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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選章節(jié)

    發(fā)表時間: 2025-06-02 01:14:37

    我在奢侈品店當(dāng)柜姐時,偷偷調(diào)包假貨賣給VIP客戶。 直到被當(dāng)眾揭穿那天,

    貴婦用鉆戒劃爛我的臉:“記住這張臉,整個奢侈品圈再沒人敢用你。” 走投無路時,

    神秘金融公司拋來橄欖枝:“想用腦子賺錢嗎?” 入職首單,

    客戶竟是那位貴婦:“幫我洗三千萬,抽成10%。” 我笑著接下,

    轉(zhuǎn)頭就把交易記錄匿名發(fā)給了反洗錢機(jī)構(gòu)。 看著貴婦被帶走時扭曲的臉,

    我手機(jī)收到新短信:“做得好,獎金已付。” 署名是——我的頂頭上司。

    冰冷的玻璃柜臺像一塊巨大的冰,凍得我指尖發(fā)麻。玻璃倒影里,

    映出我那張強(qiáng)擠出來的、弧度完美的笑容。對面,周太太保養(yǎng)得宜的手指不耐煩地敲著臺面,

    鑲滿碎鉆的Cartier釘子手鐲一下下磕在玻璃上,發(fā)出細(xì)小又刺耳的“噠噠”聲,

    像催命的鼓點(diǎn)。“快點(diǎn),林晚,”她紅唇輕啟,吐出我的名字帶著一種施舍般的涼意,

    “我趕時間。就那個限量版的鱷魚皮鉑金包,包起來。”“好的,周太太,馬上為您處理。

    ”我的聲音甜得發(fā)膩,每一個字都像是裹了厚厚的糖漿。心臟在肋骨后面瘋了一樣地擂鼓,

    震得我耳膜嗡嗡作響。我轉(zhuǎn)過身,背對著她,動作流暢地拉開柜臺下層那個不起眼的抽屜。

    真貨,那只散發(fā)著嶄新皮革和金錢獨(dú)特芬芳的限量版鉑金包,就靜靜地躺在里面,

    標(biāo)簽上那一長串零晃得人眼暈。而旁邊,躺著一個幾乎能以假亂真的贗品。我深吸一口氣,

    冰冷的空氣刺得肺葉生疼。指尖觸到假貨光滑的人造革表面時,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就是現(xiàn)在!動作必須快,快得像閃電掠過,絕不能有絲毫猶豫。真包被我迅速塞進(jìn)抽屜深處,

    那個精心仿制的贗品則穩(wěn)穩(wěn)地落進(jìn)了巨大的、印著品牌燙金LOGO的防塵袋里。

    我的動作行云流水,帶著一種在無數(shù)次午夜夢回排練中刻入骨髓的熟練。

    拉上防塵袋拉鏈的“嘶啦”聲,在過分安靜的店里顯得格外清晰,像一聲微弱的嘆息。

    “周太太,您的包,請拿好。”我轉(zhuǎn)過身,雙手捧著那個承載著我全部貪婪和恐懼的袋子,

    臉上依舊是那副無懈可擊的職業(yè)笑容,恭敬地遞過去。周太太眼皮都沒抬,隨手接過袋子,

    指尖上那顆鴿子蛋大小的鉆石戒指在頂燈下折射出冰冷銳利的光,差點(diǎn)晃瞎我的眼。

    她身后跟著的年輕助理立刻上前一步,熟練地接過。

    周太太的手伸向了她那只同樣價(jià)值不菲的愛馬仕手包,準(zhǔn)備拿出那張決定我命運(yùn)的信用卡。

    時間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被拉長成一場無聲的煎熬。就在這時,

    周太太的手機(jī)突兀地尖叫起來。她蹙著精致的眉,瞥了一眼屏幕,不耐煩地接通:“喂?嗯?

    ……你說什么?”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像淬了冰的刀子,“……仿的?你確定?!

