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暴雨契約冰冷的雨點,像老天爺砸下來的鋼珠子,噼里啪啦抽在灰黑色的墓碑上,
也狠狠抽在跪在泥水里的江晚背上。她渾身濕透,單薄的灰色西裝外套死死黏在身上,
又冷又沉。茶棕色的頭發糊了一臉,雨水順著發梢往下淌,流進眼睛里,又澀又痛。
金絲眼鏡片早就被雨水糊花了,眼前父親的墓碑上,“江啟明”三個字和照片,
只剩下個模糊晃動的影子。一年了。整整一年前,江氏集團,
那座她從小仰望著、覺得永遠不會塌的大廈,被人用陰招挖空了地基,轟隆一聲就垮了,
碎得連渣都不剩。她爸江啟明,
那個一輩子腰桿挺得筆直、教她做人要像賬本一樣清清白白的男人,被潑了滿身的臟水,
頂著“財務造假”的臭名,從江氏大樓頂上一躍而下,用最慘烈的方式,
把自己和所有委屈都砸碎了。留給她的,就剩下這塊冷冰冰的墓碑,
還有手里這個更冷、更硬的銀色小U盤。她攥得死緊,U盤硌得掌心生疼,像是要嵌進肉里。
這里面裝著老爸拿命換來的證據!能撕破那些王八蛋的畫皮!
能把潑在江家頭上的臟水洗干凈!可她解不開那該死的密碼!第一層用了老媽的名字和生日,
第二層…她把能想到的數字全試遍了,屏幕永遠冷冰冰地跳著兩個字:“錯誤”。
絕望像這墓園的濕氣,絲絲縷縷往骨頭縫里鉆。力氣被冰冷的雨水一點點抽干,
強撐著的脊梁再也挺不住,身體一軟,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吱嘎——!
”刺耳的剎車聲像刀子一樣劃破雨幕。一輛黑得發亮、線條跟刀鋒似的賓利,
帶著一股子“我很貴別碰我”的冷光,蠻橫地急剎在旁邊的泥坑里。車輪碾過臟水洼,
嘩啦一聲,泥點子跟炮彈似的,劈頭蓋臉糊了江晚一身。車門猛地彈開。
一雙擦得能當鏡子的黑皮鞋,毫不心疼地踩進爛泥里。筆挺的西褲褲線愣是沒歪。
江晚的視線艱難地往上挪,越過被雨水打濕、緊緊貼在結實胸肌上的白襯衫,
掠過線條冷硬的下巴,對上了一雙眼睛。冷。真冷。像冰窟窿里撈出來的刀子,閃著寒光。
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珠子里,清清楚楚映著她此刻的狼狽樣,沒有一丁點可憐,
只有被打擾了的不耐煩和…明晃晃的嫌棄。是陸沉舟。
那個白手起家、幾年功夫就在商界攪得天翻地覆,把陸氏科技推到風口浪尖的狠角色。
也是…她心里那份仇人名單上,需要重點提防的名字。他居高臨下地睨著癱在泥水里的江晚,
眉頭擰成一個疙瘩,全是厭惡。他那件一看就貴得要死的白襯衫前襟上,
清清楚楚印著幾個帶著泥的手指印——是她剛才栽倒時,無意識抓上去的“罪證”。“放手。
” 他的聲音比這深秋的雨還冰,帶著金屬摩擦的冷硬,“這件襯衫,你賠不起。”賠不起?
這三個字像針,狠狠扎進江晚麻木的神經。江家是倒了,
可骨子里那份被她爸用算盤珠子敲打出來的硬氣還在。她猛地吸了一口帶著泥腥味的冷氣,
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把甩開還抓著他褲腳的手,撐著冰冷的墓碑邊沿,
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雨水順著下巴往下淌,她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臉上的泥水,
金絲眼鏡后面那雙桃花眼,此刻燒著兩團火,直直刺向陸沉舟。“地址給我,
” 她的聲音沙啞得像破鑼,卻異常清楚,帶著一股豁出去的狠勁,“賬單,寄來!
