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龍鳳雛的第一次見面林沐峰第一次見到陳星楠,是在高一開學第一天。
教室里一股子粉筆灰混合著新書本的味道,班主任唾沫橫飛地講著校規,
林沐峰的注意力卻全被旁邊剛坐下的男生吸引了。這男生叫陳星楠,
人如其名眼睛里好像有星星。剛坐下就掏出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擬》眉頭緊鎖,
跟那道數學題杠上了,活像一個入定的老和尚。可我林沐峰是誰?咱可是東北地界兒長大的,
性格跟竄天猴一樣的,也是相當的熱情根本坐不住。“哎,哥們兒,你叫陳星楠?
”林沐峰用胳膊肘捅了捅他,“我叫林沐峰,以后咱就是同桌了,互相罩著點啊!
”陳星楠抬眼,鏡片后的眼睛挺亮,就是表情有點冷淡:“嗯。”就一個“嗯”嗎?
林沐峰覺得這同桌有點“艮”,像冬天凍硬了的豆包。但我是不會氣餒的,
東北人天生的熱乎勁兒上來了,從兜里掏出個凍得邦邦硬的黃桃罐頭:“諾,剛從家拿的,
賊甜,分你一半啊?”陳星楠看著那冰碴子直冒的罐頭,又看了看林沐峰熱情洋溢的臉,
沉默了兩秒,從飯盒里摸出個不銹鋼勺子:“用我的吧,你那塑料勺別在給你懟碎了。”得,
怎么說也是算搭上線了。這倆同桌一個動如脫兔,一個冰冷安靜,
成了班里一道獨特的風景線。林沐峰上課不是跟后桌嘮嗑,就是偷偷在桌肚里啃雞爪,
油乎乎的手還不忘在陳星楠的草稿紙上畫丁老頭。陳星楠呢,雷打不動,上課聽講,
下課刷題,偶爾被林沐峰煩得不行,就用筆桿敲敲他的腦袋:“消停會兒,林沐峰,
再鬧我告老師了啊。”他那語氣,沒什么威懾力,反而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縱容。林沐峰不怕,
嬉皮笑臉地湊過去:“不要告呀,告了老師讓咱倆分開坐,我還舍不得你呢!”說者無心,
聽者有意。陳星楠握著筆的手頓了頓。耳根子悄悄紅了幸好頭發長,遮住了。
藏在棉襖里的小心思東北的冬天來得早,教室里暖氣燒得賊足,可一出門,
那大北風跟小刀子似的刮的人臉疼。林沐峰不怕冷,穿個薄外套就敢往外跑,
陳星楠看不過去,每次都把自己的厚棉襖往他身上披:“你傻不傻呀?凍感冒了怎么整?
”林沐峰穿著陳星楠的棉襖,上面有股淡淡的洗衣粉味,還有點陽光曬過的味道,暖烘烘的,
連帶著心里也暖烘烘的。他咧嘴一笑:“還是我同桌疼我!等我有錢了,給你買件更厚的,
必須是100%鵝毛的那種!”陳星楠白他一眼:“先把你那數學考及格了再說吧。
”嘴上嫌棄,手可沒閑著。放學路上,看林沐峰凍得直搓手,
陳星楠默默把自己的手套摘下來一只塞給他:“快戴上。”“那你咋辦?”“我手不冷。
”林沐峰戴上那只帶著陳星楠體溫的手套,心里跟揣了個暖水袋似的。
他看著陳星楠另一只手揣在兜里,指尖都凍得有點發紅,突然就想說點啥,可話到嘴邊,
又被大風吹了回去。青春期的喜歡,就像東北冬天屋檐下的冰溜子,悄悄掛著看著晶瑩剔透,
卻不敢輕易觸碰,怕一碰就碎了。林沐峰開始偷偷觀察陳星楠。他發現陳星楠認真做題時,
眉頭會微微皺起;發現陳星楠笑起來的時候,嘴角有個淺淺的梨渦;發現陳星楠喝熱水時,
喉結會輕輕滾動……這些細微的瞬間,像一顆顆小石子,投進林沐峰的心湖里,
漾開一圈圈漣漪。他開始找各種借口跟陳星楠待在一起。“陳星楠,這道題我不會,
你給我講講唄?”“陳星楠,放學咱一起去網吧打會兒游戲啊?”“陳星楠,
我媽今天做了紅燒肉,你跟我回家吃吧?”陳星楠大部分時候都不會拒絕。
他會耐心給林沐峰講題,
哪怕林沐峰的注意力全在他的側臉上;他會在網吧里幫林沐峰“報仇”,
把欺負林沐峰的對手殺得片甲不留;他會去林沐峰家吃飯,
聽林沐峰爸媽樂呵呵地說:“沐峰就屬你能管住他,以后多來家里玩啊!”有一次,
班里組織元旦晚會,林沐峰被硬拉著上去唱了首《同桌的你》。他五音不全,
跑調能跑到西伯利亞去了,底下笑成一片,只有陳星楠坐在第一排,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
嘴角帶著溫柔的笑意。林沐峰唱著唱著,就忘了跑調這事兒,眼神直直地落在陳星楠身上,
心里只有一個念頭:“你從前總是很小心,問我借半塊橡皮……陳星楠,我不想只借你橡皮,
我想借你的一輩子呀。”晚會結束后,林沐峰喝了點飲料,有點脹肚,蹲在操場邊兒上打嗝。
陳星楠走過來,遞給他一瓶水:“慢點喝。”夜里的風有點涼,
