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身死,鷹愁澗大捷,并未讓寧修的日子好過半分。
都尉趙泉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
自寧修暫代百夫長之職以來,趙泉的打壓便如影隨形,從未停歇。
克扣糧草軍械已是家常便飯,更歹毒的是,每逢險惡至極、九死一生的軍務,趙泉總會“優先”考慮寧修及其麾下這支剛剛經歷重創、亟待休養的隊伍。
或是深入敵后襲擾,或是堅守絕地斷后,樁樁件件,皆是將他們往死路上推。
然而,令趙泉失望乃至驚怒的是,寧修總能憑借其超乎常人的實力、遠超年齡的沉穩以及那神出鬼沒般的【斥候偽裝】與【槍術精通】,帶領麾下士卒一次次化險為夷。
不僅如此,他麾下的士卒,在經歷了數次血與火的洗禮后,竟奇跡般地迅速成長起來,戰力日益精銳,士氣也愈發高昂。
尤其是那些新兵,如今對寧修的崇拜已近乎盲從,寧修的命令,他們會不折不扣地執行,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
寧修所部非但沒有如趙泉預期的那樣折損殆盡,反而屢立奇功,聲名漸起,這讓趙泉心中的妒火與殺意愈發熾烈。
這一日,商軍大營內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一則驚人的消息如瘟疫般迅速蔓延:軍中重要軍情泄露,導致大商對西岐的一次精心策劃的突襲行動功敗垂成,不僅未能達到預期戰果,反而損兵折將,損失頗為慘重。
震怒之下的軍中高層,嚴令徹查奸細,務必將這顆埋在軍中的毒瘤揪出來,以儆效尤。
負責此事的,正是都尉趙泉。
趙泉接到命令,表面上一副公事公辦、雷厲風行的模樣,聲稱定要將奸細碎尸萬段,以慰陣亡將士在天之靈。
然而,他心中卻在暗自盤算著一條毒計。
這奸細之事,對他而言,簡直是天賜良機。
他完全可以將這口黑鍋,穩穩地扣在寧修的頭上。
畢竟寧修崛起太快,根基淺薄,又曾是死囚出身,天然便容易引人懷疑。
只要操作得當,偽造些許“證據”,再煽動一下輿論,足以將寧修打入萬劫不復之地。
寧修敏銳地嗅到了空氣中彌漫的危險氣息。
趙泉那毫不掩飾的惡意眼神,以及其親信們若有若無的窺探,都讓他心中警鈴大作。
他深知,趙泉絕不會放過這個栽贓陷害自己的絕佳機會。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
寧修明白,唯有先趙泉一步找出真正的奸細,才能徹底洗刷自己身上的污點,甚至,借此機會扳倒趙泉這個心腹大患。
夜深人靜,營帳之內,燈火如豆。
寧修端坐案前,眉頭緊鎖,仔細回憶著近期軍中發生的種種異常。
每一次任務的細節,每一次人員的調動,每一絲可疑的跡象,都在他腦海中反復盤旋。
同時,他也暗中吩咐機靈的侯三,密切關注趙泉及其核心親信的一舉一動,任何風吹草動,都要立刻向他匯報。
數日下來,雖有些零星線索,卻始終無法串聯成完整的證據鏈。
就在寧修有些焦躁之際,他想起了王虎。
這位已故的百夫長,雖然粗獷,卻并非全無心機。
他決定整理一下王虎的遺物,看是否能從中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王虎的遺物不多,大多是些常用的兵甲和一些零碎物件。
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寧修翻出了一本用粗糙獸皮包裹的雜記。
雜記的紙張已經泛黃,邊緣多有破損,顯然是王虎隨身攜帶,時常翻閱之物。
寧修翻開雜記,里面記錄的并非什么高深功法或兵法韜略,而是一些軍中人物的瑣事、日常的見聞,以及王虎對某些人和事的粗淺評價。
字跡潦草,言語樸素,卻透著一股軍旅生涯的真實感。
【掃描目標:王虎的軍旅雜記。】
系統的提示音在寧修腦海中響起。
【發現可提取詞條:】
【軍中秘聞(零散,白色):記錄了一些鮮為人知的軍營瑣事與傳聞。】