”陸沉舟沒吭聲。那雙冰冷的眼睛在她臉上停了幾秒,
然后刀子似的掃過她跌倒時散開的帆布包。包口敞著,
露出里面一個深藍色封皮的小本子——會計從業資格證,被雨水泡得半透,
但封皮上的編號還能看清。旁邊,還有幾張被水暈開、寫滿了密密麻麻公式的草稿紙。
他眼底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飛快地閃了一下,快得抓不住。接著,薄嘴唇動了動,
報出一串地址,市中心頂級地段的地標公寓名。“現在,跟我走。
” 他的聲音一點起伏都沒有,只有不容反抗的命令,“你的賠償方式,我來定。
”頂層的巨大落地窗外,是璀璨得晃眼的城市夜景,霓虹閃爍,車流像金色的河。
屋里恒溫空調吹著暖風,趕走了江晚身上的寒氣,卻趕不走心頭的冰。
陸沉舟把一份打印好的協議,“啪”地一聲甩在她面前的黑色大理石茶幾上。那紙邊,
鋒利得能割手。“陸氏集團上市在即,” 他陷在寬大的單人沙發里,長腿交疊,姿態放松,
眼神卻像探照燈一樣鎖著她,“我需要個法律上的老婆,裝裝樣子,應付檢查。
” 他的指尖精準地點在協議的關鍵地方,敲了敲,“你,會計能力夠格,
背景簡單——破產,缺錢。”每一個字都像秤砣,冰冷地砸在江晚心上。“契約婚姻,
三個月。” 他的聲音沒一點波瀾,跟念采購單似的,“你配合我演恩愛夫妻,
應付所有公開場合和必要檢查。報酬:三千萬。違約:賠三億。”三個月。三千萬。賠三億。
赤裸裸的交易,一點多余的溫度都沒有。江晚的目光掃過那串天文數字,
足夠解她的燃眉之急,甚至能撬開一絲復仇的門縫。又掃過那觸目驚心的違約條款。
指甲狠狠掐進掌心,疼讓她勉強保持著清醒。“從今晚起,你住這兒。” 陸沉舟站起身,
高大的影子帶著無形的壓力,指向客廳一邊,“媒體和股東的眼睛到處都是,
‘分居’就是蠢到家的破綻。” 他手指的方向,是一面巨大的、磨砂玻璃墻,“你的房間。
我的在對面。”玻璃墻在燈光下泛著朦朧的光,像一道看不見的柵欄。它隔開了空間,
卻隔不開人影。對面房間的燈光,把男人模糊卻極具侵略性的輪廓投在墻上,
一舉一動都帶著無聲的壓迫。這奢華的大平層,瞬間變成了一個鑲金邊的透明籠子。
江晚的目光從那面象征屈辱和監視的玻璃墻上挪開,落回茶幾那份協議上。為了翻盤,
為了U盤里老爸用命守住的秘密……她深吸一口氣,抓起筆,指尖用力得發白。
筆尖劃過紙面,沙沙的輕響在死寂的客廳里格外清晰。“陸總,” 她抬起頭,
聲音平靜得像結了冰的湖面,把底下翻騰的東西死死壓住,“合作愉快。
”陸沉舟嘴角似乎扯了一下,一個沒溫度的笑,轉身走向自己房間,
玻璃門無聲地滑開又關上。江晚拖著灌了鉛似的腿走進那個屬于她的“籠子”。房間很大,
東西都貴,就是冷冰冰的,沒點活人氣。她打開自己那個小小的行李箱,
除了幾套半舊不新的職業裝,角落里躺著個包裝有點壓扁、但還看得出可愛的草莓蛋糕。
是她給自己留的最后一點甜頭,也是對抗這操蛋世界的唯一念想。
背靠著冰涼的門板滑坐到地板上,她撕開包裝,用小叉子挖了一小塊,機械地塞進嘴里。
甜膩的奶油在舌尖化開,帶來一絲虛假的暖。一點奶油不小心蹭到了鼻尖上,她也沒發覺。
