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感情就算沒有第三者插入也是會分手的。顧嘉余比我更早明白這個道理。
她還是初見時的模樣,嫣然一笑:「本姑娘這次先行一步,這次說了再見就不能再回頭看。」
在夢中我反駁道:「誰還稀罕天天想你。」1三十歲的顧嘉余依然沒有嫁給我。
「不許欺負多余,不然我半夜回來嚇死你。」我又幻聽了。她走以后,我總時不時地幻聽。
我巴不得她來夢里看看我。可惜,她連聲音也吝嗇起來。「走那么快,鬼才想看到你。」
我試圖用理性殺死她的影子,把腦海里不停閃現出來的點滴都湮沒在無盡的宇宙長河中。
過度的愛意只會滋生出無盡的思念。我想快刀斬亂麻,拋卻前塵往事。可天不遂我愿,
我越想奔赴前方,腳步就越是緩慢。「多余——多余——」沒主人的狗,趁早扔到外面流浪。
《大魚海棠》看到一半的時候,顧嘉余被感動得稀里嘩啦的。
鼠婆對椿說:「不要預設和別人共度一生,就自然地相處。命運把你們帶到哪里,就到哪里。
」「天有道,自不會讓有情人分離;天若無道,人就該遵循天命。」「嗚……」
她邊看眼淚不要錢的往下掉。女人就是這樣多愁善感,我還得假裝配合她。
不然屁股從座位上離開,就得挨罵。他說過,就算全世界的情侶都分手了,
我也不會跟他分開的。但我辜負了她對我百分之百的肯定。「侯方域,咱倆那天要是分開了,
你就哭去吧。」沒想到她平時跟我說話不靠譜,這次竟然真的被她戳中了。烏鴉嘴就是話多。
我跟顧嘉余高中就認識了。說來也奇怪。我倆在青澀的少年時期沒有產生荷爾蒙的氣息,
卻在考上大學后在一起了。這也不枉我暗戀她好幾年,最終收入囊中。每次一群人出去,
只有顧嘉余是單身狗。在身邊好友的慫恿下,顧嘉余懵懵懂懂地就跟我在一起了。從此,
這個世界少了兩個單身狗。「你倆不應該拜月老,應該來膜拜我。」何菲算我倆的半個媒人,
也是多余的干媽,他確實有資格說這話。「你該不會又分了吧——」我故意打趣她。
「侯方域你嘴開過光,不準說話,也不準咒我!」顧嘉余安慰道:「沒事的,菲菲。」
「上一個逃命去了,下一個寧采臣還會來的。」其他人哄笑起來。
何菲:「你倆把嘴閉上都滾——」太過順利的愛情都伴隨著與生俱來的自甘風險,
我倆也不是例外。沉溺在愛情中的女孩感覺身邊的空氣都甜得不得了。
像是一罐子蜂蜜和檸檬倒在了地上,連走過的青草地都是膩乎乎的。
我們彼時在路邊攤啃著小龍蝦,夏天的夜里還是那么悶熱,
嘈雜的空氣中微微夾雜著一絲涼風襲來。小情侶的眼睛里不知道是辣的還是熱的,
都閃爍著星星點點的光芒。所有人都以為我倆肯定是要從校服到婚紗的。
奈何眨眼間物是人非。男人成功三要素:升官、發財、死老婆。前兩個我都想要,
但我更想顧嘉余活著見證這一切。我十五歲遇見她,又在而立之年徹底失去她。
在她不在的日子里,我也學著她澆花、帶多余看動漫、拼笨重的積木。「你看,
我一個人的時候什么都能學會。」我想只要結果是好的,過程是可以熬過去的。
但是上帝沒給我選擇的機會,她先給了我結果,然后跟我說:「凡事出有因,凡釋揭于果。」
在此后的日子里,我都學著慢慢接受。2我按照往常的日子上下班,依舊在為工作賣命,
雖然我已足夠富裕,不為物質生活發愁。「兒子,今天天氣不錯,多出去走走,
空了回家看看。」我知道這是我媽想我了。「周末就回」發完這條消息,我放下了手機。
我有對我呵護備至的父母,有足夠豐厚的物質基礎。我還把自己照顧得很好。
但是我不敢停下來休息片刻。那種突如其來的難過會安靜得可怕。只要我的思緒停下來,
他就會鉆進腦子和身體,讓人無法呼吸。我又陷入了回憶。愛情有時候和智商成反比,
當心跳在胸腔里蹦得越來越快時,腦子就會轉得越來越慢。
我告訴顧嘉余:「我家有皇位要繼承,我們以后要生好多個大胖小子,
長大了平分這一畝三分地。」她笑道:「大清都亡了,你還等著傳位于四阿哥呢?」
