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昭站在銅鏡前,看著鏡中那個身著大紅嫁衣的"女子",胃部一陣絞痛。
宮女們剛剛為他梳好驚鴻髻,插上金步搖,現在正忙著往他臉上涂抹胭脂。"殿下...不,
公主,請抬頭。"老宮女顫抖著手為他畫眉。他閉上眼,任由那些冰涼的手指在他臉上游走。
三個月前,當父皇宣布要將他以公主身份嫁往北燕時,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北燕要的是公主和親,朕只有兒子。"父皇的聲音在御書房回蕩,"云昭,
你容貌最似你母后。""可我是男子!"他當時幾乎喊了出來。"割地或和親,你選一個。
"父皇的眼神冰冷如鐵,"北燕攝政王謝驚瀾剛剛滅了西涼,下一個就是我們大周。"現在,
送親的隊伍已經抵達北燕都城。楚云昭摸了摸藏在袖中的匕首——若那謝驚瀾發現真相,
他便自行了斷,絕不受辱。"公主,該上轎了。"禮官在門外催促。楚云昭深吸一口氣,
邁步時故意踉蹌了一下,惹得宮女們驚呼連連。這半個月來,他一直在練習女子步態,
甚至在膝蓋間綁上細繩限制步幅。屈辱,但必須完美。轎簾放下的瞬間,
他透過珠簾縫隙看到了北燕的皇城——黑墻金瓦,氣勢恢宏,
與江南風格的大周宮闕截然不同。更遠處的高臺上,
一個身著玄色蟒袍的身影正冷冷注視著送親隊伍。即使隔著這么遠,
楚云昭也能感受到那道目光中的審視與懷疑。謝驚瀾。他在心中默念這個名字,
舌尖泛起苦澀。那個傳說中冷酷無情、殺人如麻的攝政王,就是他未來的"夫君"。
第一章大雍朝的雪下得極早。送親的隊伍行至北境時,天地已是一片蒼茫。
寒風卷著碎雪撲打在朱紅的轎輦上,金線繡成的鳳凰紋路被凍得僵硬,像一只折翼的囚鳥。
謝驚瀾勒馬立于高坡,玄色大氅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她瞇起眼,望著那頂華貴卻孤絕的轎輦,
唇角勾起一絲冷笑。“王爺,北燕使團已至十里亭,禮部請您過去。”副將低聲稟報。
謝驚瀾沒動,指尖輕輕摩挲著馬鞭,目光仍鎖在那頂轎子上。
“聽說這位‘云昭公主’深居簡出,連送親宴都未露面?”副將遲疑一瞬,
低聲道:“據傳公主體弱,受不得風。”謝驚瀾嗤笑一聲,正欲開口,
忽見轎簾被風掀起一角——一只骨節分明的手迅速將簾子按了回去。那絕不是女子的手。
謝驚瀾眸色驟冷。夜半,驛站。謝驚瀾無聲翻入后院,指尖銀光一閃,窗栓應聲而落。
她輕巧地躍入內室,落地時連一片塵灰都未驚起。屋內未點燈,唯有月光透過窗欞,
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床榻上紗帳低垂,隱約可見一道人影側臥其中。謝驚瀾緩步靠近,
劍尖挑開紗帳——空的。身后驟然襲來一道勁風!她旋身格擋,金鐵交鳴之聲在黑暗中炸響。
對方招式凌厲,逼得她連退三步,后背抵上屏風。“王爺夜闖閨閣,傳出去怕是不好聽。
”低沉的男聲帶著笑意,溫熱呼吸拂過她耳畔。謝驚瀾冷笑,反手一劍刺向聲源處,
卻聽“錚”的一聲,劍尖被什么物件抵住。月光忽然大亮。楚云昭斜倚在窗邊,
手中金簪穩穩架住她的劍。他未戴面紗,燭火下喉結線條分明,唇角噙著懶散的笑。
“王爺這雙手,倒是比閨閣女子更纖柔。”謝驚瀾眸色一沉,正欲動作,
忽聽窗外傳來破空之聲——“嗖!”三支弩箭穿透窗紙,直取楚云昭后心!電光火石間,
謝驚瀾一把扯過他,箭矢擦著兩人鬢發釘入墻中。楚云昭被她按在身下,長發散了一地,
卻仍笑得從容。“看來有人不想讓本王活著到北燕。”院外殺聲驟起。謝驚瀾一把將他拽起,
冷聲道:“不想死就閉嘴。”楚云昭順勢貼近她耳畔,輕聲道:“那王爺可要護好本宮。
”謝驚瀾咬牙,揮劍斬開迎面射來的箭雨,踹開房門沖入風雪之中。黎明時分,廝殺止息。