不知過了多久,對面玻璃門滑開的輕微聲響傳來。陸沉舟晨跑回來了,一身黑色緊身運動服,
勒出流暢結實的肌肉線條。汗濕的額發有幾縷垂下來,少了點穿西裝時的殺氣,
但那壓迫感一點沒減。他走過客廳,目光掃過坐在地板上、鼻尖還沾著奶油的江晚,
眉頭立刻嫌惡地皺起,像看到什么臟東西。“糖分腐蝕大腦。
” 他的聲音帶著剛運動完的微喘,冰碴子似的,“還有,在陸家,坐地上是野人行為。
” 他抬手,不耐煩地扯下汗濕的領帶,隨手扔在貴得要死的沙發上。江晚沒理他,
悶頭又挖了一小塊蛋糕。眼角的余光卻瞥見,他路過時,那冷冰冰的目光,
在她鼻尖那點礙眼的奶油上,極其短暫地、微不可察地,停了一下。
第二章:玻璃牢籠陸沉舟的辦公室大得嚇人,一整面墻都是弧形落地窗,
能把半個城市踩在腳下看。可最扎眼的不是外頭的風景,
而是正對著他那張能當床用的老板桌的墻上,掛著的巨大電子屏。猩紅的數字,
像心臟快停跳時監護儀上閃的警報,一下、一下,
冰冷又無情地跳著:“上市倒計時:89天 07時 32分”每跳一下,
都像錘子砸在江晚心口上,壓得人喘不過氣。那串紅得刺眼的數字,就是懸在她頭頂的刀,
明明白白提醒著,那紙賣身契一樣的婚姻協議,跟這倒計時一樣,正在飛快地溜走。“咚咚。
” 敲門聲響起。陸沉舟那個一絲不茍的秘書走了進來,腰彎得恭敬,
可那眼神跟探照燈似的,在縮在角落沙發里的江晚身上掃了好幾個來回。“陸總,
下午跟‘啟明資本’的風投會議,是重頭戲。對方點名要求…太太,江小姐必須出席。
”秘書聲音平板,可那聲“太太”叫得,怎么聽怎么別扭。
他緊接著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系著銀絲帶的禮盒,“還有,
王董那邊派人送了‘新婚賀禮’過來,說是…一套最新款的家庭智能監控系統,
請您和太太…務必試用體驗。”“新婚賀禮”?家庭監控?江晚的心猛地一沉,
指尖掐進手心。這盒子包得再漂亮,也蓋不住里頭那股子監視的臭味兒!那些股東的眼睛,
果然無孔不入,連這假結婚的“愛巢”都不放過!陸沉舟眼皮都沒抬一下,
嘴角卻扯出一個冰冷的弧度,眼神像淬了毒的針。“收下。”他聲音沒半點溫度,“裝上,
就裝在…大門玄關,最顯眼的地方。替我‘好好’謝謝王董的‘心意’。”“是。
”秘書應聲退下,門關得輕巧。辦公室里只剩下電子屏跳動的微弱嗡鳴,
還有兩人之間那根看不見卻繃得死緊的弦。陸沉舟的目光終于像探照燈一樣打在江晚身上,
帶著掂量貨物的審視。他隨手抄起桌上一份厚得能砸死人的文件,
“啪”一聲扔到她面前的茶幾上,濺起肉眼看不見的灰。“下班前,
”他聲音跟機器播報似的,沒一點人味兒,
“把第三季度現金流預測模型里的漏洞給我挖出來。這是你‘值多少錢’的第一次考試。
”命令下完,他眼皮子一耷拉,目光重新粘回電腦屏幕上那些跳動的數字和彎彎曲曲的線,
好像她這個人壓根不存在。江晚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
鏡片后面那雙總帶著點霧氣的桃花眼,瞬間清亮銳利起來。
屬于“江晚”的軟弱被剝得干干凈凈,只剩下頂尖會計該有的冷硬。她拿起那份沉重的文件,
