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曾經，我會歇斯底里地比劃，委屈哭泣。
他起初會哄。
可后來，他學會了最簡單粗暴的方式——
側過頭，避開我的視線。
對一個啞巴來說，這無異于掐斷喉嚨。
“我買了最高端醫療保險，連最難訂的天使幼兒園名額都訂好了。”
他頓了頓，伸手想摸我的肚子。
“就算是聾啞兒，也是我最期待的孩子。”
往常這種話總能讓我心軟。
可現在，孩子都沒了。
說這些只會讓我發笑。
側身避開他的手，我懶得回應，索性閉上眼睛。
“累了？”陸家勛狐疑地瞄了我幾眼，尷尬地收回手。
一路無言。
車停在家門口，我們同時愣住——
琴房門罕見地敞開著。
林月夕身上只穿了陸家勛的襯衫，大腿根以下白得刺眼。
仿若女主人般轉著別墅鑰匙。
她輕蔑地掃過我浮腫的臉，而后蹦蹦跳跳跑過來，挽住陸家勛。
“今天是你的生理期，著涼怎么辦！”
陸家勛語氣滿是寵溺的責備。
林月夕吐了吐舌頭撒嬌：
“你演唱會走太早啦，我就把樂隊的老朋友們都叫來了！”
“大家說好久沒聽你彈琴了，今天一定要重溫大學時光！”
陸家勛的表情軟下來，眼中閃著光。
他下意識地松開扶著我腰的手，任由林月夕拉著他走向琴房。
“天啊！”一個扎著臟辮的男人驚嘆道，“這些布置，和十年前月夕說的一模一樣……”
2
這間琴房裝修時，連窗簾的顏色陸家勛都不許我插手。
現在才明白。
原來這里每一處細節，都是為另一個人精心造夢。
貝斯手連連贊嘆：“星空頂設計也是按她當年的想法做的吧？”
“你居然連這個都記得！”林月夕撲進陸家勛懷里。
“那我們的約定呢？等樂隊火了就——”
“去巴黎巡演。”陸家勛接得毫不猶豫。
有人笑著接話，“因為月夕喜歡塞納河的日落！”
我不禁笑了。
結婚五年，他記不住我對茉莉香過敏，記不住每一次結婚紀念日。
卻能精準說出林月夕的生理期，和每首單曲的發行日。
“當年要不是有人死纏爛打，還特么道德綁架，你們早結婚了吧？”
“別胡說！”林月夕鼓了鼓嘴，眼神卻飄向陸家勛。
陸家勛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恍惚。
但很快，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抽出了手臂，“月夕，別鬧。聞霜在呢。”
屋子突然安靜下來。
樂隊成員們這才注意到我的存在，臉上浮現出尷尬的神色。
“原來嫂子在啊……”
臟辮男小聲嘀咕，“不都說殘疾人睡得早嗎？”
另一個女生翻了翻白眼。
“她肯定要纏著家勛一起睡的，要不這孩子怎么懷上的？”
“可惜了家勛的音樂天賦，生個聾啞孩子連爸爸寫的歌都聽不見。”
陸家勛臉色驟變：“夠了！”
林月夕連忙打圓場：“哎呀，你們別這樣。嫂子只是不會說話，能聽見的……”
她邊說邊用探究的眼神打量我。
似乎在期待我像往常一樣崩潰大哭，歇斯底里地打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