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修仙界第十年。我的退休金被宗門克扣了。更慘的是。那晚溜進(jìn)廚房偷吃。
撞見了仙界高嶺之花。他正抱著我盯上的糖醋排骨啃得滿嘴油光。仙氣全無!空氣瞬間凝固。
油滴順著他冷玉般的下巴滑落。“要么拜師,要么滅口!”他面無表情地擦了擦嘴。
仿佛剛才啃排骨的是他孿生兄弟。為了茍命。我含淚成了卷王師尊的關(guān)門弟子。
從此凌晨雞叫是起床鈴。修煉卷到神魂出竅。我偷偷地在他靈茶里下瀉藥。
他喝光后淡定地點評:“下次少放點,為師怕你被劣質(zhì)毒藥反噬。”直到魔界大軍壓境。
他替我擋下致命一擊。血染白衣時竟輕笑:“終于……不用裝高冷了。
”等等……他最后那句是對糖醋排骨說的遺言嗎?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1這破班,
誰愛上誰上!我,林啾啾,穿越進(jìn)修仙界的第十個年頭。依舊光榮奮斗在凌霄宗最底層。
光榮的靈獸苑雜役崗位上。具體工作?
呵呵……包括但不限于給開了靈智依舊隨地大小便的疾風(fēng)狼鏟屎。
還給脾氣暴躁的赤焰鳥梳理它那堪比鋼絲球的羽毛。
以及清理玄甲龜那散發(fā)著千年咸魚味的窩棚。主打一個仙界環(huán)衛(wèi),靈魂洗滌。
主要是被各種難以言喻的氣味洗滌。十年!整整三千六百多個日夜的“福報”。
我的終極目標(biāo)清晰而堅定:攢夠一筆豐厚的靈石退休金。
然后麻溜地滾出這個卷生卷死、毫無勞動法可言的鬼地方。
找個山清水秀靈氣稀薄沒有競爭的小山頭。提前退休、安穩(wěn)躺平、混吃等死!然而,
就在今天。我那微薄的月例靈石。又被管事以“靈獸飼料價格上漲,
需全體雜役共克時艱”的扯淡理由。克扣了三分之一!
看著儲物袋里那幾塊可憐巴巴、光澤黯淡的下品靈石。
我感覺我的退休大計被人生生剜掉了一大塊肉。憤怒,饑餓,還有鏟了一天屎的疲憊。
讓我在萬籟俱寂的后半夜。做出了一個違背祖宗、違背門規(guī)的決定:溜進(jìn)精英弟子小廚房。
找點殘羹冷炙祭奠我咕咕作響的五臟廟。2月黑風(fēng)高夜。正是偷雞摸狗……咳咳,
覓食的好時機(jī)。憑借著十年雜役生涯摸清的巡邏路線和狗洞位置。我像一道熟練的詭影。
悄無聲息地潛入了這片平日里對我等雜役而言。宛如禁地的區(qū)域。
我推開那扇虛掩的、散發(fā)著誘人食物香氣的小門。
一股混合著油脂焦香和酸甜醬汁的霸道氣味。瞬間俘虜了我所有的感官。
我的眼睛在黑暗中精準(zhǔn)地鎖定了灶臺。那里靜靜地躺著一個青玉碟子。那碟子里,
是幾塊碼放整齊、色澤紅亮誘人、裹著晶瑩剔透醬汁的……糖醋排骨!那完美的勾芡,
油潤的光澤,若隱若現(xiàn)的焦糖香氣!是它!
我中午送食材時驚鴻一瞥、魂牽夢縈了一下午的頂級硬菜!饑餓感如同洪水猛獸,
瞬間吞噬了理智。我咽了口瘋狂分泌的唾液。一個餓虎撲食沖向灶臺。爪子直取那人間美味!
