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公主，您慢些！奴婢跟不上了！"青竹的呼聲從身后傳來，我卻顧不得那么多，
提著裙擺小跑在宮道上。今日是民間一年一度的上元燈會，我軟磨硬泡了整整三日，
皇兄才勉強答應帶我出宮。"寧嫣，你給孤站??！"聽到這聲呵斥，我猛地剎住腳步，
差點摔倒，轉過身，太子皇兄一臉無奈地看著我，手中搖著一把折扇，他將折扇合上，
輕輕打在我額頭上："堂堂公主，在宮中奔跑成何體統？"我做了個鬼臉："皇兄教訓得是，
不過咱們得快些，燈會已經開始了呢！"寧玨嘆了口氣，
卻掩不住眼中的寵溺："父皇母后就是太慣著你了，罷了，今日便陪你玩個痛快，
但必須跟緊孤，不能亂跑。""遵命，太子殿下！"我俏皮地行了個禮，
惹得身后的青竹和紅梅掩嘴輕笑。換上尋常官家小姐的裝束，我們一行人從偏門出了宮。
一踏入街市，我便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長街兩側掛滿了各式花燈，有栩栩如生的魚龍燈，
精巧別致的宮燈，還有憨態可掬的兔兒燈。行人摩肩接踵，叫賣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皇兄你看，那個兔子燈好生有趣！"寧嫣指著不遠處一個攤位上懸掛的彩燈，
眼中閃著興奮的光芒。皇兄寵溺地點頭："喜歡就去看看吧。"得到許可，
寧嫣如一只歡快的小鳥般飛奔向那個攤位。就在她專注地挑選花燈時，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公主殿下也喜歡民間燈會？"寧嫣猛地轉身，
杏眼圓睜："賀辭！你怎么在這里？"站在她面前的賀小將軍一身月白色常服，劍眉星目，
腰間配著一把短劍，他恭敬地行了一禮："臣陪舍妹出來的，舍妹就在前面，
臣恰好看到公主，過來打聲招呼。""私下場合，不必多禮。"我臉頰微紅，
晃了晃手中的兔子燈，"你看，像不像小時候我們一起在御花園追的那只？
"賀辭冷峻的面容柔和了幾分："公主記性真好。"我將皇兄拋在后頭，
與賀辭并肩走在街道上，嘰嘰喳喳地與賀辭說著近來的趣事，賀辭則安靜地聽著，
偶爾應和幾句，而我也早已習慣賀辭的少言寡語，反而覺得這樣踏實可靠。"賀辭，
你嘗嘗這個桂花糕，可好吃了！"寧嫣從路邊小販那里買來糕點，
不由分說塞了一塊到賀辭嘴里。賀辭猝不及防，耳根微紅，卻還是順從地接下了。
就在這溫馨時刻，一個清脆的女聲插了進來："賀將軍，原來您在這里。"寧嫣轉頭，
看到一位身著鵝黃色衣裙的小姐正向他們走來。那女子看到寧嫣，
慌忙行禮："臣女林婉兒參見公主殿下。""免禮。"我擺擺手，阻止了她的行禮。
"林小姐怎么來了？"賀辭笑著問，他的聲音比平時溫和許多。"家父讓臣女來尋將軍，
說有要事相商。"林小姐低著頭，臉頰緋紅。賀辭轉向寧嫣，歉意地說："公主，
臣...""去吧，你的事要緊。"我強撐笑容，看著賀辭與那位林小姐并肩離去的背影，
兩人低聲交談的樣子顯得格外親密。手中的桂花糕突然沒了滋味。寧嫣怔怔地站在原地，
心頭涌上一陣酸澀。原來...賀辭喜歡的是那樣溫婉的女子嗎？怪不得從未回應過我，
原是心有所屬。"公主。"青竹輕聲提醒。我深吸一口氣，揚起笑臉："走吧，去找皇兄。
"三日后，我正在御花園蕩秋千，突然被緊急召到乾元殿。殿內氣氛壓抑，父皇眉頭緊鎖，
母后眼眶泛紅，太子皇兄也是一臉肅穆。我心頭一緊："父皇，母后，皇兄，出什么事了？
"父皇沉聲道："北方大晟國入侵，我軍連連戰敗，如今大晟已連奪我國邊境三城。
"我倒吸一口涼氣。原本大晟和他們寧國勢均力敵，可近年來大晟太子執掌朝政后，
大晟國力日漸強盛，其太子顧尋更是以鐵血手腕聞名，傳聞他性情冷酷，戰場上殺人如麻。
"他們要求和親。"寧玨咬牙切齒，"否則便繼續南下。
"母后拭淚道："適齡未婚的公主...只有嫣兒了..."殿內一片死寂。我攥緊了裙角，
腦海中閃過賀辭與那位林小姐相處的畫面，又想起邊關將士和百姓。"兒臣愿前往大晟和親。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殿中回蕩。"嫣兒！"母后驚呼。我跪下行大禮："兒臣身為公主，
享萬民供奉，當為國分憂。況且..."我抬起頭，強扯出一個笑容，
"說不定那顧尋太子沒傳聞中那么可怕呢？"父皇長嘆一聲，
將我扶起："朕的嫣兒...若有其他辦法，父皇也不愿讓你去受苦。"走出乾元殿，
夕陽將我的影子拉得很長。我知道，從這一刻起，我的人生將徹底改變。第二章出發前夜，