謝驚瀾甩去劍上血珠,回頭看向靠在樹下的楚云昭。他外袍早已不知丟在何處,
單薄中衣被血浸透,卻仍慢條斯理地束著散亂的長發。“王爺看夠了?”他抬眼,
眸中映著朝霞,竟顯出幾分妖異。謝驚瀾扔去一件大氅,冷聲道:“明日入京,
你若再敢耍花樣——”楚云昭接住衣裳,忽然湊近她,指尖在她掌心輕輕一劃。“王爺放心,
”他笑得意味深長,“好戲才剛開始。”遠處傳來號角聲,北燕使團的旗幟已隱約可見。
謝驚瀾翻身上馬,最后看了一眼站在雪地里的男人。風卷起他染血的衣擺,像一面破碎的旗。
第二章鳳棲宮的朱漆大門在楚云昭身后緩緩合攏,發出沉悶的聲響。他站在殿中央,
指尖輕輕撫過鎏金雕花的妝臺,銅鏡里映出一張蒼白精致的臉——眉如遠山,唇若涂朱,
任誰看了都會贊一句"傾國傾城"。只可惜,這張臉是假的。楚云昭低笑一聲,
隨手扯下耳垂上的珍珠墜子,丟進妝奩里。他環顧四周,
目光掃過殿內的每一處陳設——描金屏風、青玉香爐、繡著百鳥朝鳳的錦帳,
無一不是按公主規格精心布置的。"倒是費心了。"他輕聲道。殿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楚云昭眸光一斂,迅速從袖中取出一方絲帕,掩唇輕咳起來。"公主,該用藥了。
"年邁的嬤嬤端著藥碗進來,身后跟著兩個低眉順眼的宮女。楚云昭垂眸,
作出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任由她們攙扶著坐到榻上。"嬤嬤,我的嫁妝可都安置妥當了?
"他聲音輕柔,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怯意。"回公主,都已入庫。
只是......"嬤嬤欲言又止,"那幾口裝機關物件的箱子,禮部說于禮不合,
暫扣在了偏殿。"楚云昭指尖一頓,眼底閃過一絲冷意,面上卻仍是溫順:"無妨,
明日我親自去瞧瞧。"待嬤嬤退下,他立刻起身,從枕下摸出一把精巧的銅鑰匙。子時三刻,
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翻入鳳棲宮偏殿。謝驚瀾落地時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她借著月光打量四周——殿內堆滿了箱籠,最顯眼的是三口烏木大箱,
箱蓋上烙著北燕皇室的火漆印。她輕嗤一聲,拔出匕首撬開第一口箱子。
里面整齊排列著數十個檀木匣子。謝驚瀾隨手打開一個,
瞳孔驟然收縮——匣中是一具精巧的機關雀鳥,鳥喙處閃著幽藍的寒光。她小心撥動機關,
雀鳥立刻展開翅膀,喉間發出"咔嗒"一聲輕響,一枚細如牛毛的銀針激射而出,
深深釘入梁柱。"淬了毒......"謝驚瀾眸光漸冷。她迅速檢查其他匣子,
發現盡是些暗器機關,件件都能殺人于無形。正當她準備打開第二口箱子時,
耳尖忽然一動——有人來了。謝驚瀾閃身躲到屏風后,只見殿門被輕輕推開,
一道纖細的身影走了進來。月光下,"云昭公主"一襲素白中衣,長發未束,赤足踩在地上,
竟有種驚心動魄的美。楚云昭似乎對殿內有人毫不意外。他徑直走到箱子前,
從懷中取出銅鑰匙,打開了謝驚瀾沒能撬開的第二口箱子。箱蓋掀開的瞬間,
謝驚瀾呼吸一滯——里面竟是一套完整的攻城器械模型,雖縮小了數倍,但結構精妙,
連投石機的絞盤都做得一絲不茍。楚云昭修長的手指撫過那些器械,
忽然輕笑一聲:"王爺看了這么久,不打算出來見見嗎?"謝驚瀾心頭一震,
但很快鎮定下來。她從容走出屏風,劍尖直指楚云昭咽喉:"公主好雅興,
深夜把玩這些殺人利器。"楚云昭不慌不忙,甚至向前走了一步,讓劍尖抵在自己喉結上。
他微微仰頭,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部曲線:"王爺擅闖本宮寢殿,又是何道理?
