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蘇眠,二十四年,眼鏡沒離過鼻梁。車禍瞬間,鏡片碎在瀝青路面上,裂成蜘蛛網(wǎng)狀。
雨太大,車燈在視網(wǎng)膜上糊成一片模糊的色塊,卡車輪胎碾過積水,聲音像嚼碎玻璃。
右小腿斷了,骨頭戳穿皮肉,疼得像火燒。我伸手去夠鏡片,指尖剛碰到冰涼的玻璃碴,
后頸突然撞上金屬護欄,喉管發(fā)出漏氣般的嘶響??ㄜ嚴嚷暣檀┒?,
我看見自己的血在雨里蜿蜒成蛇,朝著碎鏡片爬過去。然后,世界黑了。再睜眼,
臉埋在潮濕的草叢里,鼻腔塞滿鐵銹味。我撐著胳膊坐起來,眼前霧蒙蒙一片,
整個世界被裹進灰色毛玻璃。遠處的公寓樓只剩扭曲的長方體輪廓,窗戶黑洞洞的,
像被挖去眼珠的骷髏頭。左邊有人干嘔,是個年輕女孩,
哭腔里帶著鼻音:“這是哪啊…… 我剛才是不是死了?”右邊傳來粗啞的男聲,
伴隨拳頭砸在金屬上的悶響:“老子昨晚還在燒烤攤喝啤酒,怎么可能 ——”“砰!
” 像是拳頭砸在鐵皮垃圾桶上,回聲里帶著顫抖的尾音。我扶著草站起來,
膝蓋磕到塊石頭,不對,不是石頭。指尖摸到凹凸不平的表面,顆粒感混著黏膩的液體。
湊近看,灰霧中隱約是張人臉的輪廓,眼睛位置兩個血洞,嘴角咧開的弧度大得不正常,
像是被從耳根割開。我猛地松手,胃里翻涌,但沒吐出來。這時候,機械音響起來了。
“歡迎來到,死亡游戲?!甭曇粝裆P的齒輪在摩擦,每個字都帶著電流雜音,
尾音拖得很長,像毒蛇吐信。我渾身雞皮疙瘩驟起,后頸寒毛根根倒豎?!澳銈円呀?jīng)死了。
”機械音繼續(xù),背景里隱約有骨頭摩擦的輕響:“想復活?通關七天后副本。
”左邊的白影突然尖叫起來,是剛才的女孩,她邊哭邊喊:“我不要!我要回家!
我爸是 ——”“積分,九千九百九十九?!睓C械音蓋過她的哭聲,
每個字都像冰錐戳進太陽穴:“驚悚值,超過一百 —— 永久死亡?!薄笆裁词求@悚值?!
”右邊的粗啞男聲吼道,帶著破音的顫抖。我聽見腳步聲,應該是他在逼近那個發(fā)聲源,
但下一秒,“??!” 的慘叫突然炸開,伴隨重物倒地的悶響。
“別碰光柱……”另一個聲音響起,是個中年女性,語氣冷靜得反常:“那是規(guī)則投影,
新人別亂伸手?!蔽疫@才注意到,前方二十米處有團幽藍的光,霧氣在光邊緣扭曲,
隱約能看見數(shù)字在流動。中年女性的身影比其他人清晰些,她穿著黑色風衣,
頭發(fā)束得很整齊,正低頭看自己手腕 —— 那里不知何時多了道血紅色的紋路,
像條活物般蠕動?!拔沂顷惣t,第三賽季玩家?!彼ы?,視線掃過我們,
聲音里帶著幾分不耐:“不想死就聽著 —— 驚悚值是你們的恐懼指數(shù),越低越好。
”“狗屁!”右邊傳來金屬碰撞聲,應該是那個吼人的男人站起來了,他喘著粗氣,
聲音里混著恐懼和憤怒:“老子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玩你媽 ——”“砰!
”槍響般的爆裂聲突然炸開。我本能蹲下,卻看見那個男人的右半邊身子突然炸開團血霧,
他慘叫著跪倒在地,右耳只剩半片血肉模糊的耳垂,鮮血順著下巴往下滴。“警告一次。
”機械音毫無感情:“辱罵系統(tǒng),扣除積分十點?!比珗鏊兰拧j惣t嘆了口氣,
從口袋里摸出根煙點燃 —— 在這灰撲撲的世界里,那點火星顯得格外刺眼:“規(guī)則說,
辱罵NPC、攻擊玩家、破壞場景,都會扣積分。積分扣到負數(shù)……”她沒說完,
只是吐了口煙,煙霧在霧中很快消散。左邊的女孩還在哭,這會兒已經(jīng)變成抽抽搭搭的哽咽,
她往陳紅那邊蹭了蹭,像是想抓住救命稻草:“那、那我們怎么通關?
