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顧問那雙清潭般的眸子靜靜地注視著他，仿佛要看穿他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心理作用嗎？”她輕輕重復了一句，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力，“林先生，您的氣色看起來可不像是一夜未眠的人。反而……神采奕奕，遠勝昨日。”
昨日警察上門時，林默因為連續加班，面容憔悴，精神萎靡，與此刻的狀態判若兩人。這一點，細心的青顧問顯然也觀察到了。
林默心中一緊，暗道不好。他勉強擠出一個略顯尷尬的笑容：“是嗎？可能……可能是這花園的功勞？”他指向窗外那片生機盎然的“空中花園”，“您看它這么綠意盎然，我早上特意開窗通過風，感覺空氣都清新了不少。植物嘛，凈化空氣，釋放氧氣，或許就是這個原因讓我感覺舒服了些，精神頭也足了點。”
他將一切“異常”都巧妙地引向了這個本就“異常”的花園，試圖用一個異常來解釋另一個異常。
一旁的李工程師一直專注于分析數據，此刻也插話道：“青顧問，林先生，這個花園的生態系統確實非常奇特。我用便攜式環境監測儀初步檢測了一下，這附近的空氣質量，尤其是負氧離子含量，遠高于城市平均水平，甚至比一些森林公園還要優越。如果林先生長期處在這種環境下，精神狀態好轉是完全有可能的。”
李工程師的話，無形中為林默的說法提供了一絲“科學依據”。
青顧問的目光從林默臉上移開，再次投向窗外的花園，眼神中閃過一絲深思。“這些植物……的確非同一般。”她緩緩說道，“李工，你能從這些植物的品種或者生長狀態中，分析出什么特別之處嗎？它們看起來……過于完美了，完美得不像是自然生長。”
李工程師推了推眼鏡，面露難色：“青顧問，坦白說，這些植物的生長狀態極佳，種類繁多，甚至有幾種我從未見過，數據庫里也找不到完全匹配的資料。它們的生命力旺盛得有些……不合常理。我不是專業的植物學家，但單純從視覺和初步數據來看，它們就像是在最理想的條件下，用最頂級的培養基，經過最精心的照料才能達到的狀態，而且……似乎還在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持續優化自身。”
“一夜之間，無聲無息地打造出這樣的杰作，并且讓植物呈現如此完美的狀態……”青顧問的目光重新回到林默身上，帶著一絲探究，“林先生，您平時對園藝有特別的研究嗎？或者，您是否認識某位技藝高超的園藝大師，又或者，接觸過什么……特殊的培養技術？”
就在青顧問的指尖即將觸碰到那朵藍色花瓣的瞬間——
她的動作猛地一頓。
一道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極其淡薄的瑩瑩光暈，如同水波般從那株植物的表面一閃而逝，快得仿佛只是林默的錯覺。
然而，青顧問的表情卻在這一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她的瞳孔幾不可見地收縮了一下，伸出的手指微微蜷曲，停滯在半空中。臉上那份慣有的清冷與淡漠似乎出現了一絲裂痕，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極深的驚異，以及……一絲難以置信的探尋。
她猛地轉過頭，目光如兩道實質的電光，直直地射向林默！
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審視與試探，而是充滿了復雜難明的情緒。有震驚，有困惑，甚至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了然與……忌憚？
物業王經理和李工程師并沒有察覺到這電光火石間的微妙變化，他們只看到青顧問伸出手似乎想觸摸植物，然后又停住了。
“青……青顧問，怎么了？”王經理有些緊張地問道，“是不是有什么發現？”
青顧問沒有回答王經理，她的目光依舊牢牢鎖定在林默身上，仿佛要將他徹底看透。良久，她才緩緩收回目光，語氣恢復了些許平靜，但那份平靜之下，卻暗流洶涌：“沒什么。只是覺得……這花園，比我想象的，還要有趣得多。”
林默的心，卻因為她這句意味深長的話，以及剛才玉佩那瞬間的反應，沉入了谷底。
他知道，自己最大的秘密，恐怕已經在某種程度上，暴露在了這個神秘的女人面前。林默的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額角的汗珠悄然滑落。這位青顧問的敏銳，遠超他的預料。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大腦飛速運轉，試圖找出一個既能解釋現象又不暴露核心秘密的說法。
“異常……青顧問，您這么一說，我倒真覺得有點……不一樣。”林默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像是認真回憶，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困惑，“可能是因為這突如其來的‘驚喜’吧，昨晚幾乎沒睡好，精神一直很亢奮，腦子里亂糟糟的。早上起來，確實覺得……嗯，怎么說呢，好像比平時有精神一點？但更多的是一種……不真實感。可能是心理作用，畢竟這么大個花園出現在窗外，誰都會覺得不可思議，連帶著身體都有些異樣反應吧。至于周圍環境……除了這個花園，我沒注意到別的。”
