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一直在屏幕前忙到很晚。當她躺在身邊時，我翻身將她壓在身下。
等螺絲與木頭摩擦的聲音消失，云收雨歇之時。我看到她眼里的嫌棄與不耐煩。
結婚僅僅還不到一年，她已經快掩飾不住了。不過好在。我也是。1我的形象很普通。
平凡人的樣貌，平凡人的身高。屬于再正常不過的大眾形象。與我妻子那前凸后翹的身材，
紅潤的小嘴，高挺的鼻梁和蒲扇的大眼睛，一度上了最誘人女主播排行榜的形象相比。
確實是兩個層面。等我合眼之時。她揉了揉酸痛的腰，起身下床。在進衛生間前，
順手拿上了她的手機。衛生間里的燈泡朦朦朧朧的發光，她的聲音洋洋灑灑的傳來。“明白，
還是原來的包廂是吧？”“怎么可能，該玩還得玩，收什么心。”“不過應付他罷了，
就他那個樣子，親我時我都咬著牙。”電話對面的人發出暢快的大笑，清晰到我也能聽見。
“小聲點，別讓他聽見。”在她按下抽水馬桶的那刻，我連忙閉上雙眼。
不久后只覺得身邊一沉，她又躺回床上了。手機就放在床頭的柜子上，
屏幕上還顯示著當前的時間。我的指紋也能打開。她曾經說過手機對我不設防，
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是啊，反正她用的也不是這部手機。剛才她又把在衛生間里用的那部，
藏到了化妝包的夾縫里。她覺得自己藏得很好，但其實我早就知道了。我表現的一直很愛她，
讓她徹底放松了警惕。追她的時候是那樣。結婚后還是那樣。連我自己都覺得有些舔狗。
不過好在一切都要結束了。2有些古董叫“一眼假”。像我這樣的叫“一眼老實人”。
但我不安分，喜歡吃“天鵝肉”。有句話怎么說來著？比起找個丑的，我寧愿單著。
所以我從很小的時候，感受到這個世界對長相更好的人更寬容時。我就下定決心。
既然當不了被寬容的那個人，那就當寬容別人的那個階層。于是我努力學習。
上了個還算不錯的大學。等長大后也相對應的想明白了。我又不是臨海圈某少，
也沒有皇城根的戶口，更不是黑皮或白皮的外國佬。沒有美女會無緣無故的喜歡上我。
于是我又拼命工作。憑借踏實肯干和守口如瓶，以及看起來就老實巴交、親和力滿分的臉。
順利進入了一家公司任職，并成為了總經理的心腹。我松了口氣，
繃緊十幾年的神經終于有稍稍的松弛。也開始有人給我介紹對象。但后來我又更努力了。
因為現在的婚戀市場，簡直畸形的像喝多了核廢水。長相普通的我看不上。
所以也就不耽誤人家，直截了當說拜拜。形象好的要么看不上我，要么要求實在離譜。
比如一套只寫她名字的商品房，比如婚前彩禮五十萬打底，
婚后每月一萬塊到賬……這還不算兩人對戰正酣時，突然一句不同意，
我會不會就此鋃鐺入獄。“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
”為了我能有足夠的“原始積累”以便于應付任何可能發生的事情。我再次往上爬。
在那期間的一次朋友聚會上，我見到了柳如煙。
她算是我拼命坐上中層領導位置的一部分原因。我也是有足夠資本追求她的人。……之一。
3那天凌晨。我甚至迷糊到記不清具體是幾點。她打電話過來了。
我便匆匆忙忙開車去迪廳接她。當時她穿著紫色的包臀裙，腿上是半透明的黑絲襪。
踩著的高跟鞋讓她更顯高挑迷人。坐在副駕時，她將頭發撥到一邊，露出肩膀和事業線。
“你真的這么喜歡我？”在她濃烈的酒氣籠罩下，我毫不猶豫的表示肯定。因為我饞她身子。
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是饞人家身子。什么相看一眼便是一見鐘情。那也是饞人家身子。
柳如煙對上我篤定的眼神，笑得花枝亂顫。涂了口紅，又抹了潤唇膏的嘴唇果凍般晶瑩剔透。
火龍果色襯得她的牙齒像新長出來似的。嗯，這色號是真顯白啊。她點上一根香煙，