走到旁邊一張空桌子坐下,掀開筆記本,指尖在鍵盤上噼里啪啦翻飛起來。
屏幕的光映著她專注的側臉,敲鍵盤的聲音成了這冰冷空間里唯一的活氣兒。
窗外的天一點點暗下去,城市的霓虹燈跟爭寵似的,一盞接一盞亮起來,
在巨大的玻璃窗上投下光怪陸離的影子。
當江晚把一份圈圈點點、標注清晰的報告放到陸沉舟桌上時,他剛掐斷一個視頻會議。
他拿起報告,眼皮子都沒怎么抬,目光卻像釘子一樣,
精準地釘在江晚用紅筆圈出來的那幾個要命的風險點上。辦公室里靜得嚇人。
“漏洞在‘存貨周轉率’的假設上,太想當然,”江晚的聲音平靜無波,像在念說明書,
“壓根沒考慮新供應鏈磨合期可能拖后腿,
連帶著應付賬款的預設周期也跟著出錯……”陸沉舟沒吭聲,只是抬眼,
目光穿過冰冷的鏡片,落在她臉上。那眼神深得跟潭似的,看不出是夸是罵,
但之前那種純粹的、看工具似的打量,好像淡了那么一絲絲。他放下報告,
只撂下一句:“知道了。后續風控方案,明早放我桌上。” 說完,又一頭扎進了工作里。
晚上回到那座鑲金邊的“籠子”。
衣帽間整理助理白天送來的“生活必需品”——一堆掛著嚇死人價簽、摸上去卻冰涼的衣服。
一件換下來的、料子頂好的白襯衫,隨意搭在椅背上。她的目光被襯衫袖口勾住了。
一枚做工精致的黑曜石袖扣,扣鏈松了,正可憐巴巴地掛在那兒,眼看就要掉下來。
她想起白天開會時,陸沉舟好像總在不經意間,用手指煩躁地撥弄袖口,那個細微的動作,
泄露了他冰山底下的一絲不耐煩。鬼使神差地,江晚翻出了針線盒。
她就著衣帽間頂燈刺眼的光,坐在地板上,小心翼翼地捏起襯衫袖口,
用細密到幾乎看不見的針腳,在袖口內側縫上了一個小巧又結實的暗扣。動作又輕又穩,
像是在修復一份絕密的財務檔案。做完這一切,她把襯衫掛回原處,像什么都沒發生過。
夜更深了。客廳里只留了一盞落地燈,光線昏黃曖昧。江晚抱著筆記本蜷在沙發里,
屏幕上密密麻麻全是稅務表格。手邊是她帶來的那盒草莓蛋糕,只剩下可憐的一小塊。
精神繃得太緊后的疲憊感涌上來,腦子有點發木。身后傳來很輕的腳步聲。
陸沉舟好像剛在書房處理完事情,出來倒水。他走過客廳,
目光掃過沙發里那個被屏幕微光勾勒出的身影。她縮成一團,鼻梁上的金絲眼鏡滑到了鼻尖,
眼下帶著熬夜的青黑,幾縷茶棕色的碎發散在頰邊,
透出一種跟白天那個冷硬會計截然不同的、易碎的疲憊感。他的腳步,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目光掠過她手邊那盒吃了一半的蛋糕,隨即面無表情地走向吧臺。
江晚全神貫注在報表的海洋里,壓根沒注意。直到第二天清晨。
江晚拉開那個能裝下半個她的大冰箱門,習慣性地想去拿冰水醒醒神。目光卻猛地定住了。
冰箱冷藏層里,赫然放著一盒全新的、包裝一模一樣的草莓蛋糕。
標簽:【無糖配方】第三章:倒計時與袖扣猩紅的倒計時數字在陸沉舟辦公室的巨屏上跳動,
像顆懸在頭頂的定時炸彈:89天07時。江晚的目光剛從那串刺目的數字上挪開,
就被陸沉舟冷硬的聲音釘在原地。“下午的晚宴,準備一下。”他頭也沒抬,指尖敲著鍵盤,
“需要‘陸太太’出場。”江晚抿了抿唇。扮演恩愛?對著鏡頭擠出虛假的笑?