副本…… 副本在哪?。俊薄把矍斑@棟樓?!边@次開口的是個年輕男人,聲音帶著痞氣,
我這才注意到他靠在公寓樓門口的石柱旁,左手把玩著把折疊刀,
刀刃在灰霧中泛著冷光:“一梯一戶,三十層。每人選一層,住滿七天。”他抬眸,
視線掠過我,嘴角扯出抹笑:“運氣好的,能活到第七天。
運氣不好的……”刀刃突然抵住自己咽喉,他歪頭,
在我們驚恐的抽氣聲中輕笑:“比如現(xiàn)在,選層的時候手抖按錯按鈕 ——”“阿??!
”陳紅厲喝一聲,煙灰簌簌落在她風衣上:“別嚇新人。”叫阿俊的男人聳聳肩,
收起刀:“行,不嚇你們。就提醒一句 ——”他指了指公寓樓的玻璃門,
霧氣在門上凝結(jié)成水珠,順著門縫往下淌,像有人在門內(nèi)流眼淚:“這副本叫‘幸福之家’,
住進去,就得把里面的東西當家人。”“東西?”我終于開口,聲音因為緊張有些發(fā)啞。
阿俊挑眉看我,眼神在我臉上停留半秒,
像是在打量什么新奇玩意兒:“對啊 —— 你的‘丈夫’,‘孩子’,‘父母’。
”他拖長聲音,嘴角笑意更濃:“不過它們是不是把你當家人……”“就看你本事了。
”我盯著那扇門,霧氣在玻璃上聚成人形輪廓,忽明忽暗。右邊傳來烏鴉的嘶鳴,
像是從霧深處某個腐爛的喉嚨里擠出來的。陳紅滅掉煙頭,鞋跟碾碎火星:“選層吧,新人。
早進去早適應 ——”她頓了頓,視線掃過我空空的鼻梁:“尤其是你,眼鏡妹。
”我摸了摸鼻子,這才發(fā)現(xiàn)車禍時眼鏡不知丟在哪了。遠處的公寓樓在霧中扭曲,
窗戶的黑洞里隱約有影子晃動,像是有人在樓上往下看。左邊的女孩突然抓住我手腕,
她的手冰涼,指甲幾乎掐進我皮肉:“姐姐…… 我們一起選層好不好?
我不敢一個人 ——”“松開。”我皺眉,想甩開她的手。但她抓得更緊,
哭腔里帶著哀求:“求你了!我剛才看見那些東西了…… 它們在窗戶邊看著我們,
它們的眼睛是黑的,沒有眼白 ——”“砰!”又是一聲爆響。
這次是女孩的左手突然炸開血花,她尖叫著踉蹌后退,
我這才看見她手腕上的血紋已經(jīng)漲到手腕根部,像條吃飽的紅蛇。“玩家間禁止肢體接觸。
”機械音響起的同時,陳紅掏出第二根煙:“第三次警告,再有違規(guī) —— 直接抹殺。
”女孩跌坐在地,眼淚混著鼻涕往下流,卻不敢再出聲。阿俊吹了聲口哨,
沖我抬下巴:“你運氣不錯,新人里第一個觸發(fā)‘特殊體質(zhì)’的。”“特殊體質(zhì)?”我挑眉。
“驚悚值初始三十。”陳紅吐了口煙,眼神在我臉上打轉(zhuǎn):“正常人都是五十起步。怎么,
天生不怕鬼?”我沒回答,只是盯著公寓樓門。其實不是不怕。只是眼前的一切都太模糊了。
模糊到那個“人臉”可能只是塊帶紋路的石頭,模糊到樓上的影子可能只是被風吹動的窗簾,
模糊到陳紅指間的煙頭,在我眼里只是個忽明忽暗的紅點。就像車禍時,
我沒看清卡車司機的臉,沒看清自己的血怎么蜿蜒成河,甚至沒看清最后那片碎鏡片上,
倒映的是不是自己瀕死的表情。“叮 ——”電梯到達的提示音從門內(nèi)傳來。阿俊推開門,
霧氣涌出來,帶著股潮濕的霉味:“走了,該回家了?!蔽疑钗豢跉?,抬腳跟上。
路過陳紅身邊時,她突然低聲說:“離那女孩遠點。
她剛才看見的‘黑眼睛’—— 是這副本的‘凝視者’?!蔽翌D住:“什么意思?