    ”我的笑容瞬間僵死在臉上。血液“轟”的一聲全沖上了頭頂,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凈凈,

    四肢百骸一片冰涼。店里其他同事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齊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

    帶著驚疑、探究,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幸災(zāi)樂禍。完了。這兩個字像燒紅的烙鐵,

    狠狠燙在我的腦海里。周太太猛地掛了電話。那張妝容一絲不茍的臉,

    此刻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她一把從助理手里奪過防塵袋,近乎粗暴地扯開拉鏈,

    掏出那只嶄新的“鉑金包”。她不再看LOGO,不再看走線,而是直接翻過包身,

    手指粗暴地?fù)赶虬滓粋€極其隱蔽的角落。那里,本該壓印著獨(dú)一無二的序列號。

    她的指尖狠狠一摳,再一撕——一小塊薄薄的、印著序列號的貼紙,

    竟然被她硬生生地撕了下來!空氣徹底凝固了。死寂。連呼吸聲都消失了。

    周太太捏著那片小小的、嘲諷意味十足的貼紙,緩緩抬起頭。那雙描畫精致的眼睛里,

    此刻燃燒著暴怒的火焰,幾乎要將我吞噬殆盡。她的目光,像毒蛇的信子,死死纏住我。

    “呵。”一聲短促、冰寒刺骨的冷笑從她紅唇里逸出。那聲音不大,卻像一把重錘,

    狠狠砸碎了店里最后一點(diǎn)虛假的平靜。“啪!”一道凌厲的掌風(fēng)伴隨著尖銳的破空聲襲來。

    我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yīng),左臉頰上就炸開一片火辣辣、鉆心的劇痛!力道之大,

    打得我整個人狠狠趔趄了一下,眼前金星亂冒,耳朵里嗡嗡作響,

    嘴里瞬間彌漫開一股濃重的鐵銹味。“下三濫的賊骨頭!

    ”周太太尖利刻薄的咒罵聲刺穿耳膜,“連我的東西都敢動?!

    ”店里所有的顧客和店員都像被施了定身咒,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場突如其來的風(fēng)暴。

    無數(shù)道目光像針一樣扎在我身上,羞恥和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我滅頂。

    臉頰上那五個清晰的指印火燒火燎地疼,嘴里腥甜的血味不斷上涌。周太太卻還沒完。

    她逼近一步,身上濃郁的香水味此刻聞起來像毒氣。她猛地抬起右手,

    那只戴著碩大鉆石戒指的手,戒指上冰冷的金屬棱角和堅(jiān)硬的鉆石切面,

    毫不留情地、狠狠地劃向我還殘留著指印的臉頰!“啊——!

    ”劇烈的、撕裂般的疼痛讓我控制不住地尖叫出聲。尖銳的棱角刮過皮膚,

    留下數(shù)道瞬間滲出血珠的細(xì)長傷痕。火辣辣的感覺混合著冰冷的金屬觸感,痛得我渾身發(fā)抖,

    眼淚生理性地涌了上來。“記住這張臉!”周太太的聲音淬了毒,

    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殘忍宣判,清晰地回蕩在鴉雀無聲的店里,

    “我周玉茹今天就把話放在這兒!從今往后,在這座城市里,整個奢侈品圈子,

    誰敢再用你林晚這張臉,就是跟我周家過不去!我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冰錐,狠狠扎進(jìn)我的心臟,也釘死了我在這行最后一點(diǎn)微末的生機(jī)。

    我捂著臉頰,粘稠溫?zé)岬难獜闹缚p間滲出,滴落在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板上,

    綻開幾朵刺目的小花。巨大的屈辱和絕望像兩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嚨,

    讓我?guī)缀鯚o法呼吸。店長王麗,那個永遠(yuǎn)妝容精致、八面玲瓏的女人,

    此刻終于從震驚中回過神。她踩著高跟鞋,“噠噠噠”地小跑過來,臉上堆滿了諂媚和惶恐,

    腰幾乎彎成了九十度。“周太太!周太太!您消消氣!這真是天大的誤會!

    我們店里絕不可能……”她試圖去扶周太太的胳膊,卻被對方嫌惡地一把甩開。“誤會?