胃里一陣翻攪。可那三千萬的契約和三億的違約金沉甸甸地壓著,她只能點頭:“知道了。
”水晶吊燈的光晃得人眼暈。空氣里塞滿了昂貴香水、雪茄和虛情假意的寒暄。
江晚穿著陸沉舟準備的銀色禮服,像件被精心包裝的展品,挽著他的手臂,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手心不合時宜地冒汗。陸沉舟的手掌覆在她手背上,溫熱有力,
帶著不容置疑的掌控。他微微側頭,灼熱的氣息掃過她耳廓:“放松點,江會計。現在,
你是陸太太。” 那股冷冽的木質香瞬間壓倒了周遭的浮華,卻讓她脊背繃得更直。
“陸太太?沉舟,新婚快樂。”一個帶著慵懶笑意的聲音,像毒蛇吐信,纏了上來。
周慕白端著酒杯,如同鬼魅般出現在他們面前。陰柔的丹鳳眼在燈光下微微上挑,
那朵紫得妖異的鳶尾花,別在絲絨西裝領口,散發著不祥的氣息。他的目光像濕冷的蛇信,
慢悠悠地在江晚身上舔過,帶著評估和毫不掩飾的惡意,最終落在她挽著陸沉舟的手上,
笑容溫雅,眼底卻是一片凍死人的荒原。
“這位就是讓陸總不惜閃婚也要金屋藏嬌的…江小姐?”他伸出手,手指蒼白修長,“久仰。
”那聲“久仰”,裹著蜜糖般的毒汁。江晚的心臟猛地一縮!是他!
U盤里那些模糊照片上的人!恨意和心悸瞬間沖上喉嚨。她強壓下去,指尖死死掐進掌心,
維持著臉上快要碎裂的假笑,手剛抬起——陸沉舟動了。手腕一翻,
他極其自然地將江晚的手拉回,順勢將她往自己身后一帶。
高大的身軀瞬間成了隔絕視線的屏障。動作流暢,帶著保護的強勢。“周少的手,
”陸沉舟的聲音冰寒刺骨,目光銳利如刀,直刺周慕白,“還是多操心操心自己的生意。
東港碼頭那批貨的報關單,聽說有點燙手?”空氣瞬間凍結。周慕白臉上的笑僵了一瞬,
眼底陰鷙翻涌,又被更濃的笑意覆蓋:“沉舟的消息還是這么靈通。小事,不足掛齒。
”他晃著酒杯,目光再次毒蛇般滑過被陸沉舟護在身后的江晚,意味深長,“倒是陸總,
新婚燕爾,氣色真好。只是…當心別讓些不干不凈的東西,臟了你的好前程。
”無形的硝煙彌漫開來。下半場的談判被硬塞進城郊一家老掉牙的酒店。
厚重的絲絨窗簾隔絕了窗外漸起的夜色和悶雷。空氣里是陳腐的木頭味、灰塵,
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霉爛氣息。水晶吊燈的光被刻意調暗,昏黃的光線下,
一切都顯得壓抑而鬼祟。陸沉舟坐在主位,昏暗的光線讓他冷硬的輪廓顯得更加鋒利,
眉宇間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他氣場全開,言辭像淬了冰的刀子,
和對面的材料供應商代表進行著激烈的價格絞殺。江晚作為“花瓶助理”,
安靜地坐在他側后方,筆記本攤開著,心思卻繃得像拉滿的弓。她能聞到談判桌上的火藥味,
更能感受到陸沉舟身上輻射出的、幾乎凝成實質的壓迫感。窗外,
醞釀了一整天的悶雷終于滾落,轟隆隆由遠及近。雨點開始砸在厚重的玻璃窗上,噼啪作響,
越來越密。頭頂那盞老古董水晶吊燈,燈絲發出極其細微、令人頭皮發麻的“滋滋”聲,
燈光也跟著詭異地忽閃了一下。談判到了最要命的關頭。兩邊的人都站了起來,身體前傾,
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聲音一個比一個高,空氣里全是刀鋒碰撞的火星。“陸總!
