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楓拖著步子，每一步都像是陷進深泥，沉重得邁不開。林韻兒緊緊跟著，瞧著夜風吹亂他的頭發，露出緊鎖的眉頭，心疼得心里直抽抽。他們早走出清玄門山門老遠，可那股壓抑感，就像甩不掉的尾巴，一直跟著。
“葉楓……”林韻兒輕聲喚他，聲音柔得怕打破什么似的。
葉楓沒回頭，只輕輕“嗯”了下。
林韻兒咬咬嘴唇，接著說：“小時候咱倆頭一回一塊兒練劍，你說等成了宗門大師兄，就帶我去看天外星辰。”
葉楓腳步停住，眼睛盯著前方灰蒙蒙的天邊，那兒有座孤峰，在暮色里像個睡著的大家伙。
“記得。”他聲音很低，“可現在……我連自己是誰都搞不清了。”
林韻兒趕緊走到他身邊，伸手抓住他手腕，手心熱乎乎的，“別這么說。你是葉楓，是跟我一塊兒長大的葉楓。不是什么噬靈之體，更不是別人說的異端。”
葉楓苦笑著，“我現在連靈力都使不出來，跟廢人有啥兩樣？”
“這又不是你的錯。”林韻兒口氣特堅決，“清玄門那些長老，根本不曉得你多拼命。”
葉楓慢慢搖頭，“我以前老覺著，只要使勁兒修煉，就能得到認可。現在看，有些事兒，光努力沒用。”
風從山谷吹過來，帶著初春的冷意，還卷著地上的枯枝敗葉。
林韻兒沉默一會兒，突然拉他坐到一塊青石上，“聽我說，就算你沒了修為，我也不離開你。咱一塊兒找答案，弄清楚你體內那股力量咋回事。”
葉楓轉頭看她，眼里閃過一絲感動，“你不后悔？”
“不后悔。”林韻兒直直盯著他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哪怕你走天涯海角，我都陪著。”
葉楓望著她的眼睛，好像從那清亮的眼神里，看到從前的自己——那個在練武場揮汗的少年，那個在月下說要成最強修士的男孩，還有那個在風雨夜握著她手說會保護她的少年。
可現在，他啥都沒了。
“我……真能再變強嗎？”葉楓聲音又低又啞，像從嗓子眼兒擠出來的。
林韻兒握住他的手，“當然能。有我在呢，就在這兒。只要你愿意重新開始，咱就一起走。”
葉楓低頭看著交握的手，指尖微微哆嗦。那一刻，他好像又找回點兒熟悉的感覺——那種被信任、被支持的暖乎勁兒。
“好。”他終于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好久沒見的堅定，“我重新開始。”
林韻兒嘴角泛起笑意，輕輕點頭。
他們接著往前走，穿過一片荒林子，到了一個沒人住的小鎮。破破爛爛的房子在風里嘎吱嘎吱響。林韻兒找了間還算整的屋子，生起一堆火，兩人坐在火堆邊，靜靜地聽著柴火噼里啪啦響。
“你還記得咱在后山發現的那個古洞不？”林韻兒突然說，“里頭刻滿怪符文，你說那是上古遺跡。”
葉楓點點頭，“那時候咱才十五，偷偷跑進去，差點讓師父罰了。”
“你還在里頭找到一本殘缺的功法。”林韻兒眼睛亮晶晶的，“叫《墟界引》，你說挺特別，能引一種怪力量。”
葉楓心里一震，那段記憶一下子清楚起來。那本功法確實不一樣，練起來比普通修真書難懂得多，但他當時就莫名覺著親切，就像……是給他準備的一樣。
“難道……這和我的噬靈之體有關？”葉楓小聲嘀咕。
林韻兒點頭，“我覺著多半有關。說不定，那本功法就是解開你體內力量的鑰匙。”
葉楓琢磨起來，腦子里浮現出山門前看到的怪畫面——黑袍、祭壇，還有另一個冷冰冰的林韻兒。他隱隱覺著，這一切不是巧合，是命運安排好的。
“要是真這樣……”他抬起頭，眼里多了點兒光亮，“那咱就去找那本功法的完整版。”
林韻兒露出開心的笑，“我就知道你能想明白。”
夜深了，火堆慢慢滅了，只剩幾縷淡煙飄在空氣里。葉楓靠在墻邊，閉上眼睛，林韻兒的話在腦袋里直轉。
“你有我在。”
這話像顆種子，在他心里悄悄發芽。
遠處傳來一聲烏鴉叫，打破寂靜。
突然，葉楓胸口一陣劇痛，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又來了。他猛地睜眼，眼前的景象一下變扭曲，成了一片黑糊糊的虛空。
“這是……哪兒？”他嘟囔著。
虛空中，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慢慢出現，穿著黑袍，臉藏在陰影里。
“歡迎回來，葉楓。”那人說話，聲音又低又陌生。
葉楓眼睛瞪大，剛要開口，那人抬手，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把他猛地拽進虛空深處。
“不！”葉楓大喊，身子使勁兒掙扎。
下一秒，他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還坐在屋里，林韻兒正擔心地看著他。
“你咋了？臉色這么難看。”她問。
葉楓喘著粗氣，額頭全是汗，“我……又看見那地方了。”
林韻兒神情一緊，“是不是又見到那個穿黑袍的人？”
“嗯。”葉楓點頭，“他說‘歡迎回來’……好像認識我。”
林韻兒皺著眉，“會不會是你體內那股力量在跟你交流？”
“我不知道。”葉楓搖頭，“但我覺著，那個世界……和我有關系。”
林韻兒沉默一會兒，然后堅決地說：“不管是啥，我都陪你面對。”
葉楓看著她，眼里閃過一絲暖意，“謝謝你，韻兒。”
窗外，月光灑下來，照著兩人挨在一起的影子。
第二天早上，他們離開廢棄小鎮，踏上新的路。一路上，葉楓試著重新感受體內的力量，雖說還是使不出靈力，但他能感覺到，身體里好像藏著一股沒被喚醒的能量。
“這條路不好走。”林韻兒輕聲說。
“我知道。”葉楓回答，“但我不是一個人了。”
風吹過，揚起灰塵和落葉。
葉楓抬頭望著遠方，眼神不再迷茫，多了幾分堅定。
“我要找到答案。”他小聲說，“我要弄清楚，我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