深深地吸了一口。我不抽煙，便把車窗降了下去。又怕她冷，升上去一些，只留一些縫隙。
她也察覺到了，但沒說什么，只是自顧自的吞云吐霧。“王錚，你對我挺不錯的。
”王錚是我的名字，簡簡單單，普普通通。不像什么“顧念辰”、“裴云深”、“傅明溪”，
之類的。連微信名都類似于“AAA建材批發王總”。我就是這樣一個人。
4從那天晚上開始，我們之間的距離開始拉近。其實可能單純是我自己這么認為的吧。
因為她只是偶爾會回應我獻的殷勤。在無聊的時候會答應我出去玩。
在外面叫不到車的時候會讓我送她回家。在給她買買買的時候會比個心。經過我的不懈努力，
或者說不懈跪舔下。我們終于在一起了。她的那些或男或女的閨蜜，
都在吹捧她浪子回頭金不換。但實際上她只是累了，倦了。也到了年齡。
又被家里人催婚催得急。所以打算找個老實人嫁了。
而我作為高學歷、聽話、體貼、年薪加分紅近百萬的公司副總經理。便是最簡單直接的選擇。
周圍的人都說我英年早婚。但我不在乎，我總算把人追到手了。當我為她戴上戒指的那刻，
思緒卻早就飄到洞房花燭夜。那特意按照她平時畫的半永久妝容，
在婚紗的映襯下更顯光彩奪目。我的胸口燃起火苗，這是我想要的。她沒發覺，
因為在她眼里我是個聽話的“老實人”。當晚，
婚房里我特意布置的暖色燈光一直亮到后半夜。她想要我的積蓄，那我便給她“積蓄”。
等到她終于能脫下婚紗的那刻，我滿足之情溢于言表。胸口的火焰也暫時熄滅。
不過柳如煙一點都不職業，或者說只有能入她法眼的，才能換取她的主動。
顯然我不是那個人。不過沒事，我不在乎什么“得到了我的人，
卻永遠得不到我的心”這種瓊瑤橋段。我又不是《畫皮》里不吃人心就會老的妖怪。
不需要人心。畢竟我還不到三十歲。5柏拉圖式的戀愛是靈魂對永恒的渴望，
在身體中的短暫顯現。強調精神之愛。羅曼*羅蘭式的戀愛是一種永恒的信仰，
即使毫無希望，也能堅持下去。道出愛的熾烈。但，那都是外國人的調調。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我們偉大的作家，文學家，先驅者，周樹人曾經說過。“愛，
必須附麗于生活。”這才是適合本土寶寶體質的名言。這句話揭示了愛情與現實的關系。
婚后我依舊給她買買買，帶她到處去旅游。但關鍵的東西，依舊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
而她也沒斷了自己的直播，在粉絲那邊，她依舊是未婚性感女主播。
自然少不了建個池塘養養魚，撈撈金。那時候她便有了說對我不設防的第一部手機，
和藏起來的第二部手機。以及我隱藏的，連接上家里針孔攝像頭的第三部手機。
昨晚她接的那通電話，便促使我今早一直打開監控畫面。今早我去公司不久后，
便有輛保時捷停在了我家門口。下來個男人敲響了我家的房門。化好妝后的柳如煙，
花枝招展的打開了門。本想出去，卻不知怎么的，又被那男人抱進了門里。
我草草交代好秘書出差前的準備工作，便往家里趕。僅僅十幾分鐘，
我便跑完平時需要半個小時的路程。打開門后，屋內一片狼藉。從走廊到客廳再到屋內，
散布著各種各樣的衣物。作為老實人的我，自然是熱血上頭，怒發沖冠。而我的開門聲，
似乎驚醒了激戰正酣的一對野鴛鴦。臥室里，
一個比我帥的多的男人正焦急的尋找蔽體的衣物。而柳如煙干脆直接用被蒙住身體，
將亂糟糟的頭發理好。他們抬頭對上我的眼睛，作啞巴狀。6男人草草的穿了幾件衣服，
灰溜溜的逃走了。但我眼角的余光還是瞥到了臨出門前，他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沒辦法，
他破壞別人家庭是道德問題，只能譴責他。一旦動起手來，那就是我的錯。
最好的情況也是互毆。（）（）就是這么規定的，厲害吧。更別說此時躺在床上，
臉色難看的柳如煙。這要是對她動手，便是家暴，出軌自然也有了理由。
