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歸途與驚變飛機平穩降落在熟悉的城市,舷窗外的燈火漸漸清晰,
蘇明月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旅途的疲憊感襲來,
但更多的是一種莫名的空虛和一絲絲她不愿承認的慌亂。
身旁的陳偉依舊是那副溫文爾雅的樣子,體貼地幫她從行李架上取下行李箱,
他的指尖不經意間擦過她的手背,帶著一絲溫熱。“明月,這幾天玩得還開心嗎?
”陳偉的聲音帶著磁性,眼神里有種蘇明月既熟悉又陌生的期待。蘇明月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避開他的目光:“嗯,還不錯。謝謝你啊,陳偉,這次同學聚會能延伸出這么一趟江南之旅,
多虧了你的精心安排。”她刻意強調了“同學聚會”和“安排”,想拉開一點距離。
“客氣什么,我們這么多年的老同學了,應該的。”陳偉的笑容依舊完美,
但蘇明月卻從中讀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這趟為期七天的江南水鄉之旅,
最初確實是幾個老同學的小范圍重聚,大家在飯桌上聊起學生時代的趣事,氣氛熱烈。
后來有人提議,不如趁著興致,一起去附近的水鄉古鎮逛逛。蘇明月當時有些猶豫,
畢竟吳亮還在家等她。但同學們的熱情,尤其是陳偉那帶著鼓勵的眼神,
讓她鬼使神差地點了頭。然而,旅程過半,有的同學家里有事,有的工作催促,
陸陸續續都離開了,到了最后三天,就只剩下了她和陳偉。陳偉,
是她整個青春期里最耀眼的一抹亮色,那個穿著洗得發白的白襯衫,
在圖書館的陽光下安靜看書的少年,是她少女心事里不敢言說的秘密。
多年后在同學會上重逢,他褪去了青澀,事業有成,談吐風趣,
依舊是人群中最引人注目的那一個。蘇明月承認,這幾天和陳偉單獨相處,
尤其是在那些煙雨朦朧的小橋流水間,聽他聊起這些年的經歷和對未來的規劃,
確實讓她有片刻的恍惚,仿佛時光倒流,回到了那個無憂無慮、對愛情充滿憧憬的年紀。
陳偉看她的眼神,也多了幾分學生時代沒有的直白和熱烈。但每當夜深人靜,
獨自躺在古鎮客棧那張雕花大床上,聽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她腦海里浮現的,
更多的還是丈夫吳亮那張算不上英俊,卻總是帶著憨厚寵溺笑容的臉。吳亮,她的丈夫,
一個在旁人看來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男人。在一家不大不小的IT公司做著普通的程序員,
拿著不高不低的薪水,最大的愛好就是窩在廚房里研究菜譜,變著花樣給她做好吃的。
他不像陳偉那樣光芒萬丈,說不出那么多動聽的情話,卻像一杯冬日里的溫水,
無聲無息地滲透在她生活的每一個角落,給予她最踏實的溫暖。這次出來,
吳亮嘴上說著:“老婆,難得和老同學聚聚,好好玩,不用擔心我。
”但蘇明月從他略顯失落的眼神和幫她收拾行李時那過分仔細的動作中,
讀懂了他心底的不安,尤其是當他知道陳偉也會去的時候,他沉默了半晌,
才擠出一個笑容說“注意安全”。可他從沒說過半句重話,只是在她出發前夜,
默默幫她把所有可能用到的東西都準備好,
甚至連她常用的那款暖寶寶都塞了好幾片進行李箱,叮囑她江南濕冷,別凍著。
旅途的每一天,他都會雷打不動地在晚上九點發來微信,問她吃了什么,玩了什么,
有沒有不舒服,字里行間都是小心翼翼的關心,生怕打擾到她的興致。想到這里,
蘇明月心里涌起一股強烈的愧疚,像被細密的針扎著。她拿出手機,迫不及待地開機。
意料之中,吳亮的未接來電和微信消息立刻像潮水般涌了進來。“老婆,飛機落地了嗎?
一路順利吧?” “今天這邊降溫了,你那邊天氣怎么樣?衣服帶夠了嗎?