指尖離那油亮的排骨只有零點零一公分時!“咔擦……”一聲極其輕微,
但在寂靜中如同驚雷的脆響。驚得我頓住腳步。那不是排骨的聲音,
是我踩到了一根遺落在地的細(xì)柴。更恐怖的是。幾乎在我發(fā)出聲音的同時。
廚房深處那個堆放雜物的黑暗角落里。傳來了另一陣極其可疑的、類似動物進(jìn)食般的窸窣聲。
以及……清晰無比的吮吸骨頭的“嘖嘖”聲?!我渾身的汗毛瞬間倒豎。
身軀僵硬循著聲音望過去。3角落里一抹清冷的月光。恰好透過高窗的縫隙投下微弱的光斑。
那隱約的光芒中心,有個人影靠墻坐著。一襲纖塵不染的云紋廣袖白袍。
在月光下流淌著清輝。看起來該是謫仙臨塵,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
如果……忽略掉他此刻動作的話。只見他微微低著頭。
平日里一絲不茍束起的墨發(fā)有幾縷垂落在額前。略顯凌亂。一只骨節(jié)分明、極其好看的手。
正緊緊抓著一塊啃了大半、醬汁淋漓的排骨。
而他那張被譽(yù)為“凌霄之巔萬年冰雪”的俊美臉孔。此刻正埋首于排骨之上,專注地啃食著。
月光清晰地照亮了他線條優(yōu)美的下頜。以及……順著嘴角蜿蜒而下。一路滑過玉白脖頸,
最終沒入精致領(lǐng)口的那抹醬汁痕跡。時間空間我的思維,甚至我那咕咕叫的肚子。
都在這一刻徹底凝固了。謝無妄!凌霄宗戰(zhàn)力天花板。清虛峰峰主。修仙界著名卷王。
高嶺之花中的珠穆朗瑪峰。無數(shù)女修甚至男修,
午夜夢回時YY的對象……此刻像個三天沒吃飯的餓死鬼。正抱著我夢寐以求的糖醋排骨。
啃得忘乎所以,仙氣全無,滿嘴油光。4我大腦一片空白。唯一的念頭是:完了,
退休金沒了,命可能也要沒了。撞破頂頭上司還是仙界名流,如此崩塌人設(shè)的現(xiàn)場。
這簡直是職場……不,是仙場自殺!許是我呆滯的目光過于灼熱。
又或者是我那聲踩斷柴火的“咔嚓”過于清脆。角落里專注啃排骨的身影,猛地一僵。
時間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掐住脖子。徹底窒息。謝無妄的動作,
定格在一個極其不雅的姿勢。他頭還微低著,啃了一半的排骨還舉在唇邊。
那滴罪惡的、亮晶晶的油珠。正懸在他線條堪稱完美的下頜邊緣,欲落未落。然后,
他極其緩慢地抬起了頭。些許月光照亮了他小半張臉。
那雙平日里如同蘊(yùn)著寒潭深冰、足以凍裂神魂的眸子。此刻清晰地映入了我的倒影。
一個穿著灰撲撲的雜役服,頭發(fā)凌亂,表情呆滯如同被雷劈過的蠢樣。
他那眼神沒有想象中的滔天震怒。也沒有被撞破的羞惱。
只有一種被打擾進(jìn)餐興致的純粹冰冷。像極北方荒原深處萬年不化的凍土。
瞬間將我全身血液都凍結(jié)了。5“咕咚。”我清晰地聽到了自己喉嚨滾動的聲音。
在死寂中格外響亮。他依舊維持著那個姿勢,沒有動。只是他那雙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我。
仿佛在評估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空氣沉重得如同灌滿了水銀。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冰冷的鐵銹味。壓得我胸腔生疼,膝蓋發(fā)軟。
只想立刻跪下高呼“仙尊饒命”。就在我感覺自己快要被這無聲的威壓碾成碎渣時。
他終于有了動作。他極其緩慢地,將舉到唇邊的排骨放回了青玉碟中。
那動作甚至帶著一絲詭異的優(yōu)雅。仿佛剛才那個抱著骨頭啃的人不是他。
接著他那只骨節(jié)分明、沾著點點油星和醬色的手。極其自然地伸向自己寬大的雪白袖口。
我的心跳驟然停止!6他這是要掏法寶滅口了?我的退休金!我的躺平夢!