    ”周玉茹嗤笑一聲,眼神像刀子一樣刮過王麗,最終又落回我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

    “王店長,你們招的好員工!手腳不干凈到這種地步!監(jiān)控呢?立刻!馬上給我查!

    今天不給我一個交代,你們這個店,我看也沒必要再開了!”王麗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

    煞白一片。她猛地轉(zhuǎn)頭看向我,眼神里再也沒有平日的虛偽客套,

    只剩下被牽連的憤怒和急于撇清的狠厲。“林晚!”她尖聲叫道,

    涂著鮮紅蔻丹的手指幾乎戳到我的鼻尖,“你怎么回事?!你瘋了?!

    還不快給周太太跪下道歉!東西呢?真貨呢?!拿出來!馬上!”跪下?道歉?

    臉頰上尖銳的疼痛和地板上刺目的血滴,像兩把燒紅的烙鐵,

    反復(fù)燙灼著我最后一絲搖搖欲墜的尊嚴(yán)。我死死咬著下唇,口腔里的血腥味濃得令人作嘔,

    嘗到了皮肉被咬破的咸腥。我抬起頭,目光掃過王麗那張因?yàn)榭謶趾蛻嵟で哪槪?/p>

    掃過周圍同事或同情、或鄙夷、或純粹看熱鬧的眼神,最后,

    定格在周玉茹那張寫滿“你這種螻蟻也配跟我斗”的、盛氣凌人的臉上。

    屈辱的火焰在胸腔里熊熊燃燒,幾乎要將我吞噬。“不用查了。”我的聲音干澀沙啞,

    像砂紙摩擦著喉嚨,卻帶著一種連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平靜,“是我換的。

    ”“轟——”店里瞬間炸開了鍋!竊竊私語聲猛地拔高,匯成一片嗡嗡的噪音浪潮,

    沖擊著我的耳膜。王麗驚愕地瞪大眼睛,仿佛第一次認(rèn)識我,

    隨即那驚愕化為了滔天的怒火:“林晚!你……你簡直不可理喻!你被開除了!立刻!馬上!

    滾出我的店!保安!保安呢!”周玉茹嘴角勾起一抹極其快意、極其殘忍的弧度,

    仿佛欣賞著一場精心編排的戲劇終于達(dá)到了她想要的高潮。

    她慢條斯理地從那只價(jià)值不菲的愛馬仕手包里,

    優(yōu)雅地抽出一張支票本和一支鑲嵌著碎鉆的鋼筆。筆尖劃過支票,發(fā)出“沙沙”的輕響,

    像毒蛇爬過枯葉。她撕下支票,兩根保養(yǎng)得宜的手指夾著,輕飄飄地遞到我面前,

    姿態(tài)如同施舍給路邊的乞丐。“喏,”她拖長了調(diào)子,每一個字都淬著劇毒,“醫(yī)藥費(fèi)。

    拿著它,滾得遠(yuǎn)遠(yuǎn)的。以后看見我,記得繞道走。臟了我的眼。

    ”那張輕薄的紙片懸在我眼前,上面的數(shù)字刺眼得可笑。周圍的目光像無數(shù)根燒紅的鋼針,

    將我釘在這恥辱的十字架上反復(fù)炙烤。臉頰的傷口一跳一跳地疼,

    提醒著我剛才那鉆心刺骨的羞辱。血液在耳膜里瘋狂地沖撞,發(fā)出雷鳴般的轟響。

    一股混雜著極致憤怒、絕望和不甘的邪火猛地從腳底板竄上天靈蓋,

    燒毀了我最后一絲名為理智的屏障。我猛地抬起手,動作快得連自己都猝不及防!“啪!

    ”不是去接那張支票。而是用盡全身力氣,狠狠一巴掌拍在周玉茹的手腕上!

    那張輕飄飄的支票如同被颶風(fēng)卷起的枯葉,瞬間脫手飛出,在空中劃出一道倉惶的弧線,

    然后晃晃悠悠地飄落在地。時間,在這一刻,徹底凝固了。

    周玉茹臉上的得意和施舍瞬間僵住,化為難以置信的錯愕,隨即是火山噴發(fā)般的暴怒。

    她保養(yǎng)得宜的手腕上迅速浮現(xiàn)出清晰的紅色指印。“你——!