陳星楠的影子被路燈拉得老長,和林沐峰的影子挨在一起。林沐峰看著地上的影子,
鼓起勇氣,剛想開口說點什么,就聽陳星楠先開了口:“林沐峰,
高考后……你想去哪個城市?”“啊?我……我還沒想好呢,
可能……可能跟你去一個地兒吧。”林沐峰心跳得飛快。陳星楠沉默了一會兒,
輕聲說:“我想去南方,看看沒雪的冬天是什么樣子的。想要去看大海。
”林沐峰的心一下子就涼了半截,像被扔進了冰窟窿。他干笑兩聲:“挺好的呀,
南方嗎暖和,不像咱們這,凍掉下巴了。”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中的所想。那天晚上,
他們都沒再說話,就這么默默地在操場邊兒上站了很久,直到晚自習的鈴聲響起。
來不及說出口的“我喜歡你”高三的日子,像上了發條的鬧鐘,滴答滴答走得飛快。
卷子堆成了大山,考試一場接著一場,空氣中都彌漫著緊張的氣息。
林沐峰和陳星楠也不像以前那樣嘻嘻哈哈了,大部分時間都在埋頭學習。
林沐峰知道陳星楠想去南方的大學,他偷偷查了那所大學的錄取分數線,
看著自己那剛過二本線的成績,心里有點發酸。他開始拼命學習,
連最討厭的數學都硬著頭皮啃,只為了能離陳星楠近一點,近一點,再近一點。
陳星楠也察覺到了林沐峰的變化,他會在林沐峰睡覺打瞌睡的時候,
用筆戳戳他;會在林沐峰做不出題煩躁的時候,遞給他一顆草莓的糖;會在晚自習結束后,
陪他在操場跑兩圈,放松一下。“林沐峰,加油,你可以的。”陳星楠拍著他的肩膀,
語氣堅定。林沐峰看著他,想說“陳星楠,我這么努力,就是為了能和你去同一個城市”,
可話到嘴邊,又變成了:“那必須的,也不看看我是誰!”高考結束那天,
全班同學一起去聚餐。大家都喝了很多酒,哭的哭,笑的笑,互相說著“前程似錦”。
林沐峰喝得有點暈,他拉著陳星楠,走到外面的花壇邊。“陳星楠,
”林沐峰的舌頭有點打結,“我……我有話跟你說。”陳星楠扶著他,眼神溫柔:“嗯,
你說。”“我……我……”林沐峰看著陳星楠近在咫尺的臉,心跳得像要爆炸,
“我……我祝你考上理想的大學,去南方……看海……不是,
還要看沒雪的冬天……”他終究是沒說出口。他怕,怕說了他們連朋友都做不成,
怕陳星楠那平靜的眼神里,沒有和他一樣的波瀾。陳星楠看著他,眼神復雜,張了張嘴,
似乎也想說什么,但最后只是笑了笑:“嗯,你也是,好好報志愿。”后來,成績出來了。
陳星楠如愿考上了南方那所大學,而林沐峰,差了幾分,留在了本地的一所大學。
也許命運就是這樣,你越想掙扎也掙扎不過。拿到錄取通知書那天,
林沐峰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大哭了一場。不是因為沒考上好大學,而是因為,他和陳星楠,
真的要去不同的城市了,那個藏在心里很久的秘密,可能再也沒有機會說了。開學前,
陳星楠來跟林沐峰道別。他提著一個袋子,里面裝著幾本他用過的輔導書:“這些給你,
說不定以后還能用得上。”林沐峰接過袋子,沉甸甸的,像他此刻的心情。“到了南方,
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別總吃泡面。”“知道了,你也是,別總熬夜打游戲。
”兩個人站在門口,說了幾句客套話,氣氛有點尷尬。“那……我走了。”陳星楠說。“嗯,
一路順風。”林沐峰強忍著眼淚。陳星楠走了幾步,又回過頭,深深地看了林沐峰一眼,
然后轉身,匯入了人潮。林沐峰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心里空落落的,
像被挖走了一塊。他知道,有些話,一旦錯過,可能就真的來不及了。在人海中遇見你,
也讓我第一眼認出了你大學四年,林沐峰和陳星楠聯系越來越少。偶爾在QQ上聊幾句,
也都是些“最近怎么樣”“學習忙嗎”之類的客套話。林沐峰知道陳星楠在南方過得很好,
拿了獎學金,參加了社團,朋友圈里偶爾會發一些南方的風景照,陽光明媚,笑容燦爛。
林沐峰畢業后,留在了本地,找了份銷售的工作。每天忙著跑業務,見客戶,喝酒應酬,
日子過得像陀螺一樣,停不下來。他也談過幾個女朋友,但都無疾而終,
心里總有個地方空著,誰也填不上。他偶爾會想起陳星楠,
想起那個穿著厚棉襖、戴著眼鏡、認真做題的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