” “我燉了你最愛喝的玉米排骨湯,小火煨著呢,等你回來就能喝上熱乎的。” “對了,
你上次說想看的那個電影,我下載好了,等你回來我們一起看。”一條條,
都是吳亮瑣碎又溫暖的關心,像一張細密的網,將她的心緊緊包裹。
蘇明月的心一下子被熨帖了,也更沉重了。她加快腳步,恨不得立刻飛奔回家,
給吳亮一個大大的擁抱,告訴他,她回來了,她想他了。和陳偉在機場出口禮貌道別,
蘇明月婉拒了他堅持要送自己回家的提議,語氣堅決地說:“不用了陳偉,
我自己打車很方便,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她能感覺到陳偉眼神中的黯淡,但此刻,
她只想盡快回到吳亮身邊。出租車在熟悉的小區門口停下。蘇明月深吸一口氣,
拖著略顯沉重的行李箱,努力讓自己臉上的笑容看起來輕松自然。她哼著不成調的小曲,
腳步卻不像來時那般輕快,反而帶著一絲忐忑,走向自己和吳亮共同打造的那個溫馨小窩。
她甚至已經想好了開場白,要怎么跟吳亮撒嬌,怎么繪聲繪色地描述旅途中的趣事(當然,
那些和陳偉單獨相處時微妙的氛圍和曖昧的瞬間,她會小心翼翼地略去)。然而,
當她用鑰匙打開家門,滿懷期待地喊出一聲“老公,我回來啦!
”卻只得到一片死寂的回應時,所有的好心情,所有的預設,瞬間凝固。屋子里,
一片詭異的“整潔”,或者說,一種令人心頭發慌、窒息的“清空”。客廳里,
那張她最喜歡的米白色布藝沙發還在,上面甚至還隨意搭著她前幾天看劇時蓋的薄毯,
仿佛她從未離開。茶幾上,她常用的那個印著卡通貓咪的馬克杯,
追劇時吃到一半的零食包裝袋都原封不動地擺在那里。但是,沙發對面,
吳亮平時最愛坐的那個深棕色皮質單人沙發,連同他放在旁邊那個舊舊的小邊幾,
以及邊幾上常年堆著的幾本汽車雜志和歷史書,全都不見了!電視機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但電視柜下方,吳亮的游戲機手柄、他辛辛苦苦收集的一整套限量版藍光碟片,
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墻上,他們倆在海邊拍的婚紗照還在,笑得那么燦爛,
但旁邊幾幅吳亮親手拍攝、裝裱起來的風景攝影作品,
卻只剩下光禿禿的墻壁和幾個孤獨的釘子眼,像一雙雙嘲諷的眼睛。餐廳里,
他們一起挑選的實木餐桌椅都還在,甚至她常用的那套餐具還好端端地擺在瀝水架上,
閃著干凈的光。但吳亮那個刻著他名字縮寫“WL”的啤酒杯,
他習慣用的那套深藍色條紋餐具,都不見了。廚房里,
買的那些可可愛愛的鍋碗瓢盆、冰箱上貼滿的各種卡通冰箱貼和旅行帶回來的紀念品都還在,
但吳亮視若珍寶的那把德國產廚師刀,他每天早上都要用的那臺咖啡機,
連同他精心挑選、分裝在密封罐里的咖啡豆,也消失了。蘇明月的心一點點往下沉,
她幾乎是踉蹌著沖進臥室,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虛軟無力。臥室里,雙人床還在。
她那一側,床單被套是她喜歡的粉色碎花,帶著陽光曬過的清新味道。
梳妝臺上擺滿了她的瓶瓶罐罐,護膚品、化妝品,琳瑯滿目。衣柜里,她的衣服整齊地掛著,
春夏秋冬,各式各樣,甚至連她隨手扔在床尾的那件真絲睡衣都還在原處。然而,
床的另一側,屬于吳亮的那一半,床單被套被抽走了,只剩下光禿禿的、帶著壓痕的床墊,
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主人的離去。床頭柜上,他常看的幾本書,他的眼鏡盒,
他的手機充電器,都不見了。衣柜打開,屬于吳亮的那一格,空空如也,
連一個最普通的衣架都沒剩下,干凈得讓她心慌。衛生間里,
她的洗漱用品占據了大部分空間,
而吳亮的牙刷、剃須刀、他慣用的那款帶著淡淡薄荷味的洗發水,也消失得干干凈凈。
這個家,仿佛被一把無形卻鋒利無比的手術刀精準地分割開來。所有屬于她的東西,
大到沙發,小到一支口紅,都原封不動地留著,甚至帶著她離開時的生活氣息,
仿佛在嘲笑她的遲鈍。而所有屬于吳亮的東西,他個人的物品,他使用過的痕跡,
都被徹底抹除,仿佛他從未在這里生活過一樣,又或者,他只是一個短暫的過客,
如今租期已到,悄然離去。這個曾經共同的空間,現在完完全全,
只剩下了蘇明月一個人的印記,像一個巨大的、華麗的囚籠。“老公?老公!”蘇明月慌了,
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在空蕩蕩的房間里回蕩,顯得那么蒼白無力。沒有人回應。
只有她自己的聲音,撞在墻壁上,又彈回來,帶著絕望的尾音。她顫抖著手,
幾乎是憑借本能撥打吳亮的電話,
聽筒里傳來冰冷的、機械的提示音:“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后再撥。”一遍,兩遍,
三遍……永遠是這句毫無感情的回復。怎么會這樣?到底發生了什么?