我甚至來不及回憶,我那短暫而憋屈的兩輩子人生!然而他掏出來的不是法寶,也不是仙劍。
而是一方同樣雪白、繡著銀色云紋的絲帕。
他慢條斯理極其認(rèn)真地用那方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絲帕。開始擦拭自己的嘴角。
那動作一絲不茍,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寶。從沾染醬汁的唇瓣,到下頜,
再到那滴懸而未落的油珠……他擦得專注而平靜。可這平靜,比任何雷霆震怒都更讓我膽寒。
這就像劊子手在行刑前,慢悠悠地擦拭他的屠刀。廚房里只剩下絲帕摩擦皮膚的細(xì)微聲響。
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7終于,他擦完了。原本沾染人間煙火的臉龐。
再次恢復(fù)了那種玉雕般的完美無瑕,清冷出塵。他將那塊沾染了油污的帕子。
隨意而精準(zhǔn)地丟進(jìn)了旁邊的灶膛灰里。動作流暢如行云流水,帶著一種漫不經(jīng)心的毀滅意味。
然后他抬眸,視線再次落在我身上。那目光穿透了凝固的空氣。帶著冬雪般的寒意,
直直刺入我的眼底。他薄唇輕啟,吐出的話語和他此刻的眼神一樣。毫無溫度卻字字如冰錐,
狠狠鑿進(jìn)我的耳膜:“要么拜師,入我清虛峰門下……”他頓了頓。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
在我因極度恐懼而慘白的臉上掃過。清晰地映出我眼中瞬間燃起的荒謬火焰。
接著像是冰錐落地,砸出最后一個選擇。
他語氣帶著不容置疑、毀滅性的終結(jié)意味:“要么你此刻……形神俱滅。
”8“形神俱滅”四個字。如同四道裹挾著九幽寒氣的驚雷。在我天靈蓋上輪番炸響。拜師?
拜眼前這位卷王天花板為師?這和直接跳進(jìn)煉丹爐里被三昧真火煅燒有什么區(qū)別?不!
區(qū)別還是有的!煉丹爐里死得痛快。拜他為師,那是鈍刀子割肉。
是永無止境的007“福報”。是把我咸魚躺平的終極夢想摁在磨刀石上反復(fù)摩擦。
直至灰飛煙滅!電光火石間。我腦中閃過無數(shù)念頭:跪地求饒痛哭流涕表忠心?
看看那灶膛灰里價值千金的臟帕子吧!奪門而逃?這位爺一個眼神就能讓我原地凍結(jié)。
不如此刻高呼“仙尊饒命,小的什么都沒看見?”騙鬼呢?他臉上那點殘余的醬色能瞞過誰!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我腳踝。迅速攀升到胸口。退休金?躺平夢?
在“形神俱滅”的絕對武力面前。脆弱得像是陽光下的肥皂泡。9我張了張嘴。
喉嚨干澀得發(fā)不出一點聲音。只有牙齒在不受控制地打顫,咯咯作響。
視線不由自主地瞟向那碟依舊散發(fā)著誘惑的糖醋排骨。又迅速地移開目光。
仿佛那是什么噬魂奪魄的毒藥。謝無妄依舊站在原地。白衣勝雪。身姿挺拔如孤峰寒松,
臉上神情無悲無喜。月光描摹著他完美的側(cè)臉輪廓。方才那點人間煙火氣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剩下那抹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他靜靜地看著我。眼神里沒有絲毫催促。
只有一種洞悉一切的漠然。仿佛在等待一個早已注定的答案。時間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流逝。
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jì)那么漫長。冷汗浸透了我粗陋的雜役服內(nèi)衫,緊緊地貼在背上。
帶來一片刺骨的冰涼。拜師是活路,但絕對是生不如死的活路。拒絕?灰飛煙滅,
連渣都不剩。“我……”我的聲音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著粗糲的墻面。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
終于擠出了破碎的音節(jié)。“我……弟子林啾啾……”巨大的屈辱和不甘堵在喉嚨口。
噎得我?guī)缀踔舷⒂馈5笊谋灸軌嚎辶艘磺小!啊茏釉赴萑搿逄摲彘T下!