【人物評點(主觀,白色):王虎對部分軍中同僚及上司的個人看法,帶有強烈主觀色彩。】
【洞察人心(殘篇,藍色):長年軍旅生涯與識人經驗凝結的些許感悟,可提升對他人情緒、動機的細微感知能力。】
【……】
寧修的目光瞬間被那條藍色的【洞察人心(殘篇)】所吸引。
在這個奸細遍布、人心叵測的環境中,洞察人心的能力,無疑是極為珍貴的。
“提取【洞察人心(殘篇)】!”寧修毫不猶豫地下達了指令。
【詞條提取中……】
【【洞察人心(殘篇)】提取成功,已與宿主融合!】
一股清涼的氣息融入寧修的識海,剎那間,他感覺自己的感知變得前所未有的敏銳。
仿佛撥開了眼前的一層迷霧,對于他人細微的表情變化、語氣的波折、眼神的閃爍,都有了一種直覺般的洞悉。
雖然只是殘篇,但其效果已然顯現。
次日,趙泉召集各部什長以上軍官議事,名為商討追查奸細之事,實則意圖敲山震虎,并暗中觀察眾人的反應,為栽贓寧修鋪路。
會議之上,趙泉義正言辭,痛斥奸細之惡,言語間不時將矛頭隱晦地指向“某些根基不穩、來歷不明之人”,其險惡用心昭然若揭。
寧修端坐其中,面色平靜,心中卻已將【洞察人心】的能力催動到了極致。
他仔細觀察著在場的每一個人,特別是趙泉身邊的幾名核心親信。
當趙泉的目光掃過一名身材中等、面皮白凈的副官時,寧修敏銳地捕捉到了那名副官眼神深處一閃而逝的慌亂與不自然。
那是一種心虛的表現,雖然極力掩飾,卻逃不過寧修此刻洞若觀火的眼睛。
此人名為孫銘,是趙泉一手提拔起來的親信,平日里負責處理一些文書及傳遞命令的瑣事,并不起眼。
會議結束后,寧修不動聲色,暗中將侯三喚至一旁,低聲吩咐道:“盯緊那個孫銘,他的一舉一動,見了什么人,說了什么話,都給我仔仔細細地記下來。”
侯三領命而去,他本就機靈,又得寧修悉心培養,如今在斥候一道上已頗具火候。
接下來的兩日,孫銘的行蹤果然如同寧修預料的那般,透著一股不尋常。
他不再像往常那樣只待在趙泉身邊或文書房內,反而數次喬裝打扮,前往伙房、馬廄等人員混雜之地,行蹤詭秘。
第三日傍晚,侯三面色凝重地前來匯報:“什長,那孫銘今日又去了伙房,與一個負責燒火的伙夫在柴房后秘密接頭,兩人交談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神神秘秘的,像是在傳遞什么東西。”
“伙夫?”寧修眉頭一挑。
軍中伙夫,地位低下,往往最容易被忽略,但也正因如此,他們更容易接觸到各種信息,也更容易被收買。
“帶上黑虎他們,我們去會會他們!”寧修眼中寒光一閃,當機立斷。
夜色如墨,寒風凜冽。
寧修帶著黑虎、侯三以及幾名心腹精銳,悄無聲息地潛行至伙房區域。
柴房后,果然有兩個人影在低聲交談。
正是孫銘和那名伙夫。
“東西都準備好了?”孫銘壓低聲音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急切。
“大人放心,都按您的吩咐辦妥了,保證萬無一失,那寧修就算有天大的本事,這次也得栽!”伙夫諂媚地笑道。
“很好,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處!”孫銘滿意地點點頭,正要再說些什么。
“兩位聊得挺投機啊!”
一個冰冷的聲音驟然在他們身后響起。
孫銘和那伙夫聞聲大駭,猛地轉身,只見寧修如鬼魅般站在他們身后,黑虎等人則呈合圍之勢,堵住了他們所有的退路。
“寧……寧修!”孫銘臉色煞白,聲音都變了調。
“你們在聊什么,不妨也說給我聽聽?”寧修嘴角噙著一絲冷笑,目光銳利如刀。
“我們……我們沒什么好說的!”孫銘強作鎮定,眼神卻飄忽不定。
“搜!”寧修懶得與他廢話,直接下令。
黑虎等人如狼似虎地撲了上去,三下五除二便將兩人制服。
很快,侯三便從那名伙夫的懷中搜出了一封用特殊蠟丸封存的密信,以及一塊雕刻著西岐圖騰的玉佩信物。
“這是什么?”寧修接過密信和玉佩,冷冷地盯著兩人。
密信尚未拆開,但那塊西岐圖騰的玉佩,已是通敵的鐵證!