蘇明月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著床沿,她的行李箱孤零零地立在門口,
像一個不合時宜的闖入者,與屋內那些“只屬于她”的物品遙相呼應,顯得無比諷刺。
她環顧四周,這個曾經每一寸都充滿了愛與溫暖的家,此刻因為吳亮的“自我清除”,
變得陌生而冰冷,像一個巨大的、正在收縮的真空袋,要將她肺里最后一點空氣都抽干,
讓她窒息。難道是……他徹底不想要這個家,也不想要她了?這個念頭如同最鋒利的冰錐,
狠狠扎進她的心臟,讓她渾身血液都仿佛凝固了,冰涼刺骨。
第二章:無聲的審判蘇明月不知道自己在地板上坐了多久,
窗外的天色從黃昏的余暉變成了深沉的墨藍,又漸漸泛起魚肚白。雙腿早已麻木,
失去了知覺,渾身冰冷得像一塊石頭,她才像個被抽去靈魂的提線木偶一樣,僵硬地站起來。
她不死心,或者說是不敢相信,又把家里每個角落都仔仔細細地翻了一遍,
從客廳的沙發縫到臥室的床底,甚至連廚房的儲物柜都沒放過。沒有,什么都沒有。
吳亮把一切都處理得太干凈了,干凈到不留一絲余地,干凈到讓她感到一種深入骨髓的絕望。
這種決絕,比任何爭吵和打罵都更讓她恐懼。她想到了吳亮的父母,
公公婆婆一向待她如親生女兒,有什么事吳亮都會先跟他們說。
她哆哆嗦嗦地從通訊錄里翻出婆婆的電話,指尖在撥號鍵上懸了許久,才鼓起勇氣按下去。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喂……”婆婆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喂,
媽……是我,明月。”蘇明月的聲音干澀,帶著哭腔。電話那頭的婆婆沉默了幾秒,
那幾秒鐘對蘇明月來說漫長得像一個世紀。然后,才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
聲音帶著明顯的疲憊和一種刻意保持的疏離:“明月啊,你……回來了?”“媽,
家里……家里這是怎么了?吳亮呢?他去哪兒了?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蘇明月連珠炮似的問道,聲音里的恐慌再也掩飾不住。婆婆又是一聲長長的嘆息,
語氣沉重:“明月,吳亮他……他搬出去了。他說,有些事情,
他需要一個人安安靜靜地想清楚。你們年輕人的事,我們老的也不好過多摻和。
他讓我轉告你,他沒事,讓你也別太擔心,照顧好自己。”搬出去了?想清楚?
這輕描淡寫的幾個字,像一把鈍刀子,在蘇明月的心上慢慢地割。這比歇斯底里的爭吵,
比聲嘶力竭的指責,甚至比吳亮指著鼻子罵她一頓還要讓她難受。這是一種無聲的審判,
一種不容辯駁的切割,將她從他的世界里徹底剝離。“媽,他為什么不接我電話?
他到底怎么了?我們……我們是不是有什么誤會?”蘇明月的聲音哽咽,帶著哀求。“明月,
”婆婆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痛心和無奈,打斷了她,“吳亮那孩子,你也是知道的,
是個實心眼,認死理。他對你好,掏心掏肺,我們做父母的都看在眼里,也替他高興。
這次……可能真的是傷透心了,傷得太深了。你……你也先冷靜冷靜,別多想,
等他自己想通了,也許……也許會聯系你。”“傷透心了?”蘇明月茫然地重復著這幾個字,
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痛得無法呼吸。
她自認這次旅行并沒有做出任何實質性出格的事情。她和陳偉之間,始終保持著距離,
連手都沒牽過一次。吳亮到底在為什么生氣?氣到要用這種近乎殘忍的方式來懲罰她,
懲罰他們共同的家?難道是……那些照片?蘇明月猛地想起,旅行途中,
在那些風景如畫的景點,同學們熱情高漲,起哄讓“當年的金童玉女”合影留念。
她當時有些尷尬,但也不好拂了大家的興致,便和陳偉并肩站在一起,拍了不少同框的照片。
有幾張背景是江南水鄉的小橋流水,楊柳依依,兩人都穿著淺色的衣服,并肩而立,
臉上都帶著客氣而疏離的笑容,但在旁人看來,或許確實有那么點……登對。
她當時沒太當回事,覺得只是同學間的玩笑,還隨手挑了幾張發了朋友圈,
配文是“老同學江南重聚,風景美如畫”。吳亮當時還點了贊,留了一句“玩得開心,
老婆辛苦了”。可現在想來,吳亮的那個贊,那句“老婆辛苦了”,
或許包含了太多她當時未能察覺的復雜情緒。是強顏歡笑?是故作大度?