「傳給嫡長子或者長公主也行啊。」
我接著她的話茬說道:「朕打下來的江山總要千秋萬代地傳承下去。」聽到這個回答,
她愣了一瞬,問道:「如果沒有孩子怎么辦?」我沒察覺到她的情緒突然低落,便沒有多想,
說出了內心真實的想法:「總得有一個吧,那不然以后多孤單,有個孩子家里也熱鬧。」
顧嘉余低下頭沒說話,我也沒放在心上,我以為是生孩子對當時的我們來說太遠了。
我們尚未預測未來到底是什么樣的,以為憑著對彼此間的信任和喜歡就能所向披靡,
卻還是敗給了現實。大學畢業以后,我大部分時間都在對著電腦畫一個又一個圖紙,
穿梭于各個工地,渴望能在這片土地上設計出一套屬于自己靈感的建筑。「年輕人挺上進的,
以后定會闖出一番天地。」我知道這是領導看在我爸的面子上才這樣說的。
我家往上三代都是干這行的,且三代單傳。老板會虛與委蛇地夸我圖紙設計得不錯。
但更多時候則是酒桌上推杯換盞的疲憊。漸漸的,大家都忙于工作,
有時候談話間夾雜了些許陌生。戀愛的激情在漸漸退卻。顧嘉余發來消息,
配上幾張滑雪比耶的照片。「你不過來,我自己去乘風破浪了。」[愛心]我回她「好的,
我在忙」。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戀愛的第五個年頭,我把工作排在了第一位,
原本這個位置是顧嘉余的。都說婚姻七年之癢很難熬。我仿佛有了同感。
我對自己的愛產生了質疑,明明可以抽出時間來陪她。寧愿跟一堆人在酒桌上喝得酩酊大醉,
也不想早點回去。一種微妙的關系在時間的搓磨中悄悄改變。
3我時常懷疑自己是否還愛著顧嘉余。看著她為我準備的生日蛋糕,上面寫著:「永遠愛你」
我對此沒太大的反應,甚至想著她會不會真的一直愛我。
有兩個不同的女人在同一時間給我發了同樣的文字:生日快樂!我先回復了顧嘉余。
「生日你都不回來陪我,你的事兒永遠比我重要。」自從我們在一起后,每年的生日她都在。
今年她不在,我有了些不滿。另外一個我隔了很久,回復了兩個字:謝謝。
跟顧嘉余在一起的第六年,我們依舊沒有結婚。脫軌的愛情很難往下走了,
我以為只要我夠努力、夠聰明,不讓自己陷入進退兩難的局面當中,
總有一天會修成正果、功德圓滿。我也以為我會一直愛她,我會讓顧嘉余幸福。
我要讓全世界見證我倆的愛情。但生活是需要激情的,而我的生活現在像是一潭死水。
沉悶、乏味、壓抑、枯燥。我試圖改變,所以跟顧嘉余求婚了。明知我們的感情出現了裂縫,
我卻非要強求。她穿著一身黑色小長裙,
捧著我為她準備的玫瑰勉強笑道:「結婚就可以解決我們之間存在的問題嗎?」
看來她也早就發現了我們的感情出了問題。我還以為自己隱藏得夠好。我說我能。
我不斷說服自己,要對顧嘉余負責。「婚姻才是愛情的開始」我也不知道這句話對不對,
只能拿自己去驗證。顧嘉余沒給我這個檢驗的機會,他干脆果斷地拒絕了我。我不甘,
問她為什么不同意。「我們在一起這么多年,太了解你了,你的求婚并不是走向婚姻的開始,
而是我們這段感情的結束。」「你是在逃避這段感情。」我們在一起這么多年,
她比我更了解自己。求婚失敗的第十天,顧嘉余發來了消息,約我吃飯。
我清楚這次吃飯意味著什么。面對面坐著,我們就如同陌生人一樣,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只好等著服務生上菜。明明她最喜歡讓我陪著她去路邊攤吃小龍蝦,
這次卻選了這么富麗堂皇的地方。有些話不便在人聲嘈雜的環境里講。
「你不是最愛去哪家小龍蝦店,這次換口味了?」我試著打破沉悶的氣氛。
「偶爾換個口味也挺好的。」眼看著這頓飯就要結束了,我還是等來了一聲。「我們分手吧。
」這是預想中的結果,她看著我緩緩說道:「我一直想這一天什么時候會來,挺好的,
這一天的到來我們兩個人都不意外。」她舉起了杯子,又示意我碰杯,說道:「來!