”最后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里硬生生蹦出來的。語氣帶著壯士斷腕般的悲壯。
10語音落下的瞬間。我清晰地看到謝無妄那冰封般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東西極快地掠過。
快得讓我以為是月光造成的錯覺。那或許是……一絲塵埃落定的滿意?
或者僅僅是解決麻煩后的輕松?他沒有說話。只是極其輕微地點了下頭。
動作幅度小到幾乎可以忽略。卻帶著千鈞之力。徹底砸碎了我近十年謀劃的退休藍(lán)圖。
“明日卯時初刻,清虛峰問道臺。”他薄唇微啟。聲音依舊清冷無波。聽不出任何情緒。
“遲到一刻,繞峰跑十圈。”他丟下這句堪比軍訓(xùn)教官的指令,然后廣袖微拂。
一股柔和卻不容抗拒的力量瞬間包裹住我。眼前的景象猛地一晃。
我如同被投入高速旋轉(zhuǎn)的滾筒。廚房的灶臺、那碟罪惡的排骨。
還有謝無妄那張清冷絕塵的臉……瞬間變得模糊扭曲。最終被一片混沌的黑暗取代。
11“嘔……”強(qiáng)烈的空間轉(zhuǎn)換帶來的眩暈感。讓我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等腳下終于落在堅實的地面后。我不由踉蹌一步,扶著旁邊冰冷的石柱才勉強(qiáng)站穩(wěn)。
夜風(fēng)凜冽。帶著高山特有的清寒。瞬間吹透了我單薄的衣衫。激起一身雞皮疙瘩。
我茫然四顧。清冷的月光下。一座孤高險峻、直插云海的山峰映入眼簾。峰頂被削平,
形成一片巨大的白玉廣場。在廣場邊緣。幾座飛檐翹角、氣勢恢宏的殿宇在月色下沉默矗立。
散發(fā)著亙古蒼茫的氣息。云霧繚繞在峰腰。腳下是深不見底的懸崖。
空氣中彌漫的靈氣濃郁得近乎黏稠。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沁人心脾的涼意。
這就是……卷王的老巢,清虛峰?還沒等我從這仙家氣象的震撼中緩過神。
一個帶著濃重睡意和驚愕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誰……誰在那兒?!”12我猛地回頭。
只見一個穿著青色道袍、身材敦實一臉憨厚的年輕弟子。他正揉著惺忪的睡眼,
提著一盞氣死風(fēng)燈。目瞪口呆地看著我這個從天而降的不速之客。他頭發(fā)亂糟糟的,
半邊臉上還印著草席的紋路。顯然是被我剛才干嘔的動靜吵醒了。
“呃……這位師兄……”我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試圖解釋眼下這狼狽的處境。
“你……你是新來的雜役?”“不對啊,雜役怎么會半夜出現(xiàn)在問道臺?
”憨厚師兄警惕地上下打量著我。他目光掃過我身上那套灰撲撲的雜役服。
隨即落在我那張驚魂未定、寫滿生無可戀的臉上。他恍然大悟地一拍腦門:“哦,我知道了!
你一定是新分派來掃問道臺的雜役。”“你迷路了是不是?
這清虛峰確實容易迷路……”掃問道臺?我嘴角抽搐了一下。行吧,雜役身份深入人心。
“師兄明鑒。”我干脆順桿爬,有氣無力地點點頭。“確實是……迷路了,
敢問師兄雜役的居所在……”“雜役房在山腳呢,離問道臺可遠(yuǎn)了。”憨厚師兄很熱心,
提著燈往前一指:“喏,順著這條青石路往下走,
看到一大片掛著‘勤’字燈籠的矮房子就是……”“不過現(xiàn)在都三更天了,管事肯定鎖門了,
你今晚……”他撓了撓頭,顯得有些為難。“無妨。”一個冷冽如冰泉的聲音,
毫無預(yù)兆地插入。瞬間驅(qū)散了夜風(fēng)中最后一絲暖意。我和憨厚師兄同時打了個激靈。
猛地轉(zhuǎn)頭循聲望去。只見不遠(yuǎn)處的“問道臺”邊緣。
在那塊最高的、仿佛懸在虛空中的巨大試劍石上。不知何時。已然多了一道身影。
13謝無妄!他背對著我們,負(fù)手而立。雪白廣袖和烏黑墨發(fā)在呼嘯的山風(fēng)中獵獵飛揚(yáng)。
月光勾勒出他挺拔孤峭的背影。此刻仿佛與冰冷的巨石和孤高的山峰融為一體。
散發(fā)著遺世獨立的寂寥與無孔不入的壓迫感。他甚至都沒有回頭。“趙鐵柱。
”他叫出了憨厚師兄的名字,聲音平淡無波。“弟……弟子在!”趙鐵柱嚇得一個立正,
手里的氣死風(fēng)燈差點掉在地上。“帶她去‘靜思閣’。”謝無妄的聲音穿透風(fēng)聲,
清晰地傳來:“今日起,她便是為師新收的弟子,林啾啾。”“靜……靜思閣?!