伙夫見狀,面如死灰,雙腿一軟,直接癱倒在地。
孫銘更是嚇得魂飛魄散,他萬萬沒想到,寧修竟然會如此迅速地找到他們,并且人贓并獲。
“說!這封信是要送去哪里的?這玉佩又是怎么回事?”寧修厲聲喝問,【煞氣威懾】不自覺地散發出來,壓得兩人喘不過氣。
那伙夫心理防線早已崩潰,哪里還敢隱瞞,竹筒倒豆子般將事情全盤托出。
原來,他早已被西岐策反,是潛伏在商軍中的一名資深奸細。
而孫銘,則是近期被趙泉指使,與他接洽,一方面負責傳遞一些趙泉提供的“情報”給西岐,另一方面,則是共同謀劃,偽造證據,準備將此次突襲失敗的責任以及“奸細”的罪名,一并栽贓到寧修的頭上。
那封密信,正是他們偽造的寧修通敵的“罪證”,準備在合適的時機“不經意”地讓人發現。
“趙泉!好一個趙泉!”寧修聽完,眼中殺機暴涌。
他沒想到趙泉竟會歹毒到如此地步,為了對付自己,不惜勾結奸細,出賣軍情。
“寧百夫長饒命!寧百夫長饒命啊!都是趙都尉逼我的!是他讓我這么做的!”孫銘涕淚橫流,不住地磕頭求饒。
寧修冷哼一聲,不再理會這兩個跳梁小丑。
他當即下令,將孫銘和那名伙夫嚴密看押起來,并連夜將人證物證整理妥當。
次日清晨,軍中負責審理此案的主將,一名姓李的將軍,正在府衙內聽取趙泉關于“追查奸細”的進展匯報。
趙泉正唾沫橫飛地編排著寧修的“可疑之處”,暗示李將軍寧修極有可能便是那潛藏的奸細。
就在此時,親兵匆匆入內稟報:“啟稟將軍,寧修百夫長求見,說有要事稟報,并帶了重要人犯與證物!”
趙泉聞言,心中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讓他進來!”李將軍眉頭微皺,沉聲道。
片刻之后,寧修昂首步入大堂,身后跟著兩名士卒,押著面如死灰的孫銘和那名伙夫。
“末將寧修,參見李將軍!”寧修抱拳行禮,聲如洪鐘。
“寧百夫長,你不在營中待命,來此何事?還帶著這兩個人犯?”李將軍面露不悅。
未等寧修回答,一旁的趙泉已厲聲喝道:“寧修!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擅自帶兵闖入將軍府衙!莫非是要造反不成?”
他這是惡人先告狀,企圖擾亂視聽。
寧修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滿了不屑,隨即轉向李將軍,朗聲道:“啟稟將軍,末將并非擅闖,而是抓獲了真正的奸細,并有確鑿證據證明,此次軍情泄露,以及誣陷末將的幕后主使,正是這位趙泉都尉!”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
趙泉更是臉色劇變,指著寧修怒罵道:“一派胡言!寧修,你休要血口噴人!我看你才是做賊心虛,想要轉移視線!”
“是不是血口噴人,證據自會分曉!”寧修冷笑一聲,將從伙夫身上搜出的密信和西岐玉佩呈了上去。
“李將軍請看,這是從奸細身上搜出的通敵信物,以及他們準備用來栽贓末將的偽證!”
李將軍接過證物,仔細查看,面色漸漸凝重。
隨后,寧修將孫銘與伙夫的供詞,以及侯三連日來的偵查記錄,一一呈報。
鐵證如山,不容辯駁!
孫銘和那名伙夫在李將軍的威嚴逼問下,哪里還敢狡辯,當即將趙泉如何指使他們傳遞情報、如何策劃栽贓寧修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全部招供。
趙泉聽著兩人的供述,臉色由紅轉白,由白轉青,最后變得一片死灰。
他渾身顫抖,指著孫銘和伙夫,嘴唇哆嗦著,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趙泉!”李將軍猛地一拍驚堂木,怒喝道:“你可知罪!”
趙泉雙腿一軟,癱倒在地,面如死灰,汗如雨下,再無半分都尉的威風。
他知道,自己完了,徹底完了。
勾結奸細,出賣軍情,陷害同僚,任何一條罪名,都足以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李將軍當即下令,將趙泉革去都尉之職,打入大牢,聽候發落。
孫銘與那名西岐奸細伙夫,也一并收押,等待他們的將是軍法無情的裁決。
一場針對寧修的陰謀,就此被徹底粉碎。
寧修不僅成功洗清了自己身上的嫌疑,更是一舉扳倒了趙泉這個處處與他作對的頂頭上司。
此事在軍中引起了軒然大波,寧修的名字,再次傳遍了整個大營。
這一次,不再是“幸運斬將”的死囚,也不是“火燒連營”的勇士,而是一位心思縝密、有勇有謀、能夠洞察奸險的青年將領。
李將軍對寧修的表現大為贊賞,當眾嘉獎了他臨危不亂、主動出擊、為軍除害的功績,并許諾會向朝歌上表,為他請功。
寧修平靜地接受了嘉獎,心中卻并無太多波瀾。
他知道,扳倒一個趙泉,不過是萬里長征的第一步。
在這波譎云詭的封神大劫之中,想要真正掌握自己的命運,唯有不斷變強,獲取更多更強大的詞條,才能在這亂世之中,殺出一條屬于自己的通天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