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餐廳包間定在中檔，不算奢華，但也體面。陳默和父母先到了。
等待總讓人有些焦躁，尤其是在這種場合。指針在表盤上不緊不慢地挪動，
每一格都像在拉長人的神經。終于，包間門被推開。王姨滿面春風地走在前面，
身后跟著一個穿著寬松連衣裙的年輕女人，想必就是林婉婷。再后面，是一位妝容精致，
下巴微微抬起的中年婦人，林婉婷的母親。“哎喲，小陳，陳先生，陳太太，真不好意思，
路上有點堵車，來晚了，來晚了！”王姨嗓門不小，熱情得有些刻意。陳默的父親起身，
客氣地擺擺手。“沒事沒事，我們也剛到。”林婉婷微微低頭，
略施粉黛的臉頰上透著一絲蒼白，但更顯得文靜乖巧。她母親則不同，
目光在陳默和他父母身上打了個轉，帶著一種審視的意味。這林婉婷，看著是挺順眼，
但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她媽那副樣子，恨不得把女兒貼金賣了。落座。
王姨立刻開始活躍氣氛。“小陳啊，你看婉婷多好，人漂亮，工作也好，關鍵是性子柔，
以后肯定是個賢妻良母！”林婉婷的母親接過話頭，嘴角帶著矜持的笑意。
“我們家婉婷從小就是乖乖女，學習工作從不讓人操心。要不是王姐介紹，
說小陳你條件確實不錯，人也踏實，我們婉婷還不一定愿意見呢。”她頓了頓，又補充一句，
“追我們婉婷的男孩子，那可真是不少。”陳默的母親只是微笑，并不接話。
陳默則轉向林婉婷。“林小姐確實很優秀。”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誠懇，
“平時有什么愛好嗎？”林婉婷抬起臉，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我比較宅，喜歡看看書，
聽聽音樂。最近還在學做烘焙，想著以后能為家人做點心。”她的回答滴水不漏，
但和陳默對視時，那雙眸子總有些游移。點菜時，服務員推薦了幾道招牌菜。
林婉婷輕輕蹙眉，用手帕掩了掩唇。“我最近腸胃不太好，麻煩給我一份清淡的蔬菜，
主食也簡單些就好。”她又補充，“酒我就不喝了，生冷海鮮也暫時不能吃。”腸胃不好？
臉色是有點蒼白，但精神頭還行啊。不過女孩子注意點也好。陳默暗忖。
林母立刻接道：“是啊，我們婉婷最注重養生了，不像現在有些年輕人，胡吃海喝的，
身體都搞壞了。”王姨在一旁連連點頭。“看看，多會照顧自己！小陳，這福氣可不小啊！
你們倆，郎才女貌，簡直是天生一對！”席間的氣氛，在王姨和林母的刻意營造下，
顯得有些虛浮的熱鬧。陳默的父母只是偶爾附和幾句，更多時候是在觀察。林婉婷起身，
輕聲說要去一趟洗手間。她放在椅子上的手提包，開口處露出了一角白色的紙張，
上面似乎印著紅色的字。陳默無意中瞥見了。那像是一張【醫院化驗單】的一角。
林婉婷似乎察覺到了什么，回身時，不動聲色地拿起手提包上的絲巾，將那處蓋住了。
他當時沒多想，只當是尋常的體檢單。一頓飯吃得不咸不淡。告別時，王姨還在不遺余力。
“小陳啊，婉婷這么好的姑娘，你可要抓緊啊！改天再約出來單獨聊聊，增進感情嘛！
”林母也含笑點頭，一副女兒穩操勝券的模樣。三天后，城西的一家咖啡館。
陳默主動約了林婉婷。有些事，還是需要單獨溝通才能看得更清楚。
她依舊穿著寬松款式的衣服，長發披肩，點了杯溫牛奶。“謝謝你約我出來。
”林婉婷捧著杯子，小口啜飲。“沒什么。”陳默攪動著面前的咖啡，“上次人多，
有些話也不方便細聊。”他們談了些工作上的趣事，又聊了聊彼此喜歡的電影和書籍。
氣氛比上次在飯局上輕松一些，至少沒有了長輩在場的拘謹和王姨的強行撮合。
林婉婷多數時候是安靜地聽著，偶爾回應幾句，依舊是那副文靜柔弱的模樣。陳默觀察著她，