”趙鐵柱的嘴巴瞬間張得能塞進(jìn)一個鴨蛋。他眼珠子瞪得溜圓。那表情活像白日里見了鬼。
視線在我那套破雜役服和遠(yuǎn)處峰主那高不可攀的背影之間切換。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撼。
我也懵了。靜思閣?聽起來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不是雜役房?等等……他剛才說什么?
新收的弟子……他就這么直接宣布了?連個拜師儀式都沒有。我這條咸魚,
就這么被強(qiáng)行綁上賊船了。“卯時初刻,問道臺。”謝無妄的聲音再次響起。
依舊是那種毫無起伏的調(diào)子。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終結(jié)意味。“遲到一刻,繞峰十圈。
”14他話音剛落。那巨石上的身影便像融入月光一般。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只留下冰冷的余音和更加冰冷的山風(fēng)。趙鐵柱保持著目瞪口呆的姿勢,身體僵硬地轉(zhuǎn)向我。
他眼神里充滿了“你到底是何方神圣?”的驚悚和敬畏。
終于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道:“林……林師妹,你真是峰主新收的弟子?
”我看著他那張憨厚的臉。再想想卯時初刻的“福報”。還有那可怕的“繞峰十圈”。
一股混合著絕望、悲憤的怨念直沖腦門。那山峰看著就讓人腿軟!
我深吸了一口清虛峰頂?shù)谋淇諝狻S帽M全身力氣。對著謝無妄消失的方向。
對著這即將囚禁我的卷王地獄。
發(fā)出了自穿越以來最真情實感、撕心裂肺的一句靈魂吶喊:“師尊……!
”“這破班誰愛上誰上啊……!!!”15趙鐵柱師兄那張憨厚的臉上。
震驚最終凝固為一種近乎虔誠的肅穆。他提著那盞在寒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的氣死風(fēng)燈。
用一種瞻仰神跡的目光。將我引到了“靜思閣”。這名字聽起來像個禁閉室。
實際上……也差不多。位于清虛峰頂一處背陰的懸崖邊。是一座孤零零的小院兒。兩間石屋。
簡陋得令人發(fā)指。除了一張硬邦邦的石板床、一個缺了角的木桌和一個蒲團(tuán)。幾乎家徒四壁,
寒氣逼人。唯一的優(yōu)點是距離問道臺確實夠近。近到能清晰地聽到峰頂呼嘯的風(fēng)聲。
仿佛在時刻提醒我:“想跑?沒門!”我躺在冰冷的石板上。蓋著單薄得像紙一樣的舊棉被。
茫然地睜著眼睛,瞪著石屋頂上粗糙的紋路。驟然感覺前途一片灰暗。
十年雜役生涯鍛煉出的強(qiáng)大適應(yīng)力。在此刻徹底宣告失效。
卷王師尊的“福報”像一座無形的大山。壓得我喘不過氣。
卯時初刻……凌晨五點……天殺的凌晨五點!如在現(xiàn)代,這是社畜睡回籠覺最香甜的時刻。
在這里,卻是卷王弟子一天“福報”的開始。我迷迷糊糊不知過了多久。感覺剛合上眼睛。
一道冷如冰渣的聲音如同精準(zhǔn)的喪鐘。直接在我耳邊炸響:“林啾啾!