祝賀我們圓滿結束。」「可是我不想分手。」「如果不想分手,今天這頓飯你就不會來了。」
她洞察了我的想法。「方域,你一直在遲疑,我都不確定你是愛我,
還是這么多年習慣我在你身邊。」最后,她眼睛還是紅了。
我曾經覺得她的眼睛里盛滿了星光,現在,她的眼睛裝滿了痛苦和遺憾。
「還有件事我沒告訴你,我不能生育,你那么想要一個孩子,
但我注定無法為你實現這個愿望。」我的喉嚨像是吃了沙子一般難受。她轉身跟我說了再見。
而我只能看著她離開的背影越來越遠。我把房子留給了她。那本來就是我買給她的溫暖小窩,
只不過事與愿違。我的內心充滿了迷茫和無助,根本不明白自己要什么。
一個人站在漆黑的路口,周圍沒有一點聲音,不知道要往哪個方向走才能驅散陰霾。
4內心的疲憊使得我不斷沉溺于聲色場所。在熱鬧的氛圍中,
在不認識的陌生環境里跟一群人放肆地喧鬧大叫。這種感覺可以叫人暫時忘卻一切煩惱。
在這樣放縱的狀態下,我遇到了阮文青。她的到來打破了現有的局面。
「要是分手就能被打擊得一蹶不振,那你設計的房子還怎么遮風擋雨?」
我不明白她是怎么把這兩件毫不相干的事說得振振有詞。「傷心一陣就行了,
你一個大男人還演上苦情劇了。」這種無聊的安慰手段別人很難想出來。我喝完最后一口酒,
反駁她道:「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你又不是我,怎么能體會到跟她分開是什么感覺。」
她晃著酒杯朝我神秘一笑:「確實體會不到你的感覺,畢竟沒被分過」「……」
在阮文青的人生字典里,好像沒有任何理由能束縛她。大膽地愛,肆意地享受。
在與顧嘉余分手的第 201 天,我邀阮文青出來吃了晚餐。我看著她的眼睛,
問道:「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嗎?」問完的一剎那,我又回憶起向顧嘉余告白的時候。
我在送她回家的路上糾結了半天,眼瞅要到地方了,
才結結巴巴地開口:「我……可以做你的男朋友嗎?」我臉紅得發燙,
這時候她主動牽了我的手。我多年以來的暗戀終于結束了。這一次,是阮文青答應的我。
我想再也回不到獨屬于顧嘉余青澀的少年時光。阮文青的大膽、熱烈感染了我。
早在她準點給我發生日祝福的時候,我就隱約覺察到了她的愛意。在一夜瘋狂過后,
我們正式確認了關系。阮文青撲上來吻住我。我享受這片刻的溫柔。
她趴在我的懷里問道:「感覺如何?」「一個字——爽。」
我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那句話:「男人的肉體跟靈魂是可以分開的。」
我帶著她認識了我最好的幾個哥們兒。一群人在野外露營燒烤,圍坐在一起談天說地,
煩勞的生活鮮少有這么放松的時光。發小齊許的聲音傳來:「方域好久沒這么休閑了,
早該出來跟我們放松一下心情。」「還不是忙工作,沒時間唄。」「借口還挺多啊,我看你,
這一圈誰不知道你分手躲著不出來啊。」他啥都好,就是管不住那張嘴。阮文青還在我身邊。
意識到說錯了話,氣氛頓時尷尬起來。齊許連忙捂住嘴跑掉了。
看來這么多年不是只有我習慣了顧嘉余在身邊。后半夜,
我的神經逐漸融入這種寧靜的氛圍里。不知道是喝了多少酒,我逐漸酒精上頭,
大腦不再清醒,身體也不受控制。迷迷糊糊中,有人把我扶進了營帳。我習慣性地喊了聲,
但喊的是誰的名兒也不知道。5我跟阮文青在一起半年有余。她喜歡天南海北地闖蕩,
我也跟著去了不少地方。里面有我想帶顧嘉余去的皚皚雪山,因為害怕她身體不好,
嚴重高反,一直沒去成。阮文青不怕,她說雪域高原上的神圣她要去膜拜一番,
我就陪著她去了。我們在寺廟前衷心地寫下祝福,在轉經筒前虔誠地祈禱,
在雪山下蹣跚前行,然后在駐足觀賞遠方的壯闊云海時,
她拉著我的手道:「如果這一刻永恒定格的話,你希望陪在身邊的人是我嗎?」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在這片神圣的土地上我不想說謊,也不想她傷心,
只好說道:「我不知道。」她輕笑,臉上又飄過一絲落寞,堅定地告訴我:「方域,
感謝你的坦蕩,片刻的愛情已經足夠了,我終究沒能走進你的心里,你愛的人不是我。」
「就讓我們的感情止于這一刻,終于此。」像是在意料之中,我沒能把挽留的話說出口,
這也違背了我的本意。但我仍然愧對她。「對不起」我干巴巴的說道「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你不是不愛顧嘉余,相反你很愛她,只是你們的感情過了保鮮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