還是心底早已翻江倒海?她顫抖著手打開微信,找到吳亮的對話框,
上面還停留在她出發前吳亮叮囑她注意安全,讓她多拍點漂亮照片回來看的那些消息。
她一個字一個字地打著,眼淚模糊了屏幕:“吳亮,你到底在哪?你出來,
我們當面談談好不好?你這樣算什么?你不要我了嗎?你不要這個家了嗎?”消息發出,
如同石沉大海,沒有半點回音。那個熟悉的灰色頭像,此刻看起來那么冰冷,那么遙不可及。
夜漸漸深了,空蕩蕩的屋子像一個巨大的、冰冷的黑洞,要將她吞噬。沒有了吳亮的氣息,
沒有了他夜里輕微的鼾聲,沒有了他翻身時帶著暖意的手臂,這個家冷得像一個冰窖,
讓她從骨子里感到寒冷。蘇明月第一次嘗到了什么是真正的恐慌和無助。這種感覺,
比高考失利,比工作不順,都要強烈百倍千倍。她以前總覺得吳亮愛她,寵她,
是理所當然的。她習慣了他的付出,習慣了他的包容,習慣了他永遠在她身后,
只要她回頭就能看到。她以為無論她做什么,吳亮都會像個永不枯竭的港灣,在原地等她。
可現在,吳亮用最決絕、最沉默的方式告訴她,他的愛不是沒有底線的,他的心,
也是會痛會冷的,會碎的。她開始不受控制地想起吳亮的好,
那些曾經被她視為平常甚至有些不耐煩的日常,此刻卻像電影片段一樣在腦海里一幀幀回放,
每一個細節都清晰得讓她心痛。想起他每天雷打不動早起半小時,
在廚房里叮叮當當地為她準備早餐,豆漿總是磨得細膩無渣,
三明治里的雞蛋總是煎得恰到好處,風雨無阻,
從未間斷;想起她每次生理期肚子疼得死去活來,他笨拙地捧著手機查資料,
為她熬紅糖姜茶,半夜一次次爬起來給她換熱水袋,用他溫熱的大手輕輕揉著她的小腹,
眉頭皺得比她還緊;想起她工作上受了委屈,回家對他大發脾氣,他從不爭辯,
只是默默抱著她,任由她的眼淚鼻涕蹭臟他的襯衫,等她哭夠了,
再想辦法搜羅各種笑話段子逗她開心;想起他們一起窩在沙發上規劃未來,
吳亮眼睛亮晶晶地說要努力工作,多攢點錢,換一個大一點的房子,
要有一個帶飄窗的臥室給她看書,
立的衣帽間讓她放那些永遠買不夠的漂亮衣服和包包……那些被她忽略的、習以為常的日常,
此刻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尖刀,狠狠扎進她的心里,讓她痛得蜷縮起來。“老公,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去旅行,我不該和陳偉單獨相處,
我不該讓你擔心……”蘇明月蜷縮在冰冷的床上,屬于吳亮的那一半床鋪空蕩蕩的,
散發著陌生的寒意。她把臉深深埋進被子里,淚水無聲地洶涌而出,浸濕了一大片枕巾。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可能真的要失去這個男人了,
失去這個她生命中最溫暖的依靠。她不知道的是,此刻,
在城市另一端一間燈光昏暗、陳設簡單的小小出租屋里,
正雙眼通紅地對著手機屏幕上蘇明月那個噘著嘴、帶著點委屈和撒嬌意味的哭泣表情包發呆。
那是蘇明月以前惹他生氣后,又想求和時最常用的表情,每次看到,
他的心都會軟得一塌糊涂。可此刻,這個表情在他看來,卻充滿了諷刺和虛偽。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懸了很久很久,指尖微微顫抖,終究還是沒有點下回復的按鈕,
而是重重地按下了關機鍵。桌上,散亂地放著幾張被他捏得有些褶皺的照片。
正是蘇明月和陳偉在江南水鄉的合影。照片上,蘇明月笑靨如花,眉眼彎彎,
那種發自內心的、毫無顧忌的快樂,是吳亮許久未在她臉上見過的。
尤其是一張兩人并肩站在烏篷船頭,背景是夕陽下的古橋,蘇明月微微側頭看著陳偉,
眼神里帶著一絲他從未見過的、近乎崇拜的光芒。還有一張,是陳偉朋友圈的截圖,
