭影隊員的靴底即將觸及葉清秋手腕、另一人的指尖即將碰到她發(fā)絲的剎那——

嗚——！嗚——！

凄厲到撕裂耳膜的防空警報聲，如同末日號角，毫無征兆地響徹整個城市夜空！緊接著，是震耳欲聾、如同滾雷碾過蒼穹的重型渦軸引擎轟鳴！聲音由遠及近，狂暴的音浪瞬間籠罩了醫(yī)院區(qū)域！

“什么鬼東西？！” 燭影隊員的動作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驚駭?shù)靥ь^！

透過破碎的走廊窗戶，他們看到數(shù)架涂著深灰迷彩、造型猙獰如遠古兇獸的武裝直升機，撕裂厚重的夜幕，在刺目的探照燈光柱下，以攻擊姿態(tài)懸停在醫(yī)院低空！巨大的旋翼掀起毀滅性的狂風(fēng)，吹得整棟大樓的玻璃都在哀鳴顫抖！

機身上，一個威嚴(yán)而古老的徽記在強光下灼灼生輝——怒目圓睜的金龍盤繞著一柄斬斷荊棘的巨劍！

這不是燭影的空中力量！

這是… 軍方？！而且是傳說中的最高級別特種作戰(zhàn)力量——“龍淵”？！

“報告！不明身份武裝直升機編隊強行突入核心空域！數(shù)量：四！型號：武直-XX！識別信號… ‘龍淵’！是‘龍淵’！” 燭影隊員頭盔內(nèi)的通訊頻道瞬間被驚駭?shù)募饨新暢涑猓?/p>

“‘龍淵’？！他們怎么會在這里？！” 踏向葉清秋的隊員失聲驚呼，聲音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恐懼！

就在燭影隊員被這從天而降的鋼鐵洪流震懾、動作遲滯的致命瞬間！

地上，昏迷的葉清秋，似乎被那震耳欲聾的轟鳴和狂暴的氣流狠狠刺激，身體如同離水的魚般再次劇烈地彈動了一下！她緊握著沾滿自己鮮血的鋒利金屬碎片的左手，借著身體彈動的本能力量和那深植骨髓的求生意志，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猛地向上、向前揮出！

噗嗤！

一聲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利刃切入皮肉與軟骨的悶響！

那塊染血的金屬殘片，如同絕望中綻放的死亡之花，精準(zhǔn)而狠厲地… 貫入了距離她最近、正彎腰試圖控制她的那名燭影隊員… 暴露在戰(zhàn)術(shù)護頸外的咽喉！

滾燙的鮮血，如同高壓水槍般，狂噴而出！瞬間染紅了葉清秋蒼白如紙的臉頰、冰冷的走廊地面，以及那名隊員驚愕到扭曲的面罩視窗！

“呃…咕…” 那名隊員喉嚨里發(fā)出漏氣般的、意義不明的音節(jié)，眼中的驚駭瞬間凝固，身體如同被抽掉骨頭的麻袋，沉重地向后栽倒！

“毒蛇！” 另一名隊員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咆哮！

而此刻，醫(yī)院之外，刺眼的探照燈光如同神靈的審判之眼，牢牢鎖定了每一個出口！高音喇叭里傳來冰冷、威嚴(yán)、不容置疑的宣告，如同雷霆般壓過了所有的混亂與警報：

“醫(yī)院內(nèi)所有人員注意！這里是‘龍淵’特別行動處！”

“你們已被全面包圍！立即放下武器！停止一切敵對行動！”

“重復(fù)！立即放下武器！釋放所有非武裝人員！”

“負(fù)隅頑抗者… 格殺勿論！”

肅殺、鐵血、碾壓一切的氣息，如同西伯利亞的寒流，瞬間凍結(jié)了整片區(qū)域！燭影精心布下的死亡囚籠，在這股從天而降的絕對力量面前，被悍然撕開了一道巨大的裂口！

玉璧空間中，白瀾那縷即將徹底潰散的意識投影，感知著外界這石破天驚的劇變，感知著葉清秋那絕境反殺的狠戾，感知著“龍淵”二字帶來的如山威壓… 最后一點意識波動中，只余下極致的疲憊和荒謬絕倫的困惑：

“龍淵… 軍方… 這… 到底…？”

隨即，他的意識投影如同風(fēng)中殘燭，徹底熄滅、消散。只留下那溫養(yǎng)著寂滅元神的淡金光點，在白玉空間的中央，于流淌的溫潤能量中，緩緩沉浮。玉璧空間的光芒，似乎也隨之微微黯淡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