”16我一個激靈從石板上彈坐起來。心臟差點從嗓子眼里蹦出去。窗外。
天色還是濃稠的墨藍(lán)。只有東方天際透著一絲極其微弱的魚肚白。謝無妄不知何時。
如同鬼魅般站在我石屋那扇破舊的木門外。月光將他修長的影子投在門板上。
帶來了沉重的壓迫感。“問道臺。”門外只傳來這三個字。簡潔冰冷,不容置疑。
困頓、起床氣、以及對未來無休止內(nèi)卷的恐懼。瞬間化為一股邪火。直沖天靈蓋。
我猛地拉過那床薄被蒙住頭。試圖隔絕那催命符般的聲音。
用盡全身力氣發(fā)出一聲困獸般的悲鳴:“師尊!再睡一刻鐘,就一刻鐘,求求您了!
”“雞都沒醒啊……”門外沉默了一瞬。就在我心底那點微弱的僥幸火苗剛要燃起時。
那冰冷的聲音再次穿透薄薄的木門。無情地?fù)羲榱宋业幕孟搿!袄@峰,十五圈。
”窩在被子里的我瞬間驚愣。十五圈?昨天說遲到一刻還是十圈。現(xiàn)在直接加碼到十五圈了?
這卷王的心是墨魚汁染黑的吧。求饒無效,反抗找死。咸魚的最后掙扎被無情鎮(zhèn)壓。
我認(rèn)命地帶著一身濃重的怨氣。頂著一頭亂發(fā)。像一具行尸走肉般飄出了靜思閣。
17凌晨的清虛峰頂。寒風(fēng)如同刮骨鋼刀。瞬間讓我清醒了大半。
趙鐵柱師兄已經(jīng)提燈等在問道臺邊緣。他看到我時,眼神復(fù)雜欲言又止。
最終化作一聲同情的嘆息。接下來的一天。徹底刷新了我對“修仙”二字的認(rèn)知下限。
也讓我深刻理解了什么叫“卷王之王”。卯時初刻至辰時(5-7點):問道臺中央。
迎著凜冽如刀的罡風(fēng)。進(jìn)行“引氣鍛體”。謝無妄只丟下一句“引氣入體,淬煉筋骨”。
他便盤膝坐在不遠(yuǎn)處的試劍石上閉目打坐。仿佛一尊完美的玉雕。任由我在寒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
笨拙地試圖感應(yīng)那無處不在的靈氣。結(jié)果凍得鼻涕直流四肢僵硬。一個時辰下來。
我除了凍成狗,功力毫無進(jìn)展。趙鐵柱在不遠(yuǎn)處練劍。他時不時投來擔(dān)憂的一瞥。
18辰時至巳時(7-11點)。“基礎(chǔ)劍訣演練。
”一把沉重得離譜、劍刃鈍得像燒火棍的玄鐵劍塞到我手里。謝無妄終于睜眼,
親自下場示范。他手持一柄普通青鋼劍,動作行云流水。那劍光如同匹練,
帶著斬裂空氣的銳嘯。每一式都精準(zhǔn)簡潔,充滿爆炸性的力量。看得我眼花繚亂,心生絕望。
輪到我上場了。那劈砍刺撩……每一個動作。都被他凌厲的言語批得體無完膚。“綿軟無力,
未吃飯?”“下盤虛浮,站樁兩個時辰!”“劍意?你是在繡花嗎?”我手腕酸得抬不起來。
虎口被粗糙的劍柄磨得生疼。19午時。終于盼來了得以喘息的時刻:吃飯!
然而當(dāng)我拖著像灌了鉛的雙腿。眼冒綠光地沖到傳說中的“清虛峰膳堂”時。
眼前的一切讓我欲哭無淚。幾排冰冷的長條石桌石凳。空氣中彌漫著水煮靈蔬的寡淡氣味。
案臺上擺著幾個大盆:有綠油油毫無油光的水煮清玉菜。還有白慘慘的靈米粥。
幾碟黑乎乎看不出原材料的醬菜。我神往的糖醋排骨、紅燒靈蹄呢?