上面用一種帶著些許文藝腔調的文字寫著:“多年重逢,幸好你還在。有些風景,
還是和對的人一起看才有意義。”配圖是蘇明月的側影,夕陽的余暉勾勒出她柔和的輪廓,
看起來溫柔而美好。這條朋友圈下面,還有幾個他們共同的同學在起哄評論,
說什么“郎才女貌”、“再續前緣”。這些,都是吳亮的一個“好心”的大學同學,
在蘇明月旅行的最后兩天,陸續截屏發給他的。每一張照片,每一句評論,都像一把重錘,
狠狠砸在他的心上。吳亮的心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痛得無法呼吸,
甚至連嫉妒的力氣都沒有了,只剩下一種鋪天蓋地的無力感和屈辱感。
他不是不知道蘇明月心里一直有個模糊的“白月光”影子,那是她學生時代未曾言說的遺憾。
他以為,這么多年的相處,他日復一日的付出和愛,早已將那個影子驅散,
早已填滿了她所有的空缺。可現在看來,他錯了,錯得離譜。原來,他所有的努力,
都抵不過“白月光”的輕輕一瞥。他沒有歇斯底里地去質問蘇明月,
也沒有像個怨婦一樣大吵大鬧。他只是覺得累了,倦了,心死了。那種深深的無力感,
讓他只想逃離這個充滿了他們共同回憶,卻也充滿了諷刺的家。所以,
他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冷靜而 有條理的地,將所有屬于他個人的物品,
一件不留地打包帶走。他甚至沒有碰蘇明月的任何東西,他想,既然她那么向往過去,
那么留戀那個“白月光”,那他就把這個完全屬于她的空間還給她,
讓她可以不受打擾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想,也許這樣,對大家都好。只是,
在關上家門的那一刻,他的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第三章:遲來的醒悟與卑微的挽回接下來的幾天,蘇明月活得像一具行尸走肉,渾渾噩噩,
不知今夕何夕。她不敢去公司上班,怕同事們用異樣的眼光看她,怕他們問起吳亮,
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把自己徹底關在那個空蕩蕩的、只剩下她一個人氣息的家里,
一遍遍地給吳亮打電話,聽筒里傳來的永遠是“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的冰冷提示音。
她給他發了無數條微信,從最初的質問、不解,到后來的哀求、懺悔,
再到最后的絕望、卑微,每一條都像投入深淵的石子,沒有半點回響。她開始瘋狂地回憶,
像放電影一樣,回憶她和吳亮從大學社團活動上第一次相遇,到后來他笨拙地追求她,
再到他們牽手、擁抱、親吻,最后攜手走進婚姻殿堂的點點滴滴。她越回憶,
就越發現自己在這段感情里有多么的自私和混蛋。吳亮對她的好,不是浮于表面的甜言蜜語,
而是刻在骨子里、融入日常每一個細節的行動。他記得她所有的小習慣,所有的小偏好,
甚至比她自己記得都清楚。她隨口說一句想吃城南那家新開的網紅蛋糕,
第二天他下班就會繞遠路排長隊給她買回來,哪怕他自己對甜食毫無興趣。
她喜歡追那些狗血的韓劇,他就默默下載好,晚上陪她一起看,看到她哭得稀里嘩啦,
他就手忙腳亂地給她遞紙巾,然后笨拙地安慰她“都是假的,別太投入”。
她偶爾工作不順心,或者和朋友鬧了別扭,回家就會無理取鬧地對他發脾氣,
他也總是先低頭認錯,說“老婆別生氣了,都是我的錯”,然后想盡辦法哄她開心,
哪怕錯的明明不是他。而她呢?她仗著吳亮的寵愛和包容,恃寵而驕,
把一切都當成了理所當然。她習慣了索取,卻很少主動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