    ”她尖利的咆哮只來得及吐出一個字。“周玉茹!”我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

    卻用盡力氣吼了出來,蓋過了店里所有的雜音,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沫和豁出一切的瘋狂,

    “你聽著!今天這張支票,我不要!”我彎下腰,不顧臉頰傷口的撕裂痛楚,

    一把抓起那張飄落在地的支票。冰冷的觸感像毒蛇的信子舔過指尖。“嗤啦——!

    ”刺耳的撕裂聲炸響在死寂的空氣里。我雙手捏著支票的兩端,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一撕!

    再撕!脆弱的紙張?jiān)谖沂种兴查g四分五裂,變成一堆毫無價(jià)值的碎片。我揚(yáng)起手,

    將這把碎紙屑狠狠地、劈頭蓋臉地砸向周玉茹那張因極度震驚而扭曲的臉!

    白色的紙屑如同骯臟的雪片,

    紛紛揚(yáng)揚(yáng)地灑落在她昂貴的套裝上、精心打理的發(fā)髻上、那張寫滿驚愕和暴怒的臉上。

    “你的臭錢,留著給你自己買棺材吧!”我用盡胸腔里最后一絲空氣,

    吼出了這句積壓了太久太久的詛咒。整個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所有人都石化了,

    包括暴怒邊緣的周玉茹,包括準(zhǔn)備叫保安的王麗。他們?nèi)枷癖皇┝硕ㄉ碇洌?/p>

    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我,看著那些飄落的紙屑,仿佛目睹了一個瘋子最歇斯底里的自毀。下一秒,

    更尖銳的咒罵和保安沉重的腳步聲洶涌而來。但我已經(jīng)聽不清了。巨大的耳鳴如同海嘯,

    徹底淹沒了外界所有的聲音。臉頰的傷口在灼痛,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破膛而出。

    我只感到一股巨大的、近乎虛脫的力從背后襲來,粗暴地推搡著我。“滾出去!瘋子!

    ”王麗尖銳的叫聲穿透了部分耳鳴。我被兩個穿著制服的保安像拖一條死狗一樣,

    踉踉蹌蹌、狼狽不堪地架出了那扇曾經(jīng)象征著體面和優(yōu)越感的、锃亮的玻璃大門。

    外面刺眼的陽光毫無遮攔地砸下來,像無數(shù)根燒紅的針,扎在我滿是血痕和淚痕的臉上。

    身后,那扇代表著過去幾年全部生活的門,“嘭”地一聲,冰冷而決絕地關(guān)上了。

    將里面的奢華、精致,還有我那點(diǎn)可憐又可笑的體面,徹底隔絕。世界在旋轉(zhuǎn),

    胃里翻江倒海。我扶著冰冷的墻壁,彎下腰,劇烈地干嘔起來,卻什么也吐不出,

    只有膽汁的苦澀在喉嚨里蔓延。就在這時,口袋里那個廉價(jià)塑料殼的手機(jī),

    不合時宜地、瘋狂地震動起來。嗡嗡的蜂鳴聲固執(zhí)地鉆進(jìn)我嗡嗡作響的耳朵,

    帶著一種不祥的急促。我顫抖著手,幾乎是摸索著掏出手機(jī)。屏幕上跳躍的名字,

    像一道閃電劈進(jìn)我混亂的大腦。——媽。

    一種比被當(dāng)眾打臉、撕支票、掃地出門更加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間攫住了我的心臟。

    我猛地按下接聽鍵,把冰涼的手機(jī)緊緊貼在流血的耳朵上。“喂……媽?