"謝驚瀾冷笑:"本王巡查宮禁,發現有人私藏軍械,自然要查個明白。""軍械?
"楚云昭忽然笑了,他轉身從箱中取出一個精巧的弩機,"王爺請看。"他按下機關,
弩機突然變形展開,竟化作一架七弦琴!"不過是些精巧玩意兒,給閨閣解悶用的。
"楚云昭指尖撥過琴弦,發出清越的聲響,"王爺若不信,大可都拿去查驗。
"謝驚瀾瞇起眼睛,劍尖紋絲不動:"那第一口箱子里的毒針又作何解釋?
"楚云昭嘆了口氣,忽然開始解衣帶。謝驚瀾一驚:"你做什么?""給王爺看個明白。
"素白中衣滑落在地,楚云昭轉過身,露出光潔的后背——上面布滿了猙獰的鞭痕,
最新的一道還在滲血。"北燕皇宮不比大雍太平,"他聲音輕得像嘆息,"這些東西,
不過是讓我活到和親那日的保障罷了。"謝驚瀾一時語塞,劍尖微微下垂。就在這瞬間,
楚云昭突然轉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往懷里帶!"王爺小心——""嗖!
"一支弩箭擦著謝驚瀾耳際飛過,深深釘入地面。楚云昭將她護在身后,
另一只手按動墻上機關,殿頂突然降下一張鐵網,將潛入的刺客團團罩住。
"看來有人不想讓王爺查出真相。"他在她耳邊輕語,溫熱的呼吸拂過耳垂。
謝驚瀾猛地推開他,卻見楚云昭已經走向殿角的浴桶,開始旁若無人地寬衣解帶。
"你......""王爺不是要查嗎?"楚云昭背對著她,聲音帶著笑意,
"不如查個徹底。"水聲嘩啦,他踏入浴桶,氤氳的熱氣中,
一件白色布帛緩緩浮上水面——那是染血的束胸布。謝驚瀾瞳孔驟縮,
而楚云昭已經靠在桶沿,懶洋洋地抬眼:"現在,王爺滿意了嗎?
"殿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謝驚瀾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躍出窗外。
楚云昭望著她消失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他抬手從水中撈起束胸布,
輕輕擰干。"游戲才剛開始呢,攝政王大人。"第三章五更鼓剛過,
太極殿外已候滿了文武百官。謝驚瀾一襲玄色朝服立于階前,腰間玉帶映著晨曦,
襯得她愈發清冷肅殺。昨夜鳳棲宮的一幕仍在腦海中揮之不去——那浮在水面的束胸布,
那滿背的鞭痕,還有楚云昭似笑非笑的眼神。"王爺。"禮部尚書湊上前,
低聲道:"北燕使團遞了國書,說要辦什么'兩國棋會'。"謝驚瀾眉頭一蹙:"何時的事?