”“意思是 ——”她碾滅第二根煙頭,火星濺在我腳背上:“她的驚悚值,已經(jīng)八十了。
”門在身后合攏的瞬間,我聽見女孩在霧里低低的啜泣。電梯按鍵發(fā)出幽綠的光,
三十個按鈕里,只有十三樓的燈在閃爍。阿俊按了二樓,沖我痞笑:“賭五塊錢,
你活不過第三晚?!蔽覜]說話,按了十三樓。電梯上升時,天花板開始滴水。我仰頭,
只能看見模糊的水痕,像有人在電梯頂上流淚。十三樓到了。門開的瞬間,
有股甜膩的香氣涌出來,混著鐵銹味。我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在寂靜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但驚悚值監(jiān)測器沒響。原來真的不怎么怕。因為視線里,走廊盡頭的那個身影,
只是個模糊的小團,穿著淺色的裙子,正朝我揮手。像在等媽媽回家的小孩。我摸了摸口袋,
摸到半塊融化的水果糖 —— 車禍前買的,原本想給路邊乞討的小女孩。
糖紙在寂靜中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小女孩歪頭,霧氣在她身邊凝聚,
隱約能看見她手里抱著個布偶。我走過去,蹲下來,把糖遞給她:“給你。”她沒接。
只是抬起頭,霧氣在她眼窩處翻涌,像是兩個深不見底的洞。但我看不清細節(jié),
只能看見她嘴角裂開的弧度,像在笑?!皨寢??!彼_口,
聲音沙啞得像含著碎玻璃:“你終于來了。”我渾身的血瞬間凍住。但驚悚值還是沒動。
因為她的臉在霧里只是團淺色的影子,布偶的眼睛只是兩個黑點,連她嘴角的血跡,
在我眼里都只是塊深色的污漬。原來近視是種保護。保護我看不見真相,保護我在這地獄里,
還能把鬼當人抱?!班牛襾砹?。”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小女孩伸手,
冰涼的手指纏上我的手腕,帶我往房間走。路過消防栓時,
玻璃反光里映出我的臉 —— 左眼下方有道血痕,從眉骨劃到臉頰,像是被碎鏡片割的。
但我沒印象。可能是車禍時劃的?又或者…… 是在我“死亡”的瞬間,
有人用指尖劃過我的臉?房間門自動打開??蛷d的桌上擺著張全家福。照片里有四個人,
兩個大人,一個女孩,一個戴口罩的男人。但他們的臉都被涂成了黑色,只有小女孩的位置,
留著張空白的臉。像是等著我來填補。小女孩拽了拽我衣角,指了指照片:“媽媽,笑。
”我盯著照片,喉嚨發(fā)緊。但還是笑了。因為我知道,我的驚悚值,現(xiàn)在應該還是三十。
而她的眼睛,在我模糊的視線里,像兩顆快要熄滅的星星?;蛟S,我真的能當她的媽媽。
哪怕只是七天。哪怕這里是地獄?!昂??!蔽逸p聲說,“媽媽笑了。
”窗外突然響起烏鴉的嘶鳴。我轉(zhuǎn)頭,看見霧氣里有個高大的影子站在對面樓頂,
他戴著黑色口罩,脖子上有道白色的痕,像縫合線。他抬手,沖我揮了揮。像是在打招呼。
又像是在說 —— 歡迎回家。我攥緊小女孩的手,指甲掐進掌心。這次,
驚悚值終于動了動。跳到了三十一。原來不是不怕。只是怕的,不是鬼。
而是這模糊的世界里,即將清晰起來的,真相。十三樓的房間有股潮味,像泡爛的作業(yè)本。
小幽牽著我往臥室走,她的手像冰塊,袖口露出的皮膚青白,手腕上有道月牙形的疤。
“媽媽睡這里?!彼噶酥复玻矇|邊緣滲著暗紅污漬,床頭擺著個玻璃罐,
罐底沉著枚帶血的牙齒。我沒問牙齒是誰的。因為在我眼里,那只是塊帶紅點的石子,
玻璃罐是普通的飲料瓶。近視讓我活在馬賽克世界??植朗歉咔宓?,而我永遠在看打碼版。
“好?!蔽颐嗣^發(fā),發(fā)絲纏在指間,觸感像泡過福爾馬林的棉線。小幽仰頭看我,
霧氣在她眼窩翻涌,嘴角裂開的弧度更大了,露出鋸齒狀的牙 —— 至少我覺得是牙,
因為她發(fā)出“咯咯”的笑聲,像有人在搖撥浪鼓?!皨寢屢宜??!彼郎洗?,掀開被子。
我這才看見被子里蜷著個布偶,缺了只眼睛,嘴角縫著歪歪扭扭的線,
像是被縫了三十多針才閉上嘴?!斑@是小柔?!毙∮陌巡寂既o我,“媽媽要給小柔講故事。
”布偶的殘眼對著我,黑洞洞的。我接過時,指尖蹭到布偶喉嚨處的線頭,那里鼓囊囊的,
像塞了團濕棉花?!昂?,講什么故事?”我坐在床邊,床墊發(fā)出“吱呀”聲,像骨頭在響。
小幽鉆進我懷里,腦袋抵著我胸口,冰涼的鼻尖蹭過鎖骨:“講媽媽和小幽的故事。
”窗外響起玻璃破碎的聲音。是二樓傳來的。我聽見阿俊的罵聲:“滾!別碰我!