這價已經是我們的棺材本了!再壓下去,
這買賣沒法……”供應商代表吼到一半——“轟隆——!!!”一聲炸雷,
像巨斧劈開了蒼穹!慘白的電光瞬間撕裂窗外的黑暗,
將會議室里每一張扭曲的臉映得慘白如鬼!緊接著,“啪嚓!”一聲脆響!整個會議室,
連同外面長長的走廊,瞬間被絕對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徹底吞沒!燈,全滅了!
絕對的黑暗帶來了死寂,隨即是炸鍋般的混亂!“操!怎么回事?!” “燈!燈呢?!
” “誰他媽踩我腳了?!” “別亂推!東西!小心桌子!
的刺耳噪音、文件嘩啦啦散落的聲音、黑暗中身體碰撞的悶響……瞬間在狹小的空間里爆開!
恐慌像冰冷的毒液,瞬間注滿每個人的血管。江晚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她本能地站起來想抓住點什么,腳下卻被不知是椅子腿還是誰的腳狠狠一絆!“啊!
”身體瞬間失衡,驚呼著向前重重撲倒!完了!
預想中摔在冰冷地板甚至碎玻璃上的劇痛沒有傳來。一只滾燙有力的大手,
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和驚人的速度,猛地從側后方伸來!精準地、死死地扣住了她的腰!
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將她拽進一個堅硬灼熱的懷抱!“砰!
”江晚整個人被一股蠻橫的力量死死按在冰冷的墻壁上!后背撞得生疼,但更清晰的,
是身前緊緊壓過來的、如同烙鐵般的滾燙軀體!是陸沉舟!
他用整個后背承受了兩人撞擊墻壁的力道,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黑暗中,
他的雙臂像最堅硬的鐵箍,將她死死地鎖在懷里,護在冰冷的墻壁和他滾燙的胸膛之間,
密不透風。江晚的臉頰被迫緊貼著他劇烈起伏的胸膛。
隔著薄薄的、瞬間被冷汗浸透的襯衫布料,
她清晰地感受到他沉穩有力卻因瞬間爆發而狂亂的心跳——砰!砰!砰!像失控的重錘,
瘋狂敲打著她的耳膜,震得靈魂都在發顫。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冷冽木質香,
此刻混合著一種不同尋常的、因劇烈動作和某種難以言喻的情緒而蒸騰出的灼熱氣息,
如同無形的網,將她完全籠罩、吞噬。黑暗中,其他的驚呼、碰撞聲仿佛都模糊遠去,
被無限放大的,只有彼此緊貼的身體,瘋狂的心跳,還有……交纏的、滾燙而急促的呼吸。
幾乎要燒起來。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死死抓住了他腰側的襯衫,布料下繃緊的肌肉堅硬如鐵,
蘊藏著驚人的力量和此刻同樣不平靜的悸動。
“陸…陸總…” 江晚的聲音帶著無法控制的顫抖,細若游絲,
試圖用契約的冰冷條文在這燎原的曖昧中劃出一道安全的界限,
“協議…第三條…保持十厘米距離…”頭頂上方,
傳來陸沉舟低啞的、帶著一絲因撞擊而產生的痛楚喘息,
以及…一種近乎戲謔的、灼熱的吐息,狠狠拂過她敏感的耳廓,
激起一陣戰栗:“現在…停電。”他的喉結在她緊貼的額角處劇烈地滾動了一下,
聲音像是從胸腔最深處擠壓出來,帶著磨砂般的質感,
每一個字都燙得驚人:“我看不見刻度。”“轟隆——!!!