""就在半個時辰前。"禮部尚書擦了擦汗,"那云昭公主親自寫的折子,
說是要'以棋會友,共修邦誼'。"她冷笑一聲,目光掃向大殿另一端。
楚云昭正被宮女攙扶著踏上玉階,一襲月華裙逶迤及地,
弱柳扶風的模樣任誰看了都要心生憐惜。似是察覺到她的視線,他忽然回頭,
隔著重重人影對她微微一笑。那笑容干凈澄澈,與昨夜判若兩人。辰時三刻,
金鑾殿上已擺好棋枰。楚云昭跪坐于蒲團,廣袖垂落如云。他指尖拈著一枚黑子,
在燈下泛著溫潤的光。"久聞大雍棋道精深,今日特來討教。"他聲音輕柔,
卻讓滿朝文武都聽得清楚,"不知哪位大人愿與我對弈?"幾位棋待詔面面相覷,
誰也不敢先應聲——贏了怕得罪北燕,輸了又損國體。謝驚瀾冷眼看著這場鬧劇,
忽然出列:"本王來。"楚云昭眸光微閃,笑意更深:"求之不得。"宮人連忙重新布席。
謝驚瀾在他對面坐下時,聞到了一縷極淡的藥香——是療傷用的金瘡藥。
她不動聲色地掃過他的手腕,果然在廣袖遮掩下看到一圈細布。"猜先?"他遞過棋罐。
"不必。"謝驚瀾直接落子天元,"公主請。"楚云昭挑眉,黑子隨即貼上。
起初幾十手皆是尋常布局,直到謝驚瀾的白子突然打入黑陣——"啪!
"楚云昭的棋子落在了一個極刁鉆的位置。謝驚瀾執子的手一頓,
瞳孔微縮——那不是棋譜上的定式,而是北境邊防圖的標記!她猛地抬頭,
卻見他正專注地盯著棋盤,長睫在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若不是方才那一步,
任誰都會以為這只是場普通對弈。謝驚瀾沉思片刻,白子故意落在雁門關對應的星位。
楚云昭唇角微勾,黑子立刻封住白棋出路——正是北燕鐵騎上月突襲的路線。
殿中漸漸安靜下來,群臣都察覺到這場對弈的非比尋常。棋至中盤,
謝驚瀾忽然推枰而起:"公主棋藝高超,本王認輸。"楚云昭卻按住她的手:"三局兩勝,
王爺莫非怕了?"他指尖冰涼,在她腕間輕輕一劃。謝驚瀾倏地抽回手,
卻見掌心多了一枚極小的玉哨。"那便再下一局。"她重新落座,將玉哨藏入袖中。
第二局開始,楚云昭的棋風突變。黑子不再凌厲逼人,反而處處為白棋留出生路。
當謝驚瀾的白子落在"女子科舉"對應的星位時,他忽然以黑子相圍,
形成個精巧的"活眼"。——這是在暗示支持新政。謝驚瀾深深看他一眼,
白子突然打入敵陣最深處。楚云昭似乎早有所料,黑子立刻迎上,
兩色棋子竟在棋盤中央拼出個"女"字!滿朝嘩然。老御史當場跳起來:"妖女惑眾!
女子入仕乃逆天而行!"楚云昭恍若未聞,只專注地望著棋盤:"最后一局,王爺可敢下完?
"謝驚瀾掃視群臣,忽然冷笑:"有何不敢?"第三局開始前,
楚云昭示意宮人換了副新棋盤。這棋盤看似普通,但當謝驚瀾的白子落下時,
卻發出金石相擊之聲。——是磁石!棋子落得越多,棋盤上的圖案就越清晰。
當最后一子落下時,滿朝文武都倒吸一口涼氣——棋子竟拼出了先帝的筆跡:"雙月同天,
雌雄莫辨"。謝驚瀾霍然起身,卻見楚云昭正用指尖蘸著茶水,在案幾上寫了個"慈"字,
又迅速抹去。"王爺棋藝超群,是云昭輸了。"他盈盈下拜,廣袖拂過棋盤,
所有棋子瞬間移位,方才的圖案蕩然無存。謝驚瀾盯著他低垂的脖頸,
忽然注意到他左手腕內側有一道月牙形胎記——與自己右腕上的如出一轍。當夜,
謝驚瀾潛入藏書閣查證先帝手跡。燭火搖曳中,她比對著楚云昭今日在棋盤上拼出的字跡。
確實一模一樣,甚至連"月"字末尾那個特有的頓筆都分毫不差。"王爺在找這個?