要是再檢測出個“玉玉癥”，那我就是某種特殊群體口誅筆伐的對象。
她看到我瞥見了作出電話手勢的那一幕。尖叫著讓那個男人。“滾！”隨后調整好神態，
將被子掀開，就這么在床上爬過來。“今天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要是有時間的話，
我陪你出去玩怎么樣。”“晚上不回家，去酒店，有落地窗的那種。
”她語氣就像在與我撒嬌一般，仿佛剛才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
說著柳如煙將拉過我的手就要放在胸口。我連忙甩開。她被甩了個踉蹌，
跪坐在床上一言不發。隨后賭氣似的撲到我的懷里，摟住我的脖子就要親上來。
我懶得多說一句話，按住她的臉將她推走。柳如煙的臉一陣青一陣白，顯然是被氣到了。
畢竟在她眼里，這已經算是主動放下身段求和。“那男人是誰？”“關你什么事，我男閨蜜，
你滿意了？”她轉身去床頭找煙，點燃一根后深吸了一口，從鼻腔里緩緩吐出。
“把煙給我掐了！”“王錚，你有點不知好歹，是不是給你臉了？
”現在反倒是柳如煙沖我發火。“當初追我的時候怎么不在乎呢？
我是什么樣的人你心里應該清楚。”“是你死皮賴臉的一直纏著我，我才答應嫁給你，
你現在敏感了？翻臉不認人了？”我苦笑著，紅了眼眶。哽咽著說道。“我不計較你的過去，
是因為我相信我們的現在，還有能一起創造的未來。”“但你都已經成為我的妻子了，
卻讓我接受你出軌的事實？”柳如煙夾煙的手指顫了顫，過了好半晌才出聲。
“不過是順序不同罷了，你要是實在受不了，我們可以離婚。”她拿婚姻當兒戲。
“離婚”二字在她眼里就像是情侶間所說的“分手”。是一種她認為完美的處理方式。
是一種向我示威的手段。是一種覺得不管犯什么錯都能獲得諒解的免死金牌。但這次不會了。
我看著偏過頭去，還在不停吸著煙的柳如煙。“可以，我們離婚。”她在那一瞬愣住了，
不可置信的回頭看向我。大概是沒想到我真的會同意。“好、好、好。”她連說三個好字。
面色陰沉的指著我的鼻尖。“王錚，到時候你別舔著臉過來求我。
”“最近是不是對你太好了，還給你慣出毛病來了？”她拿出手機當著我的面打電話。“喂？
過來接我。”“少廢話，就按之前計劃的。”不久后，那輛保時捷又開了回來。
將柳如煙接走了。留給我的只有她表示憤怒的摔門聲。明明是她出軌被我抓包。
到頭來對我發脾氣的也是她。錯都是我的。7柳如煙離開后并沒有回來。
我也并沒有像影視劇那樣。將什么所謂有關她的一切都丟出去。萬一被賴上怎么辦。
也沒有什么所謂的，一點一點清理自己在這個家里所留下的痕跡。不累嗎？感動誰呢？
我只是第二天在民政局門口等的難受。因為這是出差前我僅有的休息時間。
就這樣被柳如煙白白浪費了。明明我給她發過短信也打過電話了。也沒拉黑啊。
我甚至看見她在朋友圈里發的長篇小作文。和她那群或男或女，或認知性別未定的，
閨蜜們的點贊和留言。其中一個人的名字十分扎眼。“莫霖杉”。經典的白月光。
柳如煙一直念念不忘的初戀情人。光看這名字也知道比“王錚”強太多。
就連給柳如煙的留言，都比其他那些貨色文藝不少。也是唯一得到柳如煙貼心回復的角色。
直到肚子餓的咕咕叫，我才決定不等了。打算直接把她拽過來辦手續。
順著定位我找到了那家會所。正看到兩人手挽著手走出來。“怎么，來干嘛？后悔了？
”“晚了。”柳如煙上下打量著我，趾高氣昂，仿佛吃定我一般。
被她挽住的莫霖杉只是看著我笑，不說話。眼神中盡是嘲弄。“霖杉，我們走，去你那兒。
”“柳如煙，你……”我話還沒說完，柳如煙便自顧自的說道。“王錚，我不會再原諒你了。
”“你不是要離婚嗎？你現在舔著臉是過來干嘛？”說罷，便扯著莫霖杉上了車。
在汽車發動機的轟鳴聲中，莫霖杉將車停在我的旁邊，搖下車窗。“如煙需要安靜。
”隨后只留給我那精致的下頜線和微微揚起的下巴。……一對癲公癲婆。