他試圖將身體的變化歸咎于“驚嚇”和“亢奮”，這在常理上也說得通。
林默心中叫苦不迭，這問題一個比一個刁鉆。他只能繼續扮演那個對園藝一竅不通的“普通社畜”：“青顧問，您真是太高看我了。我之前跟警察同志也說過，我連仙人掌都養不活，哪懂什么園藝。我要是認識這種大師，早就請他來幫我打理那個光禿禿的陽臺了，何至于讓它空著積灰。”他指了指自己公寓那個確實有些蕭瑟的小陽臺，以示清白。
青顧問靜靜地聽著，沒有再追問。她走到窗邊，更近距離地凝視著那片“空中花園”。微風吹過，帶著植物特有的清新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與靈谷飯香氣同源的淡雅芬芳。
“我能近距離看看這些土壤和植物嗎？”她忽然開口，語氣平靜，“或許，能從細節中發現一些線索。”
這是一個合情合理的要求，林默無法拒絕，也不敢拒絕。他只能硬著頭皮點點頭：“當……當然可以。不過要小心，這東西畢竟是懸在外面的。”
青顧問微微頷首，然后，她做出了一個讓林默心跳險些停止的動作。她伸出纖細白皙的右手，緩緩地、試探性地，朝著距離她最近的一株盛開著奇異藍色花朵的藤蔓植物伸去。
林默的呼吸瞬間凝滯，全身的肌肉都不自覺地繃緊了。他胸口的墨色玉佩，在這一刻，突然傳來一陣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悸動，像是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小石子，在他心湖中蕩起一圈細微的漣漪。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混雜著警示與抗拒的意念。
空氣仿佛凝固了。林默感到胸口的玉佩那微弱的悸動并未完全平息，反而像是在回應青顧問那句“有趣得多”的話，傳遞出一絲更加復雜的意念——警惕，審視，甚至還有一絲……好奇？
青顧問那雙深邃的眸子在林默臉上停留了數秒，仿佛要將他靈魂深處的秘密都挖掘出來。然后，她緩緩收回了目光，那幾乎凝固的氣氛才略微松動。
“的確，非常有趣。”她再次重復，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意味。她沒有再試圖觸碰那些植物，而是轉向李工程師，語氣恢復了公事公辦的腔調：“李工，你剛才提到的能量特征，是否有具體的參數范圍？或者說，它與我們已知的任何一種能量形式有相似之處嗎？”
李工程師顯然沒跟上青顧問跳躍的思路，愣了一下才回答：“呃，青顧問，初步的探測顯示，這片區域的能量場非常……純凈且活躍，但具體性質很奇特，與我們常見的電磁波、地磁場等都有顯著區別。我需要更精密的儀器進行頻譜分析才能給出更準確的判斷。不過，單純從能量密度來看，它遠超普通自然環境。”
“純凈且活躍……”青顧問若有所思地低吟，目光再次若有若無地掃過林默。
林默的心弦繃得更緊了。他幾乎可以肯定，青顧問口中的“能量”和李工程師檢測到的“能量”，與他息壤空間和靈谷所蘊含的“靈氣”絕對脫不了干系！
就在這時，青顧問忽然從隨身攜帶的一個看似普通的小巧手包里，取出了一個……羅盤？
那羅盤約莫巴掌大小，通體呈現一種古樸的青銅色，盤面上的刻度并非尋常的方位指示，而是一些林默完全看不懂的復雜符文。羅盤的指針也不是普通的磁針，而是一根細如發絲、閃爍著淡淡銀光的晶體。
李工程師和王經理都露出了困惑的表情，顯然不明白青顧問為何會拿出這么一個“古董”。
青顧問卻無視了他們的目光，只是將羅盤托在掌心，緩緩在房間內踱步。那根銀色晶體指針，在經過窗邊“空中花園”的方向時，突然微微顫動起來，并且發出一陣極其細微、幾不可聞的嗡鳴聲，同時，指針的尖端，隱隱泛起了一層柔和的白光。
林默的瞳孔猛地一縮！他胸口的玉佩，在羅盤指針發光的同時，也傳來一陣更加清晰的灼熱感，仿佛受到了某種挑釁或感應！
“果然……”青顧問看著羅盤的反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她抬起頭，目光再次鎖定林默，這一次，她的眼神中少了幾分試探，多了幾分了然。
“林先生，”她緩緩開口，聲音清晰而平靜，“您這間公寓，風水……很特別啊。”
風水？林默一愣，這是什么路數？從科學探測突然跳到玄學上去了？
王經理和李工程師也是面面相覷，顯然對青顧問這突如其來的“風水論”感到有些摸不著頭腦。
“青顧問，您……您還懂風水？”王經理試探著問道。
青顧問微微一笑，笑容中帶著一絲神秘：“略知一二。有些事情，科學或許暫時無法解釋，但古老的智慧，卻能提供一些不同的視角。”她頓了頓，目光轉向林默，語氣變得更加意味深長，“林先生，您這‘空中花園’，與其說是人力所為，不如說……是應運而生，得地利之便。此地，似乎有某種……‘生氣’匯聚，才能滋養出如此奇景。”
“生氣”匯聚？林默心中巨震。這女人，絕對不是在胡說八道！她口中的“生氣”，恐怕指的就是靈氣！她手中的羅盤，也絕非凡物，竟然能探測到靈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