"慵懶的嗓音突然在身后響起。謝驚瀾猛地轉身,
劍已出鞘三寸——楚云昭不知何時站在了書架間,手中正把玩著一卷泛黃的詔書。
月光從窗欞灑入,為他鍍上一層銀邊。他沒穿女裝,只隨意披了件素白中衣,
露出線條分明的鎖骨。謝驚瀾劍尖直指他咽喉:"你到底是誰?
"楚云昭不慌不忙地展開詔書:"二十年前,先帝最寵愛的貴妃誕下雙生子,
卻被欽天監批為'日月相沖,國祚不祥'。"他指尖撫過詔書上朱紅的璽印,"貴妃被賜死,
兩個孩子......""一個送去了慈幼局,"謝驚瀾冷聲接道,"一個送去了北燕為質。
"楚云昭笑了:"王爺果然知道。"他忽然靠近,近到能數清彼此的睫毛,
"那你知道我們為什么被分開嗎?"謝驚瀾正要回答,窗外突然傳來腳步聲。
楚云昭迅速將詔書塞入她懷中,閃身躲到書架后。掌燈太監進來時,
只見謝驚瀾一人立于案前。"王爺,太后請您過去。"待太監退下,謝驚瀾再回頭,
楚云昭已經不見蹤影。唯有案幾上的燭臺旁,多了一堆紙灰——他燒了什么東西。
謝驚瀾撥開灰燼,找到半片未燃盡的畫紙。上面依稀可辨是個女子的畫像,
眉目與楚云昭有七分相似。畫角題著三個小字:云昭公主。第四章春獵前夜,
欽天監上奏"太白經天,主大兇",滿朝文武力勸取消圍獵。謝驚瀾當庭斬了奏折,
血濺丹墀:"妖言惑眾者,斬!"沒人看見楚云昭在珠簾后輕輕勾起的嘴角。獵場旌旗招展,
謝驚瀾一騎當先沖入密林。她今日未著朝服,只穿件玄色勁裝,
金線繡的麒麟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身后傳來細碎馬蹄聲——楚云昭乘著月白色小轎,
紗簾被風吹起,露出半張施了胭脂的臉。"公主還是回帳歇著好。"謝驚瀾勒馬擋在轎前,
"林中多猛獸。"楚云昭咳嗽兩聲,廣袖掩唇:"本宮...想看看大雍風光。
"他指尖在轎轅上輕叩三下,正是那夜棋盤上的暗號。謝驚瀾眸光微動,
忽然調轉馬頭:"跟緊了。"兩人一前一后深入密林,侍衛都被甩開半里之遙。行至斷崖處,
謝驚瀾突然聽見弓弦震動聲——"小心!"箭矢破空而來,她縱身撲向轎輦。
楚云昭卻比她更快,白綾自袖中飛出,凌空卷住三支淬毒箭矢。就在這電光火石間,
第四支箭已到謝驚瀾后心!楚云昭猛地將她拽入轎中。箭尖擦過手臂,
血珠濺在他雪色衣襟上,暈開點點紅梅。"王爺好沉。"他輕笑,呼吸噴在她耳畔。
轎內狹小,謝驚瀾幾乎整個人壓在他身上,鼻尖全是清冽的藥香。外面殺聲驟起。
謝驚瀾正要起身,忽然渾身一僵——四肢竟使不上力!"箭上有毒..."她咬牙道,
眼前開始發黑。楚云昭神色驟變,一把撕開她袖口。傷口周圍已泛起蛛網般的青紋,
正是南疆奇毒"鎖魂散"的癥狀。他毫不猶豫俯身,唇瓣貼上傷口。
"你——"謝驚瀾瞳孔緊縮。溫熱觸感伴隨著刺痛,楚云昭竟在為她吮毒!吐第三口血時,
他唇色已泛青。遠處追兵聲越來越近,楚云昭突然抱起她躍出轎輦,直奔斷崖下的寒潭。
"抱緊我。"冰涼潭水淹沒頭頂的瞬間,