試圖從她的言談舉止中找到上次那種不對勁感覺的源頭。突然，林婉婷的臉色變得煞白。
她捂住嘴，眉心緊蹙，發出一聲壓抑的嗚咽。緊接著，她猛地起身，
踉蹌著沖向咖啡館的洗手間方向。“你怎么了？”陳默也站了起來，心中一緊。
他快步跟到洗手間門口。里面傳來隱約的干嘔聲，以及壓抑的啜泣。怎么又是不舒服？
上次就說腸胃不好，這次直接吐了？該不會是……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陳默的腦海，
讓他背脊發涼。過了好一會兒，洗手間的門才打開。林婉婷扶著門框，眼眶通紅，
發絲凌亂地貼在汗濕的額角。“你到底怎么了？”陳默上前一步，扶住她的手臂，
“臉色這么難看，我們去醫院看看吧。”林婉婷搖搖頭，避開他的攙扶，
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我沒事……就是……可能吃壞東西了。”“吃壞東西？
”陳默的眉頭皺得更緊，“你今天早上吃了什么？”“就……就一點面包和牛奶。
”她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林婉婷，”陳默的語氣加重了幾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林婉婷的身子顫抖了一下，猛地抬頭看他，眸子里水光閃動。
“陳默……我對不起你……”她嘴唇哆嗦著，“我，我其實……”陳默的心一沉，
一種不祥的預感攫住了他。“你其實怎么了？有話直說！”林婉婷低下頭，聲音細若蚊蚋，
幾乎聽不見。“我……我懷孕了。”【懷孕了】。這三個字像一道晴天霹靂，
狠狠劈在陳默頭頂。他整個人都懵了，大腦一片空白，耳邊嗡嗡作響。憤怒、屈辱、惡心，
各種情緒如同翻江倒海般涌上心頭，幾乎要將他吞噬。他定定地注視著她，過了許久，
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懷孕了？誰的？
”林婉婷的淚水終于決堤，順著臉頰滑落。“是……是前男友的。”她哽咽著，
“他……他不要我了……他知道我懷孕后，
就消失了……”陳默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那你還來相親？
”他的聲音里沒有一絲溫度，“你把我當什么了？回收站嗎？還是冤大頭？
”林婉婷哭得更兇，身體也因為抽泣而劇烈抖動。“我沒辦法啊！”她猛地抬頭，
淚眼婆娑地望著陳默，帶著一絲孤注一擲的哀求，“他拋棄了我，我一個女孩子，
我能怎么辦？王姨說你人好，老實，心善，肯定能接受我的……孩子生下來，
我們可以一起撫養，我會當他是你的孩子……我會對你好的，真的……”“我的孩子？
”陳默幾乎要被氣笑了，胸腔里翻騰著怒火，“林婉婷，你可真看得起我陳默！
”他沒有再碰她分毫。“我陳默還沒饑不擇食到替別人養孩子的地步！”“這件事，沒門！
”他一字一句，斬釘截鐵。林婉婷癱軟下去，靠著墻壁滑坐在地上，發出絕望的哭泣。
陳默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咖啡館。第二章：陳默家的門鈴響了，不緊不慢，
卻像重錘敲在每個人的心上。沒過兩天，王姨果然領著林婉婷和她媽登門了。
陳默的父親開了門，王姨那張堆滿笑容的臉先進來。“哎呀，陳先生，陳太太，
我們不請自來了！”林婉婷跟在她身后，低著頭，肩膀微微聳動，似乎還在抽泣。
林母則是一副不依不饒的架勢，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陳默。陳默的母親勉強擠出笑容。“王姐，
快請進，有什么話好好說。”落座后，王姨清了清嗓子，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小陳啊，