”又一道慘白的閃電撕裂窗外濃墨般的黑暗,瞬間照亮了室內!那刺目的光芒,
的剪影——陸沉舟低頭凝視著她的、在電光中顯得格外深邃專注甚至帶著一絲掠奪性的眼眸,
以及江晚仰著臉、眼中無法掩飾的驚惶和一絲被這極致親密點燃的茫然。光芒轉瞬即逝。
世界重歸黑暗,只剩下更猛烈的暴雨瘋狂敲打著窗戶,如同密集的戰鼓,
敲打在兩人早已失控的心跳上。第四章:香檳塔下的心跳應急燈慘綠的光,幽幽地亮起,
像鬼火一樣勉強撕開厚重的黑暗,照出一地狼藉——翻倒的椅子,散落如雪片的文件,
驚魂未定、狼狽不堪的人們。光線亮起的瞬間,如同無形的開關被猛地扳下。
箍在江晚腰間那條如同鐵鑄的手臂,幾乎是觸電般猛地松開!力道之大,
帶著一種近乎粗暴的嫌惡,讓毫無防備的她狠狠踉蹌了一下,
后背“砰”地一聲再次撞上冰冷的墻壁,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氣,悶哼出聲。
陸沉舟迅速后退一步,拉開了至少一米的距離。昏暗的綠光下,他臉上的表情瞬間凍結,
覆上了一層比西伯利亞寒流更刺骨的冰霜。薄唇抿成一條毫無溫度的直線,
只有微微急促的呼吸和額角滲出的一層細密冷汗,
泄露了剛才的激烈對抗和此刻強壓下的不平靜。他的目光銳利如手術刀,
在江晚身上極快地掃過,帶著一種冰冷的審視和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復雜情緒,
隨即飛快地移開,仿佛多看她一眼都是對自己定力的褻瀆。江晚靠著冰冷的墻壁,
胸口劇烈起伏,臉頰在昏暗的光線下依舊燒得滾燙。
她下意識地抬手去整理凌亂貼在頸側的濕發,指尖碰到耳垂,那里燙得像要燒起來。
她不敢去看陸沉舟,目光慌亂地垂落,落在自己被他抓得皺巴巴、甚至有些變形的禮服腰側。
昂貴的布料上,
似乎還殘留著他掌心滾燙的烙印和…那要命的一擦帶來的、揮之不去的酥麻感。
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尷尬和一種一戳即破的張力。
剛才黑暗中的零距離與此刻燈光下刻意拉開的鴻溝,形成了最尖銳的諷刺。“抱歉各位,
突發狀況。”陸沉舟的聲音已經恢復了絕對的冷靜,
甚至帶上了一絲恰到好處的、公式化的歉意,對著驚魂未定的合作方代表頷首,“電路故障,
今日洽談暫時中止。后續事宜,我的助理會跟進。” 他看也沒看江晚一眼,
仿佛她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擺件,轉身徑直走向門口,背影挺拔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僵硬。
江晚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翻江倒海的混亂,也努力挺直了仿佛被抽掉骨頭的脊背,
維持著“陸太太”應有的、搖搖欲墜的儀態,跟在他身后。細高跟踩過散落在地的文件紙頁,
發出輕微的、令人心煩意亂的“沙沙”聲。每一步,
都像是在逃離那個黑暗的、心跳失控的漩渦。 每一步,都清晰地聽到胸腔里那顆心,
仍在狂亂地擂鼓。 每一步,腰側那被觸碰過的地方,都像被無形的烙鐵燙著,灼熱難當。
回到頂層公寓那冰冷奢華的空間,沉默如同實質的墻,將兩人隔開。陸沉舟直接進了書房,
厚重的實木門“咔噠”一聲落鎖,徹底隔絕了視線。江晚幾乎是逃回了自己的房間,
反手鎖上門,背靠著冰涼的門板滑坐在地。黑暗中,急促的呼吸聲在寂靜里格外清晰。
臉頰的滾燙未退,腰側的異樣感揮之不去,
黑暗中他低啞的“我看不見刻度”和那震耳欲聾的心跳聲,如同魔咒,在腦海里循環播放。
她用力甩頭,指甲狠狠掐進掌心,用疼痛逼自己清醒。不行!不能沉溺在這種混亂里!
還有更重要的事——那份藏在梳妝臺暗格里的銀色U盤!那是她所有掙扎和隱忍的唯一意義!
她幾乎是手腳并用地爬到梳妝臺前,手指帶著微不可察的顫抖,摸索著那個極其隱蔽的卡扣。
咔噠一聲輕響,小小的暗格彈開。空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手狠狠攫住,瞬間停止了跳動!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剎那間凝固,冷汗瞬間浸透了單薄的禮服后背!