我正清點著陪嫁物品，青竹匆匆跑進來："公主，賀將軍求見！"我手中的錦囊滑落在地。
自從決定和親，我便刻意避開了所有可能與賀辭見面的場合。沒想到他會在此時找來。
"讓他...進來吧。"賀辭踏入殿內時，我幾乎認不出他了。
向來一絲不茍的將軍服皺皺巴巴，眼下兩片青黑，嘴唇干裂。他直直地望向我，
眼中布滿血絲。"公主..."他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我示意宮人退下，
強作鎮定："賀將軍深夜前來，有何要事？""我..."他突然單膝跪地，"臣有罪！
"我嚇了一跳，連忙去扶他："你這是做什么？"賀辭不肯起身，額頭抵地："臣懦弱無能，
明知公主心意，卻因私心不敢回應，如今追悔莫及！"我僵在原地，指尖微顫。
他...這是什么意思？他也喜歡我嗎？"臣父早逝，家中老母幼妹全靠臣一人支撐。
陛下雖信任臣，但君臣有別，臣不敢妄想..."他抬起頭，眼中含淚，
"可聽聞公主要去和親，臣如萬箭穿心..."殿內靜得可怕，我只聽見自己急促的心跳聲。
那林小姐呢？你又為何與她那般親密？我想質問他，卻又覺得這一切已經不重要了。
曾幾何時，我多希望能聽到這番話。可如今..."賀辭，"我輕聲喚他名字，"起來吧。
"他固執地跪著："公主若愿意，臣現在就帶您離開！這將軍臣也不當了，
臣...""住口！"我厲聲打斷，"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賀辭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
頹然坐倒在地。我深吸一口氣，蹲下身與他平視："賀辭，本宮確實曾喜歡你，
但那都過去了。如今本宮已經不喜歡你了?！啊比缃翊髮幮枰@場和親，百姓需要和平。
本宮身為公主，豈能為一己私情棄國于不顧？""公主...""你是個好將軍，
更是個好兒子，好兄長。"我遞給他一方手帕，"照顧好賀老夫人跟賀瑩，
也做好你的小將軍，這就夠了。"賀辭攥著手帕，指節發白："臣...明白了。
"看著他踉蹌離去的背影，我咬緊下唇不讓眼淚落下。有些人，錯過了便是一輩子；有些路，
一旦選擇了就不能回頭。第三章大晟的皇城比我想象中還要冷，不是氣候，
而是一種無形的肅殺之氣。迎接儀式簡陋得近乎羞辱，只有幾個低階官員和寥寥幾個侍衛，
連那太子都未曾露面。"公主請隨我來。"一個老嬤嬤面無表情地帶路。
我抬頭看向眼前的院落，清漪苑，院墻斑駁，雜草叢生，這應當是東宮最偏僻的院落了吧，
當真是羞辱人啊。青竹氣得發抖："他們這是故意的！"我拍拍她的手："挺好的，清凈。
"三日后，我才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太子顧尋。他一身玄色錦袍出現在清漪苑門口，
面容俊美卻冷若冰霜。"住得還習慣嗎？"他問，語氣像是在詢問一件物品的狀況。
我放下正在修剪的花枝，行了個禮："托殿下的福，一切都好。"顧尋瞇起眼打量我，
似乎想看穿我的偽裝。我坦然迎上他的目光，嘴角掛著得體的微笑。"有意思。
"他冷哼一聲，"希望公主能一直保持這份...姿態。"說完便轉身離去，
仿佛多待一秒都是浪費時間。紅梅憂心忡忡："公主，這位太子殿下看起來不好相處啊。
"我繼續修剪花枝："怕什么？他又不吃人。"其實我心里也沒底。
顧尋比傳聞中更難以接近，那雙眼睛冷得像是萬年寒冰，但越是這樣，我越不能示弱。
第四章一個月過去，清漪苑變得煥然一新，雜草已不見，廊下掛了風鈴，
荒蕪的花圃種滿了寧國特有的花卉，我喜愛各種花，這花種都是我從寧國帶過來的。
這天我正坐在涼亭看話本，看得正開心呢，突然感覺背后有人。轉頭一看，
顧尋不知何時站在亭外，正盯著我手中的話本。"殿下有事？"我放下話本。他走進亭子，
目光落在那話本上："公主倒是閑情逸致。""打發時間罷了。"我倒了杯花茶推給他，
"殿下嘗嘗？"顧尋盯著茶杯，仿佛那是什么可疑物品。最終他沒喝，但也沒離開，
而是問："公主來大晟也有一段日子了，不想家嗎？"這問題來得突然，
我誠實點頭："想啊。""那為何不哭不鬧？"他逼視著我，"別告訴孤，
公主當真甘心嫁來敵國。"我笑了："哭鬧有用嗎？既然改變不了處境，
不如想辦法讓自己過得舒服些。"顧尋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松動，隨即又恢復冷漠："天真。
"說完便拂袖而去。但他走后，我發現那杯茶被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