我調了下車子的中控臺，挪動車內的后視鏡。看見鏡子中自己疲憊的臉頰。“是沒人家帥哈。
”柳如煙不去民政局沒關系。反正分居到一定時間就可以自己申請了。
正好這次出差時間很長。當晚我就把離婚協議書留在家里。根據公司安排前往外地。
8手機傳來提示音。柳如煙劃開屏幕。是一條廣告推送。她早就把王錚從黑名單里拉了出來。
但依然很久都沒有接到王錚的任何一條通信。不說求她原諒。
哪怕是催促她回來離婚的消息都沒有。家里她也很久沒回。反正她總有地方住，
有的是人能收留她。比如現在，她就在莫霖杉家里。“怎么了如煙？”“心情不太好？
”莫霖杉穿著襯衣，身姿筆挺，無時無刻不在展現他的魅力。
柳如煙瞥了眼莫霖杉上下滾動的喉結。有些膩歪。姿態很好，就是太端了。
去影視劇里演“端王”比較合適。不知怎么的，她又想起王錚那張平凡的臉。
放影視劇里最多也就兩三個鏡頭。自己居然和這樣的人結婚了。“沒事兒，
換洗的衣物和常用的東西一直放在家里。”“我想回去拿一下。”柳如煙起身。莫霖杉跟上。
“我開車送你吧。”柳如煙本想答應，但又想到王錚還在家里。“算了，我自己打車回去。
”“你別跟過來。”夜晚的城市，霓虹燈閃耀。光影劃過車窗時如流星般飛逝。
司機師傅是個老手，車開的穩當又快。柳如煙很矛盾，既希望車快點開，
又不知道接下來如何去面對。就在她糾結的時候，目的地到了。柳如煙推門下車，
身后卻傳來司機師傅的喊聲。“小姐，還沒給錢呢，二十！”“哦，不好意思。
”她已經很久沒自己打車了。不管去哪里，王錚總是安排的很好，不用她操心。她推開了門，
又不知道該怎么告訴王錚自己肯屈尊回來了。只能用巨大的關門聲提醒他。“砰！
”沒有反應。屋子里很安靜，連秒針轉動的聲音都沒有。因為沒電了。“王錚，
家里鐘表停了都不知道修嗎？”“你都在家干什么了？”柳如煙率先發難，闖進臥室。沒人。
只看到床邊柜上被兩人結婚照，壓得整齊的離婚協議書。9公司說出差在外地。
但這也太外了。橫跨好幾個省。一落地，我都不知道給我干哪來了。這TM還是國內嗎？
要不是都說著相同的語言，還以為出國了。好不容易將項目落實，剩下的便交給其他人去做。
無所事事的我又開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了。正好體會一下當地不同的風土人情。“嗯，
拜拜，我們下次見。”我將眼前的“林深小鹿”送回去，
轉頭又點開另一個網名叫“不吃香菜”的頭像。“我下午去接你，不見不散。”“好的，
哥哥。”交友軟件花花綠綠的我下了一大堆。上午一個，下午一個，我無縫銜接。
反正下雨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當地根本沒人認識我，我就把自己的照片傳了上去。
本以為交友很難，但沒想到很短的時間內，就有一堆人要跟我聊天。
什么“不吃香菜”、“可愛馨兒”、“寶寶怕打雷”。
還有幾個“全國可飛”的飛行員之類的。也不知是我“晟日集團王經理”的網名吸引了她們。
還是我的頭像吸引了他們。亦或者說是照片里，公司給我配的那輛新款的奧迪A8？
不管怎么說，人我都見了，其中甚至還有男的。見完分開后直接通通拉黑，不再有一點聯系。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柳如煙渣過，茶過，作過。但從沒丑過。
她拉高了我對美的閾值。再看其他人真的很難入眼。正想著，手機又有提示音傳來。
又有個人加我好友。信息顯示剛剛三十歲出頭。照片里，她的眉眼間有著別樣的風情。
“有時間嗎？出來聊聊？”……10我拒絕了……“不吃香菜”。
和剛加我的這位“歲月靜好”見面了。她不是照騙。比起屏幕上，本人的她更加耐看。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