江晚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手指發瘋般地在空蕩蕩的暗格里反復摸索,
指甲刮擦著光滑的木質內壁,發出刺耳的“吱嘎”聲。沒有!什么都沒有!
那個冰冷的、小小的金屬塊,消失了!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住她的咽喉,
窒息感洶涌而來。藏匿點只有她知道…不,還有一個人!陸沉舟!他知道!
她甚至當著他的面,在這個房間里藏過!一個可怕的念頭如同毒藤般瘋狂滋長——是他!
一定是他!怕她這個“麻煩”的復仇之心會毀了他唾手可得的上市大計,所以干脆釜底抽薪,
拿走了U盤!甚至…他可能會把它交給周慕白?!這個想法讓她如墜冰窟,渾身冰冷刺骨!
憤怒和絕望瞬間壓倒了所有混亂的羞赧和殘留的心悸。江晚猛地從地上彈起,
像一頭被徹底激怒、失去幼崽的母獸,雙眼赤紅地沖向書房!她甚至忘記了敲門,
直接擰動了門把手!“砰!”書房門被她用盡全身力氣撞開,重重砸在墻上,
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陸沉舟正背對著門,對著巨大的落地窗開視頻會議,
屏幕上是幾位西裝革履、表情嚴肅的高管。這突如其來的巨響讓他瞬間轉身,
銳利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棱,帶著被打擾的滔天怒意和極度的不悅,
狠狠刺向門口的不速之客!視頻那頭的高管們顯然也被這動靜驚到,
臉上露出錯愕和探究的神情。江晚根本顧不得這些!她胸口劇烈起伏,
眼睛因為極致的憤怒和恐慌而布滿血絲,死死盯著陸沉舟,
聲音因為激動和缺氧而尖銳得變了調,撕裂了書房的寂靜:“我的U盤呢?!
是不是你拿走了?!”這句話,如同在平靜的湖面投下巨石!
陸沉舟的臉色瞬間陰沉到了極點,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黑云壓城。他眼神一厲,
沒有任何猶豫,抬手直接切斷了視頻會議!屏幕上高管們驚愕的臉瞬間消失,
變成一片冰冷的死寂黑屏。“江晚!” 他轉過身,高大的身影帶著山崩地裂般的壓迫感,
一步步朝她逼近,聲音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每一個字都淬著寒冰,“你發什么瘋?!
”巨大的恐慌和失去唯一希望的絕望徹底燒毀了江晚的理智。她迎著他冰冷刺骨的視線,
像是豁出一切,聲音帶著孤注一擲的顫抖和指控:“除了你還有誰?!那個暗格只有你知道!
” 她眼眶通紅,淚水在里面瘋狂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你怕我毀了你的上市!
怕我拿U盤去報仇給你惹禍!所以你拿走它!你想徹底控制我,
還是…還是想把它交給周慕白?!” 最后那個名字,她幾乎是嘶吼出來的,
帶著刻骨的恨意。空氣瞬間凝固,冰冷刺骨。陸沉舟的腳步在她面前停住。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足半米,
江晚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如同西伯利亞寒流般的冰冷怒意。
他深不見底的黑眸死死鎖住她,里面翻涌著被誤解的滔天怒火,
還有…一絲江晚此刻被憤怒蒙蔽了雙眼、完全無法分辨的,更深沉、更晦澀的痛楚?
“在你眼里,”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受傷的冰冷咆哮,
重重砸在江晚搖搖欲墜的心防上,“我就是這種人?!”他猛地向前一步,
強大的氣勢讓江晚不受控制地踉蹌后退,后背狠狠撞在了冰涼堅硬的門框上,生疼。
“為了一個破U盤,” 陸沉舟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狠狠刺穿她,
試圖洞悉她心底最深的懷疑,“你就這樣質疑我?!”他的眼神銳利得可怕,
仿佛要將她整個人剖開,看看那里面到底裝著怎樣冰冷的算計和不信任。
那眼神里的冰冷和憤怒如此真實而強烈,讓江晚被絕望和憤怒沖昏的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