那些美食夢想在這一刻徹底崩塌。“就……就吃這個?
”我顫抖著手指著那幾盆“仙家清供”。聲音頓時變了調(diào)。
旁邊正在安靜喝粥的趙鐵柱抬起頭。他一臉理所當(dāng)然地看著我:“是啊林師妹,
修仙之人清心寡欲,五谷濁氣能免就免。”“這靈蔬靈米,蘊(yùn)含著精純靈氣,
最是滋養(yǎng)道體……”他話還沒說完。就見我悲憤地拿起一個粗陶碗。狠狠地舀了一大勺白粥。
又泄憤似的夾了一大筷子寡淡的青玉菜。如同嚼蠟般地將菜塞進(jìn)嘴里。一邊嚼,
一邊用控訴的眼神瞪著遠(yuǎn)處的謝無妄。他正端坐主位,優(yōu)雅地喝著白粥。卷王!不僅卷修煉,
還卷飲食!這是要全方位扼殺我的人生樂趣。我恨恨地咬著菜幫子。一個大膽且作死的計劃,
在悲憤的咀嚼聲中悄然成型。20未時至申時(1-5點)。噩夢繼續(xù)。
“靈力微操與符箓初解。”我坐在冰冷的石室里。對著面前一張張昂貴的黃符紙和朱砂。
盯著謝無妄冷酷的批注兩眼無光。“靈力輸出不穩(wěn),重來。”“符文勾勒歪斜,廢符。
”“心神不靜,去寒潭靜坐一個時辰……”我望著被報廢的一沓符紙。
頓覺靈力耗盡、頭暈眼花。手腕酸痛得好像不屬于自己。旁邊的趙鐵柱畫得滿頭大汗。
但他至少能畫出完整的、閃著微光的清潔符。而我……看著自己那堆鬼畫符般的廢品。
再看看師尊那毫無波瀾,仿佛在看朽木的眼神。我這條咸魚的尊嚴(yán)已經(jīng)所剩無幾。
甚至還被反復(fù)踐踏。21酉時(5-7點)。“藥浴淬體”。
我被趕進(jìn)后山一處墨綠中泛著黑紫的藥池里。那詭異的藥水咕嘟咕嘟冒著氣泡。
皮膚剛接觸到藥液。就如同被千萬根鋼針同時扎入。劇痛伴隨著麻癢瞬間席卷全身。“嗷!
”我慘叫一聲就想往外爬。這時候。
謝無妄的聲音如同魔咒般從池邊傳來:“此乃淬骨鍛筋之良藥,忍著。
”我泡在藥池里疼得齜牙咧嘴,面目極度扭曲。忽然感覺自己像一只被活煮的青蛙。
每一秒都是煎熬。趙鐵柱在隔壁的池子里同樣難以忍受。但他顯然比我的耐受力強(qiáng)點。
當(dāng)戌時的鐘聲終于響起時。我感覺自己像一團(tuán)被反復(fù)捶打的爛泥。
連爬出藥池的力氣都沒有了。是趙鐵柱師兄看不過眼。把我撈了出來。22夜幕低垂。
清虛峰頂寒風(fēng)更勁。我癱在靜思閣冰冷的石床上。渾身就連骨頭縫里都透著酸疼。
每一個關(guān)節(jié)都在呻吟。白天被卷王支配的恐懼和心理承受的憋屈。
對寡淡仙家飲食的深惡痛絕。以及對退休金遙遙無期的絕望。
種種負(fù)面情緒如同毒騰般纏繞在心頭。越收越緊。不行!不能坐以待斃!必須反抗!
為了我的躺平夢和我嗜好美食的胃。也為了我這條咸魚的尊嚴(yán)。我決定要給仙尊下瀉藥。
這個簡單粗暴、極具現(xiàn)代社畜反抗精神的念頭。如同黑暗中的一道閃電。
瞬間照亮了我被卷得麻木僵滯的大腦。風(fēng)險?當(dāng)然有。但總比被活活地卷死強(qiáng)。說干就干!