    ”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電話那頭傳來的,

    卻不是母親那熟悉、溫和、總帶著點(diǎn)小心翼翼的聲音。

    而是一個陌生的、帶著職業(yè)性冷靜的男聲,透過聽筒清晰地傳來,

    每一個字都像冰錐鑿進(jìn)我的耳膜:“請問是林晚女士嗎?這里是市一院急診科。

    你的母親王秀英女士剛才在家突然昏厥,初步診斷是尿毒癥引發(fā)的心衰,情況非常危急,

    需要立刻入院搶救并進(jìn)行后續(xù)透析治療。請家屬盡快趕到醫(yī)院,

    并準(zhǔn)備好相關(guān)費(fèi)用……”后面的話,我一個字也聽不清了。

    “尿毒癥…心衰…搶救…透析…費(fèi)用…”這些冰冷的、帶著死亡氣息的詞匯,

    像無數(shù)顆呼嘯的子彈,瞬間將我早已千瘡百孔的世界,徹底擊得粉碎。手機(jī)“啪嗒”一聲,

    從我完全失去知覺的手中滑落,重重地摔在骯臟的人行道上,屏幕瞬間碎裂成蛛網(wǎng)。

    我雙腿一軟,再也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靠著冰冷粗糙的墻壁,像一灘爛泥般滑坐下去。

    臉頰上被鉆戒劃破的傷口還在火辣辣地疼,滲出的血混著未干的淚,咸腥而粘膩。

    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人行道上匆匆而過的皮鞋、高跟鞋,冷漠地繞過我,

    仿佛我只是角落里一堆礙眼的垃圾。錢。這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心上。

    母親的命,就在那一串串冰冷的數(shù)字后面。而我,

    剛剛親手撕碎了一張或許能解燃眉之急的支票,

    也撕碎了自己在這座城市賴以生存的最后一塊浮板。奢侈品圈?

    周玉茹一句話就堵死了所有的門。我還能做什么?去刷盤子?端咖啡?那些微薄的薪水,

    在尿毒癥和透析的天文數(shù)字面前,連杯水車薪都算不上。絕望像冰冷的潮水,

    從四面八方涌來,淹沒口鼻,窒息感越來越重。我蜷縮在墻角,把臉深深埋進(jìn)膝蓋,

    肩膀無法控制地劇烈聳動起來。無聲的哭泣抽干了肺里最后一點(diǎn)空氣,

    只剩下無邊無際的黑暗和冰冷。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只有幾分鐘,

    也許像一個世紀(jì)那么漫長。一雙擦得锃亮、一塵不染的黑色男士皮鞋,

    悄無聲息地停在了我面前那片被陽光曬得有些發(fā)燙的地磚上。鞋尖對著我,

    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存在感。我像一具被抽空了靈魂的木偶,緩慢地、僵硬地抬起頭。

    刺目的陽光勾勒出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輪廓。他逆光站著,面容有些模糊,

    只能看清線條冷硬的下頜。他穿著一身剪裁極其精良、料子一看就價(jià)值不菲的深灰色西裝,

    沒有一絲褶皺,與這街角的臟亂格格不入。他的目光很沉,像深潭里的水,

    平靜無波地落在我狼狽不堪的臉上,掃過我臉頰上已經(jīng)凝結(jié)的血痕和淚痕,沒有鄙夷,

    也沒有同情,只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審視。那眼神,像在評估一件物品的價(jià)值,或者……風(fēng)險(xiǎn)。

    然后,一只骨節(jié)分明、同樣干凈得過分的手伸了過來。修長的手指間,

    夾著一張純白色的卡片。沒有花哨的燙金,沒有復(fù)雜的圖案,

    只有一行簡潔的黑色印刷體:深藍(lán)資本 - 顧淮下面是一串電話號碼。他的聲音響起,

    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清晰而穩(wěn)定地鉆進(jìn)我嗡嗡作響的耳朵里,

    像冰層下暗涌的潛流:“林晚?”他準(zhǔn)確地叫出了我的名字。我瞳孔猛地一縮,

    喉嚨干澀得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能死死地盯著他。他似乎并不需要我的回答。

    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如同精準(zhǔn)的手術(shù)刀,仿佛能剖開我此刻所有的不堪、絕望和走投無路。

    “撕支票的勇氣可嘉,”他頓了頓,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shí),“但靠臉吃飯,