”接著是重物倒地的悶響,混著女人的尖笑 —— 那笑聲太尖利,像指甲刮過黑板。
小幽在我懷里縮了縮,手指抓緊我衣角。我這才注意到她裙子上的污漬,左襟有塊深色印記,
形狀像朵花,邊緣還有不規(guī)則的噴濺狀痕跡。可能是番茄醬?我安慰自己。畢竟在我眼里,
那只是塊顏色深點的布料。“從前啊……”我開口,喉嚨發(fā)緊。布偶的殘眼對著我,
仿佛在盯著我瞎編的每一個字。“有個小女孩,叫小幽。”我摸著她頭發(fā),
觸到后腦一塊凹陷,像是被什么砸過。小幽發(fā)出滿足的哼聲,像貓在打呼嚕。“她有個媽媽,
很愛她?!蔽依^續(xù),窗外的霧氣滲進房間,在墻上聚成水痕,像有人在哭。
“媽媽每天給她扎辮子,買草莓味的糖 ——”“不是草莓味?!毙∮耐蝗婚_口,
聲音悶在我懷里:“是血味?!蔽覝喩斫┳?。機械音在耳邊炸響:“警告!
觸發(fā)‘記憶碎片’支線!”小幽抬起頭,嘴角的血跡在霧里暈成深色,她張開嘴,
我終于看清 —— 她的舌頭是分叉的,像條小蛇?!皨寢岒_人。”她的舌尖舔過我下巴,
冰涼的:“小幽的糖,是媽媽用刀割手腕,滴在棉花上曬干的?!蔽蚁攵?,卻被她纏住脖子,
她的力氣大得驚人,指甲掐進我后頸皮肉:“媽媽忘了嗎?你說過,血是甜的?!薄芭?!
”臥室門突然被撞開。我轉(zhuǎn)頭,看見個高大的影子立在門口,戴著黑色口罩,
脖子上的縫合線在霧中發(fā)白 —— 是第一章樓頂?shù)哪腥?。小幽瞬間從我懷里跳開,
躲到床底,像只受驚的貓。男人走進來,腳步無聲,手里拎著個塑料袋,
里面裝著紅色的液體,隨著他的動作晃蕩,像裝滿水的熱水袋?!敖o你。
”他把袋子放在床頭柜,聲音低沉,帶著金屬般的冷感。我皺眉:“這是?”“番茄醬。
”他說,“她要吃。”我愣住。因為在我模糊的視線里,那袋子里的液體明明是暗紅色的,
和小幽裙子上的污漬一個顏色。但他說是番茄醬。所以那可能真的是番茄醬。
畢竟在這副本里,鬼會撒謊,人會撒謊,連眼睛都在撒謊?!爸x謝。”我伸手去拿袋子,
指尖碰到他手背 —— 皮膚冰冷,沒有溫度,像是剛從停尸房搬出來的尸體。
男人后退半步,口罩下的喉嚨動了動:“別碰我。”我挑眉:“怕我?”他沒回答,
轉(zhuǎn)身要走,卻在路過床頭柜時頓住,視線落在玻璃罐上 —— 罐底的牙齒突然動了動,
尖端滲出幾滴血,在罐底積成小水洼?!八难??!蹦腥说吐曊f,“七歲時被人敲掉的。
”我猛地看向小幽 —— 她正從床底探出半個頭,缺了顆牙的嘴角咧開,在對我笑。
“誰敲的?”我問。男人沉默片刻,轉(zhuǎn)身離開,關門聲很輕,像怕吵醒什么。
但我聽見他臨走前,用只有我能聽見的聲音說:“你?!狈块g重新陷入寂靜。
小幽從床底爬出來,頭發(fā)沾著灰塵,手里攥著塊帶血的紗布:“爸爸走了。
”我盯著她手里的紗布,那上面繡著朵小花,花瓣邊緣有焦黑的痕跡,像是被火燒過。
“他不是你爸爸。”我說。小幽歪頭:“那他是誰?”我沒回答,因為我看見她身后的墻上,
不知何時多了道裂縫,裂縫里塞著張照片 —— 照片上是個戴口罩的男人,抱著個小女孩,
小女孩手里拿著塊帶血的紗布。和小幽手里的那塊一模一樣?!皨寢?,吃晚飯。
”小幽拽我去廚房,餐桌上擺著四個盤子,三個裝著腐爛的肉,一個裝著帶毛的老鼠。
“這是爸爸的肉。”她指著最大的盤子,“這是爺爺?shù)母危棠痰姆巍?/p>
”她舀起一勺“老鼠”,遞到我嘴邊:“這是小幽的眼睛,媽媽嘗嘗?!蔽叶⒅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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