我拖著散架的身體溜出了靜思閣。憑借雜役時期對后山藥圃的熟悉。
我精準(zhǔn)地找到了幾叢不起眼的“通幽草”。它葉片狹長,邊緣帶著鋸齒狀,藥性溫和。
常用于疏通凡人腸道淤積,對修士的效果輕微。
但是如果藥量夠大的話……嘿嘿……我藏好藥草避開偶爾路過的巡夜弟子。
悄悄地溜回靜思閣。翻出白天畫廢的一張相對完整的黃符紙。
小心翼翼地將摘來的通幽草葉子揉碎。用力擠出深綠色的汁液。
滴入我那個豁口的粗陶茶杯里。深怕藥效不夠。我狠狠心又加了一倍的量。
碧綠的汁液在杯中蕩漾。散發(fā)著一股青草特有的苦澀氣味。
“卷王師尊……你快嘗嘗打工人憤怒的滋味吧。”我對著那杯“特調(diào)”。
露出一個陰惻惻的笑容。23第二天清晨。卯時初刻的“喪鐘”準(zhǔn)時在門外響起。
這一次我學(xué)乖了。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彈了起來。頂著一對巨大的黑眼圈。
手腳麻利地沖出了門。謝無妄依舊站在門外。一身白袍在晨風(fēng)中翩翩微動。
眼神深邃清冷無波。仿佛一臺精準(zhǔn)運(yùn)行的機(jī)器。“師尊早!
”我擠出這輩子最燦爛、實則咬牙切齒的笑容。恭敬地雙手奉上那個粗陶茶杯。
里面盛著清澈的靈泉水。“弟子看師尊日夜操勞,特意……呃……汲取晨露,為師尊奉茶!
”我此刻心跳如雷。手心里全是冷汗。成敗在此一舉!謝無妄的目光。
第一次完全落在我的臉上。帶著一絲極淡的、近乎審視的意味。那眼神仿佛能穿透我的皮囊。
直視到我心底那點陰暗的小算盤。我頓時頭皮發(fā)麻。差點端不住茶杯。他看了我足足有三息。
就在我以為自己暴露了,腿肚子開始轉(zhuǎn)筋的時候。他極其自然地伸出了手。
24那是一只極其好看的手。骨節(jié)分明,修長有力,指甲修剪得干凈整齊。
他嘴角微勾接過了茶杯。指尖甚至沒有碰到我的手。然后。
在我屏住呼吸、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的注視下。他緩緩端起茶杯湊近唇邊。微微仰頭,
喉結(jié)滾動。
“咕咚……咕咚……咕咚……”他竟然面不改色地將那杯加了雙倍“料”的晨露靈茶。
一口一口喝了個干干凈凈。一滴不剩!我:“!!!”大腦頓時一片空白。
預(yù)想中他會察覺異味而勃然大怒。甚至?xí)?dāng)場將我拍飛。可是這些場景一個都沒發(fā)生。
他就這么……喝完了?!這卷王的味覺是失靈了?還是他壓根就不在乎?謝無妄放下空杯。
動作依舊從容優(yōu)雅。仿佛剛才喝下去的真是瓊漿玉露。
他甚至用指腹極其隨意地抹了一下唇角。然后他那雙深不見底的寒眸。
再次落在我因極度震驚而有些僵硬的臉上。他薄唇微啟。清冷的聲音在清晨的寒風(fēng)中響起。
雖然平靜無波。但卻如同驚雷在我耳邊炸開:“手法尚可。”“下次,少放點通幽草汁。
”他接著又頓了頓。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在我瞬間煞白的臉上停留了一瞬。
不帶任何情緒地補(bǔ)充了一句。那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藥性過猛,為師怕你操作不當(dāng),
反受其害。”“今后本尊會對你貼身指導(dǎo)……百年。”25謝無妄那句“貼身指導(dǎo)百年”。
如同九天玄冰凝成的枷鎖狠狠砸落。將我最后一點僥幸砸得粉碎。我耳邊嗡嗡作響。
不遠(yuǎn)處圍攏了許多吃瓜弟子。那些鄙夷嘲諷、幸災(zāi)樂禍的議論聲浪仿佛決堤的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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