    靠手偷錢,格局終究太小。”他捏著卡片的手指,往前又遞了一寸,幾乎要碰到我的鼻尖。

    “想不想試試,”他的聲音壓低了幾分,帶著一種蠱惑般的磁性,

    每一個字都敲打在我瀕臨崩潰的神經(jīng)上,“用你的腦子賺錢?”“真正的大錢。

    ”市一院急診科走廊的空氣,永遠(yuǎn)彌漫著消毒水、廉價(jià)盒飯和絕望混合的刺鼻氣味。

    慘白的頂燈照在光禿禿的墻壁上,映出我佝僂在塑料排椅上的影子,

    單薄得像一張隨時會被吹走的紙。繳費(fèi)窗口排著長隊(duì),每個人臉上都刻著相似的焦慮和麻木。

    我手里緊緊攥著那張剛從自助打印機(jī)里吐出來的繳費(fèi)通知單,薄薄一張紙,卻重逾千斤。

    王秀英,住院押金:80,000元整。后面跟著一串更小的字,

    像冰冷的催命符:后續(xù)透析及治療費(fèi)用預(yù)估每日約4000-6000元,視病情進(jìn)展調(diào)整。

    八萬。僅僅是開始。一個足以壓垮我過去所有努力和未來的天文數(shù)字。

    口袋里僅有的幾百塊零錢,是我此刻全部的財(cái)產(chǎn),寒酸得像一個殘酷的玩笑。

    臉頰上被周玉茹鉆戒劃破的傷口已經(jīng)結(jié)了一層薄薄的暗紅色血痂,

    稍微牽動嘴角就傳來撕裂般的痛,提醒著我?guī)讉€小時前那場毀滅性的羞辱和絕路。

    護(hù)士站的呼叫鈴尖銳地響了一聲,像刀子劃破凝固的空氣。

    一個穿著藍(lán)色護(hù)工服的中年女人推著移動病床出來,上面躺著一個瘦得脫形的老人,

    插著鼻飼管,渾濁的眼睛茫然地睜著。家屬跟在旁邊,眼圈通紅,

    手里捏著一疊厚厚的繳費(fèi)單,手指關(guān)節(jié)因?yàn)橛昧Χ喊住D钳B單子的厚度,

    讓我胃里一陣翻攪。那就是我的未來,清晰、冰冷、令人窒息。手機(jī)屏幕亮了一下,

    又暗下去。是幾個奢侈品圈里以前勉強(qiáng)算得上“朋友”的人發(fā)來的“問候”,

    字里行間充斥著虛偽的同情和按捺不住的八卦獵奇。我甚至能想象出她們此刻聚在一起,

    眉飛色舞地描述著“林晚被周太當(dāng)眾打臉?biāo)褐睊叩爻鲩T”的精彩場面。手指懸在刪除鍵上,

    最終只是疲憊地鎖了屏。連憤怒的力氣,都被抽干了。

    就在我?guī)缀跻贿@沉重的絕望徹底壓垮,意識開始模糊游離的邊緣,

    指尖無意識地劃過牛仔褲的口袋。一個堅(jiān)硬的棱角硌了我一下。那張純白色的卡片。

    深藍(lán)資本 - 顧淮那串簡潔的黑色數(shù)字,在混亂的思緒中異常清晰地浮現(xiàn)出來。

    像溺水者在滅頂前,無意中瞥見的一根漂浮的稻草。“用你的腦子賺錢?”“真正的大錢。

    ”那個男人冰冷又帶著奇異蠱惑的聲音,不合時宜地在耳邊回響。像魔鬼的低語,

    在絕望的深淵里投下一道幽暗的光。腦子?我還有什么腦子?

    一個剛被奢侈品圈徹底封殺、當(dāng)眾扒光了所有尊嚴(yán)、走投無路的柜姐?

    深藍(lán)資本……聽起來像一個龐大而冰冷的金融機(jī)器。他們看中我什么?

    看中我調(diào)包假貨的“手藝”?還是看中我撕了周玉茹支票的“瘋勁”?