陳先生，陳太太，今天我帶婉婷她們娘倆來，是想跟你們好好談談。”她頓了頓，
看向林婉婷，后者立刻配合地抹了抹眼角。“婉婷這孩子，也是一時糊涂，
被那個天殺的渣男騙了！現在她知道錯了，也后悔了。小陳你是個好男人，寬宏大量，
就給她一個機會，也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不好嗎？”林母立刻接上話，聲音尖利起來。
“什么叫給他一個機會？是他應該負責！我們婉婷清清白白一個姑娘，跟他相了親，
現在出了這種事，他不負責誰負責！”她一拍大腿，開始哭嚎。“我苦命的女兒啊！
這以后還怎么見人啊！名聲都讓他給毀了！”“她媽這顛倒黑白的本事，
不去說書真是屈才了。我碰都沒碰過她，負什么責？”陳默只覺得荒謬。
陳默的父親臉色沉了下來。“林女士，你這話就不對了。婉婷懷孕，我們也很同情，
但這事……跟我們家陳默沒有關系啊。”陳默的母親也忍不住了。“是啊，林大姐，
我們理解你們的心情，可這責任不能亂扣啊。”“怎么沒關系了？”林母橫眉倒豎，
“要不是跟他相親，我們婉婷能受這么大刺激嗎？現在她身子這么虛，都是你們害的！
你們必須給我們一個說法！”陳默再也聽不下去，他站起身。“王姨，林阿姨，
我明確告訴你們，這件事，不可能。”他轉向林母。“林阿姨，您這話我就聽不懂了。
她懷孕，懷的是別人的孩子，跟我有什么關系？我跟她清清白白，連手都沒牽過！
我憑什么要替別人養孩子，戴這頂綠帽子？”“你這小伙子怎么說話呢！什么綠帽子，
多難聽！”王姨急忙打圓場，“男人嘛，大度一點，孩子生下來，跟你姓，不也是你的孩子？
”“王姨，這不是大度不大度的問題，這是原則問題！”陳默毫不退讓。
林婉婷哭得更厲害了，肩膀一抽一抽的。
“陳默……我知道是我不對……可我也是受害者啊……你就不能可憐可憐我嗎？
”林母見陳默態度堅決，更是撒起潑來。“我不管！今天你們要是不給個說法，
我們就賴在這不走了！我女兒的清白都被你毀了！”陳默的父母面面相覷，礙于王姨的面子，
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他們也沒想到對方竟如此胡攪蠻纏。陳默冷冷地看著林母。
“毀了她的清白？林阿姨，這話您敢當著她肚子里孩子親爹的面說嗎？”林母被噎了一下，
隨即更加激動，口不擇言起來：“要不是張揚那個小畜生躲起來了，
我們至于這么低聲下氣求你嗎？他拍拍屁股走了，留下一堆爛攤子！”【張揚】。
這個名字像一顆釘子，釘進了陳默的腦海。“張揚？”陳默重復了一遍。
林母似乎意識到自己失言，立刻閉緊了嘴，但臉上閃過一絲慌亂。王姨也察覺到氣氛不對，
趕緊又出來和稀泥。“哎呀，都少說兩句，少說兩句。小陳，你看婉婷哭得多傷心，
她也是真心悔過了。你就當發發善心……”“我發善心，誰來對我發善心？”陳默打斷她，
“送客，我沒什么好跟你們談的了。”他打開門，做出請的手勢。林母還想再鬧，
被王姨使勁拉住了。王姨也知道今天這事怕是談不攏了，再糾纏下去只會更難看。“小陳，
你再好好考慮考慮……”王姨不死心地又說了一句。林婉婷被她母親攙扶著，
哭哭啼啼地走了。門“砰”的一聲關上，隔絕了外面的喧囂。陳默的父母長長舒了一口氣，
臉上滿是疲憊和憤怒。“這都叫什么事啊！”陳默的母親揉著太陽穴。“欺人太甚！
”陳默的父親一拳砸在沙發扶手上。送走那幾尊瘟神，陳默氣得渾身發抖。他立刻掏出手機，
撥通了趙磊的電話。半小時后，趙磊風風火火地沖進了陳默家。“臥槽！默子，
你家這是遭賊了還是被抄了？你爸媽臉色怎么那么難看？”趙磊一進門就嚷嚷。
陳默把事情原原本本地給趙磊講了一遍。趙磊聽得眼睛越瞪越大，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