謝驚瀾感覺他手指在自己腰間靈活游走——竟在解她的衣帶!水中視線模糊,
只見白衣浮沉如月。楚云昭的長發像海藻般散開,纏上她的手腕。外袍被水流沖走,
露出內里層層裹著的束胸布。奇怪的是,他也在解自己的衣裳。兩人衣衫盡褪,隨波逐流。
謝驚瀾忽然瞪大眼睛——楚云昭背上縱橫交錯的鞭痕間,
竟有一道與她腰間劍傷完全吻合的疤痕!仿佛是被同一把劍貫穿而過。毒素讓意識逐漸渙散。
朦朧中,她感覺楚云昭將她拖上岸,冰涼指尖按在她心口。
"慈...幼局..."他似乎在囈語,
"雙生...朱顏改..."謝驚瀾想抓住他的手腕問個明白,卻陷入昏迷。最后的觸感,
是他將什么藥丸渡入自己口中。再醒來時已在王帳。老太醫正在把脈,
見她睜眼連忙跪拜:"王爺洪福齊天!那毒若再晚半刻...""云昭公主呢?"她啞聲問。
太醫面露難色:"公主為救王爺,寒氣入體引發舊疾,現在..."謝驚瀾掀被下榻,
赤足走向隔壁營帳。侍衛要攔,被她一個眼神釘在原地。帳內藥香濃得嗆人。
楚云昭靜靜躺在衾被間,面色比雪還白。謝驚瀾盯著他看了許久,
忽然伸手撥開他衣領——鎖骨下方果然有一枚月牙胎記,與她腕上的一模一樣。
"王爺這是..."老太醫跟進來,見狀大驚。謝驚瀾冷聲:"診脈。
"太醫哆哆嗦嗦搭上楚云昭手腕,片刻后突然"咦"了一聲:"公主脈象怎會...""說。
""這...這分明是男子脈象啊!"太醫嚇得打翻藥箱,
"可公主明明..."謝驚瀾看向昏迷中的楚云昭,忽然注意到他枕邊露出半截藥瓶。
她抽出來細看,瓶身小字已經磨花,只隱約辨得"朱顏"二字。"此為何物?
"太醫接過嗅了聞,臉色驟變:"像是傳說中的'朱顏改',前朝秘藥。
服之可改脈象、易嗓音,只是..."他壓低聲音,"毒性劇烈,服用超三年必傷臟腑。
"謝驚瀾攥緊藥瓶,瓶身在她掌心裂開細紋。帳外忽然傳來急促腳步聲,
她迅速將藥瓶塞回原處。太后身邊的李嬤嬤闖進來,
眼睛直往榻上瞟:"聽聞公主為救王爺受傷,太后特賜百年人參...""放下吧。
"謝驚瀾擋在榻前,聲音比冰還冷,"公主需要靜養。"待閑人退盡,
她俯身在楚云昭耳邊低語:"我知道你醒著。"果然,那雙桃花眼緩緩睜開,
清明得不似病人。他虛弱地笑了笑,卻問出驚心動魄的話:"姐姐現在信我了嗎?
"帳外驚雷炸響,春雨傾盆而下。第五章貢院門前人頭攢動,女子科舉第一場正在放簽。
謝驚瀾按劍立于明遠樓上,看著那些穿儒衫戴方巾的姑娘們排隊入場,
指尖在劍柄上輕輕敲擊——三長兩短,是暗衛的警示信號。楚云昭今日稱病未至,但她知道,
他一定在某個地方看著這一切。"轟——!"爆炸聲從東側考棚傳來時,
謝驚瀾已經躍下高樓。氣浪掀翻了三間考舍,濃煙中傳來女子凄厲的哭喊。
她踹開扭曲的柵欄,迎面撞上幾個蒙面人正在潑油。"找死!"劍光如雪,
最先那人喉間綻開紅線。其余刺客見狀,竟不逃反進,從懷中掏出火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