    荒謬感像冰冷的藤蔓纏繞上來。可下一秒,母親在搶救室里無聲的畫面,

    繳費(fèi)單上那串刺目的數(shù)字,又像燒紅的烙鐵燙在心上。尊嚴(yán)?體面?在活下去面前,

    一文不值。手指仿佛有自己的意志,顫抖著從口袋里摸出了那張卡片。純白的底色,

    觸感是某種特殊的硬質(zhì)紙張,帶著微涼的質(zhì)感。指尖在那串電話號碼上反復(fù)摩挲,

    粗糙的指腹能感受到油墨細(xì)微的凸起。每一次摩擦,

    都像是在和自己殘存的、名為“底線”的東西做最后的搏斗。最終,求生的本能像一頭兇獸,

    徹底吞噬了所有猶豫。我猛地站起身,動作太急,眼前一陣發(fā)黑,

    扶住冰冷的墻壁才勉強(qiáng)站穩(wěn)。臉頰的傷口被牽扯,又是一陣銳痛。但這痛楚,

    此刻卻像一劑強(qiáng)心針,讓我混沌的大腦瞬間清醒了幾分。沒有時間了。我攥緊卡片,

    像攥著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跌跌撞撞地沖出充斥著消毒水氣味的急診大廳。

    外面城市的霓虹已經(jīng)亮起,車水馬龍,喧囂依舊,將醫(yī)院的死寂遠(yuǎn)遠(yuǎn)甩在身后。

    這繁華的鋼鐵叢林,剛剛冷酷地拋棄了我,現(xiàn)在,

    我卻要主動投向另一個未知的、可能更加危險(xiǎn)的巢穴。按照卡片上的地址,

    出租車停在了一片與周圍摩天大樓格格不入的區(qū)域。這里像是被時光遺忘的角落,

    矗立著幾棟風(fēng)格冷硬、線條銳利的舊工業(yè)建筑,外墻是斑駁的深灰色混凝土,

    巨大的、布滿鐵銹的管道如同巨蟒般盤繞在外立面,沉默地指向陰沉的天空。

    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機(jī)油和鐵銹混合的味道,與市中心浮華的香氛氣息截然不同。

    深藍(lán)資本的入口毫不起眼,一扇厚重的、沒有任何標(biāo)識的青銅色金屬門,

    嵌在一堵同樣厚重的混凝土墻里。門上方,

    只有一個微小的、幾乎難以察覺的黑色半球形攝像頭,閃爍著一點(diǎn)微弱的紅光,

    像一只隱藏在暗處的眼睛。我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帶著鐵銹味灌入肺里。

    心臟在胸腔里擂鼓,不是因?yàn)槠诖巧钊牍撬璧目謶趾蛯ξ粗木琛?/p>

    臉頰的傷疤在夜風(fēng)里隱隱作痛。我抬手,用指關(guān)節(jié)敲了敲那扇冰冷沉重的青銅門。

    “篤、篤、篤。”聲音沉悶,瞬間被周圍的空曠吞沒。幾秒令人窒息的沉默后,

    門內(nèi)傳來“咔噠”一聲輕響,像是巨大鎖舌被撥動。

    厚重的青銅門無聲地向內(nèi)滑開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沒有燈光泄出,

    里面是深不見底的黑暗。一股混合著臭氧、高級皮革和某種冷冽香根草氣息的空氣撲面而來,

    與門外的工業(yè)氣息形成詭異的割裂感。我咬緊牙關(guān),側(cè)身擠了進(jìn)去。“咣當(dāng)。

    ”身后的門悄無聲息地迅速合攏,將外面世界最后的光線和聲音徹底隔絕。

    絕對的黑暗籠罩下來,只有前方不遠(yuǎn)處,地面鑲嵌的幾道幽藍(lán)色的冷光帶,

    如同指引亡靈的路標(biāo),向前方延伸。腳下是冰冷光滑的某種石材地面,踏上去無聲無息。

    我順著藍(lán)光帶,在絕對的寂靜和黑暗中摸索前行。每一步都像是在踏入虛空,

    只有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聲在耳膜里轟鳴。黑暗放大了所有感官,

    臉頰傷口的刺痛感似乎更清晰了。走了大約十幾步,前方的黑暗盡頭,豁然開朗。

    一個巨大得令人屏息的空間展現(xiàn)在眼前。挑高至少有七八層樓,

    空曠得能聽到自己腳步的回音。整體是冰冷的銀灰色調(diào),

    巨大的弧形落地窗被厚重的深灰色金屬百葉窗遮蔽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透不進(jìn)一絲天光。

    光源來自天花板無數(shù)細(xì)小的、如同星子般的嵌入式燈點(diǎn),投射下均勻而冷感的光線,

    照亮了下方如同精密儀器般排列的工作區(qū)域。數(shù)十張寬大的流線型黑色工作臺呈環(huán)形分布,

    每一張后面都坐著人。他們穿著剪裁合體的深色西裝或套裙,像一群沉默的工蜂,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眼神專注而空洞地盯著面前巨大的、閃爍著復(fù)雜數(shù)據(jù)和不斷跳動的K線圖的曲面屏幕。

    屏幕幽藍(lán)或慘白的光映在他們臉上,如同戴著一張張沒有生氣的面具。

    鍵盤敲擊聲匯聚成一片低沉的、連綿不絕的嗡鳴,如同某種龐大機(jī)器的恒定心跳,

    冰冷、高效、毫無情感。空氣里沒有交談聲,只有機(jī)器的低鳴和指尖敲擊的節(jié)奏。

    這里不像一個公司,更像一個運(yùn)行著某種精密程序的、巨大的、冰冷的金屬心臟。我的闖入,

    像一顆小石子投入死水潭。沒有一個人抬頭,沒有一道目光偏移。

    他們的注意力完全被屏幕上那些跳躍的數(shù)字和曲線所捕獲,仿佛外界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guān)。

    “林晚?”一個平靜無波的聲音自身后響起,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這片恒定的嗡鳴。

    我猛地轉(zhuǎn)身。顧淮就站在離我?guī)撞竭h(yuǎn)的地方。他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悄無聲息,

    像從陰影里凝聚出來。依舊是一身挺括的深灰色西裝,勾勒出寬肩窄腰的利落線條。

    他雙手隨意地插在西褲口袋里,身形挺拔如松。那雙眼睛,比屏幕上反射的冷光還要幽深,

    此刻正毫無波瀾地落在我臉上,精準(zhǔn)地掠過那道新鮮的、尚未愈合的傷疤,

    沒有任何情緒起伏,仿佛只是在審視一件物品上的瑕疵。“跟我來。”他沒有任何寒暄,

    甚至沒有對這里的環(huán)境做一句解釋,仿佛我的震驚和局促都是預(yù)料之中、無需在意的塵埃。

    他轉(zhuǎn)身,邁開長腿,徑直走向這片巨大“心臟”側(cè)后方一扇同樣低調(diào)的磨砂玻璃門。

    門在他靠近時無聲滑開。里面是一個風(fēng)格極度簡約的辦公室。

    一張巨大的黑色啞光金屬辦公桌,一把線條冷硬的椅子,

    桌面上除了一臺超薄電腦和一個金屬煙灰缸,空無一物。一整面墻是巨大的落地玻璃,

    但此刻被調(diào)成了完全不透明的磨砂模式,隔絕了外面那個冰冷世界的景象。

    另一面墻是嵌入式的、占據(jù)整面墻的巨大屏幕,

    此刻正無聲地滾動著全球金融市場的實(shí)時數(shù)據(jù)流,紅綠相間的數(shù)字瀑布般傾瀉而下,

    速度快得讓人眼花繚亂。顧淮走到辦公桌后坐下,示意我對面那張同樣冰冷的金屬椅。“坐。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辦公室里顯得格外清晰。我依言坐下,冰涼的金屬椅面激得我微微一顫,

    脊背下意識挺得筆直,像繃緊的弓弦。臉頰的傷疤在這樣絕對的安靜和審視下,

    似乎又開始隱隱作痛。顧淮沒有看我,骨節(jié)分明的修長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輕輕敲擊了兩下。

    桌面無聲地滑開一個方形暗格,升起一個纖薄的平板電腦。他指尖在上面快速滑動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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